第39章 承香

曾夕進到店裏正看到杜宇把自己往死裏灌,他那裏是在喝,是在往嘴裏倒。

好心的店小二還嘀咕着:“別出事才好。”

曾夕擡手示意小二不用招呼,來到杜宇對面坐下,什麽也不說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杜宇朦胧的雙眼,看了好久才看清是誰,“曾夕,你來了,來,來陪我喝酒。”說罷将酒壇堆了一個給曾夕,也沒看裏面有沒有酒就示意曾夕喝。見曾夕不動,又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曾夕奪過他手裏的酒壇,帶着點點怒氣點點心疼問:“出了什麽事,值得你如此不愛惜自己?”

杜宇僵住了身子,如在自言自語:“為什麽,為什麽?”

曾夕繞過桌子來到他身邊,将他頭埋在自己肩上,如兄長般拍着他的後背,“沒事了,有我在。”

杜宇如找到發洩的出口,先是無聲的顫抖,後是壓抑不住的哭聲。似要把所有的傷心一次性的哭出來。

曾夕什麽也不說的讓他在自己肩上哭泣,眼淚有時也是治愈的良藥。

店小二心想這一哭他那裏還有生意做,正在為難之際長櫃的搖搖頭,嘆息着讓店小二關門,卻并沒有生氣,帶着小二去了後堂。

聽杜宇的哭聲小了很多,曾夕才問:“怎麽了?”

杜宇擡起紅腫的眼,又喝了口酒,這次曾夕卻沒有在攔他。

“我剛剛看到他們了,他們在一起。”

曾夕一想就明白了‘他們’指的是誰。

“我看着他從我身邊走過,我叫他,他只看了我一眼就走了。只看了我一眼,呵呵……”杜宇又喝了口酒,眼裏的的悲傷怎麽也藏不住,曾夕知道他心裏的傷從沒好過。

“爹娘去得早,他是我遠房的表兄,從小別人看不起我,打我、罵我,他都會幫着我,他給我買吃的,教我讀書認字,他說會永遠和我在一起的,他說他會寵我一輩子的。後來,後來他認識了她,我們三人一起過了幾年。”杜宇的眼神裏已經有了一絲瘋狂一絲絕望。“曾夕我不貪心的,我只想在他身邊守着他,看着他。為什麽這樣都不可以,為什麽他不要我了。連見面對我說句話也不願意?”

曾夕感覺心裏堵得慌,他能說什麽,說:沒有誰少了誰是活不了的,說:沒了他你以後會遇到更好的。

他比誰都明白,給出的心怎會那麽容易收得回來。

想到餘葉辰,想到林展飛,想到那夜他叫出的名字,才發現自己并沒有那麽大度,自己也會忘不了放不下。

拿過酒壇喝了一口,液體入口,一種辛辣的感覺就從喉管燒到胃,難受得緊,又刺激得緊,又喝了兩口,手輕輕撫摸着小腹,最終沒在喝。

就這幾口對于從沒喝過酒的曾夕來說,無疑也讓他有了醉意。

兩人互相攙扶着搖搖晃晃的回了唯香,把照顧他們的小厮吓得不輕。

唯香的老鸨親自将曾夕扶回房,傳信給了世詠。

餘葉辰、林央還有默一去了林劍莊,默三留在唯香,看到曾夕和杜宇醉酒回來,連忙去林劍莊報信。

此時曾夕房間兩個黑衣少年,一個将曾夕扶起靠在床榻上,一個用濕毛巾為他擦着臉。曾夕感覺全身都在癢,身上到處都是紅診,微微睜開眼,看着為自己擦汗的少年,露出了溫柔的笑意,“春雨。”又看看扶着自己的另一位少年,“霜降。”

被叫作霜降的少年有些生氣,又有些心疼的說:“你啊,就是不叫人省心,自己是什麽體質不知道嗎?還敢喝酒,你是想找罪受嗎?”

曾夕頭暈暈的,身上又癢,說話都帶了點撒嬌帶了點委屈,“別告訴詠爺爺好嗎?”

春雨将濕巾放在盆裏,豪不客氣打破他的想法,“遲了,信已經送過去了。”

曾夕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這時老鸨在外面敲門,“公子,大夫來了。”

春雨正要去開門卻被曾夕拉住,搖搖頭對外吩咐:“不用了,退下吧。”

霜降、春雨不解,卻也不好多問,直到聽到老鸨和大夫遠去,曾夕才說:“我不想看大夫,我沒事了。”

兩人無奈,曾夕于他們是兄弟,更多的是主仆,他們不會忤逆他的意思。

杜宇一覺睡到天黑,酒醒了什麽事都沒有。

曾夕可慘了,一身的紅診又不能看大夫,又不敢亂吃藥,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想抓又不能抓。

餘葉辰回來就直奔曾夕屋裏去,看見門口守着的兩位少年,雖沒見過卻并不吃驚,點點頭表示打聲招呼,霜降、春雨也很禮貌的回了聲:“餘公子。”

餘葉辰看見在床上打滾的人,臉上、手上全是紅診,“小夕,你這是怎麽回事?”

曾夕将頭在餘葉辰懷裏蹭了蹭:“辰,我以後在也不會喝酒了。”

餘葉辰一聽又好氣又心疼,“吃藥了沒有?你不是不喝酒的嗎?今天怎麽想起來喝酒了。明知道自己喝酒會過敏你還喝。”

曾夕那敢告訴他自己并沒有看大夫,也沒有吃藥,只好當沒聽到把今天杜宇的事說了說。

這時林央和杜宇也來了,杜宇看見曾夕一身的紅診內疚得要死,“曾夕,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喝酒會過敏。”

曾夕卻并不在意,“沒事的,我是自己要喝的不關你事,只是起點診子過兩天就好了,我從小就這樣,你不會擔心。”

聽曾夕這樣說杜宇心裏是好受一點了,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餘葉辰卻是一直皺着眉,看着曾夕這樣他心疼。

林央卻是若有所思,曾夕有種被狐貍看着的感覺,心虛的不敢和他對視,拉過被子将自己蓋住,打了個哈欠露出疲憊的神色。

果然餘葉辰就讓林央、杜宇出去讓他休息,還說自己守着他睡。

杜宇不會多想說了句:“曾夕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在來看你。”就出了門。林央雖什麽都沒說,但他出門時看向曾夕的眼神太過複雜,讓人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餘葉辰握着曾夕的手輕輕說:“睡吧。”曾夕也真的睡了過去。

林央找到老鸨問出曾夕果然沒有看大夫,心裏的疑惑更盛。從這次回來曾夕的藥很少斷過,但都是世詠親自配的,就連藥渣都是他親自處理的。而世詠并沒有表現出擔心,就說明曾夕并沒病,如果只是藥膳補品,有必要将藥渣都處理了嗎?而且今天曾夕為何不讓大夫看?雖然太多疑問但世詠不說,曾夕不說,他也不能問。

次日清早世詠就到了,頭發衣服上還帶着濕氣,誰都看得出他是連夜趕過來的。

還好自從知道曾夕身子後就讓餘葉辰睡了客房,現在床上只有曾夕皺着眉睡得并不踏實。

世詠剛伸手搭上他的脈,曾夕就醒了過來,看到世詠有些驚喜有些害怕,但看到世詠帶着濕氣的頭發和衣服更多的卻是內疚,“對不起詠爺爺,小夕又讓你擔心了。”

就算開始還有一些生氣,現在也全消了。“讓詠爺爺給你診下脈,以後別任性了。”

曾夕點點頭,露出調皮的笑臉,乖乖的伸着手讓世詠診脈。世詠的手指剛搭上曾夕的手腕就一驚,臉色越來越難看,曾夕也越來越擔心,害怕孩子會出事,他真是後悔喝那三口酒了,如果孩子因為喝酒出事了,他要如何原諒自己。

世詠終于放開了曾夕的手腕,還沒從驚愣中緩過神來。

曾夕小心意意的開口:“詠爺爺。”

世詠看着曾夕不知道怎樣開口,突然間有種心力交瘁的錯敗感。

曾夕從世詠的眼裏看到了對命運的無奈,更加害怕:“詠爺爺,別吓小夕。”聲音都帶着點哭聲。

世詠将曾夕摟在懷裏,老淚縱橫,“小夕,詠爺爺害了你,爺爺害了你啊。”

“詠爺爺,別吓小夕,怎麽了。”

世詠伸手撫摸着曾夕的小腹,“小夕,你聽詠爺爺的話,我們不要這個孩子好嗎?”

曾夕退出世詠的懷抱,帶着質問,帶着絕望:“為什麽?”

“能有這個孩子是靠蠱,但我沒想到蠱在你體內生長出了子蠱。現在子蠱和母蠱都在孩子體內,但在過一兩個月,子蠱就會脫離胎位進入你的身體,從此你和孩子生死相随。孩子一擔出事你也會……子蠱出事并不會引響母蠱。”

聽世詠說完,曾夕反而松了口氣,拉着世詠讓他坐到床榻上,靠在他懷裏。“詠爺爺,我要留下孩子,我們都不會有事的。別擔心好嗎?”

世詠深深的嘆氣:“小夕是詠爺爺害了你,世上不管什麽都要負出代價,而生命的代價只能是生命。懷胎,出生,長大成人,要是他有一點意外你可就……”

曾夕能明白世詠的但心,但他依舊願意留下一這個孩子。“詠爺爺,不會有意外的,我們會守護着他慢慢長大,他是曾家的孩子,是曾家這代唯一的孩子。”

世詠憐惜地揉揉曾夕的頭,“好,我們一起守護着他長大,我們就和命運鬥一次。小夕不能有事,你要是出事了詠爺爺只能跟着你去了。”

“我們和命運鬥一次,詠爺爺既然能成功配出‘承香’我們就一定不會有事。我怎麽能讓詠爺爺三十多年的努力付之東流。”

世詠還能說什麽,他只能祈求上蒼,讓曾夕和他肚子裏的孩子都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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