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念念叔叔對我好溫柔”

“爸爸！”

井舟被抱回家沒多久就醒了，此時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臉頰上有兩團紅暈，眼睛也亮閃閃的。

井亦宸把他報上了沙發，臉上的表情柔和幾分：“嗯。”

井舟習慣了父親這樣的回應，伸手抱着井亦宸的手臂，笑嘻嘻地說着：“哥哥今天給我做了蛋蛋吃！”

井亦宸不知道井舟說的“蛋蛋”是什麽，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就又聽見井舟奶聲奶氣地說着：“我還摸了咩咩，咩咩的毛毛好舒服，爸爸，下次有機會你也摸摸咩咩。”

“爸爸摸過了。”井亦宸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在思索着什麽事情。

井舟有些好奇，挪到井亦宸面前，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望着井亦宸：“爸爸什麽時候摸的？”

井亦宸回過神，短促地笑了下：“剛才接你回家的時候。”

井舟點點腦袋，伸手摸着自己圓鼓鼓的肚皮：“爸爸，哥哥做的飯真好吃，你可以學一學嗎？”說完，他眼巴巴地看着井亦宸：“我讨厭蔬菜沙拉和牛肉，我已經吃膩了。”

井亦宸沒回應兒子的話，反倒是問着：“那你今天有跟叔叔說謝謝嗎？叔叔照顧了你一晚上，還給你做了好吃的菜。”

這麽一問，井舟就愣住了，意識到問題之後焦急地說道：“我，我沒有……”

他吃完飯沒多久就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自己家裏，連司念都沒見到，自然是沒有機會和司念道謝的。

“爸爸，對不起，我忘記了。”井舟兩只手握在一起，認錯一般地低着腦袋。

井亦宸沒有責罵他，伸手摸了摸井舟的腦袋：“你不用跟我道歉，下次見面了一定要跟叔叔道謝。”

井舟見爸爸沒有生氣松了口氣：“好，我記住了！”說完，兩父子便沒人再開口說話，小的坐沙發上安安靜靜地看着電視，大的則是拿着平板不停地滑動着，一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屏幕。

“對了。”井亦宸突然開口，轉頭對井舟說：“你以後還是叫他叔叔吧。”

“好。”井舟脆生生地答應，随後又小聲問：“爸爸，為什麽你也這樣說？”

井亦宸停下動作，看向他。

井舟一邊看着電視上的動畫片，一邊說：“念念哥哥今天下午也跟我說了這個，讓我叫他叔叔。”

“可是我覺得他就像一個大哥哥呀。”

井亦宸淡淡地笑了下：“聽話，小舟，以後就喊叔叔。”

井舟點頭回應，注意力早就被動畫片吸引走，心中也不在意父親的答案了。

再晚些，到了井舟睡覺的時間，井亦宸把孩子哄上了床又一如既往地講完一個小故事，剛打算起身離開就聽見井舟的聲音。

“爸爸，你喜歡念念叔叔嗎？”井舟窩在被子裏，露了一雙眼睛出來。

井亦宸腳步頓住，側在一旁的手先是僵了一陣，随後微微曲起握成拳。

井舟語氣歡快：“我喜歡念念叔叔，他長得好看，還會做飯。”

他一個人自言自語，沒有察覺到父親的異樣：“念念叔叔對我也好溫柔，我好喜歡他。”

井亦宸張張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時間不早了，快睡吧。”說完，他便離開了井舟的房間。

偌大的屋子裏僅開了一盞昏暗的壁燈，井亦宸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裏沉默無言，空間裏只有他淺淺的呼吸聲，除此之外便再無任何聲響，他失神地看着牆壁上的裝飾畫，雙手握成拳耷拉在膝蓋上，腦子裏不斷重現着井舟剛才說的話。

他喜歡司念嗎？

井亦宸曾經是有過明确答案的，喜歡。

井亦宸喜歡司念，非常、非常的喜歡。

可到了後來，他們之間有了争吵出現了裂痕，親密也不似從前，以及最後的分手，井亦宸變得茫然起來，他似乎不再确定這個答案。

他愛司念嗎？又該怎麽去愛？

井亦宸琢磨不透。

胡思亂想着，獨自坐到了夜深人靜。

身邊的手機傳來聲響，井亦宸才像是驚醒一般從思緒中抽身而來，他拿起手機一看，是工作上的消息。

井亦宸簡略地回複了幾句後轉身去了浴室，他還有數不清的工作要完成，房間裏還有個孩子需要他照顧，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再去糾結于個人感情。

簡單洗漱後，井亦宸又拿着電腦工作了一會兒，等到了淩晨，他便上/床準備休息，本以為可以一覺睡到天亮，卻沒想到半夜開始斷斷續續地做起夢來。

井亦宸夢見了高中時期的司念和自己，那時他們還很開心只用努力學習，不需要擔憂其他的事情，夢見了司念在教學樓角落偷親自己時的場景，那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井亦宸清晰地記得司念那時羞赧的表情和自己撲通撲通狂跳的心髒。

後來，他又夢見了自己出國的那天，司念瞞着所有人跑到機場，只是為了給他一個擁抱，一個輕柔的吻。他們在機場的廁所裏相擁接吻，卻無人在意這樣惡劣的環境，眼裏只裝滿了對方。

在踏上異國的航班之前，井亦宸向人群中看去。

他看見了人海裏的司念，這個讓他念念不忘的男孩。

一眼，便記了這麽多年。

被鬧鈴吵醒，井亦宸猛地從睡夢中抽身，他擡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腦袋，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新的清晨和往常并沒有什麽區別，井亦宸一如既往地起床洗漱，又和平常一般準備好了早餐，再喊醒了呼呼大睡的井舟。

這樣的日子已經維持了很久，久到井亦宸數不清究竟經歷了多少個日日夜夜。

在這樣平淡無奇的生活中，唯有井舟能給他帶來些許新奇和美好。

當初最煎熬的時候，井亦宸也曾想過放棄一切一了百了。但也就在那時，井舟出現了，用一種讓他措手不及的方式融入了他的世界。

看着小小一團的井舟，井亦宸心中情緒複雜，腦海裏也亂成一團。

在醫院伫立許久，井亦宸最終選擇伸手抱住這個孩子，決定将他撫養長大。

看着井舟一天天長大，慢慢開始咿呀學語，開始學會走路，從奶娃娃變成了小豆丁，井亦宸的生活也越來越充實和美好，他不再深陷在于愛情和親情帶來的傷痛之中無法自拔，變得開始對未來抱有期望。

“起床了，懶豬。”井亦宸掀開井舟的被子，拍了拍他肉嘟嘟的屁股，“再不起床就要遲到了。”

井舟迷迷糊糊地醒來，又乖巧地穿好小校服。

看着井舟走向浴室的背影，井亦宸覺得心情舒暢不少。

夢境和現實産生的落差也沒再那樣嚣張跋扈地刷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