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日快樂
周維琛比他先到十分鐘,已經從顧遠航口中聽說今晚還有一位周家少爺莅臨,因此不如周朗夜裝作的那麽意外。
周朗夜進門時,周維琛挑了挑眼,沒什麽表情地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是挺久的。
周朗夜回國半年多了,他們兄弟在各種場合有意無意地錯過,竟是一次也沒有遇上。
周朗夜手腕一轉,松開襯衣袖口的扣子,露出一只工藝精湛的名表,眼中斂着光,笑得愈發好看了,示意服務生給自己斟滿一小盅白酒,擡手舉起來,說,“來晚了,自罰一杯。”
仰頭就把酒喝了。
然後他在顧遠航和周維琛之間坐下,修長指節敲着桌面,沖着對桌的那位笑道,“這位是?”
顧遠航還叫了一個富二代作陪,名義上要和周維琛的華訊影業談談合作意向,可是顧遠航和那個名叫趙栎的富二代都帶着各自的情人,顯然湊的就是一個玩樂局。
顧遠航把趙栎吹捧介紹了一番。趙栎站起身,主動跟周朗夜握手,“小周總,久仰久仰。”
周朗夜和他握了握,說,“年初的T19全明星賽我看了,你們戰隊的推進流太爽了,打爆全場。”
趙栎仗着家中的底氣,投資了一個游戲直播平臺,又養了一支年輕氣盛的戰隊,近些年也做得風生水起。周朗夜這麽一說,趙栎覺得很有面子,立刻笑道,“暑假還有一波線下活動,請了國內四強打友誼賽,周總要有興趣我給你留着VIP的票。”
周朗夜玩得開,什麽都懂一點,應付這種場面自有一套,包廂裏的氣氛很快活絡起來。後來話題又轉到周維琛身上,一旁的顧遠航心裏清楚自己今天是為何而來,便撺掇着周朗夜給周維琛倒酒,說他們兄弟倆應該喝一杯。
顧遠航采用這樣簡單生硬的撮合方式,其實早在周朗夜意料之中。他輕描淡寫地笑笑,說,“大哥今天自己開車來的吧?酒就別喝了,免得誤事。”
就此一言帶過,看樣子并不想跟周維琛套近乎。
顧遠航有點無奈,不明白周朗夜暗中指使自己安排這個飯局到底意欲何在,後來他又借着各種由頭要讓周維琛和周朗夜聊點共同話題,始終效果不佳。
周維琛看破不說破,以為顧遠航背後的推手是父親周澤,于是表面上客套應付着,視線卻不時落在周朗夜腕間。
吃了一個多小時,飯局差不多歇了,趙栎提議換個地方再喝一輪。周朗夜不置可否,周維琛起先像是沒有續攤兒的打算,直到趙栎說起要叫上幾個當紅的主播到場助興,周維琛才點頭說那就去吧。
這一晚周朗夜連吃帶喝玩了兩輪,和周維琛說的話兩只手也數得過來。
周維琛長他五歲,凡事沉得住氣。周朗夜若是深藏不露,周維琛同樣不聲不顯。後來喝酒唱歌上了興頭,衆人也玩得很嗨,直到這時周朗夜才看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我聽說博誠影業完成第二輪融資,下個月就要在納斯達克敲鑼上市了。大哥帶領華訊這幾年擴張迅猛,要不要也考慮海外上市撈一把大的?”
周維琛警惕起來,偎在他身邊的主播要給他喂酒,他擡手擋了一下杯口,半眯着眼問,“你從哪裏聽說的?”
具體聽說的什麽,周維琛沒有道破。懂自懂。
周朗夜卻就此打住,好像随口一問根本不走心,轉身就跟一旁的小主播聊起來。
周維琛不免在心裏琢磨,周朗夜究竟是惦記上自己手裏這塊肥肉了還是另有所圖。周朗夜和小主播聊完,輕松回了他一句,“我就随便問問,大哥別多想。”——酒局的後半程,他再沒提過上市的事。
周維琛心裏卻有點過不去了,總覺得周朗夜不是平白無故問上這一句,想找機會再試探對方的口風,可是包廂裏人多眼雜,他始終沒尋着時機。
倒是周朗夜,說笑喝酒來者不拒,像是真沒把自己剛才的提議當回事的樣子。
到了臨近十點,周朗夜收到一條白輝發來的信息:朗夜哥,你在家嗎?
周朗夜沒有刻意瞞他,回複:在外面,快回了。
白輝又回:好,那你開車注意安全。
白輝才走了一天,周朗夜本來不覺思念,幾條信息一發,他突然就想看看白輝或是聽聽他的聲音。加上今晚來見周維琛的目的已經達成,多留無益,于是站起身說自己晚上要和北美分公司的經理通個時差電話,就先告辭了。
顧遠航等人沒有勉強留他,周朗夜臨走時,無意地捋了捋袖子,周維琛這次看得清楚,周朗夜的左腕戴着的就是父親那塊不輕易割愛的百萬名表,心裏不由得沉了沉。
周朗夜叫來司機載自己回家,路上他給白輝撥過一次電話,對方沒有接聽。周朗夜又發了一條信息:睡了嗎?沒睡給我回個電話。
他怎麽也不會想到,原本應該待在劇組的白輝,這時竟在家裏等着他。
周朗夜剛一開門,一道身影就撲上來,将他一下抱住。
“你終于回來了,我還擔心等不到給你驚喜......”
白輝說着,突然收了聲。周朗夜身上還未散去的粉脂和香水味混入呼吸間,他滿心的歡喜瞬時褪了大半。
周朗夜不及回抱他,白輝已經松開了手。
“你…今晚去哪裏了?”白輝不自覺地退後一步,繼而看到周朗夜衣領上有一道剮蹭的口紅印。
周朗夜張了張嘴,一時沒想好怎麽說。白輝等了他一整晚,心情幾起幾落,此刻見他裹着一身交際場上的暧昧氣息,也不想再聽他解釋,轉身就要走。周朗夜眼疾手快将他摁住。
“你不是在劇組嗎?怎麽回來了?”周朗夜問。
白輝被他抓在手裏,偏過頭不看他,淡聲道,“下周你過生日我趕不上,就想提前給你慶祝一下。”
影視城距離平州車程三個半小時,不近不遠。劇組就算沒有拍攝任務,白輝離開這一晚也難免有不敬業的嫌疑,但他還是請助理開車把自己送回來,也不為別的,就想給周朗夜一個驚喜。
事實證明他和周朗夜這樣不清不楚的關系不适合制造驚喜,一旦弄巧成拙只會讓彼此尴尬。
周朗夜剛要解釋,白輝伸手在他頸間一抹,指腹撚過那點嫣紅,黯然笑道,“你剛抱過別人吧......對不起,我不該發信息問你什麽時候回家。”
然後突然掙脫周朗夜的鉗制,轉身跑上了樓。
周朗夜這一晚上紅的白的喝了不少,反應不是那麽靈敏。他先擡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脖子,繼而有些無奈地揉着頭,想:這是給自己寵壞了啊不由分說就能發火。
可是走進屋子,看到客廳裏布置的氣球鮮花和蛋糕,想象白輝獨自坐在這裏等他回來的樣子,心又軟了。
他上樓走到卧室門口,敲着門說,“白輝,你先出來。”
等了片刻,裏面無人應他。
周朗夜又道,“我沒抱什麽別人,那一屋子的漂亮小主播我連看都沒多看,只是喝了點酒。”
周朗夜這個人,雖然不會自稱正人君子,但行事一貫坦蕩。白輝住進來以後,他知道小朋友的心意,也沒有作踐白輝的意思,在外應酬多少是有些收斂的。
房門仍然緊閉無聲。
周朗夜沒轍,幹脆就地坐下了,自顧自地問,“在家等我多久了?蛋糕既然買了,總要陪我吃吧。”
繼而掏出手機,給白輝撥過去。
隔門聽見手機鈴響,持續約有半分鐘,白輝終于接起。
周朗夜态度遷就地跟他說,“下次我再有這種事,提前跟你報備,好不好。”
“……我等了你一晚上,想給你過生日。”白輝的聲音聽來有些委屈。
“你先出來,我們當面說。”周朗夜再次哄他開門。
白輝對于周朗夜始終是狠不下心的,在卧室猶豫片刻還是走了出來,卻沒料到周朗夜坐在地上,平日優雅俊朗的一個人,這時看着竟有點可憐,他于是也跟着蹲了下去。
周朗夜一五一十和他交代,“今天跟我舅舅和大哥有個飯局,席上還有個姓趙的朋友,是飛花直播的老板,後來他叫了幾個主播助興。但我一直想着你,這不就回來了嗎?”
說着,一把牽過白輝,把他的手摁在自己襯衣扣上,又說,“幫我把襯衣脫了,我重新換一件,免得你聞了心煩。”
白輝觸到他胸口傳出的溫熱,雖然沒去解那幾顆扣子,面色已緩和下來。他知道自己沒用,周朗夜随便哄上幾句,就能讓他回心轉意。
“不生氣了嗎?”周朗夜問。
白輝點了點頭,轉而關心道,“酒喝得多麽?我給你拿點解酒湯。”
周朗夜拉住他,說,“不用,你今晚能待多久?”
“明早九點要和武術指導老師對戲,我叫了助理早上五點送我回去。”
周朗夜把他攬進懷裏,“明早我送你過去,你讓助理別來了。”
白輝聞着他身上萦繞不散的香氣,又聽着他體貼的安排,苦澀地想着:為什麽周朗夜這個人就不能完完整整的屬于自己呢?他身邊永遠有太多誘惑,柔情總是轉瞬即逝,讓白輝一邊被愛又一邊被傷。
可是白輝沒有表露,他還是像過去一樣适時收斂起自己的情緒,說,“你別送了,時間太早了影響你休息。”
後來拗不過周朗夜,他只能應下。
在說“謝謝朗夜哥”的時候,他笑得很乖,擡眸望着周朗夜,似乎接受了所有解釋,不再計較其中的真真假假。
周朗夜換下襯衣,穿了一件白輝買給他的T恤,和白輝下樓慶生。
到了周朗夜這個年紀,其實覺得過不過生日已經無所謂了。身邊總有人替他記得,要為他張羅慶祝,無非是交際場上的人情世故而已。
但是當白輝輕聲為他唱着“Happy birthday to you”時,周朗夜看着跳動燭火中那張年輕幹淨的臉,還是覺出一絲很久未有的心安。外面那些争鬥紛擾這一刻都離他遠去,看似對周朗夜毫無助益的白輝卻總能給他一個別人無法取代的世界。
周朗夜準備吹蠟燭,白輝讓他先許願,他笑了笑,揉着小朋友的頭,說,“就不許了,以後每年有你陪我過這一天就很好。”
白輝覺得這個心願未免太敷衍,對着蠟燭補充道,“朗夜哥要一生平平安安,萬事順意。”
待到燭火吹滅,燈光悉數亮起,白輝在明亮客廳裏抱着周朗夜對他說“生日快樂”,又親吻了他的側頰。
周朗夜對他說,“這是我成年以後,過得最好的一個生日。”說完把一小團奶油抹在他鼻尖,作勢要去舔。
白輝笑着推他,又被他抱回懷裏,兩個人在甜膩的奶油中交換了一個深入纏綿的熱吻。
後來周朗夜拆了白輝給他準備的禮物,那是一個奢侈品牌的男款皮夾。這一類東西對周朗夜來說沒什麽稀奇,白輝在一旁解釋,“我想給你買只表,但是錢不夠......”
說完,略低下頭,好像覺得一只皮夾實在配不起周朗夜的生日。
周朗夜扣着他的臉,俯身去吻他,“我很喜歡,明天就用。”
盡管知道白輝隔天要早起,這晚周朗夜還是忍不住和他做了一回。白輝全程都很迎合,摟着周朗夜,低喘着叫他“學長”,周朗夜突然不允了,讓他叫自己的名字。
白輝淚眼迷蒙地看着他,起先說不出口,後來被弄得招架不住就叫了。
周朗夜的記憶中還沒聽過白輝這麽叫自己,那道半啞而輕軟的聲音撫過耳畔時,他也有種情欲上頭的熱切,覺得自己對白輝好像真有點離不開也放不下。
他強勢地吻住他,吞下他的呻吟,有種沖動要将他能為自己奉上的一切都攫取在掌中。
最後白輝被他折騰得四肢酸軟,在他懷裏快要睡去前,仿佛想起了什麽,低着聲問,“我進組可能有兩三個月都不能回來了,你會找別人嗎?”
就連周朗夜也覺得,懷中這個小孩為了自己愛得太卑微,伸手撫着他的臉,說,“我就讓你這麽沒有信心嗎?不會的。”頓了頓,又道,“以後也不會。”
作者有話說:
一段危機四伏又不可自拔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