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蔡緒寧發現自己可以不吃不喝連肝是在他陪着劉秀小人在鄧晨門外的第二天。

這種日夜不停連肝的狀态大概是任何一個支持007的老板夢寐以求的員工，可他有點受不住了。物理上身體是可以一直消耗下去，可精神長時間繃着還是難受，他把平板靠在光屏的下面，站起來活動身體，繞着這方空間走了兩圈。

一床一桌就是房間內最簡單的擺設，四面都是白牆，沒有門窗，連廁所都沒有。

蔡緒寧站在生存點的沙漏下，看着那個40/？？？發呆。

昨天已經消耗了10生存點，乍看之下40很多但是也只能活四天，他有點後悔昨天把那個瘋狂輸出的觀衆給氣跑了。

不過昨天那個大佬貼出來的史料倒是一大堆，如果他不是在騙蔡緒寧的話……假定無可奈何花落去說的是真的，那麽天道所謂被穿成篩子的歷史，指的難道是原本的歷史被改變了？

他分明記得清清楚楚，東漢開國皇帝确确實實是劉秀才對呀！

他伸手去戳那不知道能不能碰到的生存點，恍惚從這個動作中聯想到了昨日被他戳臉後的劉秀小人。連發懵都來不及就立刻握緊了擺在桌面上的長條條，像素小人警惕的樣子讓蔡緒寧忍不住手欠還想再戳戳。

不過最終還是強忍住了。

不能讓這突如其來的戳戳給本就警惕的小人雪上加霜！

雖然像素風真的有點醜萌醜萌，但是看久了也有點順眼。而且可能因為人物都是縮小化的緣故，導致蔡緒寧雖然不像姑娘家那麽喜歡可愛的小東西，可看久了對劉秀小人也心生了點莫名的憐愛。

這可憐的崽子估計就沒好好活過。

蔡緒寧兜了幾圈活動身體，在發覺不酸不痛後讪讪坐了回來，撐着下巴看着小人蹲守

劉秀在鄧晨的院外守了足足三天三夜，等到一日夜深才悄然翻身進了牆院。

等到發懵的蔡緒寧猛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緊盯着像素小人利索□□的身影喃喃自語，“這到底是誰操控誰啊？我之前咋那麽能耐認為我能操控他？明明是他操控我還差不多……”

他又不能操控小人的行動，讓他來玩這游戲拯救歷史到底有啥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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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也有零零散散的游客誤入，不過在貢獻了僅有的2顆生存點後也就沒有了。這不禁讓蔡緒寧懷念起那個可以瘋狂輸出的歷史大佬，雖然都是怼他的，可好歹貢獻了生存點也貢獻了歷史資料。

他拄着下巴看小人嘿咻□□，在越過了兩道阻礙後被一個女性小人抱着錘。

此女子可謂生猛，哪怕是像素風都能看出來點點溫婉秀麗，應當是劉秀的姐妹吧？

猛錘完劉秀後他們才開始說話。

一個氣泡從頭頂冒出來，劉元問道：“你究竟是何打算？這新野怕是有些不妥。”她的相貌秀婉清麗，神色卻甚是大氣端莊，有種凜然不懼的風度在。

她與劉秀站在一處，看得出姐弟二人頗有相似之處。

“姐夫對你可好？”劉秀并沒有回答。

劉元嗔怒地看他一眼，“難不成會有人追來此處不成？鄧家在此，諒他們也不敢如此冒犯。”

劉秀颔首，“這便好。今日觀姐姐無恙，我就放心了。”

劉元面容秀麗，聞言眉頭微蹙，“你這便要走了？”她見微知著，發覺了劉秀的打算。

她心裏一直惦念着劉秀，希望他不來，卻也知道他回來。劉家在舂陵也是大戶，現在劉縯帶着其他兄弟姐妹在舂陵，還是能将活得很好，甚至還闖出些名氣來。

卻只有劉秀一人在外飄零，如今回來，劉元總歸是高興的。

“再留下去，小弟怕是要沒命了。”劉秀微笑着搖頭，“姐姐也不必擔憂我，我還是有些去處的。我有友人同在新野，有他在，事情總不會那般難堪。”其實此番，他奔赴新野，除開探望長姐，也有旁的打算。

劉元也是果敢，聞言并不留他，而是把早就備好的盤纏遞給了劉秀，“不過是些路上嚼用，收下使着。平安為要。”劉秀輕輕環着姐姐的肩膀，随即帶上物什離開。

蔡緒寧：？這姐弟倆說話也過于利索，這沒幾分鐘吧？

劉秀從劉元的房間翻出來，一下子同守在門外的鄧晨撞上。

蔡緒寧往上定定看了眼小人的ID，确定叫鄧晨才低下頭來繼續觀看，嘴裏嘀咕了兩句：“這位大哥又是哪個？”

鄧晨身材高大，頭戴冠帽，身着曲裾深衣，公子門貴之氣便自然流露。其肩有霜露打濕的痕跡，此般模樣打扮，怕是從一開始就在外面候着。劉秀與他相比，雖然粗打短衫不能較之，氣勢卻絲毫不在其下。這背上背負行囊，手中持着包裹長刃，頗有游俠之相，眉間寒霜淩冽，與之在屋中的溫和更是截然不同。

“勞姐夫，望珍重。”

但見劉秀把長刃倒插在庭院地上，左手壓着右手舉至齊眉，長身一禮。

鄧晨面露震驚，他是知道他這妻弟的脾氣，如此正經的揖禮，怕是有所求。他的目光投向屋內倒映出的溫婉清影，眼中不由得流露出淡淡的溫柔。

他啞聲說道：“此乃我分內之事。”

劉秀直起身來，雙手随之齊眉再行放下，行完這禮數後，他沖着鄧晨略一點頭，倒手抽出長刃，翻身出了鄧家門戶。

蔡緒寧作為一個專業的攝像頭旁觀了全程并開始發表評價：“這看起來像是要開啓一個新的征程，只是我看不出來他到底要去幹嘛？新野有人莫名其妙針對他，劉秀如果還打算在新野縣留下去，那個朋友應該也不是普通人。”

游戲中過了三天，蔡緒寧算過這時間對比，大概是3:1，他的生存點變成了可憐的32點，而這兩天的顆粒無收讓他深感主播也不是個容易做的行業，這還得會整活來點吸引人的東西，就蔡緒寧這要啥啥沒有的直播間，能有常駐觀衆就活見鬼了。

噫籲戲，他這命數可能留不住了。

一想到這裏，蔡緒寧就忍不住想啃手指，他這壞毛病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一旦焦急上火，這指頭總要挨罪，有時候不知不覺都能咬出血來。

“ID無可奈何花落去：這作揖的姿勢居然對了，沒搞什麽亂七八糟的抱拳，嘿！”

彈幕區孤零零地飄過一條彈幕。

還是熟悉的ID，還是熟悉的味道。

蔡緒寧：？

這位大佬是抖m嗎？

前兩天不是被他杠跑了，怎麽又來了？

而且……蔡緒寧瞥了眼觀看人數，從零鴨蛋變成了4，ID分別是【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仍在明月中】。

這是來了個兄弟連還是咋的？

以防真香怪被他氣走，蔡緒寧決定按兵不動。離開了[鄧家]這個地圖後，蔡緒寧要繼續跟上像素小人的步伐，除開路引這必備的玩意兒外，他留意到自己的金錢又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十幾文。

這也太……摳門了吧。

蔡緒寧忍不住碎碎念：“就跟着走這麽幾步路，你這系統怎麽老摳我錢，攢點錢容易嗎？”那可是他搜屍摸來的四百三十二文錢！

這一下子就沒了十五文。

蔡緒寧想想就愁人，眼見小人一眨眼又出了[鄧家]地圖，他索性把整張[新野縣]的地圖給拉出來，發現上面有好大一片都沒有解鎖，現在亮着的地方只有三處，一個是[鄧家]，一個是[山腳茅屋]，最後一個居然是[南陽陰氏]。

蔡緒寧這下來勁了，他想着小人要奔赴下個地點還需要時間，擡手一戳就往南陽陰氏去了。不用花錢還能看的地圖簡直是不看白不看啊！

動畫載入的過程中，蔡緒寧留意到幾個ID在聊天。

果然是兄弟盟。

無可奈何花落去這ID當真心懷有容乃大，就像之前主播的diss不存在一般，正在激動地啪啪啪。

【直播間】

“ID無可奈何花落去：我沒騙你們吧！這游戲做得夠老道啊，你仨看這地圖裏的建築，啧啧那壓根就不是唐破風的模樣，總算是下了點苦功夫，難得難得啊……”

“ID小樓昨夜又東風：可以啊，這游戲請了指導了吧？”

“ID似曾相識燕歸來：目前沒發現什麽纰漏_(:з」∠)_”

地圖切換其實也就是幾秒鐘的事。

跳出來的[陰氏地圖]算得上是蔡緒寧看過最華麗的……像素風建築，盡管是這種不忍直視的畫風，可依舊能看得出其古樸大氣、低調奢華的一面。屋頂瓦當都雕刻着繁多的紋路，一草一木都別具一格，寬敞的大宅院占地面積甚廣，在蔡緒寧看來就仿佛有許多打扮不一的像素小人在走廊庭院裏來回穿梭。

偶爾有氣泡浮起來，那便是有一場對話在進行中。

蔡緒寧依言在幾個觀衆的要求下把建築都放大縮小看了幾遍，然後就枉顧他們還在叭叭叭的彈幕，開始試圖在這陰家找出個中心來。

新野陰家，哪怕蔡緒寧不太确切，也從彈幕的科普中了解了大概，這算得上是漢朝盤踞一時的大家族之一，在當時的新野就唯獨陰氏和鄧氏算得上大戶。

這游戲摳門得要死，連路費都得他這個攝像頭自己掙，莫名其妙給他解鎖了一個地圖，其中必定有詐！

尤其是當下，這主人公還在被追殺的途中。

整個地圖最中間也是最為奢靡的建築好像是在舉行什麽宴會，來來往往的小人數不勝數，氣泡一個接着一個冒起來，蔡緒寧來不及看多少，不過還是知道這是陰氏正在給一位受寵的姑娘家過生辰。

蔡緒寧咋舌，搖頭說道：“當真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合着這麽奢靡，就為了給個小兒家家過生日？”他的手指劃拉到了後院去，忍不住絮叨起來。

但見那清雅的後院中，正站着個嬌嬌小小的漂亮姑娘，手中捏着一支嬌滴的花。

蔡緒寧：？

等等，這是怎麽回事？這小人的畫風怎麽與衆不同，像素咧？！

蔡緒寧忍不住關了語音同系統質問：“憑什麽劉秀就是醜醜的小人，這姑娘還有特別的立繪！”雖然劉秀是個男人，但是好歹是他要跟着的任務人物，就不能跟現在這姑娘小人一樣好看些養眼嗎？！

系統：……

【請解鎖氪金。】

呔！

蔡緒寧閉麥。

“女郎可是不适？婢子讓翠環取了牌子去喚大夫。”一個氣泡從個侍女小人的頭像冒出來，看起來是對那個嬌小的立繪小人說話。

那立繪小人搖了搖頭，氣泡冒起來：“外頭那些個親戚，誰不是為着今日我的生辰過來。擾了他們清淨可算不得好，去給我取碗甜湯過來也就是了。”

侍女下去了，只剩下這立繪小人站在院中，不多時，一個氣泡悠悠地飄了出來。

“不知那劉秀究竟死了沒有，我可是花費了大力氣才尋得了合用的人手。早知這陰麗華的身子如此嬌弱，就不該擁了這身份，落下今日的麻煩！”她自言自語，碾碎了手中的花瓣，看着殘葉零落。

蔡緒寧：卧槽！

她是陰麗華！

他難以置信地抓了一下自己的頭發，那氣泡的內容有些驚悚。

陰麗華何人，但凡知道點劉秀的，應當也曉得“娶妻當娶陰麗華”這句話。這劉秀與陰麗華和郭聖通的感情糾葛可算是複雜坎坷，但是這本該成為劉秀第二任妻子的陰麗華居然說出這句話……

“她是穿越者。”

蔡緒寧脫口而出！

要命，之前的任務之一就是擊殺位面穿越者。

【發現位面穿越者：陰麗華（穿越）】

【已标記】

【進入劇情選項】

【請對以下進行選擇】

【選項A：讓劉秀潛入陰家暗殺陰麗華】

【選項B：阻止劉秀投奔鄧禹】

蔡緒寧：？原來是在這裏等着他？

…

“就該選第一個，當機立斷啊！”

“好說，肯定是這兩個都不行，鄧禹所屬的鄧家是新野大戶，怎麽能阻止劉秀去找鄧禹？陰家可不會放過他。”

“這游戲居然還有擊殺穿越者的任務，主線劇情是啥呀？”

“主播你能不能行啊，不行我上——”

劉向浩的宿舍吵吵起來，幾個上下鋪兄弟用語言混戰成一團，直播彈幕也有點“争吵與指揮齊飛”的意思，一時之間還有點雜亂。不知不覺這小破直播間居然也攢下了十幾個觀衆的家當。

可謂是寒酸，與不容易。

蔡緒寧自然是看到了彈幕的意見，寬敞的光屏上零零散散飄過去，也不難讀。但正如彈幕裏的争吵那般，其實這兩個選項都不是好選項。劉秀之所以要投奔鄧禹，是因為有人要追殺他。而從剛剛穿越者陰麗華的說法來看，這其中的針對怕是大部分有她在裏面攪和推動。

蔡緒寧不斷放大縮小[陰家地圖]，指着環繞陰家大宅外層的那圈厚牆搖頭：“這陰家最外層的厚牆上都有刻意留出來的窗口，這裏面怕是有保衛的民兵在。選擇第一個，豈不是要劉秀去送死？”

劉秀孤身一人，就算有一身好武藝又如何，能只身闖入戒備森嚴的陰家？

【直播間】

“ID無可奈何花落去：那是塢堡，在王莽初期确實是有，那些角樓營壁戒備森嚴。選擇這個選項是在送人頭，這游戲有複活機制嗎？”

“ID無解：有複活機制怕個蛋，A上去啊！”

“ID用戶865744：有戰鬥輪？”

“ID哈希：6666啊老哥”

蔡緒寧：呵呵。

“沒有，無複活，甭想了。”他幽幽說道，“游戲沒有任何的存檔點，不會複活，所以死了就是死了，連重頭再來的機會都沒有。”這是蔡緒寧早就在最初幾天就從天道口中磨出來的東西。

本來就是歷史，他在玩的不是一個普通游戲，所以劉秀不能死。

撇去一個近乎必死的選項，那就只有選擇第二個了，但是……如果不去找鄧禹，劉秀就不能留在新野縣。一人之力無法抗住陰家，哪怕僅僅只是陰家一個受寵的娘子……等等！

蔡緒寧琢磨出味來，好好一帥哥窩在椅子裏面，把平板架在膝蓋上，右手大拇指不知不覺又被咬出印子來：“我記得劉家雖然家底沒了，但是劉秀的出身就算再怎麽衰敗，陰家不應該會這麽明目張膽地去襲擊劉秀。”

他是漢高祖幾世孫來着？

“ID無可奈何花落去：他爹劉欽本來是縣令，可惜早死了。叔父劉良收養他們兄弟幾個沒多久，家裏也大火，死的死逃的逃。”

無可奈何花落去打的彈幕太長以至于飛快地在光屏上閃了過去。

蔡緒寧：“倒是和游戲的開頭對上了。”那些閃過的導入片段看來就是現在這個世界的歷史了，和蔡緒寧隐約記得的完全不同。

花大佬顯然猶不滿足，又敲出一大段。

“ID無可奈何花落去：在那年代還是講究個禮儀尊卑，無緣無故殺一個明面上的劉家旁支總會有損世家聲望，陰家能大張旗鼓搜查劉秀必然有所依仗！”

劉向浩激動得把鍵盤敲得噼裏啪啦響，他又不是真的抖M，被噴了一頓後還死皮賴臉滾回來，實在是有不得已而為之的原因！

這就是後話了。

蔡緒寧瞄了一眼彈幕，看着第二個選項眼神死了一秒，還是戳了下去，一邊死魚眼地說道：“算了算了，反正這是劉秀需要考慮的問題，同我又有什麽關系呢？”

【選項B：阻止劉秀投奔鄧禹】

這是系統給出的第一次選擇，蔡緒寧甚至不知道它要怎麽去影響劉秀小人的選擇。

就這點來說，還是得先觀察觀察，觀察觀察……

蔡緒寧眼前猛地一黑。

此時此刻，一條彈幕孤零零飄過去。

“ID高塔奇人：主播就那麽心大嗎？小心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