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真是有趣。”

劉子輿吃着酒, 身旁坐着好幾個人。

“您讓我們打聽的那個人似乎是最近才從南邊過來的，一路上随手救了不少人。在魏郡，其實也有好些人聽過他的名頭。”有人說道, “聽說他也曾經去過官府，但是沒得到回應。”

劉子輿俊秀的臉上露出個似笑非笑的神情來。

“在魏郡得不到重視嗎？那也不足為奇，魏郡那老頭古板苛刻, 願意聽他一個區區平民的話，那就奇了怪了。”

屬下接話：“您說的是。”

劉子輿把酒杯放下, 手指摸過唇邊, 濕潤的酒漬被他擦下。他看起來有些淡淡的高興，同人說道：“劉楊不長眼, 這麽大個寶貝還得瞻前顧後, 思慮再三。我提醒過他了……”

他笑：“是他自己不長腦。”

“您的意思是？”有人不解。

劉子輿笑眯眯地說道：“備些禮物，明日我親自登門。”蔡文這個人, 縱然不能歸附他, 也需得毀了。

劉子輿又拿起酒杯潤喉, 眼神有些迷離。

他可是許久不曾看過如蔡文這般旭日東升的人物了。

耀眼。

可太耀眼了。

…

劉秀小人起床的時候，他坐在床沿，怔愣的小背影讓人瞧着總有點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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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緒寧剛結束完一輪的踩點，正無聊地戳着他房間的小地圖，險而又險地避開了他周身的範圍。

人孤獨待久了就容易心理變态，在發覺自己沒戳到人後，蔡緒寧還有點遺憾。

他唾棄自己, 可真是無聊。

劉秀小人起身, 出門，婉拒了劉子輿的登門邀約，又回來。

整一日波瀾不驚。

劉子輿也不知對劉秀有啥興趣, 連着三日登門，好一出三顧茅廬，可惜生錯了時代。這個“諸葛亮”心如磐石，怎麽都挪不動。

啊，諸葛亮？

蔡緒寧往後一靠，和彈幕聊天。

“諸葛亮還在吧？”

【直播間】

[ID豆豆豆芽：？這是什麽蘇聯笑話，諸葛亮這個神人當然早就作古了]

[ID用戶84756：喂主播，聽說你這個直播間很有趣]

[ID大包子：啊，諸葛我男神]

[ID鹹魚翻身：是不是想說三顧茅廬？我也覺得有點像，王漢三次登門，有趣……]

心情從高昂到失落，也是一秒的事情。

蔡緒寧撸了把短毛，嘲笑起自己，既然王莽都占了唐的年代，那縱然諸葛亮還在，三顧茅廬的人也不會是劉備。

既是改變，當然是重重變化。

他的手指搓了搓，煙瘾又犯了。

游戲中，劉秀小人溫和從容婉拒了劉子輿的邀約，并在晚上迎來了徐子仁的到訪。

徐子仁自然是要把徐婆婆和徐老頭兒接回家，只是他從前是在王府住着，有了家屬後要搬出來，選住址的時候，就近選在了劉秀租住的民宅附近。

方便自家阿耶阿娘串門。

這夜，倆小老人散步過來了，後面跟着一個下班的徐子仁小人。

老人家就喜歡熱鬧，也不定是要聊天，看着劉秀小人和徐子仁小人說話就覺得滿足。而那廂，徐子仁對劉子輿的多次拜訪是清楚的：“蔡兄若是想施展抱負，那位不是什麽合适的人選。”

徐子仁習慣了謹慎，說這話的時候，那氣泡也冒得又輕又快。

劉秀正在擦刀，他身上慣常是刀劍都帶着。布料擦過霜白的刀身，他平靜地說道：“我已經拒絕了。”

徐子仁放下心來，挪着椅子說道：“聽說那位有些……”他的手指指了指上天。

“這些門道咱也說不清楚，但是王爺對他是多有忍讓。擱旁人，怕是要直接拿下了。”

劉秀把刀入鞘，漫不經心地點頭。

看着小人這般，就知道對他來說還算不上什麽大事，那叫一個雲淡風輕，從容謹慎。

“蔡兄當時，為何會選擇來真定呢？”徐子仁猶有些後怕，如果不是因為他果斷帶人趕到真定，現在他都不一定能看到自己老父母，尤其是聽說阿耶進城差點被搶後。

劉秀道：“因為真定王在這。”

徐子仁以為他是在誇贊劉楊，不由得點了點頭。

其實并非如此，劉秀選擇這裏，除了要驗證夢中的猜測外，是因為劉楊手中握有兵權，有他在的地方，暫時應該不會被起義軍波及到。

荊州的情況已經有些嚴重，若是河北也如此，只會讓朝廷的目光也落下來。

有劉楊在，槍打出頭鳥。

蔡緒寧把劉秀小人的心思琢磨了個七七八八。

這就是劉秀虧的地方了，畢竟一個人再如何心思謹慎，可如果日日夜夜都被人旁觀着，這怎麽都會洩露出些許痕跡來。

這麽一想，蔡緒寧又覺得自己有點變态。

他翻了個白眼，自言自語：“一會覺得自己無聊，一會覺得自己變态，我這是快精分了？”蔡緒寧揣着平板繞着房間走了一圈，靠在那個真實過頭的窗前發呆。

那綠油油的林子看得他眼前發昏。

直播間一看主播又沒聲兒了，就差不多知道這人抑郁又犯了。

【直播間】

[ID草莓小甜心：說真的主播的心理沒啥問題嗎？我怎麽覺得他一天24小時都在直播？]

[ID每天都不想碼字：他一安靜就覺得犯病了]

[ID春夜：沒啥事吧你們都在刷啥啊]

[ID天下無敵：對啊，而且看起來好像也不能聯網]

[ID小白一號星星：矛盾了哥，不能聯網咋直播的？你還不如說他被關起來了]

[ID紫微星就是我：草，不會真被關了吧？]

等蔡緒寧看久了窗外忍不住想吐，從窗前挪開視線，試圖用直播的彈幕以毒攻毒的時候，就看到光屏上的彈幕飛奔跑馬全是在刷[主播你沒死吧][要不要報警][人活請敲1][救命]諸如此類的玩意兒。

蔡緒寧：“……”

這什麽鬼東西？

“你們的腦子天天在想些什麽呢？”

蔡緒寧無語。

【直播間】

[ID高塔奇人：可不就是天天想着你？]

天見可憐，這句話絕壁是他的心裏話。

他最近每每看着社交平臺上的熱搜，一旦和直播有點搭邊的他都要犯心髒病！

蔡緒寧：？

突遭彈幕區的憐愛，這讓他有點受寵若驚。

甚至開始考慮是不是彈幕集體中了降智的debuff。

“……要不，我掏錢給你們買點藥吧？”

【直播間】

[ID熊孩子：？？？？？？？？？？？？？？]

[ID玄機：？滾]

[ID少爺少爺：一腔柔情喂了狗]

[ID緒川千世：你是真的狗]

蔡緒寧漫不經心回答：“再狗也沒有你們狗，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話，熟悉的叮咚聲響起來。【随機任務八：佯裝刺殺劉子輿（王昌）】

【獎勵：獲得一次識別穿越者的機會】

【備注：使用時，只需要詢問系統即可】

蔡緒寧覺得他剛才還不如一口氣真吐出來。

“……直接告訴我一個人是不是穿越者就那麽難嗎？”

【系統：一切皆有規則。】

“如果真殺成功了呢？”蔡緒寧舔了舔嘴角，感覺最近的天氣有點幹燥。

【系統：^_^】

殺就尼瑪殺了，還佯裝刺殺……蔡緒寧嘆了口氣。

反正就是要挑撥離間呗。

…

暗夜潛行，一處寂靜的屋舍群裏，有一道身影悄然翻越了牆體，靈活地爬上屋檐，踩着單窄的橫梁矮身穿過偏屋。

淡薄的月色看不清人影，屋舍內只有隐約的腳步聲。

有人在巡邏。

潛行者像是清楚他的目标在何處，進來後就直奔主屋而去。渾身包得只剩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面，不透風的連指手套握着一把短弓。

在早就選好的位置停下的時候，那人虛虛抹了把汗。

【直播間】

[ID日兩萬不是夢：草你的別摸了，就一雙眼摸個屁小心被發現了]

[ID放飛自我：我現在只想知道，現在主播也是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嗎？]

[ID淺月：好家夥，真尼瑪好家夥，蒙面人襲擊]

[ID無可奈何花落去：為啥一定要用弓……]

蔡緒寧苦于沒法罵，不然他也想問。

一進場手裏的裝備就是一把短弓。

“……我不會射箭。”

【系統：你會。】

“我他媽真不會。”

【系統：你可以會。】

對話完畢。

蔡緒寧只想鯊人！

趴在主屋對面的屋檐上，蔡緒寧艱難地試圖在昏黃的燭光中辨別誰是誰。

趕巧了，這大半夜的劉子輿還不睡，還正在開會的樣子。

聲音還隐隐傳出來。

窗戶大開，蔡緒寧用兩雙5.2的好眼辨認了一下，大致把劉子輿的樣子和腦子裏的像素小人對上了。

“……主公，那蔡文不聽勸……”

“留給劉楊可不行……”

“若是殺之，需要時間。”

“劉楊近來可有旁的……”

“綠林已成氣候，主公可要效仿……”

這開他們內部的軍政大會呢？

有那麽一瞬，他想瞄準的是劉子輿的心口。

蔡緒寧使勁咬住腮幫子肉，從袖袋裏抽出一支短短的箭，眯着眼搭在箭弦上。

系統，你最好別他媽騙人！

“咻——”

輕微的細響破空而去。

…

午夜三更，劉秀雙手搭在小腹上，睡得非常平穩。

翻.牆進來民宅的人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力圖不驚擾到在睡覺的阿崽。他靠牆，捂着左臂，心裏無聲唾罵了兩句。

媽的，下手可真狠。

蔡緒寧那一箭射進了劉子輿的胸口正中間，死倒是不會死，疼倒是得疼一段時日了。

他喘息了兩下。

這一小群人大半夜嘀嘀咕咕的，原是打算殺阿秀呢。

可以，系統這個任務深得他心。

蔡緒寧閉上眼，靠在這處歇息。系統還沒吱聲，估計任務還沒算完成，但是外面在搜查的動靜可不算小，他不能在劉秀這裏停留。

待體力回複後，他得換個地方。

剛才不過是在躲藏的時候趕巧了。

等蔡緒寧感覺身體的麻痹消失了些，重睜開眼打算跑路的時候，一眼正對上站在屋門口的高大青年。

也不知道他在那處站了多久，看了多久，幽深的眼神透着冷意。

蔡緒寧瞄了眼他手裏不離身的利刃。

草，外頭搜查的動靜約莫還是吵醒他了。

蔡緒寧迅速轉身，試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跑。

他無視了彈幕齊刷刷的[慫貨]。

尼瑪你行你上，你來你不慫？

蔡緒寧小聲逼逼。

正當他快速翻.牆，另一只腳還沒跨過去的時候——

“阿緒？”

草。

卡在牆頭，險些因這句話卡着蛋的蔡緒寧僵住。

險而又險把腿挪回去。

差點根兒沒了。

蔡緒寧讪笑地扭頭，看着牆根底下的阿秀有些頭皮發麻。

“嗨？”

落下尾音顫了顫，那叫一個慫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