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天才的笨蛋
柏藍兩家的教育理念相似,供吃供喝,不死拉倒,是典型的放羊式養孩法。
“小子嘛!就是要自力更生!”藍軍生理直氣壯地說。
自從買了自行車,藍山和柏舟一出行都是騎車,遠一點就地鐵,至于藍家前兩年剛買的路虎,想都不要想,那是藍軍生拿來接老婆的,沒他們的份。
周六晚上,藍山在家吃完飯,出門把單車解鎖,刮兩下鈴,柏舟一出來了。
“走吧。”他說。
兩人在夜風中騎行十來分鐘,到達了夢想劇院。
停車費了些功夫,夢想劇院在城市新CBD區,屬于該城藝術殿堂,門口寶馬大奔來往,壓根沒給單車留位子。
藍山和柏舟一只能把車停到一條街外,匆匆趕入劇場時,序幕已經拉開。
他們躬身,小聲說着抱歉落座。
廖玲爾給的票位置很好,前排中央,穿着運動服的少年們坐在一群西裝禮裙裏,和他們的單車一樣格格不入。
但芭蕾是不限階級的藝術,至少欣賞芭蕾是。
沒一會兒,藍山和柏舟一就沉浸在演出裏了。
舞劇是《天鵝湖》,最為經典的芭蕾劇目,廖玲爾不是主演,但有獨舞片段,在她這個年齡能獨舞,足以說她能力超群。
劇目過半,藍山有些乏了,拉着柏舟一的手立起來,腦袋擱在上面,找了個舒适的姿勢繼續看。
他剛靠好,廖玲爾便現身在舞臺上了。
因為年齡小,廖玲爾比其他舞者纖細一些,也更加輕盈,舉手投足間,仿佛羽翼扇動,天鵝要淩空飛起。
Advertisement
一舞了終,廖玲爾輕巧行禮,從側面碎步跑下。
“她好漂亮。”藍山輕輕贊嘆。
柏舟一沉默着,即便是沉迷于數字海洋的少年水手,也能欣賞出天鵝拂過水面的優雅。
但藍山說天鵝好看,這讓柏舟一有點不開心,雖然藍山也經常說花說雲說草好看,但它們畢竟和天鵝是不一樣的。
不開心的柏舟一坐直些,把原本給藍山墊着的手抽走了,藍山一下喪失重心,哐地撞在椅背上,不輕不重一聲。他剛要發火,就聽柏舟一無波動地說:“一般。”
藍山揉着撞到的額角,生氣地壓低聲音:“你真的是個杠精。”
生氣的藍山猛誇舞者漂亮,從主演到配角,連打醬油的群舞小哥們都被他用“人間絕色”來形容了一遍。
柏舟一懶得理他,多幼稚啊。他平靜地看着演出,嗯都不給一個,只在藍山誇小哥時低聲開口說:“哦……你喜歡這樣的。”
“我不喜歡!”藍山張牙舞爪。
“嗤……”
既然是別人給的票,那自然得表示感謝。
舞劇結束,藍山帶着早準備好的花束,和柏舟一一同去了後臺。
夢想劇院的後臺很大,兩人繞了半天才找到廖玲爾所在的化妝間,還未來得及敲門,幾個舞者忽地魚貫而出,她們露出漂亮的肩頸線條、蓬裙沙沙響動,跑動間帶起胭脂特有的香風。
兩個少年在風中不知所措,罰站似地靠着牆,藍山紅了耳朵,柏舟一則垂下眼,禮貌地回避。
等她們走了,兩人才敲門進去。
“藍山!”廖玲爾坐在椅子上,見到他們眼前一亮,看見柏舟一又臉頰一紅,她抱歉說,“我可能不能起來歡迎你們。”
“沒事。”藍山拿花束猛怼柏舟一幾下,柏舟一屹然不動,藍山只得自己上前,把花遞給廖玲爾,笑着說,“恭喜演出成功,跳得很好。”
“謝謝。”廖玲爾接過花,驚喜道,“好漂亮。”
她往前挪動的時候腿有些不自然,藍山問:“怎麽了嗎?”
“腳有點傷,職業病了。”廖玲爾老成地嘆口氣。
“有傷還跳啊。”藍山看她疼得不輕。
“那也不能不上臺呀。”廖玲爾說,“多好的機會。”
“也是……”
兩人再聊幾句,藍山看廖玲爾疼得嘴唇都發白了,又不好意思當着他們的面處理傷口,便知趣地告別,和柏舟一一起離開房間。
關門的時候,藍山無意瞥見廖玲爾把足尖鞋脫下來,腳尖一片鮮紅。
絲襪被血黏在素白的皮膚上,廖玲爾嘶着氣把它們一點點扣下來,漂亮的小臉皺成一團。
門關上了,藍山嘴角輕抽一下,對傷痛感同身受。
“受傷了還上臺呀,好辛苦。”他小聲說。
柏舟一也看見了廖玲爾的傷口,那鮮紅太刺眼,他瞥見便聯想到藍山手上醒目的水泡印,它們頑固地突起,又破碎,留下一個個血痕,疼得藍山在睡夢中都無意識抽搐,柏舟一幾次被抽動的藍山驚醒,摁住其顫抖的手,對着傷痕輕輕吹氣,平複草藥和血肉的戰争。
門內,廖玲爾帶着皮撕下一塊褲襪,疼出一聲悶哼。柏舟一忽然握起藍山手掌,水泡和傷口早消了,取而代之是不符合年齡的厚繭,沉默地保護起傷痕累累的掌心。
藍山被他動作驚動,扭頭疑惑望向柏舟一。
他看着柏舟一低頭去嗅自己的手指,家貓認人似的,緊繃的神色逐漸安定。
“什麽味道,花香?”藍山調侃。
“草藥。”
“苦嗎?”
“還行。”柏舟一直起身,“走吧。”
回去的路上,藍山和柏舟一騎着單車,聊起廖玲爾。
“我覺得她對你有點好感。”藍山試探。
柏舟一說:“嗯。”
“嗯?就嗯?”藍山騎着車,晃晃悠悠地不滿,“你也太不解風情了。”
“不想解。”柏舟一平平地答,他困了,在藍山面前又不需要維持禮貌。
藍山警惕地聽出他話語中睡意,果斷地連續摁響鈴。
刺耳的鈴聲響徹街道,路邊的樓房裏傳來幾句罵聲,藍山回頭警告柏舟一:“清醒點,你現在在騎車!”
“嗯。”柏舟一的睡意被鬼哭狼嚎的車鈴驅散了大半,但他還是懶洋洋的,逗藍山玩似地說,“我又不是你,我上課都不睡覺。”
“上課睡覺不會摔死,騎車會。”藍山說,“況且上課那麽無聊。”
柏舟一回想下課程,1+1=2的一般簡單的內容一遍遍重複,他又開始有些困了,難得地附和:“是無聊。”
“所以下周一翹自習課嗎?”藍山眼睛亮了,“有款球鞋新發售了,我爸認識經理,說能給個後門留兩雙。”
“我不需要球鞋。”柏舟一不看球也不打球,對球鞋不感冒,但他還是說,“但我可以陪你去。”
“我就知道你也不想上自習!”藍山開心地又摁下鈴。
柏舟一想否認,但他太困了,最後就懶懶哼了一聲。
反正藍山也聽不出是附和還是否定,他是連1+1=2都學不明白的笨蛋。
周日藍山去訓練了,沒和柏舟一見面,周一早上,他照例在門口按響車鈴,幾秒後,開門的卻不是柏舟一。
“咖啡崽,早呀。”潘詩拉着門,說,“舟一發燒了,今天不去學校。”
“發燒?”藍山一驚,“怎麽忽然發燒了啊?”
“可能吹風受涼了。”潘詩無奈,“這小子從小身子骨就弱,得找個時間讓中醫看看,能不能調理調理。”
“......他現在好點了嗎?”藍山問。
“睡着呢,已經和老師請過假了。”潘詩說,“你先去上學吧,時間不早了。”
“好。”藍山說,“我下午去靈慧百貨,柏舟一要醒了,您讓他要帶什麽給我發消息。”
“好嘞。”潘詩說,“快走吧,遲到了。”
藍山和潘詩道別,推着車下樓了。
藍山到教室,照平常在桌上趴下,欲在早讀前補眠,但今天他沒睡着,滿心都是柏舟一生病的事。
睜眼趴到早讀鈴響,藍山才被趙大寶拍起來。
“柏舟一居然遲到了。”趙大寶大驚失色,“這簡直比我按時到了還離譜!”
“能不能不造謠,他請假了。”藍山做起來,揉揉腦袋,沒好氣地說。
“哈?為啥?柏哥生病了?”趙大寶一驚。
藍山不想說這事,剛含糊地“嗯”一聲,就聽後桌說。
“不對啊,我剛剛還在路上見到他了。”
“看錯了吧。”趙大寶回頭說,“藍山都說請假了,他倆對門,誰有藍山清楚柏舟一啊。”
“沒錯啊。”後桌強調,“我絕對沒看錯,他當時被堵了,我還多看了幾眼,絕對沒錯。”
藍山猛地回頭:“被堵了?被誰堵了?”
“隔壁學校的,不認識,幾個雞冠頭,老壯實了,看着就不是好人。”後桌愣愣說,“欸,你去哪?”
藍山沒回答,他在後桌說到半句時就跳了起來,二話不說往門外沖。
他越過在講臺上帶讀的課代表,和正要進教室的班主任擦肩而過。
班主任只覺得一陣勁風從自己身邊刮了過去,她捋一下被吹亂的頭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有學生竄出去了。班主任猛然轉頭,對着走廊怒吼:“藍山你去幹什麽,早讀不讀了?”
聲音回蕩在廊間,沒得到回應。
藍山早就跑遠了。
作者有話說:
柏舟一看着群舞小哥健壯的大腿,又低頭看看自己的.....
嗯,該增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