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和人聊天就能背下單詞了?

“嗯?”柏舟一說得輕巧,藍山一下沒反應過來,“你怎麽負責?”

柏舟一不說話,給他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兩人談話間,隊伍空出一截,柏舟一把藍山擺正了,往前推:“看路。”

藍山被推着向前,納悶地不去想了。

柏舟一的要負責,絕不是在嘴上說說,當天下午,他就把單詞本給到藍山,那是個巴掌大的本子,說是單詞本實際還混着語法和常用句式,每一頁标好天數,流暢的字體規整排列,看起來好不賞心悅目。比起學習用品更像是手賬,做起來費了許多功夫。

藍山玩把着那小本子,感嘆:“好家夥,你還有做這個的特長。”

柏舟一平淡說:“老師要求的。”

奧賽班的學生普遍嚴重偏科,語文英語是重災區,出過數學滿分英語十六的奇葩人物,雖然奧班大多數學生要搞競賽,不走高考路,但學校認為他們也該給發揮失常後的自己留個後手,便是勒令文科類科目至少要及格。

領導層下了死命令,老師自然嚴格執行。極致理科思維的人學文,你和他講語感,講文化美是沒用的,他們只會一頭霧水地望着你,說老師,這玩意毫無邏輯,我理解不了,就像您理解不了數學一樣,大家互相理解一下不行嗎……

當然不行。

怎麽說十六分還是太過分了,英語老師一怒之下做了要求,嚴格規劃奧班同學每日需完成的背誦和學習,單詞本就是諸多要求之一,也是最讓人怨聲載道的要求。

單詞本耗時不久,每天抽個二十分鐘差不多,但對于奧班來說,有這二十分鐘,多做一到競賽題都比吭哧吭哧抄單詞好。

奧班同學都敷衍做着單詞本,柏舟一反其道而行之,一筆一劃,寫得格外認真。

“柏哥你還用得上這個呢?”同班的黃煜見到,很是詫異,“你英語不也年級前幾嘛,這玩意兒做不做意義不大啊!”

“留着送人。”柏舟一言簡意赅。

“哦。”黃煜懂了,也更吃驚,“留着追人……哪家的人這麽難追?”

很難追的人翻看幾下單詞本,幹脆利落地遞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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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得很好,但對我沒用,我背不下來。”藍山誠實地說。

那密集的單詞組,令人眩暈的語法點,藍山做題只靠語感,見到這種基礎化的東西就頭疼。

柏舟一也很強硬:“你能背下來。”

“欸……”他不伸手接,藍山很無奈,“這是你說能我就能的事嗎?”

“不能,我就告訴阿姨之前你腳踝受傷的事。”

藍山猛然擡頭,斥道:“喂!說好不提這事的,你不守承諾!”

訓練有個磕碰是正常的,藍山二次備戰世青賽,一次訓練時出意外,落地把腳踝給扭了。

扭腳踝是小事,但扭出肌腱問題就是大事了,作為一號種子選手,疼得嗷嗷叫的藍山被一路送往醫院,可能是關心則亂又或者出了什麽烏龍,一個扭腳居然險些鬧出要開刀,藍山聽着三個主治醫師與自己教練輪番解釋,一個字都沒聽懂就被塞了只筆在手裏,要決定簽不簽手術協議了。

最後還是藍山的教練快刀斬亂麻,問這手術做了會怎樣。

可能會成瘸子。

那不做呢。

可能會在很久以後不定時成為瘸子。

教練懂了,和藍山說決定吧,你是想立刻成為瘸子還是過段時間再成為瘸子。

藍山眼淚都要出來了,抱着教練大腿可憐巴巴說我能不變成瘸子嘛。

當然是可以的,國家一級運動員的肌腱問題驚動了好幾個專家,經過讨論後,他們最終判斷藍山的左腳肌腱雖然存在隐性斷裂風險,但概率非常小,目前不需要手術。

被折騰一宿的藍山松口氣,在教練去辦手續時靠着醫院椅子就睡着了,被鈴聲吵醒也沒注意是語音電話還是視頻,他迷迷糊糊摁下接聽鍵,就見柏舟一一張俊臉出現在屏幕上。

藍山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柏舟一神色一凝。

“你在醫院?”

藍山一個激靈,坐直了,打着哈哈說:“你怎麽打過來了,我現在忙,待會打給你。”

他手忙腳亂要去挂視頻,卻為時已晚。

柏舟一聲音很冷:“我現在過去。”

“別——”藍山趕忙拒絕,“柏舟一我和你說,我一晚上沒睡困得要死,我求求你讓我睡個好覺,別折騰人。”

“……”柏舟一沉默片刻,“答應過受傷要說。”

“昨天發生的事。”藍山辯解,“直接就給推來醫院了,開了一宿的會,我根本沒時間和你說。”

“發條信息也可以。”柏舟一聲音很冷,一語命中,“你就沒想着告訴我。”

藍山:……

某種程度柏舟一說對了,藍山就是不想和柏舟一說,成為瘸子這件事有什麽好向發小炫耀的,攀岩選手成瘸子,和奧賽選手成腦癱有什麽區別。

但藍山肯定不能直白地和柏舟一說“對我就是要瞞着你”,柏舟一就像只脾氣不好的大貓,得順着毛撸。

他軟下語氣,可憐兮兮地說:“我腳疼,頭也疼。”

電話那頭一下就沒聲了,藍山覺得有戲,乘勝追擊說:“你別和我媽說行不?”

柏舟一知道藍山受傷,頂多是質問幾句,鄭媛那是真過不了,她護犢子且說一不二,支持藍山學攀岩的基礎是搞好身體,要是她知道藍山練個攀岩還有致殘的危險,肯定殺到北京來把藍山搶回去。

世界冠軍誰愛當誰當,鄭媛只要個健康完整的兒子。

柏舟一沉默許久,最終答應幫瞞着藍山,前提是藍山不能再惹他生氣。

藍山心中暗暗叫苦,就柏舟一這個臭脾氣,不惹他生氣和自己不再惹事是一樣的概念,根本不可能。

但是把柄在人手裏,藍山也只能低頭。

就像現在。

“是。”柏舟一擺明了就是要威脅,他擡眼和路過的老師點頭打招呼,又轉視線,“你背不背?”

藍山怒目和他對視,這小子年紀越大越是個人物,藍山那點憤怒和往池塘裏扔樹葉似的,半點用沒有。

柏舟一直接伸手擋上,很冷靜說:“不許瞪我。”

瞪都不給了,真是好霸道。

兩人又動手又推搡的,走廊上學生來來往往,好奇地看過來。

“一天兩頁。”藍山讨價還價。

“五頁。”

“三頁。”藍山拉開他的手,抗議,“不要壓我睫毛。”

“四頁。”柏舟一說,“底線了。”

他一副再說一句我現在打電話給你媽的表情,藍山沒辦法,說:“成交,從明天開始。”

柏舟一滿意了,被他拉着手腕也不反抗,另一手擡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捏下藍山臉頰:“聽話。”

在藍山吹胡子瞪眼前,預備鈴響了,柏舟一幹脆利落轉身,留一個潇灑背影給他唾棄。

“什麽人啊……”藍山沖他背影罵夠了,低頭郁悶地翻單詞本,嘟囔,“字還挺好看……”

二高重視學生的體能培養,每周二四下午最後一節課,都會組織學生長跑。

高二級長跑地點在中心廣場,藍山班放得早,課間就下樓站好地方。

老師還沒來組織隊列,同學便三三兩兩地找地方站着,聊天或者背帶下來的學習資料。

藍山的四頁單詞只背了一頁半,想到柏舟一說晚修檢查就頭大,他找了個石墩坐下,拿出單詞本正要背,忽地被人從後面拍下肩膀。

藍山吓一跳,身體一抖往後倒,手往旁扶才沒失去重心,他撐着身子,頭後仰,看見右後方站了個女生。

女生也有點被他過激的反應吓到了,趕忙說:“對不起。”

“沒事。”藍山說,“有什麽事嗎?”

“同學。”女生問,“你知道藝體生和誰請長跑假嗎?”

藍山不知道:“藝體生可以請假?”

“嗯。”女生說,“藝體生因為有訓練,是可以請假的,你不知道嗎?”

“我剛回來。”藍山說。

“我也是。”女生彎下眼睛,“不過我比你早些,我上周從北京集訓回來了。”

她盤着高髻,脖頸線條優美,藍山看一眼,問:“你是舞蹈特長生?”

“對,練的芭蕾。”

“芭蕾……”藍山一頓,問,“你認識一個叫廖玲爾的女生嗎?也在北京跳舞。”

女生思索下,搖頭:“不認識,是跳芭蕾的嗎?”

“對,我一個朋友。”藍山說。

他正想着世界還是沒那麽小,忽地看那女生一拍手,想起來了:“啊!我聽老師說過她!說是天賦型舞者,北京的舞蹈圈裏很有名,明年可能就能進國家藝術隊……真的很厲害!”

“是嗎?”藍山有些驚喜,雖然知曉廖玲爾在舞蹈上有非凡天賦,但實實在在聽到這姑娘發展得很好,藍山懸着的心也放下來些,他開心笑下,說:“她是很厲害。”

少年人随性撐着石墩,有種不羁的帥氣,此刻一笑又如夏日暖風,鋪面而來的陽光把人眼都要照花了。

女生耳尖微微紅了,抿嘴笑說:“是。”

柏舟一一出走廊,遠遠就看見藍山懶散坐在石墩上,仰頭和個女生聊天,兩人笑着對視,看起來聊得很愉快。

他身側同學也在看那邊,啧啧發出大衆的感嘆:“郎才女貌,青春啊——”

柏舟一:。

視線往下,柏舟一看見藍山手裏拿着的單詞本,那可憐小玩意被兩個手指捏着,封面都皺了。

柏舟一走過去,不高不低叫:“藍山。”

“嗯?”藍山一看他過來,一下想起那薛定谔的兩頁單詞,瞬間頭大。

偏偏柏舟一哪壺不開提哪壺:“單詞背得怎樣?”

藍山大着腦袋:不怎樣。

女生好奇地打量兩人,聽說過攀岩選手和年級第一是發小,目睹兩人這麽親昵還是第一次,兩人有話說,她也不好打擾,只又問柏舟一:“同學,你知道藝體生在哪請假嗎。”

“和體委請。”柏舟一說。

“好的,謝謝啦。”女生道謝完,過去歸隊了。

藍山也趁機跳下石墩子:“我也回班……”

被柏舟一捏着肩膀摁住:“背到哪了?”

藍山逃不掉,只能苦着臉,給柏舟一指進度:“不是我背的慢,是真的很難背。”

“嗯。”柏舟一垂眸看他,說,“是挺難的,多和人聊兩句就簡單了。”

柏舟一——心裏指指點點,腦中罵罵咧咧,嘴上陰陽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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