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出嫁

侍衛面容清秀,聲音意外的蒼老。佛手聖心的名號不僅半腳在江湖中的楚家知道,養在深閨的舒蘭也知道。因為這個人實在太有名,他醫術高超,就算對方只剩下一口氣,他也能把人救回來。但同樣,他是用毒高手,頃刻間就可殺人于無形。

早年間他在江湖上還有消息,後來就音訊全無。楚家不知道梁君末從哪裏找來的這個人,知道楚雲戈的烙毒有能解的可能,他們即高興又激動。

“老先生,你真的可以幫雲戈解毒?”舒蘭喜不自禁,楚雲戈烙毒纏身多年,每每看到毒發時,楚雲戈難受的樣子,舒蘭就跟着痛苦,恨不得把他的痛分一半到自己身上。

“老朽聽王爺說二公子中毒已有幾年,毒素想必已經深入骨髓。要想完全清除,需要花費不少時日。”

“只要能解多久都不是問題,但不知是否會耽擱前輩的時間。”今夜驚喜接二連三,邵茜臉上總算有了一絲笑意。她身在江湖,長在江湖,對佛手聖心的了解算多。一般這種老怪物,脾氣都有些古怪。

“這點夫人放心,梁王爺已經和我談妥,二公子的烙毒一日不解我一日不離楚家。不過我的身份還請你們保密。”

“這是自然,只是……”邵茜欲言又止,眼神看向楚雲閑,梁君末這四份厚禮,一份比一份貴重難得。

佛手聖心知道邵茜只是後面的話不是對自己說,便沒有搭話。青兒善解人意,知道楚家自己有話要關起門來說,起身告辭。

楚烽對戚國來客的臉色比之前好看很多,讓管家送他們大家離開。

“舒蘭,你把西廂房騰出來給前輩,現已深夜,別耽擱前輩休息。”邵茜對舒蘭道,舒蘭颔首離開,帶幾個下人去騰出廂房。

佛手想了解楚雲戈的情況,向楚烽說明後,征得楚雲戈同意和他一起離開。轉瞬間,熱鬧的正堂就只剩下楚家兩老和楚雲閑。

邵茜笑意不在,反而憂心忡忡。梁君末一手鞭子一手糖,邵茜心裏越發不踏實。她活了大半輩子,猜不透梁君末心中所想。若說他是真心想娶楚雲閑,之前所作所為又讓人極度厭惡,根本是在挑釁。若說他不是真心想娶楚雲閑,後面來的這四樣聘禮又都恰到好處。

飲血和玉蘭簪是投其所好,楚雲征的遺物和救命的佛手就是特意找尋。這樣的心意,就是和楚家同氣連枝的親友裏,也很難找出來。

“真亦假時假亦真,他之前所為是為了迷惑太子一派的人,讓他們真的以為我們不和。”邵茜的擔憂楚雲閑看在眼中,過了今夜就要分別,他心裏滿是不舍。為了不讓邵茜在之後的日日夜夜為他擔驚受怕,有些事情楚雲閑要和她說清楚。

“我好歹是南國的将軍,就算沒有實權在手,我的號召力還是能夠讓不少人倒戈。試問我嫁給戚國最有實權的王爺,我們還感情深厚……”楚雲閑說道這裏停頓下來,朝楚烽看一眼,省略了皇上道:“那些拼命想扳倒楚家的人怎麽放心?唯有我們相看不順眼,才是那些人想要看到的。也只有這樣,才能把楚家對他們的威脅降到最低,才能讓他們不把你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楚雲閑的聲音很冷靜,說的話卻句句誅心。楚烽為官多年,深知楚雲閑所言不假。他在座椅上沉默良久,高大的身軀微彎,頗為頹廢。

邵茜不想理會官場那些彎彎道道,身為女人,她的心思細膩敏感。從楚雲閑的話中,她品出兩分異樣。楚雲閑一開始鬧的兇,差點要梁君末的性命。現在卻冷靜平和,事事向着梁君末。

或許她的寶貝兒子自己都沒發現,他在說起梁君末時,眼裏的光不同以往,璀璨明亮帶着溫暖的笑意。

邵茜心中有數,兒子大了,知道什麽是對錯。當娘的不可能夜夜陪在身邊教導,是時候放手讓他去新的天空拼搏。只是這片天空太遠,兒子一旦飛出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飛回來,邵茜心裏更多的是不舍。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戚國迎親的隊伍就到楚家門口。街頭巷尾的百姓聽見吹吹打打的喜樂聲,紛紛走出家門前來圍觀,其中不乏一些看好戲的朝中同僚。

白色的廣袖喜服十分合身,楚雲閑穿上剛剛好,連腰封都挑不出毛病。給他穿衣的邵茜略顯驚訝,疑惑戚國的人沒有拿尺寸過去,怎麽還做的如此合适。

楚雲閑想到那夜荒唐,知道自己的尺寸多半是梁君末說的,耳垂泛紅,語焉不詳的含糊過去。

戚國的人都在門外等候,七八個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公子牽着高頭大馬一字排開。有眼力的人認出這幾個人的身份,驚訝的倒吸一口冷氣。大将軍的兒子趙懷,戶部尚書的兒子薛傾,王丞相的孫子王陽平……随便拿出一人在戚國都舉足輕重,梁君末竟然讓他們來迎親!

青兒進去迎楚雲閑出來,到了門口,楚雲閑忍住心中翻滾的淚意,猛然轉身跪倒在地,給身後楚烽、邵茜磕了三個響頭。

“爹,娘,恕孩兒不孝,不能承歡膝下,你們保重。”

楚雲閑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踏上馬車。幾個公子哥和青兒一起對楚家人三拜,周全禮數,不敢造次。

邵茜哭的雙眼泛紅,楚烽把她摟進懷裏,堅韌如他,眸中也有淚光閃爍。出嫁意味着離家,和夫家的喜悅相比,多了淚和不舍。

迎親的隊伍逐漸走遠,将軍府被遠遠抛在身後。楚雲閑忍住沒有掀開窗簾去看外面的故土,情緒低落。

青兒知道楚雲閑心裏難過,從懷裏拿出一本書遞給他道:“将軍,這是王爺讓我給你的,他說行程漫長,讓你解悶。但到了煜王府,你得還給他。”

楚雲閑接過書,有些哭笑不得。這是楚雲征的手劄,全天下只有這一本,上次被梁君末順走,楚雲閑想着打完仗便讓他還回來。怎料中間發生那樣的事,他不待見梁君末,反而把這事給忘了。

“你們王爺要不要臉,這是我的東西。”

“王爺說了,連你都是他的,這本書自然也是他的。”青兒嬌笑道,她長相清秀,靈氣十足。這一笑,好似鮮花漫野,讓楚雲閑離家的苦悶心情好了不少。

手裏的書梁君末保存的很好,沒有任何的損壞。楚雲閑翻開書頁,看着熟悉的字跡,熟悉的人、事,心中暖流激蕩。梁君末用他自己的辦法來撫平楚雲閑心中的不安和擔憂,讓他能夠沒有負擔的往前走。

去戚國的路那麽漫長,即使有青兒在馬車中作陪,時間一久,楚雲閑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策馬奔騰習慣了,馬車的空間讓他覺得狹小。

青兒看出楚雲閑心不在焉,神秘笑道:“将軍暫且在忍耐幾日,等我們過了丹陽城,王爺送你的聘禮也該到了。”

“給我的聘禮?”

梁君末已經給了楚家四份厚禮,楚雲閑感激不盡。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梁君末還有東西要送。

青兒道:“王爺說了,給楚家的聘禮是感謝楚家對将軍的養育之恩。他娶走将軍,将軍就不能侍奉雙親,他能做的也只是讓你沒有後顧之憂。而給将軍的聘禮,是因為将軍孤身一人前來,即便皇上為了面上好看,賞賜将軍許多東西,但那都華而不實。戚國對将軍而言如此陌生,王爺自然想把好東西都捧到你面前。”

楚雲閑瞳孔驟縮,驚訝的看着青兒。他的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梁君末到底在背後默默付出多少。這份情,他還的了嗎?

戚國地處北方,氣候比南國陰冷,過了丹陽城能明顯感覺到氣溫驟降。青兒拿出準備好的披風給楚雲閑系上,請他下馬車。

白色的駿馬系了紅綢,被人牽到楚雲閑面前。楚雲閑目光落在馬身上,心裏暗嘆好一匹駿馬。

“這是王爺的聘禮之一,我們戚國有名的良駒‘雪兔’。”

牽馬的人把缰繩放到楚雲閑的手中,雪兔靈性十足,性格溫順,有千裏馬之稱。馬頭高昂雄俊,頸頂的鬃毛濃密柔順而整齊,筋肉發達,胸脯直而挺出,四蹄像木樁一樣穩健結實。

“男子嫁娶和女子不同,女子花轎入門,男子卻是高頭大馬。”青兒在一旁給楚雲閑解釋不同的風俗,楚雲閑颔首,翻身上馬。

青兒也坐上另一匹駿馬,和楚雲閑同行。身後是幾個世家公子,大家說說笑笑。趙懷看着楚雲閑的背影,心裏有些糾結。那日和雙親飯桌上的戲言轉眼便是事實,趙懷滿頭問號,不知道這中間差錯在那兒。

“青兒,你老實告訴我,梁君末還準備了多少東西。”

青兒剛才說雪兔只是聘禮之一,言外之意是還有東西。驚喜接二連三固然讓人感動,但對心髒也是不小的負荷。前途茫茫,楚雲閑不喜歡那種事物不在掌控中的感覺。

青兒莞爾一笑,這次她沒有賣關子,坦言道:“十裏紅妝,良田千畝,宅子數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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