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取字
楚雲閑是梁君末明媒正娶的夫, 是此院的第二個主人。原本梁君時要給他重新劃分一間屋子做書房,被梁君末拒絕。梁君末說他的書房也不常用,讓出來給楚雲閑便可。
梁君末的公務很少帶回家, 這段日子忙于婚事耽擱,來不及去勤政殿處理,才讓六部送到府上。
梁君末将楚雲閑的書籍分類整理,方便他取閱。處理完這些梁君末也不急着離開, 往案桌後面一坐, 拿起從書籍裏找出來的手劄開始看。
第一遍囫囵吞棗的看完, 其中很多細節梁君末都沒注意,現在閑下來再看一遍,有些細節被梁君末重點列出來。他不敢在手劄上做标記, 怕楚雲閑發飙。只好在心裏多記幾遍,免得看過就忘。
青兒歡快的聲音遠遠傳來, 梁君末不用仔細去聽, 就知道事楚雲閑過來了。
書房的門被人打開, 楚雲閑走進來, 青兒體貼的關上門離開, 沒有進來打擾兩人。
“醒了?可有用膳?”
梁君末放下手裏的書走過來,引他在外間的八仙桌入座。楚雲閑睡一覺精神好很多,眼底的烏青散去,眼神清亮不見血絲。梁君末給他倒上一杯熱茶,唇角含笑。
“還沒,你不也是。”楚雲閑接過熱茶,打量面前這間書房。
書房用屏風隔開裏外,外間待客說事所用,裏間有一方軟塌, 一張案桌,靠牆的地方林立兩方書櫃。他的書籍被梁君末放在另一邊,分類整理,方便尋找。書房陳設幹淨整潔,筆墨紙硯一應俱全。許是少有人使用,東西都在一側歸類放好,沒有放在案桌上。
“這書房以後就歸你所屬,若是累了可在榻上小憩。不過這裏沒有挖地龍,再過些日子,氣候幹冷陰寒,你要用,先讓下人燒好炭火,将房間烘烤暖和。”
戚國入冬之後就會開始下雪,雪期漫長,一直持續到開春。而每年的冬天也是朝中最忙的時候,難民的安置,雪災的應對,還有朝中祭典。一想到之後的忙碌,梁君末就有些頭疼。好不容易把喜歡的人娶進門,他更想不知歲月的和他膩在一起。
梁君末說的詳細,楚雲閑也不嫌他啰嗦,點頭應下。
梁君末靠着桌子托腮看着楚雲閑,想到剛才在手劄上看見的一句話,突然問道:“雲閑,我記得你家有取字的傳統,和我說說如何?我有些好奇。”
楚家男兒二十及冠都會取字,梁君末知道這個習慣,卻不知道楚雲閑的字。一來是字只有關系親密的人知道,二來是戚國沒有這個習俗,打探消息的人不會打探這些。
“這種事情有什麽好奇的?”楚雲閑不以為然道:“我們都是雲字輩,名字尾字依次是征、戈、閑,對應戰事的變化。取的字也是如此,大哥叫勝平,二哥叫雪刃,我叫季習。”
楚雲征出生那年戰事不斷,楚烽在外征戰未歸,邵茜便取了一個征字。而他及冠那年,帶兵出征凱旋而歸,天下太平,故而取字勝平。
楚雲戈小兩歲,雖然當時戰事平定,但周邊國家依舊虎視眈眈。戈是兵器,亦指戰争,只是不那麽明顯。兵器有鋒芒,光如細雪,冷而寒,是為雪刃。
等到了楚雲閑,南國的戰事完全平定,楚烽身為大将軍,官拜一品,平定小戰小亂都不用他出手,在家樂得清閑。可以說楚雲閑出生在太平盛世,一個閑字便知家裏人對他的期望是平平安安,一身悠閑,不受戰亂所擾。
但不知為何,他的字依舊和戰争有關,許是因為事與願違,楚雲閑最終還是踏上戰場。
梁君末擰眉,心裏亦有此疑問,随口便問出來:“你的字也是爹取的?”
楚雲閑沉思片刻,搖頭道:“不,我有兩個字,爹取的是逸之。但是大家都習慣用大哥提前為我取好的季習二字,久而久之,也沒人在提逸之。”
楚雲閑的聲音有些落寞,他自己也常用季習,極少會提及逸之。字是楚雲征留給他的念想,也是楚雲征對他的期盼。
梁君末面色一僵,擱在桌面上的手不由攥緊,沉默半晌緩緩吐口氣,緊握的拳頭才慢慢松開。心裏竟然覺得凄涼,不同的兩個字,預示着楚雲閑截然不同的兩種命運。梁君末心中哀嘆,默念了一聲大哥……之後心裏便是不能言說的哀痛。
楚雲閑自己有異,沒有注意到梁君末的反常。杯子裏的茶水冷卻,楚雲閑擱在桌上沒喝。
門外傳來青兒的聲音,請兩人移步暖閣用膳。
王府不分家,梁君時和梁君末住在不同的院子,只有晚膳才聚在一起。楚雲閑和梁君末到時,梁君時已經等候多時。
之前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務都是梁君時在處理,他沒有入朝為官,算得上是清閑王爺。席間梁君時問楚雲閑要不要接管內務,楚雲閑想了想搖頭拒絕。
梁家兩兄弟感情深厚,利益上不分彼此,這些青兒都跟楚雲閑說過。楚雲閑本來就不擅長內務,加上覺得麻煩,自然推脫掉。
梁君時料到是這個結果,沒有強求。楚雲閑從軍數載對這些不熟悉也正常,等來日他慢慢接觸之後,自己再把家裏的事情交給他。
用過晚膳,梁君時說還有事要處理,就先離席。梁君末邀請楚雲閑出門夜游消食,楚雲閑想了想欣然答應。
青兒給他們兩個拿出薄披風,又遞給梁君末一把傘道:“王爺和将軍夜游,我就不跟去讨嫌了。近日雨季綿長,帶着傘以防萬一。”
“只是出去散步消食……”楚雲閑看着晴朗的夜空,覺得青兒的擔心有些多餘。
“戚國的秋天下雨就是眨個眼的功夫,這裏和南國比起來更冷,你慢慢适應。”梁君末笑着解釋,不過也沒接傘,而是擺手讓青兒拿下去:“我們兩個人不走遠,不帶也行。”
明明是你不想拿,青兒把傘拿回來,在心裏腹诽。梁君末假裝沒有看見,拉着楚雲閑出門。
都城的夜晚,燈火通明,宛如星辰錯位,墜落凡塵。街道上大半的鋪子已經關門,酒樓和茶樓反而人聲鼎沸。酒樓的酒,茶樓的說書先生,都是夜裏百姓消遣的娛樂。
當然除了這比較正經的兩個娛樂方式,還有紅袖街的花樓,夜裏也是熱鬧非凡。不少達官貴人都喜歡去消遣,梁君末以前談事情的時候在哪裏約過人,去的是青羽閣的地界,對裏面的靡靡之音印象深刻。
街上有個老人在紮花燈,楚雲閑好奇,站過去多看幾眼。老人手指靈活,就像在變戲法一般,很快就将幾根竹簽子做出花燈的樣子。
“秋末冬初下第一場雪的時候,都城會辦花燈會,慶祝豐收,祈禱瑞雪兆豐年。算算日子也快了,這些農戶是在提前準備花燈,到時候販賣。”梁君末見他好奇,站在旁邊給他解釋。
戚國的花燈會很有意思,朝堂也會大辦,皇帝會在當日祭天,感謝大地之母的恩賜。前些日子禮部尚書已經把章程寫好遞上來,小皇帝批了,但還沒有找到合适的人主持。往年是王丞相操辦,考慮到王丞相年事已高,小皇帝也不忍心看他操勞。
梁君末心中已有人選,不過還不是說出來的時候,等大家實在找不出合适的人選,他在把梁君時推出去。
楚雲閑心裏一動,對這個燈會莫名期待。花燈種類繁多,等時候一到,全部點亮,應該美不勝收。
離開老人的花燈攤子,梁君末又給楚雲閑介紹一些特色,最後拐進一條冷清的街道。這裏只有幾盞零星的燈火,光線昏暗,走一段路後,才看見一縷光從一間屋子裏透出來。借助稍顯明亮的光線,楚雲閑看見屋子門口挂着的棋子上寫了一個狂草的酒字。
梁君末徑直過去,推開虛掩的店門,叫醒裏面打瞌睡的店小二道:“小哥,一瓶夜歸。”
店小二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從身後的酒櫃上取下一瓶酒,遞給梁君末道:“客官,拿好你的酒,十文錢。”
梁君末付錢,楚雲閑站在一旁,注意到酒櫃上的酒名字都很奇怪。夜歸的下面寫着:“與君夜游同歸去,對鏡束冠不相忘。”
這話有些暧昧,而且前半句很貼合他和梁君末現在的情況。楚雲閑心裏一動,沒有多言,面無表情的跟着梁君末離開。
兩個人走出冷清的街道,梁君末突然停下來,楚雲閑以為他有話要說,卻見他只是在原地看着某個地方發愣。
楚雲閑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正好看見說自己有事的梁君時和李玉寒在另一邊的街道上,兩個人雙手交握,十指相扣。都是一樣的豐神俊朗,在人群裏很突出。他們沒有看見楚雲閑二人,交談甚歡,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人群裏。
楚雲閑聽見梁君末嘆氣,似乎不太樂意看到梁君時和李玉寒在一起。這個情況十分古怪,楚雲閑還以為梁君末和李玉寒關系良好,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取字,稍有更改,切勿考證!
記住王爺送的第一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