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1)
開幕式結束,安德烈在卡佩家專屬的休息房間裏問奈登:“為什麽?”
奈登說:“他有點可憐。”
安德烈說:“誰可憐你都這樣嗎?”
奈登說:“對啊,我這個人很不舍得看別人露出那種表情的。”
安德烈說:“他是王子。”
奈登說:“也無妨……哦,家人除外。”他指的是小時候安德烈總會哭,奈登對于那樣的安德烈毫無心疼之感。
安德烈說:“好,真有你的,等會我還得應對別的家主。”
奈登很虛情假意地說:“太辛苦了。”
安德烈示意,讓他閉嘴,然後就去處理家族社交的問題。正巧走廊上遇到阿奇柏格,阿奇柏格說:“初次見面,我是阿奇柏格。”
奈登說:“什麽,我們玩這套?”
阿奇柏格:“……”
席戈說:“你好有意思,奈登。”
奈登說:“席戈你走路沒聲也有意思極了。”
阿奇柏格說:“賽場再見。”
奈登說:“謝謝。”
阿奇柏格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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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登說:“就那句話啊,謝謝。”
阿奇柏格說:“我忘記了。”他說着離開了。
席戈說:“好有意思,你跟特家的少爺關系是特別好嗎?”
奈登說:“你問這個幹什麽?我和他關系……很一般的。”
席戈說:“我多嘴咯,但是奈登先生真的很有意思。”
“第一是誰啊?”奈登問。
席戈說:“查理。”
奈登說:“沒姓?”
席戈搖頭,說:“他是平民。”
奈登說:“怪不得會被藏起來……真可惜,一點也不意外。”
席戈說:“布茲支隊長就沒被藏起來,我們是想做那樣的騎士,他現在不是都成平民騎士代表了?”
奈登勉強應付了下。布茲沒有被藏起來,是因為他的能力比較特別,他真的擅長有關魔物的一切,就像稀有的召喚系一樣。
他也不是內斂的人,相反,很會強調自己的優勢,也跟班諾團長關系很好,騎士團又需要一個平民代表來撫平民的民心。
比布茲天賦優秀的,努力的有很多,只是布茲恰好在這個位置上,他很特別。
查理這樣的騎士,才是平民的大多數。
奈登問:“他有沒有什麽依靠?”
席戈說:“沒有啊,他是孤兒,從小住嬸嬸家,但是凱倫斯跟他關系很好,他們兩個經常一起訓練。”
席戈帶着奈登認人,兩個騎士站在樓梯上,那個跟凱倫斯差不多高的就是查理。查理好像在跟凱倫斯開什麽玩笑,兩個人笑作一團。
凱倫斯在跟查理道歉,實際上,是這樣的。
奈登他們并不知道,絕大多數人也不知道。凱倫斯的一半報上去的功勞都是搶了查理的,這還是經過瓦家的安排,做出的決定。
凱倫斯是等東西報上去了之後才知道,他很後悔,找賽方想說明情況,家族的人卻攔下了他。
“班諾團長是這麽決定的。”
“什麽?”凱倫斯一直把自己的前輩視為偶像,相信自己也像他一樣用瓦家的名義擔任騎士。
他又和查理說:“這實在太不公平了,有違一個騎士的名譽……”
查理說:“我知道的,凱倫斯。”
凱倫斯說:“你知道?你甘心嗎?”
查理說:“我對功勞一直很無所謂的啦,只要凱倫斯你表上的成績過得去,不就好了?我們的友誼經不起這點折騰?”
凱倫斯今天還是感到了抱歉,他又和查理說:“我不該上場的,他們問到第一是誰了……我想說你的名字,八王子卻打斷了。”
查理說:“我也只是在訓練場第一,又不是一直是第一。”
凱倫斯說:“不行,等我到了騎士團,我就要跟班諾團長說,讓他重視起你。”
52、第 52 章
奈登第一次重傷被擡回來,是先去了魔法部,安德烈冷靜地處理事務,讓魔法部部長過來,年長的部員說:“部長現在在外面……”
安德烈說:“我不管他在外面幹什麽,一切都好商量。”他如同他的父親安德魯,給部員看那些藏品,艾布納撇了撇嘴。
奈登在魔法部修養了幾個月,被判定無法戰鬥,有打下印章,是帕西瓦爾部長給他打的。
安德烈說:“一輩子嗎?”
帕西瓦爾說:“也不是,如你所見,他全身的魔力幾乎都沒有恢複,對魔法的認知功能想必也是受到了損害。”
奈登說:“我不會再參賽了。”
安德烈說:“母親的意思是……”
奈登說:“你讓她看看?”
當時的奈登極不冷靜,身體也沒有恢複,擡起手指着外面說:“我的兄弟,死在了外面,你知道我連面都見不着嗎?天下掉下來的,都是屍體。
就像這些蜘蛛一樣,人命就是輕易可以切斷的線。我不在乎我的命,我無所謂,我不想看我的兄弟死,一個也不想。”
安德烈火大,壓在心頭,他嫌奈登幼稚,反正人總要死,現在跟他說看不得戰争的殘酷,看不得斷手斷腳。
但是想想也是,騎士的傳說也是用美好的謊言堆疊而成的,無數的屍體鑄成了那個傳說。
安德烈說:“好。”
會讓黛羅生氣,可他勸不動奈登的倔脾氣,他也不喜歡勸他的弟弟,只感到煩心。
奈登在家休養了半年,去看了卡爾文和加布力爾的家人,他們的家人拿到了撫恤金後,就把那兩個死在蘑菇谷的騎士忘記了。
“一個人換這麽多金幣,真的太值了。”
“賣都不一定能賣這個價錢,只能等他們去當了那個騎士,但是我們養出來的兒子,不早晚要死嗎?”
“所以都是拿最不喜歡的那個小孩子,生得多就可以看眼緣,哪個最讨厭,就先對他好點。”卡爾文的媽媽說,“我還挺讨厭卡爾文的,他跟我們想法太不一樣了,這孩子從小就是,活該死了啊。”
加布力爾的父親說:“加布力爾死了,倒是怪可惜,少了一個人可以做苦力,其他孩子又沒他能幹。”
卡爾文的媽媽說:“有錢不就行了嗎?”
奈登站在貧民窟的門口,沒有踏進去,加布力爾的父親認出了奈登,說:“你是加布力爾的同學……”
奈登說:“再見。”他就離開了貧民窟,他讨厭下雨天,讨厭過去的往事被人提起,讨厭卡爾文和加布力爾願意用生命當誘餌。
于是奈登就去了警備隊,他想,我就是個混子,以後還能是個混子,混子真好。
他就不斷地喝酒,不斷地喝酒,喝得再多,都沒買醉,喝得再多,也沒讓他開心。
但他還是喜歡喝,喝酒已經是習慣了,戒不掉,痛苦的時候就喝,後悔的時候就喝。
他很羨慕阿奇柏格滴酒不沾,阿奇柏格有一種他沒有的東西。
第一次見阿奇柏格的時候,他覺得阿奇柏格非常地純潔,可能是因為頭發和衣服,雪一樣的白,就是和他不一樣。
酒也不喝,也沒被他帶壞,阿奇柏格還是跟原來一樣,只有他一個人在城市裏迷了路。
不過就算沾酒也好,不沾酒也好,阿奇柏格身上的東西沒變。
奈登想,其實他不喜歡破壞美好的東西。
對他來說,酒是垃圾,真的很下賤,但他就喜歡做那種事,因為他把自己想得也很下賤,他很後悔,那天不是他去當誘餌,死在那個蘑菇谷裏也好,就讓他的屍體殘破不堪,沒有人敢用麻袋裝回去。
因為現在是他們的屍體不全,手都不知道安哪個地方,于是幹脆挖了個很深的坑,一起埋了進去,但是聖馬徽還是回收,劍還是回收,盔甲還是回收,他們的騎士榮譽,什麽東西都不剩下,沒有任何東西能剩下。
安德烈得跟莫林?特打獵,他覺得應酬很麻煩,可是莫林是個很重要的角色,他是武器制造商,也是特家的主系繼承人,而且邀請了很多次,他不得不去。
安德烈還記得自己是去年就收到了邀請信,安德烈第一次是寫回信并且鄭重地拒絕,結果莫林的回信發過來了,更長了,意思還是沒變。安德烈把他後來的信全部撕碎,很熟練。
副會長紮克利對于會長的惡劣态度有一絲在意,他說:“這樣不好吧?”
但是有天壓力太大,紮克利就和會長一起撕了。
53、第 53 章
安德烈和莫林打獵,難免提到奈登,莫林說:“讓他稍微,不要再跟阿奇聯系。”
莫林有點受不了,他非常喜歡他的弟弟,并且拒絕任何人接近弟弟,除非是女孩,這就導致阿奇柏格回到家裏不得不應對各種各樣的女人。
安德烈說:“那可不行啊,莫林先生,這個得從黛羅講起……我的母親,非常疼阿奇柏格,阿奇柏格也很喜歡她,又恰好,阿奇柏格跟奈登是上下級關系,親密總是難免的。”
莫林說:“你不是管事的那個嗎?”
安德烈說:“別管我家的事。”
莫林說:“好。”
他們就比打獵,今天的太陽有些大,視野很好,安德烈的換箭速度很快,打鳥就是先打兩翼,再打胸口,他射一只鳥要用三支箭,三支箭都射在了鳥的身上。莫林說:“你這獵是這麽打的啊?”
莫林就不一樣,快準狠,打完。
安德烈說:“我是個無聊的人。”他又去射鹿,這次是四肢,外加前胸。
莫林說:“你好喜歡折磨動物。”
“嗯?”安德烈說,“怎樣都會死啊,只是死法不一樣。”
仆人們把掉在地上的獵物一一用袋子撿好,等候主人繼續發箭。
莫林說:“這不是打獵的樂趣。”
安德烈轉身,目光駭人,笑道:“怎樣算?”
“哈哈,你跟阿奇有點像,但是阿奇不如你吓人。他沒你這種氣勢。”
莫林扛得住安德烈的吓人,穩穩不動,還能開起玩笑,評價安德烈道。
他說:“打獵講究的是眼睛和手,是射中目标後的欣喜,你只是在虐待獵物,對于獵人來說,發箭只有一次機會,所以箭只發一次,你射那只鳥花了三支箭,你确實三支都中了,但是獵物在人的箭下只可以有兩種狀态,生或死,沒中就是沒中,中了,也只是一次就把它殺死。”
他說着拿起箭,去射那支想要追逐太陽的鷹,它化作了剪影,穩穩地墜下,箭直插心髒。
莫林說:“最少的出血量,最有效的攻擊,我追求的就是這個,你是虐殺,因為不敢殺人,所以把氣撒到動物身上,我沒說錯吧?安德烈老弟。”他把手搭在安德烈的肩上。
安德烈長呼一口氣,久到莫林以為安德烈要跟他掀起對決,安德烈只是微笑,他說:“您想的真多,我是個無趣的人,所以才會這麽做,照您所說的話……他瞄準了下一只狂奔的野豬,一擊致命,野豬不動。
安德烈把長弓扔到桌子上,說:“我都可以,莫林先生。”
莫林說:“好。今天你也見到我弟弟了吧?他是不是很可愛?”
安德烈說:“我對男人不用「可愛」評價。”
莫林說:“哦,好吧,畢竟奈登看着就不是很讓人喜歡。”
安德烈對這句話表示贊同。
納特輕易地潛入了賽場。
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奈登,他由絕美的女人又化成那個瘦小的青年。
但是在奈登看來,納特還是那個納特。
納特說:“這個叫做契約能力。”
他沖奈登張開五指,給他看掌心的沙漏印記,他說:“你也有,只要能力發動了,此外……”
奈登伸出了手,納特跟他十指相扣,又再度松開,奈登看着自己的印記顯現了出來。納特說:“契約者彼此碰觸,也會顯現契約印記。”
“我們是跟誰訂下了契約?”
“我不清楚,你可以問梅爾。”梅爾現在在蔓之森的蘑菇谷內,帶着其他主教一起。
他在某天被歐珀教徒帶走,摁着他坐上主教位置,就憑他的臉跟羅傑很像。歐珀教相信輪回轉世,與女神教義相悖。
“不是,你到底哪裏發動了契約能力?”
納特抓了抓頭發,說:“差點忘記了,契約者是無法被其他契約者的能力影響的。”
54、第 54 章
特和萊德,是蘇蘇裏最開始的兩大家族。在六十多年前,蘇蘇裏取消了魔法師這一職業,把巴羅和伯德溫合并到了一起,拆掉了友誼塔。
亞度爾結束了隊長的工作,累得趴在桌上休息,他的女兒還小,爬上桌子後,往他的頭發上插上去刺的玫瑰,紅玫瑰是萊德家族的族花。
奈登扣響了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小女孩抖了抖,撇撇嘴,說:“奈登叔叔。”
過早被叫叔叔,總是有點怪的,奈登說:“辛西娅,媽媽呢?”
“媽媽去照顧花田裏的花啦。我這個是從花瓶裏拿出來的哦,爸爸睡得很熟呢!”辛西娅的眼睛裏閃着狡黠的光,奈登笑了笑。
一到十八歲,亞度爾就結了婚,娶的是族內的一位美麗動人的小姐,同樣的紅色卷發,純正的血統,以及相同的愛。
“那麽,我有些話想跟你爸爸說。”
辛西娅乖巧地點頭,從桌上跳到椅子上,又從椅子跳到地上。奈登在後面說:“偷聽的話會變長鼻子哦,辛西娅!”
辛西娅對他做了個鬼臉。亞度爾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睜開了眼睛。
奈登把鏡子放到亞度爾面前,給他點上燭火,說:“你好,玫瑰王子。”
亞度爾把玫瑰摘下,問:“什麽?”
“老故事。”
“你總是有很多老故事可以問。”
奈登亮出了一塊吊牌,一閃而過的是米蒂的名字,帶着銀色的亮度。
這是八王子和九王子發現的,最後到了警備隊的手上。發現的地點則是惠特堡。
“真相,我要聽真相。”
“米蒂女巫啊……”亞度爾很犯難。
“你知道我想聽什麽。”
當時魔法騎士分成騎士和魔法師。巴羅騎士學校和伯德溫魔法學院沒有合并,伯德溫是名副其實的貴族學院。
奧格?特是巴羅的傳奇,過早地狩獵野獸,僅靠普通的揮砍就能給魔物最致命的一擊。他自信又謙卑,身邊有太多的朋友和追随者。
米蒂?萊德則是萊德的怪胎,雖然是個女孩,但對魔法頗有研究,她的夢想是成為最高級別的魔法師,去城外探索被魔物包裹的世界。
羅傑,商人的養子,古怪又孤僻,只喜歡做試驗,不斷地鑽研魔法。不是貴族,是靠成績和錢破格錄取的。
他們結識于友誼塔的辯論會上,奧格和兩位魔法生成了朋友,但米蒂在某天夜裏,和奧格展開了一次決鬥,魔法生打傷了騎士生。
羅傑帶着一批魔法生走了。後來萊德家被管控,伯德溫被調查。
由于奧格和那兩個叛徒學生的關系緊密,他被關進審判庭的屋子裏,要向神甫忏悔自己的罪,但是奧格只是一言不發。
要說奧格的實力,是全城的騎士都比不上的,至于他怎麽會讓米蒂逃走,自己還負傷,是誰都沒有問出來的。
就算關了一年,奧格依舊否認米蒂和羅傑有罪,直到羅傑創建歐珀,歐珀和青灰發生多次沖突,死了不少人。
其中包括了奧格的弟弟,他被送回蘇蘇裏,死在了病床上。
在此之前,奧格一直聲稱,他從未看過米蒂和什麽邪靈交流,但萊德家族的律師就是這麽認為的,這就是萊德家族能夠清白的辯護理由,犧牲一個女人,換取家族的平安。
于是,那麽多次的審判之後,奧格逐漸改了自己的證詞。他最終被釋放,加入了騎士團。
騎士團最後帶回的是米蒂的屍體,用黑布裹着,萊德家族按照傳統,在惠特堡為米蒂舉辦了驅邪儀式,奧格闖進了惠特堡,求他們讓自己最後再看一眼米蒂,卻只看見棺材上裹着黑布的屍體被魔法之火一點點的燒毀。
血公主掉在地上,留下了無法擦除的血跡。然後,就有了幽靈的傳說。
奧格變得嚴謹且冷淡。他沒有被推選為騎士團長,而是和羅傑在峽谷決鬥,使得羅傑受了永遠無法治愈之傷。人們把這座峽谷稱為「奧格峽谷」。
羅傑被推定為死亡,不知道他的墓葬在哪裏。
伯德溫和巴羅并成一座學校。
奈登說:“就是這樣?”
亞度爾說:“沒了,怎麽,你也問過阿奇柏格吧?”
阿奇柏格當然是沒跟他講,但是六十多年前的事,隐隐約約還是知道一些的,更何況這事鬧得那麽大。
奈登說:“早在惠特堡,歐珀教的人就拿着米蒂的吊牌回來了,他們認為米蒂是無辜的。”
亞度爾說:“但是米蒂确實和羅傑走了,還帶走了一大批同學。”
奈登說:“到底是什麽樣的真相呢?”
亞度爾說:“跟我沒關系,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說着就要送客,奈登被推着往後倒退,走到大門外,他說:“跟你家有關诶少爺。”
亞度爾說:“我只想平靜地度過一生。”他關上了門。
55、第 55 章
阿奇柏格再次收到了魔法部的邀請,枝條為他而打開,傾斜出一方幽藍的天地。班諾正在魔法部的走廊上閉目養神。
阿奇柏格受到了部長熱情的招待。部長對待阿奇柏格一向慈祥和藹,他親吻阿奇柏格的頭發,查看他手上的疤痕和被植入的冰之華。
“我的孩子,你是第一個植入成功的騎士。”就算過去這麽多年,部長仍為損失的結晶而惋惜,它們是寶貴的研究材料,珍惜的實驗器物。
也因為它們,以更溫柔的态度對待阿奇柏格,“能夠告訴大家,自己是特家的騎士,應該很高興吧。”
“特家的姓氏是我的勳章。”阿奇柏格的話就像蜂蜜,他熟稔于如何應對,也為家族自豪過,“帕西瓦爾爺爺,你叫我來,是為了魔物的事吧?”
“這些魔物出自召喚騎士之手,看來歐珀那邊有我們的叛逃騎士——他們要消滅那樣一批人,跟性別年齡,還有天賦無關,就好像只是單純的殺人游戲。
但是歐珀不會做這麽沒有意義的事。最終,我們的研究人員發現了死者的共同之處,他們都有一次瀕死的體驗。包括奈登?卡佩。”
秋賽的第二環節是各位魔法騎士都要參加的。奈登以前參加的時候,對對手如此說:“如果能傷到我一下,我就自願棄權。”
奈登一家都對那次的秋賽報以高度關注,一起坐在卡佩家族的席位上,聽到自己的家人說出了那麽狂妄的話,場內鴉雀無聲。
安德烈能夠感覺到族內的數百道視線都轉向了他,臉上和心上都有火在燒,
“艾伯,劇本給我。”
“哥哥對我的劇本感興趣,真是少見……”艾布納看着安德烈用他的劇本微微擋住了大家的視線,話咽了回去。
科裏說:“艾布納,怎麽了嗎?”
“回去之後,我會告訴你,安德烈怕什麽。”
那時候的奈登總會順着大家一起喊喊口號——「為了我們的榮譽」之類的。
那些話輕率而不負責,因為他們的榮譽沒法共存,友誼也只是暫時的。
他欺騙了卡爾文和加布力爾,如今想想,老實人确實很容易被騙,也很容易因此而死。
他們都一樣的貧窮,一樣的愛護家人,願意為家庭做出什麽,也送了命。
再重額的撫恤金,面對那麽多兄弟姐妹的家,根本不夠分啊。為了錢死去,死得分文不值。
“醫生說,你的狀态很不穩定,不參賽也沒關系。”奈登受到了安德烈的警告。
卡佩醫生确實如此告訴過安德烈,奈登躺在床上,纏滿繃帶,能從蘑菇谷回到蘇蘇裏,是個奇跡,一路上卡特?卡佩都在為他治療。
恢複的時間長達半年,那半年,奈登都像熄了火。安德烈和艾布納很熟悉這樣的弟弟,沉默又冷淡,只會靜靜地眺望窗外,看着家族內的小孩嬉戲。
醒來後,第一次見到雨天,奈登做的事就是把窗戶釘了起來,錘子和釘子相撞,爆發出巨大的響聲。
女仆沒辦法地叫來了安德烈。但是那時候的奈登,沒有跟任何人說話。
卡特?卡佩被迫在城中待了一個月,負責輔佐醫生的檢查工作。
他提到惡龍的利爪會劃開騎士的頭顱,抓斷騎士的四肢。他們到蘑菇谷的時候,滿地的血腥與絕望。
這就是為什麽屍體都是當下埋葬,遭受了惡龍的直面攻擊,那副樣子,不是任何家屬能受得了的。他們埋葬那些死者的時候,差點把奈登也算了進去。
我想,那個時候,天上恐怕下起了「雨」。
卡特是這麽描述的。
然後,在某個月,奈登換了衣服,重新梳理了頭發,說是要出去。
他就好像沒事人,忘記了血腥和痛苦,堅持去警備隊工作,就那樣把自己倒退到了意外還沒有發生的時候。
醫生說,沒有人可以忘記那樣的事,他不能再以騎士為職業了。
黛羅對醫生的建議持有懷疑,認為奈登還年輕,無需顧忌這些,安德烈并不認可,卻又無可奈何,他最愛的就是黛羅?卡佩。
56、第 56 章
阿奇柏格的比賽像是翻書,還是速讀的那種,一目十行,一下就打敗十個人,直接進入決賽,由于分區的關系,奈登跟阿奇柏格撞不上,奈登想,幸好撞不上,他打人很猛的。
席戈跟奈登已經有些熟絡,他現在正鬥志滿滿,為了騎士決鬥做準備。奈登說:“來參加秋賽的,都是有夢想的吧?”
這話對奈登說,着實勉強,他的夢想沒有,當魔法騎士是為了家族,現在當魔法騎士是為了戰友,總之都是為了別人,
但是席戈還年輕,所以他還适合用「夢想」這個詞,帶着七色的陽光,在底下晶瑩剔透。
席戈說:“瓦家很強勢吧?”
“啊是,但是那……”
“是因為他們是特家的附屬,可是丹家也是艾澤家的附屬,艾澤不重視我們附屬家族。”
席戈一直笑嘻嘻的,很不正經,難得收起笑容,跟奈登嚴肅地講。
每個家族或許都會有點标簽,像卡佩,就是醫者的代表,治療騎士輩出的家族,黛羅也為了取消這樣的名頭而努力增強家族的實力。黛羅要實現她丈夫的夢想。
阿奇柏格說:“那我就先走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匆匆地來,匆匆地走,就好像很趕時間,他打比賽也趕時間,沒人值得他多看一眼,很快他就跟奈登擦肩而過,奈登忍不住想跟他說話,阿奇柏格沒有停留,去了特家的觀賽席。
席戈說:“他好冷哦。”
奈登說:“他對別人就是這樣。”現在奈登也被算作了別人。
奈登的比賽也打得很随便,跟阿奇柏格又是另外一種風格,阿奇柏格是快得讓你知道他很強,奈登是随便的打,永遠都不會出全力,藏着一點,但就算沒出全力,對方也贏不了。
這次對手是伊萊?布萊克。布萊克家族是個小有名氣的家族,但跟卡佩比還是不值一提。雙方自我介紹系統地說了一遍,亞度爾按響水母鈴。
伊萊的能力讓他感到有些不舒服,他用的是藤蔓,可是他的藤蔓,偏偏繞成人形,眼睛的部分用花朵代替。
身體的部分則是用更多的鮮花點綴。奈登要破開防禦,只能砍斷他的藤蔓人偶,可是砍斷了,藍色的汁液噴灑出來,一只手掉在地上。
不對,那是用植物做的,是魔法。
奈登糾正着自己的想法,開始用石頭做牢籠。
阿奇柏格走到了評委席,說:“這次比賽……”
女爵說:“阿奇是想停掉嗎?”
伯爵說:“阿奇還沒那個權利哦。”
女爵繼續問:“阿奇少爺,這個問題有點不太禮貌,但我很想問,奈登?卡佩是跟你發生過什麽嗎?你好像很在意他的動向。”這次的評委,都擁有爵位。伯爵,男爵,子爵,女爵,全都是特家隐藏的擁護者。
阿奇柏格說:“我就是想停。”
女爵皺眉,說:“阿奇,就算你是特家的希望,我們也不希望你胡鬧,觀衆還看着呢。”
阿奇柏格說:“是爺爺的指令嗎?”
女爵點頭。
奈登用石頭籠罩住藤蔓人偶,藤蔓卻順着石頭的縫隙更加狂熱地生長,一只手順着藤蔓長了出來。
不對,那只是植物。奈登在心裏說。
他砍斷植物的四肢,藍色的汁液在他的盔甲上。他砍掉藤蔓人偶的頭,一個聲音悶悶地在地上發出。
他砍掉花做的眼睛,窟窿開始流血。他開始想到黑龍,他真的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天空開始下雨,手指,牙齒,胳膊,大腿,一段一段,眼睛,還有奈登找不到的戰友,死去的卡爾文和加布力爾。
奈登努力地一砍,全都是血,奈登再一揮,掉下更多手臂,更多大腿和小腿,奈登揮起劍,往人偶的身上砍,砍向他的肋骨,血沾到奈登的臉上,奈登又揮刀,他已經固定住了人偶的身體,他舉起劍,瞄準他的腹部,決定給他再來一下。
水母鈴的聲音大作。
奈登的恢複清醒,他的眼中,世界變了模樣,人偶跑去了另外一邊,早就不是人形,只是扭作一團的藤蔓,而他腳下踩着的是……
奈登把腳撤了回來,開始看自己手上,全都是血,盔甲上,全都是血,劍上,全都是血。
伊萊?布萊克勉強還在喘息,奈登的理智恢複,用治愈魔法在治療伊萊。黑暗散去,舞臺上的幕布卻被拉起了。
女爵說:“奈登?卡佩,你得暫時被關起來了。”
奈登說:“行咯。”
他差點殺死了伊萊?布萊克。
57、第 57 章
亞度爾也被關了起來,他做裁判失格,沒能正确判斷情形,亞度爾說:“我是有責任。”
奈登沒和亞度爾關一個房間,想不到亞度爾在想什麽,他連想自己都不太夠,他發現自己瘋起來是真沒人控制得了他。
亞度爾到了最後一直在按水母鈴,奈登也是最後才清醒的。
奈登的臉也沒擦,現在身上還是那種血腥味,盔甲卸了後,就發現有的血順着盔甲縫隙流了進去,顯得他剛剛殺過人,雖然他确實差點殺了人。
從門的上方,掉下了一條疊好的毛巾,奈登一摸,還是濕的,剛剛用水浸過。
門外那人說:“你沒接住?”
奈登說:“我想不到啊。”
他用毛巾擦臉,說:“謝謝。”
那人說:“還好觀衆沒看見,否則你大概直接被送去死刑場了,卡佩家族也不是卡佩家族了。”
“謝謝,又救我了吧。”奈登說,“奇奇,不要分開後還對我這麽好啦。”
他猜的到是誰,只有阿奇柏格會在他困難的時候幫他,不管是什麽樣的困難。
安德烈可能也有幫吧,但他肯定很生氣,因為出現了這麽血腥的一幕,堪比夏日宴會上的瑞莎受襲。
卡佩家連續遭遇兩次血色事件,黛羅可能會去女神教堂做禱告了。
阿奇柏格隔着門,說:“你打算怎麽辦?”
奈登說:“我想去騎士團。”
阿奇柏格說:“這樣也去?”
奈登說:“我不會死的。”
阿奇柏格說:“知道了。還有,你不會被關太久。”
奈登樂了,他覺得阿奇柏格确實對自己挺好的,總是在這種時候這麽貼心,他想到自己以前還救過阿奇柏格一次,他覺得很值。
但是他還是不能跟阿奇柏格說納特的事,契約的事。
阿奇柏格再怎麽說也是特家的,不是他的。奈登不想參與到家族的漩渦裏去,奈何自己偏偏就在漩渦中心。
他用毛巾擦了一遍,血印在毛巾上。他擦第二遍的時候,就被拉出去了。
拉他的警衛其實挺怕他的,也不敢說什麽重話,非常尊敬地說:“請您往那邊走。”好像奈登是剛繼承土地的領主。
奈登走到大廳,被兩個人押着,坐到椅子上,五個評委看着他,那些爵位繼承人都是一臉地凝重。而班諾團長則在中間。
班諾說:“伊萊的傷,沒辦法,得十天才能好,可惜卡特跟布茲走了,否則應該能快一點。”
班諾也不提是奈登傷的,只是用惋惜的語氣說。
還好伊萊沒死,否則奈登真的要去刑場了。
安德烈說:“那麽這次的事件……”
奈登說:“我得去騎士團。”
安德烈火氣很大,低聲說:“我搞定,你不要多嘴。”
班諾說:“我了解了下,奈登是有戰場創傷,是嗎?”
警衛敲門,說:“阿奇柏格來了。”
阿奇柏格進來,班諾很驚訝,說:“阿奇?我們在說事情。”
阿奇柏格看了眼奈登,說:“我就是為這個事情來的。”
班諾說:“你要表明什麽?”
阿奇柏格說:“奈登沒有戰場創傷。我要證明這點。”
女爵說:“阿奇……大公知道你這麽做會……”
阿奇柏格沒有管,說:“爺爺來了再說。”他當然很有所謂他爺爺,特大公是出了名的嚴厲,打他也很狠,阿奇柏格的家人都很寵阿奇柏格,不過這是回了家的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