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蘭博基尼先退了隊伍,所以沒辦法使用魔道的時空回廊返程,只好自己使用回城,直接回到了歐比斯的魔族據點。
淩晨一點多,歐比斯有些冷清。這個處于天族與魔族之間的區域,就像個巨大的太空。不同的碎石漂浮在這片荒蕪的空間裏,大一些的就成了要塞,它們有時候屬于魔族,有時候屬于天族,有時候屬于龍族,這都取決于不定期展開的要塞戰的結果。更多的小塊碎石則零星分布,不屬于任何種族,甚至也沒有名字,只一些形态各異的怪在那上面飄着。
蘭博基尼張開翅膀,從據點飛出,兩分鐘的飛行時間,加上不斷的喝飛行藥,足夠他俯瞰整個宇宙。
可着實,沒什麽好看的。
歐比斯只有兩種顏色,紅與黑。紅色的天,像火,黑色的雲,像墨,交織到一起,只覺荒蕪。這是一個沒有盡頭的世界,看不到出口,看不到光。
淩飛讨厭這裏,他想沖破紅色雲層,看看那外面是什麽,可系統不允許。
于是蘭博基尼終于耗盡了飛行時間,腳下沒有大陸,頭頂是沖不破的天,翅膀随着最後一秒的流逝而收起,蘭博基尼急速下墜,身背後是無盡的虛無。
依舊,落不到底。
因為蘭博基尼在下墜途中已經耗盡生命值而自動在複活點複活。
複活和回程是一個地點,當蘭博基尼再一次虛弱的捂着胸口喘息時,淩飛果斷使用伏魔殿回城卷。
熟悉的哥特建築映入眼簾,淩飛那醞在胸口的煩躁慢慢消散。
果然,他還是喜歡踩在地上的感覺。
【密聊頻道】
大鬧天宮對你說:你怎麽死了?
通常在歐比斯死亡,附近的同族人會看到系統提示。
你對大鬧天宮說: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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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鬧天宮對你說:= =
你對大鬧天宮說:還不睡覺?
大鬧天宮對你說:這不惦記着盛怒退隊的蘭姐姐嘛。
你對大鬧天宮說:你怎麽不去死……
大鬧天宮對你說:說真的,你挺有意思的。
你對大鬧天宮說:是不是讓你懷念起了童年的小貓釣魚轉盤玩具^_^
大鬧天宮對你說:怪物,你這萌一下雷一下的,我招架不住。
你對大鬧天宮說:所以趕緊離開我視線範圍。
大鬧天宮對你說:但是我喜歡。
你對大鬧天宮說:……
大鬧天宮對你說:話說回來,你真是人妖吧?
你對大鬧天宮說:如果不是呢?
大鬧天宮對你說:沒有如果,你必須是。
你對大鬧天宮說:Why?
大鬧天宮對你說:你要是女的我這不成欺負人了麽!
你對大鬧天宮說:……
大鬧天宮對你說:而且咱倆挺投脾氣的。
你對大鬧天宮說:沒看出來。
大鬧天宮對你說:那,關鍵是你脾氣好?
你對大鬧天宮說:你還是投緣吧= =
大鬧天宮對你說:[龇牙樂]哈哈,不跟你逗屁嗑了,明兒還得起早。死覺去。
你對大鬧天宮說:趕緊死。
大鬧天宮對你說:靠!
【系統提示】大鬧天宮離開游戲。
大鬧天宮睡了,蘭博基尼睡不着,确切的說被對方這一通攪和,現下更精神了。
大鬧天宮那句“脾氣好”确實把他雷着了,但細想想,似乎他在游戲裏脾氣還真是出奇的好。可能是游戲裏沒人管他叫淩少,沒人點頭哈腰,沒人把他當異類,所以,他多數時候就靜靜的,冷冷的,低調而無害。
哦,可能冷冷的要去掉了,起碼對奶黃包和大鬧天宮不适用。前者他時不時都會想着,有了好東西第一個送他,後者……好吧,後者不用他想,會自動從陰暗的角落跳出來挑戰他的忍耐極限。
更悲催的是……他好像耐心無極限。
是不是人妖?
大鬧天宮問他是不是人妖。其實他倒覺得男人或者女人,哥哥弟弟或者姐姐妹妹,對于那家夥來說分別不大,充其量就是語言表達或者一些無足輕重的事情上有些區別,可心裏,該對你什麽态度還是什麽态度。比如今天晚上的黑本,如果真的是推到了S,那就算治愈是個未成年小妹妹,某隊長威逼利誘也得讓小姑娘咬牙把塔爺推完。
大鬧天宮給他的感覺就是那種……怎麽講呢,對,坦蕩,直來直去,喜歡就是喜歡,煩就是煩,高興就是高興,生氣就是生氣。
不像自己,狐朋狗友們一致給的評價是喜怒無常,陰晴難測,百分之二十的時間裏在發瘋,百分之八十的時間裏在醞釀發瘋。
為什麽對大鬧天宮一忍再忍?
淩飛想他可能找到答案了。
那家夥身上有他渴望而不可及的東西,或者說,一種生存狀态。
沒多久,淩飛也離開游戲。
關掉電腦,淩飛洗了個不冷不熱的澡,然後泡上杯咖啡,靠在床上看電視。
一個陌生臺标的頻道播了一宿的周星馳電影,淩飛很捧場地跟着傻樂到天亮,喝了兩杯咖啡,抽了一包煙。
當天方泛起魚肚白,淩飛才打開窗戶,然後心滿意足的在晨風裏甜甜睡去。
美好的酣眠之旅一直持續到晚上七點,事實上如果不是手機持之以恒的出賣我的愛你背了良心債,淩飛很可能就睡到明天清晨了。
半夢半醒地摸過手機,淩飛看都沒仔細看就按了接聽——他被那歌吵得頭痛欲裂。
“喂……”淩飛窩在被子裏,還沒蘇醒的聲音飄忽着,沒半點底氣,只有淡淡鼻音。
“淩飛?”電話那頭低低的聲音微妙上揚,帶出一絲不确定。
不明白對方為什麽無緣無故叫自己的名字,淩飛用鼻子哼出個:“嗯?”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笑了,仿佛很喜歡他此刻的狀态:“怎麽還沒睡醒呢。”
不是疑問,而是輕描淡寫的篤定。
“睡得晚……”淩飛只知道對方問了他問題,所以條件反射般乖乖回答。
“做什麽了?”
“看電視……哦,還有游戲……”
“怎麽不白天玩呢?”
“白天沒有人陪我,他們都要工作……”
“誰們?”
“金子,包子……”
“你在哪?”
“嗯?”
“你現在在哪?”
“哦,賓館……”
“在哪?”
“都說了在賓館……”
“我問賓館在哪?”
“呃……不知道,我不記得路牌……”
“城市呢,賓館是哪個城市的?”
“你問題好多……我在沈……”
“嗯?”
“周航?”
“醒了?”
“我讨厭誘供。”
電話那頭的男人誇張地嘆口氣:“我倒是愛死了你剛起床的樣子。”
淩飛打個哈欠,揉揉半天沒睜開的眼睛,聲音漸漸退去柔軟,有了點兒平日裏的冷清:“沒別的事情我挂了。”
“你還沒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男人說着發出類似于S的音節,似在思付着什麽,半晌,饒有興味道,“深圳?上海?三亞?你總不會在沈陽或者撒哈拉吧。”
淩飛努力壓抑着慌亂的心跳,故作鎮定道:“這笑話很冷。”
“無所謂,”男人笑笑,也并不執着于答案,“我這陣子比較忙,你還可以享受一段最後的美好時光。”
“啧,難得呢,你也知道有了你就不美好了啊?”
“淩飛。”周航忽然溫柔起來。
心漏了一拍,淩飛努力壓抑不讓情緒外洩:“嗯?”
“別把自己當成受害者,”周航的聲音冷下來,“當初我結婚的時候說分,是誰纏着我不放,誰說不想分開,誰他媽脫光了勾引我上……”
咣!
手機被狠狠摔向雪白牆壁,然後,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淩飛坐在床上劇烈地喘息,沒了魔鬼的聲音,他的瘋狂也像乍現的火花,很快冷卻,湮滅,最終剩下一片死灰般的茫然。
可心裏有東西在慢慢膨脹,它們鼓噪着,叫嚣着,幾乎要沖破胸膛!
淩飛跳下床,飛快地往身上套衣服,随後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出門。他不給它們機會,也不能給它們機會,因為一旦它們見了天日,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做出什麽事情……
夜風很涼,淩飛趴在出租車的窗口上看天,夜幕像個巨大的寶石藍蓋子,出租車明明開得很快,地上的景色飛速退去,可蓋子一動不動。他忽然想不起現在是八月還是九月了,仿佛不知不覺,已經和這個世界脫離得太久。
“我還以為你是天女呢,每個月就一次下凡沐浴的機會。”沈丫丫一如既往,濃濃的煙熏妝,調酒的花式倒比從前更熟練了,漂亮中帶着帥氣。
淩飛坐在吧臺前的高腳椅上,單手支着下巴,認真地問:“天女是什麽?”
沈丫丫白他一眼,為不遠處的客人推過去剛剛調好的冰藍色液體,才轉過來為他解惑:“就七仙女啦,不是每個月下來洗回澡嘛,好方便帥哥去偷她們衣服。”
“哦……”淩飛想起這個神話傳說了,不過他很快微笑開來,“我不怕,沒了衣服我就光着回家。”
沈丫丫見淩飛喝空了第五只酒杯,想了想,三兩下給他調了個簡單的推過來:“我以為你要跟那撿了你衣服的男人回家呢。”
“可以考慮啊,”淩飛想都沒想,笑眯眯的眉眼彎出好看的弧度,“如果他帥的話。”
沈丫丫毫不手軟地把淩飛放在吧臺的鈔票全部劃拉到自己懷裏,末了才湊過來觀察這位不着調的財神爺。她和他距離得很近,偶爾的一呼一吸,鼻尖都會碰到。可兩個人都沒再動,沈丫丫對財神爺是真的好奇,淩飛則坦然地讓她看,反正自己對女的沒沖動。
不知過了多久,沈丫丫退開,然後咕哝一句:“怪胎。”
淩飛很受打擊,那眉毛皺得既委屈又可憐:“我傷心了……”
沈丫丫黑線,确認了剛剛在對方眼底看見的純真和頑皮委實不是錯覺,原來這位財神爺沾了酒不只會變成色狼,還會變成超齡兒童。
“對了,你的護法使者呢?”淩飛環顧四周,沒看見熟悉的帥小子。
“他是朝九晚五的好好公民,”沈丫丫拿過一個高腳杯,輕輕擦拭起來,垂下的發絲擋住了她的側臉,“你當能天天陪我鬼混哪。”
淩飛幾不可聞地嘆口氣,有點失望。因為沈銳确實養眼,單拿出身材或者長相都不算驚豔,可整個人就是透着一股吸引力。
無意識地喝口酒,財神小盆友抗議了:“這是什麽酒,好淡。”
沈丫丫瞥他一眼:“本姑娘自創,特意為你預備的,知足吧。”
“可是都沒有酒的味道。”
“你自己什麽平水你不知道啊。”
淩飛皺眉:“我是來喝酒的!”
沈丫丫不疾不徐地把擦拭幹淨的高腳杯放回原處:“已經已經喝得差不多了,從現在開始,就這一款。”
淩飛真不高興了:“我沒醉!”
沈丫丫鳥都不鳥他:“喝大了的都這臺詞。”她敢保證,再來上兩杯都不用烈的,就普通酒,這家夥就會跟花蝴蝶似的撲到每一個經過他的人身上。不分男女,不論老幼。她可是見識過的。
哪成想淩飛騰一下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丫丫望着他的背影,頗為意外,原來財神小盆友脾氣不咋地嘛。
搖搖晃晃的淩飛其實也沒有走多遠,只是從這家夜店換到了另一家夜店。沈丫丫不賣酒,總有賣酒的,這個夜晚他必須溺死在酒精裏,沒人攔得住。
最終,淩飛如願以償。
并且這酒精還帶着芬芳的淫靡之香。
誰先起的頭并不重要,或許只是一個眼神,正好我們都需要,于是一拍即合。那個男孩兒不算帥氣,更談不上漂亮,但幹淨而舒服。淩飛進入的時候雖然急切,卻還是沒忘記帶套子。男孩兒好像還在他嘴唇上啃了一口,玩笑似的的表揚,你真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