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宋莺時這才想起來,她還沒跟懷絮說呢。
這沒什麽不能承認的,宋莺時大大方方道:“是啊。”
懷絮眉峰微挑:“想出道做明星?”
是因為你啊,我的寶貝生命值工具人。
但宋莺時可不會說出口,懷絮只會認為她是個黏人的變态。
她直視前方,仿佛看到了悠遠的未來:“我對舞臺有着深深的向往。”
懷絮撲哧笑了。
“難道你不是這樣?”宋莺時不樂意了。
懷絮喔了聲,道:“我更喜歡吳導開的通告費。”
“……”
原來您這麽接地氣?那我給您雙倍,咱們別折騰選秀了成嗎?
宋莺時好想問這麽一句,又清楚知道懷絮不會要她的錢。
有錢花不出去,唉,真愁人。
跟懷絮一起吃了頓食不言的飯,宋莺時回到家裏。
她沒忘記自己讓人把宋銘送到家裏來,張狂地讓宋銘舉報她包養懷絮呢,半天沒接到家裏電話,她還有點意外。
回到家才得知,原來宋銘根本沒來,不知道是酒醒了還是怎麽回事。
宋宅常年只有宋父宋誠,和宋母徐從菡兩人。
宋誠和徐從菡只有一個子女,因此宋莺時穿過來當日,就自覺接過了這份子女的義務。
宋誠經常有應酬或者出差,只有徐從菡一個人在空曠的餐廳用飯。
宋莺時有些不忍心,所以只要不是任務強制要求,她早晚飯一定在家吃。
徐從菡最喜歡佩戴珍珠首飾,襯得她愈發溫柔,保養得宜的貴婦人臉上幾乎沒有皺紋,只有笑時眼尾有些許輕淺痕跡。
兩人眉眼間的神韻十分像,看着徐從菡,宋莺時就像看到二十年後的自己。
今天宋誠去B市了,好在晚餐多一個人,就能多一份家的感覺。
宋莺時不等誰來告狀,主動乖乖跟家裏交待:
“媽,我最近不是要去個選秀嗎?之前跟你說過的。”
徐從菡回憶了下:“什麽春野的,你王伯伯公司搞的那個,我記得。”
之前宋莺時跟家裏說的時候,沒怎麽費力就得到了同意。
還要去跟桃廠高層打個招呼,被宋莺時好說歹說的攔住,堅持她要靠美貌靠實力,反正不靠家裏,徐從菡這才遺憾作罷。
宋莺時點頭點頭,道:“這不是快去基地了嗎,要是淘汰的晚,後面三四個月都要在裏面了。”
徐從菡溫聲責怪:“說什麽呢,我女兒這麽優秀哪會被淘汰?我看誰敢淘汰你。”
宋莺時被最後一句嗆着,咳了好幾下,好不容易平複下來,才慢慢進入正題:
“媽,我是想跟你說,我跟朋友一起去的,這事我得跟你交待一下。”
徐從菡擱下筷子:“你說,我聽着呢。”
宋莺時張口編了段她和懷絮的友情史:
“我和這個朋友早就認識了,我那天突然想去面試,正好看到宋銘欺負她,這個大侄子實在不像樣,我就把他吓跑了。還跟他說,你再欺負她,我要找你麻煩。”
宋莺時故作兇狠地皺皺鼻子,逗得徐從菡直笑。
“他還說要來找你告狀呢媽,真不害臊,你可別理他。”
真正說要去告狀的惡霸宋莺時反手一招惡人先告狀。
徐從菡道:“我肯定不理他。你這個朋友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叫什麽?”
徐女士對女兒的朋友更感興趣。
宋莺時面不改色地撒謊:
“出國前就認識了,一個初中的,是我同學,叫懷絮。”
“懷絮。”
徐從菡念了一遍,笑道:“你們關系好,回頭請她來家裏玩,我也見見。”
宋莺時用“有機會一定”糊弄過去,這話題才結束。
她沒想到徐從菡對懷絮這麽大興趣,轉念一想,可能也是從來沒了解過女兒的社交圈、招待過女兒的朋友,所以才這樣?
翻了翻記憶,宋莺時一直在國外,和徐從菡都不親,更別說帶朋友回家了。
宋莺時躺在床上,想了好一會兒。
教她表演的老師曾跟她說,她的共情能力很強,優點是揣摩角色和入戲都很快,缺點就是容易被影響。
就像此時,猜測着徐從菡的心理,她心中酸軟一片,發着澀。
現在她和懷絮的關系不說多麽融洽,也不再像最開始那樣針鋒相對了。
如果日後能和懷絮做朋友,她盡量滿足徐從菡的想法。
和懷絮做朋友……
宋莺時想着想着,側躺着睡着了,還做了一個被耀武揚威的白玫瑰追着刺的夢。
她沿着旋轉樓梯,從天臺上飛旋着往下跑,身體輕盈得像天際白鴿。
她在飛。
在白玫瑰驟然散成一場花瓣雨時,宋莺時一腳踩空,掉進陰雨天的水窪。
宋莺時腿一抻,從夢中驚醒。
她不跟懷絮做朋友了,懷絮在夢裏都紮她。
窗外下着小雨,滴滴答答的雨聲中,宋莺時抱着枕頭委屈,迷迷糊糊生悶氣,沒一會兒又睡着了。
雖然宋莺時驚醒過一次,但後面一夜無夢,睡得相當好。
雨一夜未停,早上還在淅淅瀝瀝的下。
宋莺時嗅了嗅空氣中混雜着泥土的味道,放棄晨跑,讓司機送她去酒店。
到了酒店才從曲清那裏得知,懷絮今天請假了,沒有說原因。
宋莺時凝眉,打開微信就要問懷絮為什麽請假。
系統發布任務:“觸發日常任務:照顧生病的懷絮。”
“……”
得,這下不用問了。
宋莺時直接一個電話打給生病員工:“你在哪?”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一如往常,像清澈而冷冽的湖水:
“我今天請假了。”
宋莺時耐心道:“我知道,所以你在哪兒?”
“我請假了,現在是自由時間,老板。”
宋莺時頭次聽懷絮叫自己老板,叫出了股提醒她“請放過請假員工管好你自己”的氣勢,她一下子樂了。
“忘了告訴你,你這份二十萬月薪的工作全年365天全天24小時待命。”
電話那頭沒了聲響。
宋莺時:“現在可以說了嗎?”
“……”
宋莺時對着被挂斷的電話郁悶。
這算什麽小白花,明明是高嶺之花,冷淡得吓人。
微信顯示有一條新消息。
宋莺時打開,是懷絮發來的一個地址。
嗯,還算懂事,只要不影響任務,大度的宋老板勉為其難地原諒了自己的員工,立刻叫了車往地址趕。
這時候正趕上上班高峰期,宋莺時說着急照顧朋友,司機師傅鉚足了力左鑽右竄,就這樣,出租車開到小區門口,也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
謝過司機,宋莺時下車撐開傘,向四周看了看。
準确來說出租車停的地方離小區門口還有段距離,路兩邊都是各種小攤,宋莺時就沒讓司機往裏擠了。
地上積着雨水,有一股若有似無的酸臭味。避開積水,她找了家藥店,買了體溫計、退燒藥、阿莫西林等任務道具兼常見藥。
路過早餐攤,宋莺時帶了份白粥和湯包。
沒多耽擱,買完她往小區走。
老式小區的門牌號大多脫落難找,宋莺時問了個晨練的中年女人才找到樓,原來就在身後不遠處。
她道謝後要過去,那女人拉住她,低聲道:
“小姑娘,你跟她是同學啊,還是朋友啊?”
宋莺時:“朋友。”
“認識多久啦?”
中年女人大多愛唠,宋莺時随口回複:
“不久。”
“哎唷,我就知道不久。我看你是個好人家的,可別被朋友騙了。那女人可清高,都不正眼看人的!”
宋莺時皺眉,不客氣道:“阿姨,她才剛成年,你不該這麽說她。”
懷絮是冷漠了些,宋莺時猜測和她從小被欺負的經歷有關,冷漠也是一種自我保護。
她的性格總讓宋莺時忘記她才剛成年,但事後一想到懷絮的年齡和遭遇,很多閑氣就生不起來了。
眼前的女人睜大了眼:“了不得……18歲就不學好啊。”
“……”
宋莺時懶得說了,轉身就走。
跟這種自帶偏見的人說不清楚,一點點捕風捉影的事都能被編排的有模有樣。
找這種人要證據?那顯然是沒有的,問就是“別人都這麽說”。
想到懷絮住在這樣的環境裏,什麽都沒做還被人指三道四,宋莺時直到站在懷絮家門口,臉都有點臭。
她敲門,隐約聽見拖鞋的踢踏聲,沒一會兒門打開,懷絮出現,看了眼宋莺時,咳了兩聲問:
“被挂電話這麽生氣?”
“沒有。”
“那是誰惹你了。”
“沒誰。”
宋莺時邊進屋邊說話,說完擡眼,看到懷絮就是一驚。
可能因為咳嗽,或許還有低燒,懷絮雙頰浮上淺薄紅暈,其他地方顯得愈發冷白。
她眉眼如細墨勾勒洇染,唇像揉出汁的玫瑰,透着不可思議的瑰麗和柔軟。
極致的顏色鋪陳對比,加上因為生病顯露出的、冰雪之下的脆弱感,同時勾起人保護欲和摧毀欲,看一眼便讓人驚心動魄。
懷絮見宋莺時直勾勾地看過來,拉開手邊椅子,瞥她:
“坐吧。”
刺啦一聲,宋莺時被驚醒。
剛剛的失态讓宋莺時也有點不自在,她坐下來道:
“你發燒了嗎?”
懷絮言簡意赅:“低燒。吃過藥了,沒事,就是想休息一天。”
她交待得明白,透露着一股不需要關心所以你快走的趕客心态。
宋莺時哪裏聽不出來,但不照顧懷絮,任務完不成啊。
她當沒聽到,自顧自道:“你吃飯了嗎?沒吃這裏有。要是吃了就去床上休息,我來照顧你。”
懷絮:“我不需要。”
宋莺時:“我需要。”
懷絮:“?”
宋莺時虔誠地看她:“我這輩子沒什麽愛好,就是喜歡照顧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