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等到了農歷二十五那一天，白飛宇雖然覺得林少遠不至于賴賬，不過看到他提着行李來機場，還是心裏微微松了一口氣。
林少遠看到他細微的表情，心裏有些微囧，自己信譽差到這個地步？
鬧了好幾天的兩個人終于雞飛狗跳地上了飛機，踏上了回家的路。
并排坐在機艙裏，氣氛還是有點僵，白飛宇這輩子從來沒有對林少遠低聲下氣主動搭理過，林少遠一直給他臺階下，導致他現在沒有臺階下已經不知道怎麽緩和和林少遠的關系了。
而林少遠今天也有些反常，人是坐上了飛機，心還落在A城沒收拾進行李。主要是因為自從墓地回來之後，他這兩天腦子裏一直盤旋着之前安懷說的那些話，老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可是細想又好像怎麽也和他不搭界，不該他去管，憋得不上不下，噎得難受。
他其實也有心想找安懷關心一下，畢竟那天陪人家去祭拜了亡母又聽了安懷一些過去的往事，分享共同的秘密之後似乎會衍生出一點微妙的親密度和責任感，促使林少遠想好好關心一下安懷，可是這當中橫亘着他要回家去面對一場疾風暴雨這件事，做別的事都提不起勁來，只好就這麽別扭着上了飛機。
飛了一路，林少遠心不在焉，自然也沒發現白飛宇心情也跟着不怎麽樣，兩個人一路無話地回到了B城，遇上了接機的司機，氣氛才開始緩和。
林家的司機如今已經年逾五十，他是看着林少遠和白飛宇長大的，所以過年見他們回家來，态度親親熱熱的，白飛宇和林少遠自然也不好冷着臉，這才慢慢搭上話。
司機在林家這麽多年了，林少遠當時為什麽離家出走他也是知道的，五年沒見林少遠回家，今天看到他老人家總歸忍不住要囑咐他幾句，讓他不要和林老爺子頂嘴。
林少遠乖乖應了，聽進去多少鬼知道呢。
B城這兩年更加繁華，所以路更堵了，從機場到林家別墅，雖說不遠，也開了30來分鐘。到了林家別墅，把白飛宇和林少遠放下，司機沖他們道別，拜了個早年，今年的工作也算結束了，開始休起了年假。
林少遠心情就沒那麽好了，站在門口看着大門，腦子裏幻想着大門一開把他吞了吐也吐不出來的畫面，然後自己哀哀嘆了口氣，覺得這個年開頭就不太好，注定不好過。
大門打開當然沒有出現什麽妖怪要吃掉林少遠，林家媽媽出來，看到白飛宇，高興地上去給了他一個擁抱，親熱地問他：“小宇，你一個人在A城習慣嗎？工作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你？”
白飛宇看着林媽媽笑的特別乖，很耐心地回答：“挺好的，一切都很順利，有少遠照顧我。”說着，他一轉身把躲在他背後的林少遠拉了出來。
“媽，我回來了。”
林少遠快30歲的人了，對着自家媽媽二了吧唧地挂着個臉，林媽媽心裏嫌他幼稚地不行，但是總歸是自己養出來的兒子，大過年的也不能把他趕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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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淡淡地招呼道：“林少爺回來啦？那快進來吧，貴客哪。”
林少遠一張臉板着不動，其實心裏百爪撓心，但就是死拽着拉不下臉。
林媽媽深明他的秉性，故意冷待他，把人帶進客廳，喊白飛宇進廚房幫忙，把林少遠扔給了虎着臉坐在沙發上的林爸爸，一左一右還有左右護法似的大哥大姐。
林爸爸倒也不是個食古不化的老八股，再說長子沉穩、長女大氣，家裏第三代也有了，對林少遠其實沒什麽非要做出點大事的期望，只是林少遠當年讓他撞破的那一幕差點把他氣出心髒病，性向不是問題，私德不佳才是問題。
林家父母有時候也反省是不是家教出了什麽問題，可是說真的，大兒子大女兒都挺好，和林少遠一起長大的白飛宇也好好地，怎麽就在林少遠這裏出了岔子呢？林爸爸怎麽也想不通，因此五年後的今天見到林少遠，依舊沒什麽好臉色。
林少遠站在客廳裏特別尴尬，擡頭看看自己的親爸，正一臉高深莫測看着自己，轉頭看哥哥，跟老爸一個臉，什麽都看不出，換個方向看姐姐，笑的溫柔又淑女，往眼神裏一看，都是幸災樂禍。林少遠嘆了口氣，自己給自己臺階下。
“爸，新年快樂。”
“嗯……”林爸爸拖了個長音，表示聽到了。
林少遠硬着頭皮又跟哥哥打招呼：“哥，好久不見，嫂子呢？”
林少裴笑笑：“帶着雙胞胎在樓上呢。”說完就閉嘴了，也不給林少遠臺階下。
林少遠氣得要死，心想就是因為一家人都這樣他才不想回來，但是只能再接再厲跟姐姐搭話：“姐，新年好。姐夫呢？”
林少雅溫柔地說：“美國沒有春節假期，他除夕之前會請假回來。”說完終于大發慈悲，和藹的給了小弟一個臺階：“站在那兒幹嘛？快過來坐呀。”
林少遠趕快走過去，坐到了大姐身邊，還賣乖的笑了一下。
林少雅玩他玩的特別開心，心裏快笑死了，但是臉上看不出，還是淡淡地。
林老爸看他們玩夠了，終于開口了：“稀客呀，我快5年沒見你了吧，我這把歲數了，你下次再走個五年，指不定該回來給我送終了吧？”
林少遠背一挺，坐得直直的，賠着笑臉回答：“爸，前幾年我工作比較忙。你看，我這不是回來了麽？”
林源銘問道：“忙着和你公司的員工搞點桃色交易？”
林少遠聽得一頭冷汗，倍感煎熬，厚着臉皮回答：“爸爸，我現在是單身。”單身的第35天，他在心裏暗暗地補充。
林源銘冷笑一聲：“真難為你了。”
林少遠被老爺子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好低頭任罵。
林家大哥閑閑地看老爸教訓小弟，看到林少遠被罵的快把頭埋到膝蓋中間去了，這才出來打個圓場：“爸爸，算了。他剛回來，你再罵，說不定又跑了。”
林源銘說了半天也口幹了，正好林媽媽出來喊吃飯，這才放過了林少遠。
林少遠已經被教訓地頭也擡不起來了，垂頭喪氣地跟在後面走進飯廳吃飯。
這頓飯倒是吃的其樂融融，畢竟是一家團聚了，雖然林爸林媽心裏還是很嫌棄林少遠，但是在飯桌上也沒有繼續掃興。林家的大嫂也帶着雙胞胎下了樓，兩個半大的男孩抱着林少遠的腿挂在他身上，對這個心理年齡接近他們的小叔很是喜愛。
一年裏只有年假是林媽媽親手做飯給家裏人吃的，因為家裏的幫工都要放假，所以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家宴，總算也吃出了一家人的味道。
吃完飯，林少遠的日子就沒那麽好過了，林源銘冷着臉把他叫進書房。林少遠跟在親爹後面，臉苦的要死，關上書房門之前還沒忘深深地、哀怨地掃了全家人一眼。
書房門剛關上，林少雅就忍不住哈哈大笑，連白飛宇都沒忍住，林少遠一回家，本來就幼稚的人心理年齡又掉了不少。
書房門外一家人挺樂呵的，書房裏，林少遠日子就難過了。
林源銘很誠懇地對他說：“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我作為家長在家庭教育方面的失敗，所以我覺得我應該先向你道歉。”
這一句話就把林少遠給噎得，快氣吐了。
“爸，你別諷刺我了……”他主動投降，哀求親爹能放他一馬，“那件事是我不好，我錯了。”
林源銘涼涼地問：“你錯哪了？”
林少遠只好自我檢讨道：“我私生活不檢點，行為不端。”
“所以你現在改包養小明星了是嗎？”林源銘接着他的話問道。
林少遠一噎，他其實應該第一時間表示他已經跟小明星劃清界限了，但是聽到林源銘用那種輕蔑的口氣說“小明星”這三個字，他居然覺得有點生氣。
“爸，我這兩年都只有他一個人而已，雖然不是很嚴肅認真的關系，但是也絕對不算私生活混亂。”
林源銘點點頭：“那看來你挺喜歡那個小孩？要定下來？”
林少遠趕忙回答：“不是，我們現在沒關系了。”
林爸爸于是總結道：“哦，所以還是玩玩的？”
“爸！”林少遠算是聽出來了，林源銘就是在給他下套，拐着彎地數落他。
“少遠啊，我對你的性向其實意見不大，不過呢，我覺得你私生活敗壞這點我很不滿。你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在家呆幾年，我呢，繼續對你負一下責任，再監管你幾年，你看如何啊？”
林少遠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天哪，爸爸，我都三十歲了，不是十三歲，你這算禁足？”
“我也以為只有十三歲才會做離家出走這件事啊。”
想當然，這場談話當然不歡而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