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林少遠費盡心思給安懷洗腦,安懷基本上做到了左耳進右耳出,偶爾還在心裏和林少遠一唱一和地唱反調過了。除了林少遠自己那不切實際的幻想,其他人都知道安懷只是暫時借住而已。
所以到了3月份,某一天早上林少遠上班後,王陽直接上門來把安懷接走了。林少遠下班回來只見人去樓空,安懷連短信都沒給他發,就留了張便簽條,字還寫得一筆一劃像小學生一樣端正,氣得他拿起電話就想罵人,結果打給安懷卻被王陽接了,林少遠還沒開口,王陽就堵了回來。
Wand恢複了工作,安懷再住在林少遠家裏就是純屬沒事找事了,王陽非常嚴肅地警告林少遠适可而止,不要裝瘋賣傻地任性。
林少遠被這兜頭的冷水一潑,終于不再借題發揮、為所欲為,默認了安懷的離開。
所謂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雖然安懷只有小公寓的居住權,雖然小公寓的網速只有1M,雖然小公寓裏只有一個1米5的床,但是比起林少遠的平層大宅,他還是喜歡自己住的小房子,這是他長到這麽大以來第一個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
所以林少遠的憂郁、不告而別的小不安什麽的,早就被安懷丢出了腦海,他卷起袖子開始打掃空置半月的房子,可比住在林少遠家裏時賣力多了。
年初的時候王陽為Wand接的一個品牌代言,原本半月之前就應該開始拍攝廣告照了,但是安懷的負面新聞差點令品牌方換人,也是王陽人脈廣、手腕硬,加上星娛力挺的态度令品牌方打消了疑慮,這才将合作延後到了現在。
為了廣告拍攝的效果,安懷在回歸之後被王陽押着減肥,每天被抓去公司健身房狠虐2個鐘頭,食物方面也做到了基本向食草動物看齊,真真是應了林少遠的烏鴉嘴。
可憐的安懷一下子從安樂窩到了修羅場,餓的眼冒金星耳邊還不時有私教仿佛天音一樣的提醒:“好,堅持,堅持,還有20分鐘……”
不到10天,安懷的瓜子臉就又回來了,宅在家裏養出來的一身小膘也下去了一層,王陽這才開了恩,不在過渡限制安懷的飲食情況,只是健身的課程卻依舊不允許他偷懶。
在廣告正式開拍之前,安懷終于達到了理想的體重,而且中的艱苦不足為外人道。
相比起安懷的充實,林少遠的日子在安懷搬離他家後就變得空虛了起來。才沒多久的時間,他就習慣了下班後回家的日子,從前的燈紅酒綠現在居然覺得太吵太無聊了。可是沒有了安懷的房子,同樣也很空,頹廢的林少遠有那麽幾次恍惚地覺得自己一定是老了,所以才缺乏活力、空虛無聊。
即使獨處的時候覺得非常寂寞,林少遠依舊在默默地和自己賭氣。明明每天安懷都會出現在公司的健身房裏,但是他就是繞開了走,完完全全回避了偶遇的可能。與之相對的另一方面,他保留了之前令網絡發展部每日彙報安懷媒體關注度的要求,并令之常規化。
每天為他傳遞報告的薛琳深覺林少遠可能即将在悶騷中變态,但是卻一點點想指點他的心情也沒有。因為情商的差距太大,薛琳覺得自己已經快和林少遠産生物種隔離了,完全無法溝通。
Wand第一次接拍廣告代言,産品是奶糖。和他們合作的女主是一個小花旦,剛剛出道,主演過一部言情小說改編的電視劇,因為清純鄰家的形象而備受好評,最近人氣正旺,和Wand一樣都是同期比較出彩的新血。
廣告劇情比較簡單,女主失戀了在地鐵站悲傷的哭泣,天開始下雨,路邊賣唱的樂團這時圍繞着女主唱起了歌,安慰失戀的女孩。一曲終了,主唱遞給女主一顆奶糖,女主拿着奶糖擡眼看向溫暖的主唱,破涕為笑,天空終于放晴,出現一輪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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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段廣告演繹的難度其實并不高,當中樂隊表演的部分對Wand來說幾乎是本色出演,唯一要求一點技巧的鏡頭就是最後遞奶糖以及和女主相視一笑的場景了。
廣告拍攝的情況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順利,原本Wand其他幾個人都比較擔心安懷的演技,但是沒想到鏡頭之下安懷最後暖暖一笑的畫面即使沒有配上後期天晴的效果依舊讓人感受到了陽光明媚的燦爛,這其中當然有他出挑長相的功勞,但更加因為他本身單純幹淨的氣質。
不得不說順利的拍攝得益于王陽挑選廣告的眼光,這支廣告的非常好的襯托出了安懷,令他幾乎可以和主攻表演的女主媲美。
由于拍攝的順利,四個人離開片場的時候王陽還堵在路上,王陽安排四個人稍等,打電話讓祝海開保姆車送他們回去。
結果四個人等了很久沒見祝海身影,電話打去也沒人接。Alan心細,覺得有些不對,一邊讓安懷給王陽打電話,一邊四處查看找人。
片場坐落在市郊,周圍人流不多,非常僻靜,至多偶爾會有周圍劇組的工作人員走動。四個人分散開來四處走動尋找小助理,Alan向離開片場的反方向找去,Leo向周邊最近的一家便利店方向走去,阿K往他們的劇組方向找,而安懷往離開的主幹道走。
十分鐘後,安懷接到了Alan的電話,臉色急變,匆匆向他說的位置跑去,等到到哪,看到Leo和阿K已經到了。
祝海坐在地上,嘴角破了,眼角也有血痕,身上髒兮兮的,衣服下面恐怕還有傷,但是看不到,一副被人狠揍過的樣子。
安懷震驚地問:“怎麽回事?”
祝海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肯定不是沖我,是沖你們的。我聽到了他們提到安懷……”
四個人面面相觑,都有點沒主意。最終是Leo說的,先回保姆車上去,再通知王陽。
于是Leo和Alan一左一右架起祝海,像做賊一樣避開視線小心翼翼地回到了保姆車上,安懷繼續給王陽打電話簡單反饋這件事,Leo開車帶着幾個人回到了公司。
車到公司門口,王陽已經等在門口了,他打開駕駛座的門,讓所有人下車,叫他們回公司去,同時安排了司機送祝海去醫院。
祝海還想說自己沒事,但是王陽板着臉關上了車門,囑咐司機務必壓着祝海做全套檢查,并且遞給祝海一張卡,讓他從裏面劃所有費用。然後才帶着Wand四個人進了公司大樓。
帶着四個人走進會議室,王陽拉下百葉窗簾遮擋住視線,關上門,才對四個人說:“我大概能猜到是怎麽回事兒,跟你們透個底。之前葉寧吸毒的消息是從我這裏出去的,當時下手有些急,不夠周全,消息走漏了。”
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臉茫然。
娛樂圈裏這點狗屁倒竈的事兒,這四個人還真是沒接觸過,哪怕是安懷上回的“醜聞”不是圈裏人下的手。頭回見識到這麽簡單粗暴的暴力事件,無措和茫然是當然的。
“這樣做有什麽意義?”Leo感慨了一下,也道出了其他幾個人心裏的疑問。做這種事,沖動無腦且于事無補,到底有什麽意義?
王陽搖搖頭,轉移話題:“吸毒吸得腦子也壞了,哪裏要什麽意義,就是報複而已。你們最近出入小心點,我會擺平這件事的。祝海要放假,我不敢臨時招人,你們大家最近也辛苦一下。”
第二天早上并沒有活動,王陽親自開車把Wand幾個人載進公司,上午有形體訓練,下午則有一個會議需要他們參加。
安懷拖着步子往樓下走,眼神哀怨得能滴出水來,每天被教練狠狠操練2個小時不夠,有形體課意味着再加2個小時。平時他這副可憐樣大家都會安慰,可是形體課四個人都要上,于是同病相憐的其他三個也沒有了安慰他的熱忱。
王陽像家長一樣把他們送到了練功房,自己轉上搭上行電梯上了頂樓。
關于葉寧這檔子事兒王陽有信心解決,但是他還是于工于私,他還是把事情經過跟林少遠做了簡單的報備。
林少遠聽完的第一反應是長身而起,王陽以為林少遠又進化了,上次是吼他,這次準備動手了,緊張地問:“你幹嘛?”
林少遠置若罔聞,想了一下,走出了辦公室。
王陽莫名其妙地跟出去,就聽到薛琳涼涼地說:“可算讓他找到個可以說服他自己的借口了。”
王陽恍然大悟。
出了辦公室,林少遠徑直搭上電梯到底樓練功房找人。
安懷正在老師的指導下舒展身體。确實有人覺得作為一個歌手并不需要在形體方面花費太大的功夫,不過王陽對手下的藝人要求嚴格,為了良好的舞臺效果,這些背後的苦功是必須下的。這也是林少遠為什麽一直覺得他只要不說話,整個人的氣質就非常美好的原因,這都是被刻畫出來的!
從被簽進星娛做實習生開始到如今出道小紅,安懷對這些訓練課程倒是習慣了,但是林少遠卻一點都不熟悉這樣的安懷,他從來沒有見到過工作中的安懷是什麽樣的,沒聽過安懷唱歌,沒見過安懷跳舞或者訓練上課的樣子。
緩下了打擾的腳步,林少遠站在玻璃門外駐足觀看安懷穿着練功服安靜訓練的樣子,汗水打濕的頭發有些塌,讓他看起來好像有點狼狽,但是林少遠卻覺得有點移不開目光……
王陽比林少遠晚一趟電梯下來,走到練功房門口就看到林少遠對着玻璃門眼睛直勾勾地發呆,頗覺不忍直視,于是走上前去跟他說話。
“你當時找我的時候說和安懷分手了,這一個年過回來就這副樣子,當初你說的話都是騙我的?”
林少遠理直氣壯地說:“我哪裏騙你了?我們現在确實沒有關系。”
王陽翻着白眼說:“你原來和他有關系的時候只是垂涎他的肉體,現在沒關系了,你想法更多,真當別人是瞎的?”
林少遠聞言,不屑一顧,拿眼神表示自己的鄙視。
王陽自問并沒有手拿愛箭揮着小翅膀,實在沒必要按着林少遠的頭逼他面對自己,于是轉了話鋒,跟他談公事。
“等下你也來會議室一起聽聽吧,反正你也挺閑。”王陽說完推開門進了練功房。
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在王陽推門的時候,林少遠反而躲開了,轉身往會議室走,裝得好像自己沒去過一樣。
等到Wand幾個人洗好澡上到會議室,林少遠早已經就位,裝模作樣地好像他從來沒有下去偷看過人家練功一樣。
王陽不屑揭穿他,瞥了他一眼,當他不存在,轉身面對幾個小朋友就笑開了。
“一個好消息,雖然現在唱片市場實在不怎麽樣,不過你們的銷量倒是逆勢飄紅,所以趁熱打鐵,演唱會的事情提上日程。”
四個人面面相觑,然後阿K第一個激動地歡呼了起來,其他人亦被他所感染,臉上都露出了興奮的笑容。
王陽含笑看他們慶祝,心裏也為這些小朋友們的争氣而高興。林少遠坐在角落裏像個透明人一樣,看到安懷笑的那麽開心,心想這小孩真好哄。
等到幾個人情緒稍稍平複,王陽這才繼續說了下去,演唱會看起來很美,但随之而來工作計劃卻一點都美!
日程表被投影到大屏幕上,安懷一聲哀嚎。他是主唱,唱滿全場需要極好的體力,這體力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一點點練出來的。除了他,其他人也有各自的訓練和任務,總而言之,演唱會之類的,只是看上去很美而已……
林少遠也看到了日程表,心裏又想,安懷看起來很耐揉搓,其實身體好像不怎麽好,這麽練不會出什麽事吧?想着想着,剛要開口,遠遠收到王陽警告的一眼,想起自己半小時前的信誓旦旦,林少遠又把話咽了下去。
接下來的時間,Wand和王陽開始周密地讨論起細節問題,林少遠聽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在具體事務上插不上話後,思緒不受控制地開始往外飄……
他下午有個財務會議要開,辦公桌上有三個公司通告等他看完後駁回或簽發,但是他現在卻在這裏看着安懷傻樂的表情發呆。
他其實也知道薛琳王陽他們覺得他情商很低,後知後覺,然而事實其實并不完全是這樣。無論林少遠表面對薛琳和王陽是如何的否認回避,但在內心深處他卻并不乏觸動。從安懷搬走之後他終于逐漸意識到一些從前沒想過或想不通的事情,從年前不舍得和安懷分手、後來疼惜安懷的遭遇,以及年後為安懷怒而出頭,進而又無理取鬧一般把安懷抓在自己家裏住,将這些林林總總的事情放在一起細細體會,再要否認他對安懷的動心就好像有些太過自自欺人了。
困擾林少遠的大概是一點點舊情和一點點怯弱。在面對新的悸動時,總是不能回避地會讓他想到白飛宇。只要想到自己之前還多麽信誓旦旦地要攬下這片白月光,他就很難說服自己他對安懷是認真的。另一個困擾則來源于安懷本身,他和安懷之間開始于一場不太光彩的性交易,由性而愛不是不可以,可是由性交易而愛就太難聽了,他說給自己聽,自己也不相信。
兩個問題交織在一起造成的困境,對林少遠先生這樣的情商而言實在太難理清,因此也怨不得一直對外咬牙死撐不肯松口半分。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他管得住自己的嘴,可是未必管得住自己的心,否則也不會做出無理取鬧一定要安懷和自己住這種事了。
比如現在,他看到安懷和Alan有說有笑就一肚子火,理智告訴他這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他有個屁立場好不高興的?可是去他的立場,林少遠現在就是非常、非常不爽!
林少遠人生信條裏沒有忍耐這兩個字,不爽到極點又不能上去拍開Alan揉安懷頭毛的那支手,他噌的一聲站了起來,打開門就走了出去,留下了身後會議室裏的一室迷茫。
目送他離開的衆人中,王陽幾乎看到了林少遠情緒變化的全過程,心裏快笑翻了,面上卻沒什麽表情;而安懷則覺得林少遠自從過完春節後越發古怪了。難道是欲火難消憋出情緒問題了?有着與純潔外表不相符的性經驗的安懷莫名其妙地得出了一個邪惡的結論,然而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算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