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王陽開會去了,沒人告訴他安懷是怎麽摔下來的、現在情況怎麽樣,他越想越緊張,越緊張就越多想。
林少遠心裏對自己說早知道還不如做一次真傻逼,追着安懷跑,說不定就少了這事兒了。
一時又在心裏想安懷如果醒過來、好好地就把安懷帶回家,也不管安懷要不要他,他養着安懷好了,想吃什麽買什麽,想幹什麽幹什麽,不談感情就不談感情,只要人好好的呀。
就這麽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在腦子四散飛舞,林少遠算了算安懷從摔下去到現在都18個小時左右了,要是再不醒,他可能就要提刀去砍王陽了。
也許是老天保佑王陽的性命,午夜的時候寂靜的走廊響起值班醫生的腳步聲,匆匆地沖進了病房。
林少遠的一顆心都提了起來,陪着他等消息的王陽也是望眼欲穿,終于等到醫生的好消息,病人醒了,初步檢查基本認知能力和下肢知覺都是正常的。
這話好像一道天音,林少遠覺得心頭一松的同時,差點膝蓋也要軟了。老天保佑,安懷沒出什麽不可挽回的大事。
“不過,”醫生話鋒一轉,一個轉折又把兩個人的心吊了上去,“看過病人的病例,他身上曾經有多處骨裂再加上這次這種大面積的骨折,即使痊愈,以後也會有後遺症。”
林少遠急忙問:“什麽後遺症?”
“自覺性的酸痛酥癢,也有可能引發風濕等等,不過病人比較年輕,愈合情況會更好,應該不會太嚴重。”醫生看他臉色實在不好,有安慰了一句,才邁步離開。
林少遠卻絲毫不覺得輕松,反而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以後安懷會感覺到多少酸痛他是不知道,他只知道現在自己這顆心已經是酸痛難當了。
王陽看着林少遠這表情,心裏也不是滋味,他現在有點不忍心告訴林少遠這事兒真不是意外,是人為事故,索性等安懷情況穩定再考慮這些吧。
熬了一個晚上,早上等主治醫生查過房之後,安懷終于被轉出了ICU。護工推着輪床出來,林少遠就看到安懷殘留着發膠的頭發軟軟的趴了下來,一臉彩妝早已糊掉了,遮蓋了他原本幹淨的眉眼,讓小孩兒看起來凄慘得不行,林少遠心裏難受的要命,偏偏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安懷可憐巴巴地躺在床上不能動。明明都說好了保護他開開心心,安安全全的,沒想到會出這種事。
考慮到安懷的特殊情況,醫院為他安排了特需病房,林少遠跟進病房,一見到這裏有陪床的沙發就不走了,直接住了下來,王陽勸不動,只好随他去。
臨近中午的時候安懷醒了,林少遠一直坐在床邊看着他,所以他一有動靜,林少遠馬上發現了。撲到床邊從上往下盯着安懷看,林少遠生怕錯過他任何一個細微的小表情,直到安懷徹底睜開了眼,直愣愣地看着他,輕輕地喊了一句:“林先生?”
林少遠心裏一顫,很輕很親地低下頭吻了一下安懷的額頭。嘴唇上傳來的溫度一直到達心底,稍稍撫慰了一些他的不安,安懷乖乖地任他親吻,閉上眼睛,安靜地像個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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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誰都沒有先說話,互相看了好一會兒,安懷才忍不住問道:“我怎麽了?”
“你從升降臺上摔下來了,現在在醫院。”
安懷想了想,很輕地“哦”了一聲,然後眼皮墜墜,似乎又要睡過去了……
林少遠怕他有什麽問題,不敢讓他睡,一邊按呼叫鈴,一邊喊他的名字,跟他說話:“安懷,你別睡,安懷……”
安懷聽到林少遠的聲音,勉強睜開眼睛,意識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林先生,身上好疼啊……”
林少遠差點沒哭出來,心裏難過地好像有刀子捅進去又攪了攪似的,但嘴上卻像哄小孩一樣安撫道:“乖,很快就不疼了,別怕,我在這兒呢。”
安懷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努力地又睜開眼,直到醫生檢查後确定沒事,他立刻又沉沉地睡去了……
林少遠挂心安懷的狀況,拉着醫生多問了兩句,醫生倒也耐心地勸了,說是剛骨折這前幾天再加上大面積的擠壓傷和挫傷,病人現在睡着可比醒着安穩。林少遠聽得心疼也無可奈何,搓了把臉,繼續坐回到床邊的位置看着安懷。
中午的時候王陽又出現在病房裏,給林少遠帶了飯,趁着他吃飯的時候給他彙報了一下工作。公司的團隊在跟進商演退票賠償等事宜,王陽和公關小組則撲在了發布會上。安懷受傷的事是瞞不住的,當時事發是封閉的帶妝彩排,王陽才能悄悄把安懷送醫,這兩天媒體已經聞風而動駐守在醫院了,新聞發布會刻不容緩。
“基本上,就是這樣。”王陽把定稿給林少遠過目後,總結道。
林少遠其實很心煩這些亂七八糟的瑣事,他現在一顆心都拴在這間病房裏,可是他又不能不管,不僅要管,還要認真地管。
“新聞發布會你出面吧,Wand其他成員列席。”林少遠對王陽這樣安排道,公司現在要為wand背書,王陽臉夠大。
王陽對這個安排也無異議,收拾好了文稿準備離開,手剛握上門把手,林少遠在他背後冷不丁問了一句:“安懷是自己踏空摔下來的嘛?這是意外?”
王陽動作一頓,遲疑了一下。
就是這片刻的遲疑,已經足以回答林少遠的問題。
“你查到什麽?”林少遠問。
王陽也知道瞞不下去了,開誠布公道:“當晚的操作升降臺的這位幕後出了一個小車禍,和人剮蹭了,卻被對方纏住,舞臺承辦方安排了臨時頂替的人手。因為這個團隊是承辦方招募的,我們事先并不知情。事後我暗中查過,這個人已經不知去向。”
林少遠靜靜地聽着,緊皺眉頭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王陽看着他,心裏也有些沒底,他和林少遠實在歡場上熟識的,共事只有近1年,林少遠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可能還有些傻,可王陽卻覺得真的把林少遠當傻子,那自己才是真的傻。就是看看林少遠家大哥林少裴也不該輕視林家人的手段。
“臨時工跑的了,放臨時工進來的人跑不了,找找內鬼吧,我倒要看看這是多大仇,下狠手要安懷的命,”林少遠冷着聲音說,“這事我來吧,你別管了。”
王陽一愣,問他:“你來?”
林少遠點點頭,說:“我沒耐心等,我有自己的渠道。”
王陽于是不問了,他不是很想知道林少遠的渠道,而且林少遠接手也好,他可以專心應付媒體。
送走了王陽,林少遠無事可做,想了想去洗手間打了盆熱水,給安懷洗臉。林少遠這輩子也沒伺候過人,第一次就拿病人練手,他也不敢怠慢,擦得小心翼翼地,幸虧折騰了一天一夜,安懷臉上的那點粉也蹭地差不多了,否則就林少遠這個動作,還真的擦不幹淨。
等毛巾上再也洗不出顏色了,林少遠也覺得擦幹淨了,再看一眼就發現粉底之下安懷臉色白的都沒了血色,林少遠暗暗嘆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安懷的臉,這小崽子多災多難的勁兒讓林少遠個從來不信怪力亂神的人也偶爾心裏冒出他是不是該改改運的想法。
傍晚的時候,安懷醒了。但是林少遠現在有種恨不得他不要醒的感覺,因為從清醒過來開始,安懷就一直表現的很痛苦。
林少遠按了呼叫鈴,醫生做過檢查後表示并不是他身上的傷造成的,但是安懷冒冷汗、臉色發白的症狀又做不了僞,住院醫人挺好,不敢怠慢,找了快要下班的手術醫生來詳細檢查,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病人的疼痛閥值比一般人要低,對普通人來說尚在忍耐範圍內的疼痛對安懷來說會成倍放大。
林少遠聽得兩眼一黑,手都抖了,問醫生:“那有什麽辦法嗎?”
醫生眨巴着眼看他,無奈道:“止痛不能再用了,會上瘾的,只能忍了,畢竟生理指标在正常範圍內。”
林少遠聽了這話轉頭看病床上的安懷,握着他的手,卻無能為力。安懷卻比林少遠更接受現實,皺着眉頭小聲說:“那我知道了。”
林少遠心想,這小崽子是存心要把他心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