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白色城堡(二)

黑衣男人居然是劉星野!

三人急忙進了城堡。江舟和劉星野抓起急救箱去一層的浴室清洗,嫌我礙手礙腳,把我擋在門外。所幸江舟學過一點急救常識,我買的防身噴霧只是辣椒水,緊急處理之後也無大礙。

深夜漸漸起霧。我在一層四處游逛。城堡裏并非中古世紀式的雍容華貴、金壁輝煌。反而任何一處也找不到華麗與鋪張的陳設,整個設計簡單裏透着自然卻不失優雅,身在其中有種說不出的舒适和安心。四周幽靜的景色與城堡裏柔和的光線交織,如夢如幻,仿佛這座城堡本就屬于大自然的一部分。我趴在窗臺向外眺望。霧氣不知不覺間彌漫山野,将來時路掩蓋,整座城堡仿佛漂浮在水面上。

窗臺不遠處是一架白色鋼琴。我忍不住走過去,伸出食指玩弄起琴鍵。試了幾次,始終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只能彈出一串斷斷續續的單音。心中卻隐約猜到,幽靈琴音大概是由此而出。

“你打定了主意要把麻煩從我的忘憂小築帶到我的白色城堡,是不是?”

聞聲望去,劉星野和江舟并肩從浴室走出來。兩人身高雖不相當,但比肩而立,各帶着一股淩人的英氣。然而兩人又截然不同。前者沉穩雄健,如同飽經風霜的大刀;後者潇灑靈秀,如同出鞘之劍,銳不可當。

“誰叫你半夜裝神弄鬼地吓人?”我心下歉然,嘴上卻不肯服軟。

“我在自己家裏彈鋼琴,礙着你大小姐什麽事了?可惜!破壞了一個多麽美好的晚上。”劉星野瞪着我怒罵。

我嘻嘻一笑,也不畏怯,瞥見茶幾上有幾罐啤酒,順手拿了一罐,向着劉星野做敬酒的架勢。

“深山老林裏見到老朋友,還有什麽比這更開心的?是朋友就一口氣幹了,用不着廢話!”說完我一仰頭喝幹了杯裏的酒。

“不喝倒顯得我氣量小了?”劉星野罵了一句,轉怒為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倆開懷暢飲,把酒言歡,好像噴霧事件從未發生。忘憂小築相處的日子裏,我已知劉星野的脾氣,他生性豪邁,朋友和酒實在是人生裏少不了的兩樣。與這種人為友,扭扭捏捏只會令他厭煩。與其左一句對不起,右一句對不起婆婆媽媽地道歉,不如痛快喝酒,爽快說話,一笑泯恩仇。

我倆索性坐在地毯上,邊喝邊聊。我将如何尋到這裏一一說給他聽。他不置可否。晚會上我心裏滿是和江舟分別在即的離愁,無心喝酒,直到這會兒,先為孤野中城堡所驚,再遭白狼之吓,又逢深山荒野裏偶遇故友之喜,心情激蕩,難以平靜,存心喝個痛快。江舟卻不加入我們。

“這座城堡是劉先生建造的嗎?”江舟望着窗外,突然發問。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劉星野不疾不徐地答。

“什麽叫是也不是?”我半玩笑半嘲弄地說:“不會這兒真有女鬼住過吧?”

“你聽說了那個流傳的故事?”劉星野問。我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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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座城堡原本确實屬于一個女鬼。”劉星野橫了我一眼,緩緩說。

“真有女鬼?”我不禁驚呼。先前聽故事時我是大半不信,但聽城堡的主人親口說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從前這座城堡裏住着一個女孩,當然,她并不是一個公主。城堡是她祖輩建造和流傳下來的。後來整座城堡幾乎在一場大火中化為灰燼,你們現在看到的,是我買下這塊土地後,按原樣重建的翻版。”劉星野又開了一罐啤酒。

“這麽說那個故事是真的?”我急急地追問,覺得今晚的一切越發神秘。

劉星野緊握着啤酒罐,幾乎快把它捏扁。他沉默不答。好一會兒,才沉聲說:“我一直在尋找那個失蹤的孩子。這麽多年,那個孩子毫無音訊,也不知人到底在哪……”

他臉上神色不變,話音裏卻透着一股掩飾不住的悲涼。我有一種感覺,他和那個故事裏的人一定有着莫大的關系。

“火災裏失蹤的那個小男孩麽?”我喃喃地說,或許是深深為那個故事震撼,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憐憫之情。“小小年紀,家逢巨變,父母雙亡,就算還活着,可能也孤零零地流浪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吧。”聽到世上不知何處飄蕩着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寂靈魂,我想不論是誰,都免不了生出恻隐之心吧。我忍不住一陣唏噓。

劉星野把啤酒一口灌進肚裏。江舟冷眼旁觀,卻不插*話。

話題進行到這兒悄然終止。夜已深,酒已盡。我和江舟想到一早要趕回去與其餘同學彙合,便向他借了兩間客房,準備休息。

我的那間在閣樓。整間屋是溫馨的粉色,粉色的家具,粉色的床單,床頭罩着粉色的紗簾,好像童話裏公主的房間。

折騰了一天,我筋疲力盡,一進屋就“撲通”一聲倒在軟綿綿的床上。

“明早有人睡懶覺賴床我可不管。”江舟和我在閣樓門口分手,微微不耐地說:“反正天一亮我就走。”

“江舟,”我喊住他:“你說那個失蹤的小男孩會流落在哪兒呢?”

“處處無家處處家。”他似乎并沒被劉星野的悲涼和我的多愁善感感染。“天大地大,總有他容身之處。”

“他會不會一個人孤零零地過着凄慘的生活?”我翻了個身,仍全心沉浸在這個關于城堡的故事裏,倒真為一個素未謀面的小男孩擔憂起來。

“傻瓜!”他走進來,站到我床邊,一俯身,在我額頭輕輕一吻。“或許。”

他的唇的溫度還殘留在我額頭。我大羞之下,既驚喜又迷惑。心中湧起無限甜蜜。好像很久以前,他也這麽親過我。到底是什麽時候呢?我卻想不起來。

“又或許,他被一個好心的人家收養,過着幸福而快樂的生活。”

頓了頓,他輕聲說,唇邊浮起一個淡然的若有似無的微笑。

他轉身走出了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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