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養崽

高柏走遠了, 劉師傅也已經拆開蓋着收音機的防水布,驚訝地瞪直了眼兒:“這、這是收音機?”

“是呀,黑色那五臺是收音機, 冰藍色那三臺是錄音機。”蘇觀月伸個懶腰。

“這得賣多少錢啊?長得這麽好看, 我、我要是在街上看到這玩意兒,都不敢問價格!”劉師傅小心翼翼拿出一臺收音機放到桌上, 自個兒蹲下來打量,“就只說這顏色, 月妹兒你說的啥冰藍色, 我聽都沒聽說過!”

蘇觀月說:“收音機最低賣七十五, 錄音機最低一百五十五。”

劉師傅一愣:“這不和街上賣的沒差嗎?不、不賣貴一點兒麽?”

蘇觀月定下的最低價, 其實已經比同等品質的貴了五元。如果是城裏, 還可以再貴些,甚至可以做成“輕奢”風,專門賣給白領、金領。

但這裏是農村,目标客戶是鄉鎮居民, 能用得起家電的人本來就少,定價貴了哪兒有人買?

就這樣,一臺也能賺大幾十了,錄音機的利潤甚至能上百。

蘇觀月給劉師傅說:“它們也就樣子好看一些,貴了不是在坑人嗎?劉師傅,這幾臺收音機就麻煩你了,我家崽子病了, 我要去醫院守着, 先走啦。”

“去吧去吧!”看着蘇觀月走遠, 劉師傅搖頭嘆口氣, 小姑娘年紀輕輕就帶着繼子繼女, 也是不容易。

……

蘇觀月回到醫院時,護士正在給修狗挂水,昨晚醫院沒給修狗用留置針,現在得重新給他插一針鋼針。

修狗倒不怎麽怕的樣子,阿勃在一旁撇開腦袋,茶茶牽着修狗另一只手,輕輕呼氣:“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嗯,不疼,謝謝茶茶。”修狗小幅度點頭,見蘇觀月過來,他扭頭乖巧地笑,“姨姨。”

在病房裏的時間,蘇觀月也沒有閑着,她填好外觀專利的申請資料,又抽空出去一趟,給收音機、錄音機拍了照。

照相館裏,周圍人都用一種“瘋了吧”的眼神看蘇觀月。拍一張照片要6塊錢,這姑娘自己不拍,給收音機拍照,這不純純地浪費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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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觀月一共拍了十二張照片,共七十二元,她現在已經不缺這點錢,但依舊覺得肉痛。

“嘶……”對于普通人來說,申請專利的成本是真的高啊!

不過倒是提醒她了,穿越過來一個月,她還沒和兩個崽子一起拍過照片呢,今天時間還早,正好一塊兒來拍幾張照。

下午,一聲給修狗換了藥,又叮囑蘇觀月幾句,讓她之後每天都帶修狗來換次藥,修狗就算是安全出院了。

蘇觀月立刻載着三個小崽子,直奔照相館。

照相館的老板見她又來了,笑呵呵地前來招呼:“蘇妹兒,這回又拍什麽?電視機?還是別的啥?”

“這回拍人。”蘇觀月攬着茶茶,“我帶家裏崽子們來拍全家福,順便給他們一人拍一張照。”

“好叻!進來吧。”老板拿着相機,走進攝影室裏。

鎮上的照相館很簡陋,只有一個房間,門口用厚實的黑布遮住。茶茶縮在蘇觀月身側,好奇地往裏邊望。

修狗猶豫着,正要往店裏的椅子上坐,就被蘇觀月帶着推了進去:“來都來了,一起照個相,就當是留個紀念。”

“哥哥你別怕,待會兒對着相機說‘茄子’就好啦!”茶茶以前在資城照過相,她以為修狗是在緊張,拉着修狗的手說。

茶茶真是個小天使。

蘇觀月想給茶茶拍幾張藝術照——穿着公主裙,背上背着天使翅膀,頭上戴着小王冠的那種。一定可愛得不得了。

只可惜三河鎮上這家照相館沒一點兒布景、道具,就只有幾張背景布。最後蘇觀月和三個崽崽拍張合照,各自又單獨拍張照片,就算結束了。

拍完照,還得等兩三天才能取照片。

蘇觀月帶着三個崽崽走的時候,老板送他們出門,把三個崽子誇上天了:“小姑娘漂亮得很,說不定能當明星,拍電影呢!哥哥看着就聰明,弟弟臉型乖得很,三個小孩長大了都是掙大錢的命!”

廢話,蘇觀月一天在他店裏消費了一百多元,大客戶呢,當然要使勁兒誇。

從鎮上回到家裏,又有一個驚喜等着蘇觀月——

她家的廁所完工了!

以前的廁所是大旱廁,就挨着蘇六姨家的豬圈,上個廁所還得被豬圍觀!有時還會遇到蘇六姨來喂豬的尴尬場景。空間也不夠,轉個身都麻煩。

但現在,蘇觀月廁所翻修後,雖然還是旱廁,但中間用一堵牆和蘇六姨家的豬圈隔開了,面積也大了整整一倍。按照蘇觀月的要求,牆上裝了紙巾架、毛巾架,并且引了一根水管過來,以後洗手就很方便了。

蘇觀月最滿意的,是廁所旁邊新添的小浴室——地上鋪着瓷磚,牆邊同樣裝有毛巾架和紙巾架,還有挂衣服的小欄杆。小屋裏放着一個澡盆,蘇觀月打算以後再買個大浴桶回來放着。

和廁所一樣,浴室裏也牽了根水管。雖然沒有熱水,環境也十分簡陋,但比之前露天洗澡要好太多了。

茶茶也很激動:“以後有了浴桶是不是就可以泡澡了!”

“是。”蘇觀月揉着茶茶腦袋,“茶茶想泡多久就可以泡多久!”

“好耶!”茶茶一激動,直接跑小澡盆裏面坐下,雙手劃啊劃,想象自己已經在浴桶裏游泳。

阿勃剛回屋放東西,這時才走出來。蘇觀月順口問他:“英妹兒今天不在麽?”

“嗯,屋裏沒人。”阿勃點頭。

蘇觀月沒多想,可能是今早林英到這邊,發現他們一家人都不在,就自己先回去了。

“你們在家自己玩一會兒,我出去有點兒事。”蘇觀月趁着下午時間還早,騎着三輪直奔大隊。

她要把大隊的證明開下來,明天就去給茶茶和阿勃改名!

鮑家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如果是在資城那邊,村裏人說不定會覺得蘇觀月狠毒,竟然把自己公公婆婆一家送進監獄。

但這裏是蘇家村,鄉裏鄉親的只會為蘇觀月鳴不平,只覺得蘇觀月委屈。

“鮑家人簡直不像話!虎毒都不食子吶!”支書恨恨地吐口氣,替蘇觀月蓋章開了證明,“月妹兒,兩個孩子跟了你是幸運,就是苦了你……”

蘇觀月才不覺得自己苦呢,不管穿越前後,生孩子都不在她的人生議程之內,白撿茶茶這麽個乖巧的女兒,她開心還來不及。

蘇觀月收拾好證明和戶口本,第二天帶修狗去鎮上換藥時,就順帶去改名!

“媽媽……”茶茶很早就知道要改名的事兒了,只是這會兒在派出所外,才後知後覺地緊張,“茶茶不叫茶茶的話……那茶茶還是茶茶嗎?”

蘇觀月差點被繞暈。

“當然是啊。”蘇觀月揉揉茶茶毛茸茸的小腦袋,輕笑,“名字只是個代號,叫什麽都是一樣的,茶茶永遠是茶茶。”

阿勃一言不發跟在她身後,蘇觀月能看出來,他也在緊張。

蘇觀月早早地就和他商量好了改名改姓的事兒,可那之後,蘇觀月就沒和他說過具體要改成什麽了。阿勃才九歲,突然被她拉來改名,難免會有點慌。

蘇觀月主動朝阿勃伸手,一手牽着茶茶,一手牽着阿勃,三人一塊兒走進去。

蘇觀月沒有看見小高警察,望了一圈,直接到旁邊的辦事處。辦公員聽到她要給兩個小孩改名改姓,還愣了一下。

鄉下幾乎沒有讓孩子改跟母姓的,辦公員下意識道:“同志,你确定嗎?”

“這有啥确定不确定的?”蘇觀月早就想好了名字。

阿勃的名字由“鮑勃”,改為蘇清風。出自《赤壁賦》中的那句“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蘇觀月是生科生,後來半路做起游戲,她的語文其實一直不怎麽好。她不知道這句話在《赤壁賦》原文中有着什麽意義,她只是希望,阿勃成長的過程中,無論遇到什麽事,心裏都能像徐徐清風吹過時的水面一般,波瀾不驚。

原文中的阿勃,作為最大的反派之一,性格偏執、陰狠,違法犯罪的事情更沒少做。

其實相處的這一個月來,蘇觀月已經有從他身上看到一些痕跡。小男孩自尊心很強,內心纖細、敏感,甚至有點極端。他這樣的性格,周圍環境對于他的成長異常重要,稍有不慎就可能長歪。

但至少目前,他本質上還是個好孩子。蘇觀月不希望他長歪,也不會允許他長歪,絕不會讓他長歪。

蘇觀月心裏清楚,如果不是因為茶茶的存在,如果當初跑來她家的只有阿勃,她絕不會選擇給他當後媽,而是直接把人打包扔回鮑家。

她收留阿勃,是因為茶茶。

但無論起因如何,她選擇了收留他,養他,把他和茶茶一樣當自己的崽子,就會負責到底。

從她決定收留他開始,她的阿勃,就不再是原文裏那個沒有底線的大反派。

更別說,随着相處時間的增多,一個月過去,蘇觀月對阿勃的确有了感情。或者說,羁絆。

對蘇觀月來說,就算是一條狗,一只貓,甚至一盆花草,相處的時間久了,都會有難以斬斷的羁絆,更別說人了。

而茶茶的名字,從“鮑茶”改成“蘇漫思”。

漫思兩字同樣是出自蘇轼的一首詞,《浣溪沙?簌簌衣巾落棗花》中的那句,“酒困路長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

沒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只是蘇觀月看見這兩個字,就會立刻想起茶茶。她覺得這兩字适合茶茶極了。

她希望阿勃永遠不要長歪,能夠擁有“水波不興”的心态。但她對茶茶的期許……僅僅只是,希望她永遠像現在這樣開開心心,快快樂樂。

感情是有的,羁絆是在的,但心也是偏的。至少目前,她偏愛茶茶。蘇觀月從來不否認這一點。

改好名字,就連辦事員都驚嘆:“妹兒,你這名字取得是不錯,有文化!”

蘇觀月拿着新辦的戶口本,微微彎腰,正色道:

“蘇清風。”

阿勃立馬站直了身子,從喉嚨裏輕輕“唔”了一聲。

蘇觀月又喊:“蘇漫思。”

茶茶眨着大眼睛,用力點頭:“嗯!”

“好啦,走吧,茶茶,阿勃。”蘇觀月直起身,像是來時一樣,一手牽着一人離開派出所。

醫院裏,修狗正好換上藥,蘇觀月順帶去接他回家。

今天林英依舊沒來蘇家。

又兩天過去,蘇觀月終于發覺了不對勁。她剛開始以為,林英只是家裏突發急事,所以才沒來這邊,林英說過很多次,她家大叔重病,很需要人照顧。可是以林英的性格,就算是有急事,接連三五天都來不了蘇家,她也一定會告知蘇觀月一聲。

她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消失幾天,反而像是出了什麽意外。

蘇觀月記得林英大叔家的位置,她想了想,還是騎着摩托前去拜訪。她一個人,三輪車廂裏還坐着只狼青。

林英大叔所在在望鄉三支隊,比蘇家二支隊還窮。整個村子一眼望去,幾乎全是茅草屋,只有一座樓房。

那棟樓房就是林英大叔家的。

林英大叔家裏是做蔬菜收購的,聽說還搞過土石方工程,家裏以前富裕過,蓋的三層小樓。林英也提起過,說大叔家原本過得很富足,直到大叔生病,所有的積蓄都投進了醫院,可大叔始終沒有好轉。

林英說,他家大叔是好人,願意偷偷支持她上學。可是三支隊村裏人不這麽認為,他們嫉妒大叔能發財,覺得他一定是賺了不義之財,現在生了病,是遭反噬。

小院門是開着的,一個女人正在裏邊曬玉米,聽見三輪摩托的聲音,她拖着掃帚往外望:“妹兒,你來找誰的?”

女人臉上滿是疲倦,不過四十來歲的模樣,就已經顯出幾分老态,脊背略微佝偻。

“林英在家嗎?”蘇觀月跳下三輪,“阿姨,我是英子的朋友,她之前每天都來我家學習,這幾天卻突然沒來了,我有些擔心,她是不是病了。”

“你……你就是那個修電器的老板?”女人眉頭舒展開,“我聽英子提起過你,小妹兒還年輕着吧?這麽小就事業有成,真是厲害。”

“我叫蘇觀月。”蘇觀月遞一張名片過去,直入主題,“英子妹兒她……”

“她……”女人眉頭再次皺緊,她抱着掃帚,無力地嘆口氣,“妹兒,英子她不會再回來了。”

“英子她怎麽了嗎?”蘇觀月下意識向前一步,舔舔唇,“她病了,還是……”蘇觀月隐約猜到什麽,“還是她爸媽那邊……?”

女人疲憊道:“她爸媽把她帶走了,現在……我家也不知道她在哪兒。”

“阿姨,您能告訴我英子爸媽工地在哪兒嗎?”蘇觀月立刻問,她記得林英說過,她爸媽在附近的建築工地幹活。

“你要去找英子?”女人立即問。

“嗯,”蘇觀月垂眸,她看出女人語氣中的抵觸與防備,聲音冷了幾分,“我有一個錄音機在英子手上,一百五十五元,我必須得找到她還錢。”

“這、這……”女人一下慌了,“英子她是好孩子,絕對不可能私吞你的錄音機!都是因為前些天她爸媽來得太急,唉……這,這可怎麽辦?”

“我去工地上問問她就是。”蘇觀月平靜道,“我也相信英子的人品。”

“唉,可是英子和她爸媽的情況……妹兒你不知道……有點複雜,我一時也說不清。”女人一拍腦袋,最終還是說出了口,“英子她爸媽在財有工地上,你去打聽打聽就知道。”

“謝謝阿姨啦。”蘇觀月剛要離開,屋子二樓窗戶突然被推開,一道虛弱的男聲從裏邊傳來:“小妹兒,你先別急着去工地,英子那天走得太急,很多東西說不定都沒有拿走,你先來她房間找找看吧。”

作者有話說: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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