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酒意惱人
月色漸濃, 宴飲逐漸落下了帷幕。
和平時喝茶不同,江與眠今天喝了許多酒,不免感到頭暈不适, 他按了按了額角,和君天莫一同起身離了宴席。
下方一衆弟子也随之散了,各自回到落腳的地方。
君天莫看他身形稍有不穩,但意識還算清晰,無需人攙扶, 就笑着說道:“不常喝酒就是這樣,回去歇歇就好了。”
普通酒倒還罷了,但無定山莊宴請各大門派, 自然不會在這方面節省,以免遭人笑話。
“嗯。”江與眠點點頭。
山莊裏燈火輝煌,君天莫走在他前面下樓,他還沒下去就聽見了裴溟恭敬的聲音。
“師伯。”
他擡眸望去, 裴溟背後是離席的人群,正站在那裏等他。
“師尊。”
熟悉的聲音想起,江與眠微抿了唇颔首, 示意聽到了。
“師尊喝了酒?”裴溟上前來攙扶他。
君天莫又被君漾叫了去, 很快只剩他倆落在後面。
江與眠對這樣的觸碰稍有不适, 但随即又想到他已經放下了那件事,若是太過排斥裴溟的接觸靠近, 反而會讓人懷疑。
過多的憂慮讓他只好默許了裴溟的攙扶,哪怕自己并不需要。
“師尊,我扶你回去,若今晚師尊要先歇息,我改日再找師尊請教修行的事。”裴溟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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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離得很近, 他微垂頭就幾乎湊在江與眠耳邊。
低沉沉的嗓音像是帶了某種磁性,讓江與眠頭一回意識到自己徒弟已經變聲了,而這意味着他的長大。
遠處一個如青竹般的身影伫立,謝景行神色猶豫,他站在這裏是在等江與眠,心想或許可以借着今日宴飲結識江與眠。
他并不認為自己的結識有什麽不妥,哪怕在旁人看來他純粹是想巴結江與眠,他也沒放在心上,憑本心去做事就好了,何須被他人目光所困。
可此時江與眠被裴溟攙扶着,兩人身高相仿,離得那麽近,裴溟甚至湊在江與眠耳旁說話。
不說其他,他倆站在一起只看臉和身材風姿,十分的賞心悅目。
謝景行感到了一絲不對勁,但他曾聽人說過,江與眠對他那個徒弟極為溺愛。
再者就算是朋友之間,偶爾也會說一些悄悄話,或許正是這樣,又何必将正常的事看做那些腌臜。
他等了一會兒,覺得就算自己等到了,可眼下江與眠喝醉了酒,而且那種親昵的關系他也無法融進,還不如改日再去結識。
“景行,看什麽呢?”沈望星從一旁走來。
他雖說平日裏嚣張跋扈,同輩中誰也不放在眼裏,沒了長輩在旁邊誰都敢拿話刺一刺,可一見了謝景行就明顯不同,清秀的臉上全是笑意。
“沒什麽,走吧。”謝景行轉身就要離開。
沈望星朝他看的方向看了眼,卻發現是江與眠和裴溟,他還記得那天在雪楓谷謝景行望着江與眠出神的模樣,忍不住哼了一聲,這才擡腳去追謝景行。
江與眠并不知謝景行等他的事情,就算裴溟留意到遠處那兩個人的身影,也不會告訴他。
“我并無大礙。”他說道:“有什麽只管問就好了。”
“多謝師尊。”
裴溟溫熱的呼吸掃過他發絲和耳朵,帶來一陣莫名的感覺,江與眠沒忍住稍微側了側頭躲避。
兩人不再說話,似乎都在專心走腳下的路。
實際是裴溟在配合江與眠,假裝什麽都沒發現,暗地裏卻露出一雙笑眼。
江與眠臉頰因喝了酒泛起薄紅,淡淡的,好看的不得了,又因他紅了耳朵,此時不說話只走路是害羞了,他哪能不知道。
松竹庭離宴客的地方不近也不遠,眼下不知是因為裴溟誤以為他喝醉了而走得慢,還是因為自己心理作用,江與眠覺得怎麽走都看不到松竹庭的院門。
他擡手按了下微漲的額角,心裏也覺出不對勁來。
裴溟是他徒弟,徒弟扶師尊回去又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況且一路走來也沒人用異樣的目光看他們。
他忽覺是自己生了心魔,太過在意和裴溟的接觸。
原因不用說,正是在涵虛洞天發生的事。
煩惱又上來了,他眉頭微蹙,或許是喝了酒讓情緒都難以控制,變得浮躁起來。
裴溟察覺到他周身靈力波動起伏不似平時和緩,心下疑惑的同時看了過來,卻恰和江與眠對上視線。
“師尊?”他開口問道。
然而換來的卻是江與眠拂開了他的手,自顧往前走了。
裴溟愣在原地。
這是他第一次被江與眠抛下,微頓過後倒是沒有惱火,只是不解為何會這樣。
他匆匆跟了上去,走在一旁,但江與眠不理他,很快就進了松竹庭裏的小院。
裴溟在院門口躊躇一陣,他有些茫然,師尊是生氣了嗎?
可回想一下剛才,他連話都沒說,又怎麽惹惱了江與眠。
這讓他忐忑起來,但最後還是跨進了院門,無論怎麽說,他是不甘心被抛下的,一定要弄清江與眠生氣的緣由,不然他不得安寧。
房門被敲響,裴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江與眠坐在桌邊緊繃着身體沒有回答,他實際上是太過無措。
剛才是情緒突然上來,連他自己都有點蒙,一想到那天的深吻就甩開了裴溟的手,這該怎麽解釋,而且外面裴溟喊他師尊都小心翼翼的,讓他心裏更不好受。
昨天他以為自己放下了,可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他想,和其他事情不同,親吻還是太過了,倘若親他的人換了,并非裴溟倒也還好。
然而這個念頭讓他眉頭緊皺,換個人的話他更不能接受了。
他連成婚的事都沒想過,怎麽可能和陌生人親吻,這種事連想一下都無法忍受。
“師尊。”
房門又被敲了兩下,裴溟始終都沒有離開。
江與眠心中煩惱至極,心道是不是該将這件事挑明了,攤開來說,如果裴溟并不在意,只說是失了理智無意中犯下的,那他也就可以放下了。
于是他開口說道:“進來。”
房門吱呀一聲輕響,裴溟推門進來了。
“師尊,可是我方才說錯了什麽,惹了師尊不悅?”裴溟忐忑地看着他問道。
“沒有。”江與眠壓下情緒搖頭說道。
“那師尊是因為喝了酒想起什麽,心中不痛快?”裴溟十分善解人意,他走到了江與眠身後,擡手就要為他按揉額角。
江與眠下意識就抓住了身後人的手,是明顯的拒絕之意。
“我幫師尊按一按,就會舒坦些。”裴溟沒有抽回手,耐心地解釋道。
聞言,江與眠緩緩松開了他。
額角覆上了一雙手,細致柔和地按着。
或許是手法太過溫和,讓江與眠逐漸放松下來,他想着那件事,可怎麽都說不出口。
他始終都覺得裴溟年紀小,哪裏懂這種事,一想到那雙總是帶着笑意的眼睛,天真年少,幾次話到了嘴邊他都說不出來。
而且裴溟一直以為那件事只是夢中發生的荒誕事,他難道要對徒弟說他倆親過嗎?
不說別人,一想到這件事他自己都難以接受,這麽久都沒辦法放下。
現在他們倆之間的相處還算正常,裴溟始終拿他當師尊看,平時恭敬謹慎,他要是真的說了,以後又該如何相處,總不能斷了師徒緣分。
江與眠越想越覺得還是不要讓徒弟知道,他自己糾結煩惱也就算了,何必拉上別人。
“師尊要是有什麽煩心事,可以跟我說說。”裴溟站在他身後說道。
“沒什麽。”江與眠藏下了所有情緒,或許等時間再長點,這件事就真的過去了。
明明有心事卻不說,讓裴溟稍有不悅,按揉的手微頓,可他知道江與眠的性子,真不想說別人也不能逼他。
應該想個法子弄清江與眠究竟在苦惱什麽事,哪怕用些手段也無所謂。
兩人心思各異,然而正是這時,江與眠忽然感到腳下地面震動,他心中一驚,再沒有這麽快的速度,眨眼就抱着裴溟飛往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