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飲酒

據說後來韓壽年和藍元寧都大病了一場,藍元笙閉門不出,很長一段時間都呆在她的院子裏。

這件事情埋下的禍根,總會在有一日爆發出來。

聽雲錦彙報了一下事情的經過,童簡鸾一邊吃花生米,一邊點頭。

雲錦很是疑惑,“少爺,為什麽不直接趁這次機會讓他們死呢?”

“死太便宜他們了,我要韓彤親眼看着她擁有的一切都被毀掉。”童簡鸾說到這裏眼神冰冷。

雲錦點頭,不管少爺說什麽,她都覺得少爺能完成。

此時兩人并沒有住在永安侯府,而是住在容玖給的羊良舍宅子中。

童簡鸾已經在這裏呆了一天一夜了,他此刻已經換上了玄色錦袍,面如冠玉,鼻若懸膽,目似朗星,頗有種翩翩誰家公子的味道。只是眼睛上仿佛蒙着一層朦胧的霧,叫人如何都看不清那其中的情緒。

“你在這裏休息吧。”童簡鸾站起來,“我出去一趟。”

童簡鸾走在街道上,來到這世界第二日看到的繁華好似霧裏看花,水中望月,總有一種飄忽感,這種感覺讓他現在都無法抹去。

他好像無法和這個世界融合在一起,總是隔着一層薄膜,冷眼旁觀身邊的變化,但知道那總會消散,所以不會去接觸。

長生不死,他從前聽到這個詞語的時候沒什麽感覺,就好像人聽到神話一樣,聽聽就算了,而當這事情發生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卻沒有一點欣喜。

他怕死,更怕不死。

他又聞到了一陣酒香,從前面的酒樓飄過來。童簡鸾眼前一亮,擡步前往。

街道上很多人也往酒樓那邊靠近,似乎從來沒有聞到過這麽好的酒味。

酒樓的名字很簡單,叫萬家樓,此刻萬家樓的二樓中央,坐着一個衣衫簡樸的藍衣人,他手上提着一壇酒,剛拍開封泥,剛才那陣飄香街道的酒香,就是他的酒壇裏散發出來的。

童簡鸾坐到了臨窗邊的桌子,因為整個萬家樓已經客滿,只有這裏還有一張二人桌,童簡鸾坐在這裏就知道為什麽這裏沒人了,因為這邊的窗戶是破的,風吹過來,從身到心都是冷的。

童簡鸾聽到身後的人讨論,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藍衣人名喚張顯,是大理寺丞,釀酒很有一手,每年的年末這一日,他都會來萬家樓,提着一壇好酒,請有緣人喝酒。

童簡鸾覺得這件事很有意思,有緣人,什麽樣的人才叫有緣人?

藍衣人轉身,童簡鸾這才看清楚他的長相,很是有特點:他長得很正經,穿着很正經,連行為也十分正經。童簡鸾看着他,都想不出這人不正經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張顯看向窗邊,待視線接觸童簡鸾時,眼前一亮,便要上前。

街道上傳來一陣馬蹄聲,遙遙的便聽到“籲——”的一聲,馬停了下來,甚至馬鼻噴氣的聲音都能聽到。

一人蹬蹬蹬上樓,不是走樓梯,而是借助樓外雨棚,躍至二樓。

恰好停在童簡鸾桌旁。

那人身着白色錦袍,頭發用玉冠束着,飛眉入鬓,目若鷹隼,銳利無比,年紀輕輕身上便帶着煞氣。

唯有經過血海洗禮的人才能有這種氣場。

然而這種氣場收放自如,白衣人看到張顯,頓了一下,沒有與他打招呼,而是偏頭問童簡鸾:“請問這裏有人嗎?”

童簡鸾搖搖頭,“蘇将軍請。”

蘇謝聞言,笑了。

這笑便如光風霁月,好似剛才圍繞周身的漫天殺氣都是假的,他一撩下擺,坐在長凳上。

張顯在旁邊站着,招呼小二往這邊搬個凳子。

蘇謝沒有看他一眼。

張顯并不覺得難堪,似是習慣了這種無視,他将酒壇放在桌上,朝着童簡鸾道:“我請兄臺喝酒。”

童簡鸾覺得自己好像躺着也中槍,他好像摻和了什麽不該摻和的。

“酒放下,人可以走了。”蘇謝冷冷道。

張顯并沒有聽他的,接過小二送來的三個酒杯,一一放在桌子上。

童簡鸾這才注意到酒杯的樣子很奇怪,杯口只有銅錢大小,中間是大肚容量,樽底是三角架,支稱整個酒杯穩穩站在原地。

杯身是開片原式樣,即常說的冰裂紋,藍釉白底,煞是好看。

張顯從懷裏摸出一枚銅錢,蓋在上面,然後五指扣在酒壇邊緣,将酒緩緩傾倒,清冽的酒從銅錢中間的四方孔通過,并未沾到銅錢上一滴。

這倒是讓童簡鸾想起賣油翁的典故,“乃取一葫蘆置于地,以錢覆其口,徐以杓(sháo)酌油瀝(lì)之,自錢孔入,而錢不濕。”和現在張顯做的事情有異曲同工之妙。

那酒盞不知道是怎麽做的,在酒緩緩入杯的時候竟然能聽到笛聲。

張顯将那枚銅錢拿開,盛酒的酒盞推到蘇謝面前,“恭祝蘇将軍凱旋。”

蘇謝臉有點僵,童簡鸾深深悔恨自己的腿為什麽不聽使喚,非要過來摻和別人的家事?現在有種泥潭深陷的感覺。

他看向了窗外,結果發現,對面是一家……青樓。

人聲鼎沸,滿樓□□招。

只是青樓沒什麽,聖人都說過,食-色-性-也。

只是有一隊人開道,為後邊大人物讓路,那大人物他眼熟的很,因為那一抹青色的影子,無數次心中稱贊并意-淫,兩人親密接觸了數次。

童簡鸾心中泛酸泛醋,恰好這時候張顯将另一杯酒放在了他前面,童簡鸾一飲而盡,胸有溝壑,感慨萬千:“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群太監上青樓!”

蘇謝當時正飲酒,聞言噴出來了。

好死不死,那句“詩興大發”之作被對面的人聽到了。

青影往這邊看過來,目光淡淡的,童簡鸾迎着他的目光瞪過去。

容玖眼中有一絲笑意,但這笑意一閃而過,無人發覺,他只是輕聲對周圍人吩咐道:“把他抓過來,扔到我房間裏。”

“是!”

容玖身邊帶的人,都是高手,高手的意思就是,抓童簡鸾跟抓小雞一樣簡單。

然而中間起了個小小的沖突,蘇謝顯然對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酒友很是意氣相投,和那些人小小的糾纏了一下。

紫闕毫不客氣的對蘇謝出手,聲音壓低到只有四人才能聽清楚:“蘇小侯爺,聖眷雖濃,也莫要和九千歲作對。”

這句話并不是惡狠狠的威脅,而是淡淡的規勸。

不是誰嗓門大,誰喊得聲音高,就代表誰層次更上一層樓。

這更像是一種威壓,九千歲這三個字拉出去,小兒啼哭,王侯變色。

張顯阻止了蘇謝的動作,蘇謝表情明顯忿恨,然而還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緒,他并不僅僅代表他自己,同時也代表了整個家族。

兩位公公架着童簡鸾淩空飛走,萬家樓裏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目送了童簡鸾,覺得他一定豎着進去,橫着出來。

童簡鸾沒有覺得可怕,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覺得他和容玖,倒是可能一“日”為師,終生為夫。

看到容玖來青樓,無論有多少理由,就是不高興。

兩位公公腳程很快,動作迅速的前往吉祥樓吉祥層吉祥號,也是九千歲專屬的房間,入眼便是吉祥雲。

童簡鸾全身放松,任由那兩人把他扔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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