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少年似乎極讨厭四件物體發出的聖光, 光芒照耀而來時，他下意識偏頭躲避。
林西感到少年握着她的手不住顫抖，掌心已是冷汗淋漓, 不由低聲問道：“你沒事吧……很怕這四樣東西？”話語中帶了點兒關心之意，畢竟如今危險在前，唯可倚仗的只有少年。
“因果循環, 報應不爽……是我從前自作孽。”
沒頭沒腦的回複，令林西也猜不透他與此四物的淵源。
四件物體中的折扇酒杯珠子，對他的影響不大。唯有那把沁血小斧……靠近他時，他如同被灼傷般倒吸一口冷氣，連連後退數步。
精致的斧子鎏金镂玉，瞧上去像是寶物珍藏家供在玻璃櫃裏予人觀賞的藝術品。但是金屬鋒端沉澱的豔色昭示它已然開過刃, 是一把飽經鮮血浸透的利斧。
林西原本覺得斧頭上鮮紅只是從前殺伐時留下洗不掉的顏色, 并非真正的血。
然而，當它靠近少年時，斧刃處紅色瘋狂四處擴散彌漫, 仿若有生命的活物在尖叫逃竄。“啪嗒”一聲輕響，就像真正鮮血滴落下來，綴在地面, 詭豔妖異……
所有狀況被前方神像盡收眼底，它似是知曉了什麽不得了的事，驚詫道：“不, 不可能……你不是他，他明明在溟光島，怎麽會在這兒？！你不是他, 你不是他！他也應該死了的, 被這把憾天鎮地斧砍掉了腦袋……我親眼看見那顆頭顱從九十九層長階一路滾下去……為什麽還會複活？為什麽？！”
“姐姐, 快——”
趁着神像失神片刻，少年推了她一把，将她暴露在四物聖光下。
林西尚未明白眼前狀況。
什麽快？快什麽？他想要她做什麽？
聖光照耀她周身，倏然間，靈光乍現……它們在指引着她教導着她召喚着她。伸出手，接住這些聖光，接受來自神明的恩賜。
林西恍若被操控般，按照它們的指示去做，就在碎光落在掌心的剎那，天地變換，乾坤颠倒。
當惘然思緒終于回攏之際，發現自己處于怪異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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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科幻電影裏演繹得那樣，用全息投影模拟出的虛幻世界。周圍全是空蕩蕩的，沒有一點生命氣息，只有濃郁的藍色，大海深處的顏色，夜幕降臨的顏色。
少年緊握着她的手，也一同掉入這個怪異空間，可剛進入此地，就猝然吐出一口血。
“你沒事吧？”林西趕忙扶住他。
他抹去唇角血跡，輕聲道：“沒事……但這身體不能在這裏久留，我們得快點。”
雖然聽到這般說，林西心裏也沒寬慰多少。她能感受手下這具軀體正忍受着巨大痛苦，裏面骨肉擠壓變形嘎吱作響，反饋于外在便是不住抽搐顫抖。少年嬌花般的小臉兒亦褪去血色，只餘一片虛弱病态的慘白。
他伸出手，将空中漂浮的破碎星光強行攏住，遽然一握！
“咔嚓”！
随着星光化作齑粉，有什麽玻璃罩殼被捏碎了……
林西感覺自己站的地方動了一下。
如同板塊碰撞時帶來的震感，亦如火山噴發前帶來的預示。
突然，轟隆隆巨響震天，像是被束縛到瀕臨奔潰的猛獸終于掙脫繩索，恣意橫沖直撞，摧枯拉朽，毀天滅地！
林西再也站不穩了，“怎麽回事？”
“姐姐別怕，遵從神器的指示就行……回到過去，去拯救我，将一切連成閉環。”
“原來，你所說的穿越在這兒。”
“是啊。”他輕微地笑了笑。
但接踵而至的疼痛使笑意迅速褪去，“姐姐，我不能在這兒待太久，只能先走一步了。你一定要來找我，一定……”握着她的手慢慢松開，順從內心般往後仰倒，而他身後的地方早已塌陷。就這樣，墜入了一望無際的深淵……
林西看着少年墜落的地方，心中有萬般情緒翻湧，最後只凝結成三個字：真倒黴！
倒黴死了，為什麽要碰到這種麻煩事？她在現世過得簡直不要太幸福，為什麽要牽扯什麽四千年前一千年前，她一點兒也不想與那些有所關聯！
真是因為這倒黴的穿越，才讓幾千年前與現世緊密連接在一起。如果沒有穿越，就沒有這些麻煩事！
她憤懑的情緒還沒發洩完，腳下一空，自己也墜入無盡深淵。
深淵中狂風呼嘯，佛音作響。
恍惚間讓人覺得跻身廟宇佛堂，耳邊盡是撞鐘聲木魚聲誦經聲……萬千佛音環繞，此起彼伏，連綿不絕。仔細辨識，發現那并非梵語，而是如魔咒般追她來處歸處。
“我要回到遇貓之前，我要避免遇到它，這些麻煩事，一點兒也不想參與！”
林西将自己內心的想法毫無保留地傾訴，深淵處的聲音笑意沉沉：“好，那便如你所願。”
溟光島
“姑娘，你醒醒！姑娘，你沒事吧，姑娘……”
幾聲呼喊由模糊到清晰，林西昏沉的靈臺也逐漸清明，緩緩睜開眼，看到幾個年輕人正一臉擔憂地望着自己。
“你們是……咳咳咳！”想開口詢問，發現喉間盡是晦澀腥鹹味，一出聲便有些嗆着。
“你沒事吧？”蹲踞林西身邊的是個黃衣少女，容色俏麗，笑容明媚。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說道：“可能胃裏還有些海水，吐出來就好了。”
林西将齁鹹的海水全數吐出，又借了點清水漱口，才開口問道：“請問你們是什麽人？這兒又是什麽地方？”
眼前這群少男少女，衣着十分怪異，交領皂靴，長袂飄飄，腰間還都別着一把佩劍。看模樣，渾像什麽古裝影視劇裏的群演，就是那種某個仙俠門派裏的徒衆，偶爾出場打打醬油。
“這兒是溟光島，我們都是一群修士。說實話，我們也是第一次到溟光島，之前在凡世都是散修，聽聞這次長生門擴招門徒，就想來碰碰運氣。沒想到行船剛到這兒，便碰到溺海的你，于是順手将你救了起來。姑娘，你是哪兒的人呀？也是來溟光島修行的嗎？看你衣飾有些奇怪……我在凡世怎麽都未曾見過呀？”
“……”
溟光島？修士？長生門？
這些都只在少年的講述中有過，現在……該不會是一千年前吧？
她記得在深淵中說過，自己要回到遇貓以前。
所謂的遇貓以前，不是指一千年前，而是現世遇到貓的那一天前！只要不去買咖啡，只要不經過那家店，她和貓貓的相遇就不構成，後續一切也不會成立。
可是這……這什麽神器啊？真晦氣！直接将她送到一千年前，送到小貓所說的初遇之地。
難道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嗎？她注定要穿越，注定要撿貓，注定要……愛上他？
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