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林燼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個夜晚是在醫院裏度過的了，這兩年似乎已經可以算是醫院當家了，但林燼實在很難對醫院産生什麽溫暖的感情，住院很貴，沒有錢随時都會被趕走，陳福住院的時候，他們全家沒有一天不在擔心治療費用。如今林玉螺挨了一刀，也住院了，但有蔣見淞的料理，林燼只需要負責傷心就夠了，否則憑他一個沒畢業的高中生真是寸步難行。

醫院的夜晚有時候也并不平靜，急診送來的病患在院門口下車，救護車刺耳的聲音穿透玻璃，像催命的咒語似的，林燼如同驚弓之鳥，把臉深深埋往蔣見淞懷裏。

蔣見淞給他看的資料裏有趙昇的手機號拉取的通話記錄，有一個號碼趙昇每周末都打過去，林燼很眼熟，尾號1317，是趙昇親生母親周婉靈的聯系方式，林燼知道她。

趙文重認回趙昇的時候，也把關于他生母的往事告訴了他，周婉靈是趙文重的青梅竹馬，未婚先孕與家人決裂，從徽州來到江州投靠趙文重，彼時趙文重剛剛大學畢業，結識了江州白富美秦書眉，怎麽也沒想到周婉靈懷孕近六個月才找上門，他措手不及，忙把周婉靈藏了起來，一邊和秦書眉結婚，一邊周婉靈生下孩子他卻不能認，周婉靈真心錯付，郁郁寡歡，得了精神病，在馬路上弄丢了不滿一歲的趙昇，後來一直住在徽州的一個療養院裏，趙文重對她有愧疚，遠遠的養着她。

趙昇暑假的時候會坐車去徽州療養院看周婉靈，回來後總是情緒低落，他把這些不能與外人言說的“醜聞”說于林燼，包括他對父親的恨與不甘，對母親的嫌惡與憐憫，林燼從前很感動，覺得趙昇對他是不一樣的，所以守口如瓶，從不和任何人說起。

如今林燼想起，趙昇之所以願意告訴他，大約是覺得他的身世比他的更不堪，同病相憐，林燼不會也沒有資格笑話他，趙昇一貫将自己僞裝成清高的學霸富二代，其實林燼知道，他那脆弱的自尊不堪一擊。

林燼曾經答應他不會把他的秘密說給別人聽。

蔣見淞路子廣，查得快，很快就查到了1317是趙昇的母親，拉了通話記錄，她的手機通話記錄裏僅有三個聯系人，一個是趙文重的，通話記錄已經是一年前了，還有一個是趙昇的，固定每個星期六通話，時間不超過10分鐘。還有一個尾號2258的手機號，查到機主是63歲姓周的墨州人，近幾日頻繁與周婉靈聯系。

2258機主無論是社會關系網上還是地域上都與周婉靈無法構成聯系，完全是一個陌生人。

線索千頭萬緒，警局謝隊長打給蔣見淞，說趙闊的手機找到了，在林燼家巷子後面的一塊空地上，應該是逃跑的時候不小心遺落的。

蔣見淞問謝隊長：“有沒有尾號2258的手機號打給趙闊的手機？”

謝隊長說：“沒有。”

林燼坐在林玉螺床邊給她擦手擦臉，蔣見淞一直在門口打電話和警方聯系，要謝隊長拉取2258的通話記錄，只是打電話終歸說不清，遠不及見面讨論方便。

就在蔣見淞和謝隊長打電話的時候，林燼褲兜一震，摸出手機，有一條新短信跳了出來。

——“趙闊在無極山溫泉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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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信人：18011112258

林燼按熄了屏幕，十分平靜地走到蔣見淞身後：“你去警局找謝隊長吧，我一個人在這兒陪我媽也沒事，醫院人多，趙闊他不敢來的。”

走廊人來人往，蔣見淞回過身，林燼甚至不敢仔細看他的臉，怕多看一眼就要心軟了，蔣見淞嘴角帶笑，胡亂捋了捋他的腦袋，摁到胸口上。

“嫌我吵着你了？”

林燼閉起眼，雙手揪住他腰側的衣服，用力到指甲發麻。

“嗯…吵死了。”他故意應和着調笑，眷戀地蹭了蹭臉頰：“你去忙吧，晚上我想吃面條，你過來，我們一起去。”

蔣見淞看了看走廊：“好吧，等會兒叫阿正過來陪你。”

“他很厲害嗎？”

“你見過的，守過你爸的靈堂，一個能打十個。”

林燼低着頭笑出聲來，最終松開了手：“好，蔣哥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