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沒人立刻回答簡丌，因為這個問法就很有問題。
不少人都有以前認識的小學或初中同學，再次進同個高中但不同班，平常串班找人頂多就說句“幫忙叫一下誰誰”，而不會問“誰是時延”。
再者他一看就不像是幫老師跑腿的。
簡丌靠在門框上，斷眉，耳釘，校服只穿了外套，看着就神色不善。
聽到動靜姜凱琪原本沒當回事，直到看清他長什麽樣之後，發了會兒呆從自己桌洞裏扒拉出一本時尚雜志，翻了半天找到某張內頁，懷疑的看一眼雜志再擡頭，驚了。
她有點激動的狂拍自己同桌。
“咋了，咋了？”
姜凱琪：“你看這個模特跟他是不是同一個人？”
同桌被這問題問的一懵，下意識比對了一下，一聲卧槽差點沒收住：“還真是！”
姜凱琪平時一向愛收集雜志，什麽雜志都買，萬萬沒想到還能這麽巧，雜志裏的模特居然跟她是一個學校的。
這也太巧了，很難不感到興奮。
她拿筆戳了戳自己前桌，小聲問了一句：“咱班門口這人誰？來這兒幹嘛，哪個班的？”
蘇枬扭頭：“一班的簡丌你不認識？就韓闫宇最好的朋友啊，來找時延的，估計跟早上的事兒有關。”
姜凱琪：“……”
她萬萬沒想到，發現一個同校做模特的帥哥，還能扯出這麽複雜的人際關系。姜凱琪頓時熄滅了想要跟對方認識一下的熱情，跟韓闫宇是好朋友這一條已經足夠讓她卻步。
時延畢竟是十六班的人，眼看着對方應該找時延沒好事兒，因此簡丌耐着性子問了兩遍，依然沒有得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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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問第三遍的時候，原本埋在胳膊裏睡覺的時延不耐煩的睜開了眼睛。
時延現在心情很不好。
他晚上原本就睡不好，這兩天為了學習上課也沒睡覺，就課間這幾分鐘能休息一會兒，還有人來煩他。
江喻看了眼時延旁邊空着的位置，林恒去班主任辦公室了，剛好不在。
時延面無表情直起身，微微眯起眼睛朝門口看過去。
這一看時延反而怔了一下。
兩人目光隔着教室對角的距離剛好對上，原本一臉不耐靠在門框上的簡丌突然僵硬。
時延不是很确定的盯着他：“……阿派？”
簡丌一瞬間的表情非常詭異。
他似乎是覺得荒謬，表情變幻了幾回，含糊不清的低低“靠”了一聲，扔下一句“你認錯人了”，就頭也不回的直接走了。
班上的人都被這急轉直下的一幕弄得雲裏霧裏，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什麽情況，簡丌跟時延認識嗎？”
“好像是……但也不對啊，剛剛簡丌不是不知道’時延’是誰嗎？”
“那他怎麽走了，感覺跟有人追殺他一樣。”
“啊好想知道，但我不敢直接問。”
“剛剛你有沒有聽到時延好像叫簡丌’阿派’？”
“這個我倒是聽說過，簡丌的名字看上去像圓周率，所以韓闫宇也叫他’阿派’來着。”
不像其他同學只能好奇的猜測，可以一線吃瓜的江喻坐在窗臺上，挺感興趣的低頭看着時延：“認識？”
時延有點出神的想了一會兒，沒搭理江喻，翻開筆記本寫了一句話，推到江喻跟前。
[你話好多。安靜]
江喻：“……”
江喻心想這感覺确實挺新鮮。平時無論是工作還是私底下，從來都只有別人巴不得他多說兩句話。現在他想要說點什麽，還會被嫌棄話多。
行。
他垂下眼，看了眼腕間停止行走的腕表。窗外能看到學校外面狹窄的單行線街道，隔着一層玻璃聽不清任何教室以外的聲音。
等他恢複正常之後，就跟這小鬼再也不見。
一下午的時間轉眼過去。
說好放學之後去林恒家借筆記，因此去書店買參考書也順便一起。
學校旁邊不遠就有書店，各類參考書都非常齊全，由于地理位置選得好，每天人流量都挺大。
鑒于育風周圍比較亂，時有發生偷自行車的事兒，就算有鎖也有不少學生被偷過，所以以防萬一林恒留在外面幫忙看着車。
“參考書需要我幫忙選嗎？五三在初期難度太高不合适，可以先從比較基礎難度的開始。”林恒晃了晃手機，“拿不準的話可以給我發信息。”
時延點點頭：“沒事。”
雖說時延本人從來沒有過買教輔書的經驗，但他并不需要自己挑選，江喻之前說過等到了書店會直接告訴他買哪些。店員推薦的不一定有針對性，江喻對時延現在的情況更了解。
這還是時延第一次進書店，有種跟圖書館裏相似的氛圍，和新書散發出來的特有味道。
這種感覺對時延來說有點陌生，每一處書架前都有學生或下了班的上班族在安靜翻看，翻頁的聲音很輕，大多數神色都很認真。
除了分門別類的書架外，還有最中心一張很寬的長桌，上面攤開放了很多摞起來高低不一的書，大部分學生都聚集在這裏。
時延走過去，各科不同的輔導書種類超乎想象的多，他拿起兩本翻開看了看，沉默了一會兒又放了回去。
他看不太出來區別在哪裏，哪一種會更好。
而這個時候，時延才意識到，不止是在外面安靜，進入書店之後也一直都沒有人說話。
他轉過頭，江喻默不吭聲的跟着他，見他看過來才淡淡道：“林恒說得對，《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對現在的你來說太難了，應該先從簡單的開始。不過沒必要分開來買，一次性從基礎到進階難度多買一些，看着也好有動力。”
盡管江喻并沒有不合作，也沒有惜字如金，時延卻能感覺出來江喻情緒不高。
時延認真的看着他，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你生氣了？”
江喻：“……”
他從來沒見過像時延性格這麽直接的人，生意場上大家恨不得一句話埋在十個包袱裏來回猜，乍一遇到像時延這樣不拐彎的，反倒有點不知道怎麽應對。
江喻：“沒有。”
時延直視着他看了一會兒，點頭：“哦。”
江喻見他轉頭就開始繼續看教輔材料，沒忍住道：“這就完了？”
時延一愣：“你不是說你不生氣嗎？”
江喻：“……”
他無言的看了時延一會兒，兩個人沉默的互相對視了幾秒，氣氛說不出的尴尬。
時延平靜的用陳述句道：“所以你是因為我不讓你說話生氣了。”
江喻走到長桌前：“……王後雄的《教材完全解讀》，要買。”
時延拿起他說的那本輔導書：“嗯。”
江喻：“杜志建的《一遍過》。”
時延：“嗯。”
一刻鐘後，時延抱着很高的一摞書去結賬。
他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個紅色的信封，在這個百分之九十九的情況下使用掃碼支付的年代，從寫着’福’字的紅包裏拿出幾張百元現金。
江喻一怔：“你怎麽不把錢存起來再用。”
時延看了眼收銀員，沒有立刻說話，提着袋子往外走的時候才回答：“有些東西有它的意義，存到卡裏就變成了一個普通的數字。”
他把紅色信封放回去的時候很仔細，即使封面上的圖案已經有些陳舊褪色，卻沒有任何折痕，保存的很完好。
過年的時候，同樣的幾百塊錢壓歲錢，用一個紅信封裝起來再送，就有了祝福和美好的寓意。而同樣數額的轉賬，就直接将能夠感受到的溫暖作為不必要的殘次品過濾掉了。
方便快捷，但少了一些人情味。
時延喜歡這些顯得繁瑣而無意義的東西，錢花完後，留下來的紅色信封還能讓他記得當時拿到它時的心情，能拿來懷念以前的日子。
記憶會褪色，會遺忘所有的細枝末節，但這些東西能夠将他短暫的恍惚帶回那一刻。
時延神色平靜，江喻看不出他情緒有沒有變化。
林恒看他拿着那麽大一個袋子出來很驚訝，站起來讓時延把袋子先放在座位上，簡單道：“你在這等我一下。”
說完林恒就進了書店，幾分鐘後，林恒拿着一個新的袋子出來了。
“把這些分開放，不然太沉了，放車筐裏不穩，背着太沉。”
兩人住得近，先把書放回時延家後，才騎車到了林恒家。
跟時延家的大院不同，林恒家就在一棟普通的居民樓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