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周圍沒有江喻, 其實就像是恢複到了時延以前的正常生活狀态，但習慣會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一個人。
時延突然有些不習慣。
不過他參加運動會，本就是為了幫助江喻有恢複的可能, 現在看來應該是成功了, 就是不清楚時間會維系多久。
按照之前的情況推測，估計不會很久。
想到跑步時江喻跟在後面很難追，時延握着車把手頓了一下，擡頭看了眼天色，朝林恒指了指背後的大學食堂：“有點餓了。要不要去試試？”
林恒看時延神色逐漸恢複如常, 似乎沒什麽異樣, 沒反對：“時間正好。這麽近不用騎車了，走吧。”
兩人重新把自行車鎖好，剛巧林蔭道兩側的路燈亮了。
班服只穿了早上那一會兒，時延跟林恒都穿着跑步時的運動服，倒也不覺得冷。
體育場跟食堂挨的很近，也不需要走多遠。
時延不動聲色的時刻留意着周圍的情況, 林恒在看窗口分類的時候，時延的目光在時鐘旁邊的區域停頓了一下。
“吃米線吧。”時延掃了一眼最靠近的隊伍, 人是最少的。
林恒一怔，他本來以為時延是想看看大學食堂有什麽不同，但他連二樓有什麽都不感興趣，甚至還選擇了他平常不怎麽常吃的米線。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總覺得時延有點心不在焉。
吃什麽林恒倒是無所謂, 他點點頭說了聲“行”, 也沒多想。應該就是真餓了吧, 随便吃點墊墊。
端着餐盤找座位的時候, 時延徑直走到西區最邊上的位置坐下。
這個時間點剛好是人流量最大的時候, 飯點各區座位都很滿，因此時延的舉動倒也并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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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林恒敏銳的注意到，時延的視線總是停留背後的某個方向。
他不動聲色的回頭，背後坐着的幾桌人，似乎都沒有什麽特別的。
唯一的不同是，身後的牆上挂着一個時鐘。
林恒有點不理解的微微眯起眼睛。
剛剛時延問他幾點，他本來以為只是随口一問。
今晚有什麽特別的事需要看時間嗎？
并不知道對面的林恒已經默默把從元旦到聖誕、奧運到世界杯的日子都想了個遍，在時針轉向六點二十六分的時候，時延感受到了熟悉的視線。
背後是湧入食堂的人群，江喻的靈魂體一點點由微不可見的光點變得凝實，在人流穿梭中仿佛靜止了那一片時間與空間。
江喻上一秒還在醫院，下一秒回過神，就對上時延的視線。
他緩緩閉了閉眼睛，回過神後朝時延揚起一個笑容：“成功了。”
時延微微抿唇，幾不可查的點點頭。
林恒順着時延的目光再次回頭，身後空空蕩蕩，負責清潔的食堂阿姨剛巧路過，好心問了一句：“同學，有什麽事兒嗎？”
“沒什麽，謝謝。”
食堂不好說什麽，時延看似平靜的專心吃米線，實際上在聽江喻不停的念叨。重要的事情江喻暫時沒有提，說的都是像平常一樣沒有營養的話。
餐廳的桌子都是四人桌，時延跟林恒以外還有兩個空位，江喻在林恒旁邊坐下來，看了看自己早就停擺的百達翡麗手表，托着下巴看時延吃晚餐。
“我回去了多久？體感上有點模糊。”
“看到我不在有沒有吓一跳，有沒有擔心我會就此消失不見啊？”
“這是深北理工的食堂？米線好吃嗎，裏面的是肥牛還是羊肉片，我聞不到。”
時延不能回答，江喻也只是先問出口，還探頭看了看林恒的晚餐。
林恒不知道時延在聽江喻說話，雖說平時時延話也不算多，只覺得今晚格外沉默。
想知道江喻回去的情況，時延吃飯的速度比平時加快了些。
畢竟下午時延剛跑完了5000米，林恒想了半天都沒想到什麽特別的事，只能歸結于時延體力消耗太大确實很餓。
兩人也沒多在校園裏逗留，吃完就騎車回家了。
到家時大院的門開着，于靜懷正接電話。
“嗯對，沒錯。是的。”
“這個年紀是沒有什麽問題的，不過如果目标是國內專業比賽的話，要看一定的資質。”
“好的，如果要來的話提前聯系，任何時間我都會抽空趕回來的。”
“好的，好的，謝謝。”
“沒有問題。”
她聽到時延推門進來的聲音探頭看了一眼，朝時延無聲笑了一下，指指電話，又指指自己面前的菜，時延朝她搖搖頭，示意自己吃過了。
時延直接背着包回了房間，先問問江喻今晚是不是真的回去了。
“我看了時間，”時延在轉椅上坐下來，“我不知道你是剛剛消失，還是在我發現之前已經離開了很久。從我注意到你不在的時間開始是六點一刻，你重新出現的時間是六點二十六，一共是十一分鐘。”
時延有考慮過這個時間問題。
上一次他只是從擺脫了倒數，成績從班上倒數第一，上升到了中間的三十多名。這個成績只是以他自己來說提高了很多，但稱不上優秀。
運動會雖然鑽了空子，時延本身就在運動方面有天賦，又有很多年的武術基礎，但畢竟參加這方面比賽是第一次。
這裏有幾個前提條件。
第一點，七項比賽項目，都拿到了第一名，數量足夠多，成績足夠好。
第二點，兩個年級的學生，通過廣播大概有數千人見證，并且成績破了五項校內歷史最高記錄。
多個項目積攢在一起，且憑借時延自己的能力在數千人中得到了認可。
但也同樣的，或許正因為時延本身就有足夠高的基礎，且運動會并非傳統意義上學習相關的項目，所以即使成績優秀，恢複的時間也只能說是不長不短。
“我回去的時間應該差不多就這些，我是在走出體育場的那一刻，感受到抽離感的。”江喻補充，也就是說，從體育場門口到停自行車的地方非常近，時間差不多就是時延計算的十分鐘左右。
時間先放到一邊。時延看着江喻：“你醒過來了？情況怎麽樣。”
“不怎麽樣。”
江喻嘆了口氣，他作為靈魂體是無法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的，只能低頭看得到自己的身體，看不到自己的臉。他朝時延指了指自己：“我現在看起來怎麽樣？”
時延一怔，不清楚他指的是什麽，頓了下評價：“正常人。”
江喻：“……”
他搖頭想笑，“嗯，也就是說你看到的我，應該跟第一眼見到我的時候，沒有任何變化吧？”
時延點頭。
別說變化了，江喻每天連頭發絲都一模一樣。
“你大概也能猜到，靈魂體脫離，我的身體現在就類似于植物人的狀态，醒不過來。”江喻聳聳肩道，“每天只能打營養針，瘦了很多，身體機能也在下降。”
時延沉默聽江喻說，沒開口。
“你不用覺得抱歉，這不是你的問題。解決就好了，今天我确實醒了一段時間，做得好。”江喻知道時延在想什麽，他心态挺好的，畢竟怨天尤人想為什麽他會遇上這樣的事兒沒有意義。
遇到任何問題，不要去想為什麽會發生，努力解決就好了。
而且時延在事情發生後一直很認真，他都看在眼裏。
至于他回去之後做了什麽……江喻揉了揉太陽穴：“我回去的時間不算正好。”
沈安不在。
他起初的意識是很模糊的。
回到身體後，漂浮的靈魂體重新有了沉甸甸的實感，一時間有些動彈不得。
先恢複的是聽覺。
他努力想要睜開眼睛，但很困難。終于得以稍稍動了動指尖，隐隐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他手是不是剛剛動了？”
“沒看到。不過心電圖顯示心跳加快了。”
江喻閉着眼睛，逐漸放緩了呼吸。
幾分鐘後。
“看錯了吧。”
“去吃點兒東西吧，躺了這麽多天，不要想太多。”
“嗯，是有點餓了。”
推拉門的聲音響起，腳步聲遠去，房間內逐漸恢複安靜，只能聽到醫療器械發出的規律而緩慢的滴滴聲。
他不清楚浪費了幾分鐘，但過去的那段時間，已經讓他能重新掌握身體。
推拉門再次響起。
江喻不動聲色的閉着眼睛，直到對方走到他旁邊，江喻聞到了對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他睜開眼睛，擡手抓住了對方的胳膊。
冷不丁突然被抓住的江韓吓了一跳。
“……哥？”
“你在想什麽？”時延看着出神的江喻，剛剛他講到一半就開始走神，還沒有說他到底有沒有利用這幾分鐘的時間，做點有幫助的事。
“啊。”江喻笑了，“放心，沒有浪費這次的機會。”
學習上很難一蹴而就，再聰明的人也要先學過才能掌握知識，時延已經把幾乎所有時間都用在學習上了，只是知識量本身太大，需要時間。
急不得。
運動會這樣的機會不常有，因為時延也不是任何事情都擅長，比如歌手大賽這種，即使有相關比賽，參加了也沒有用。
這次的機會來之不易，盡管選擇的對象不是最合适的，但至少沒有浪費。
江喻沒有跟時延說的很詳細，只是看了眼牆上的表道：“一會兒會有人給你打電話。本來我想留你的郵箱，但我上次沒注意你的郵箱地址是什麽。為了不白白浪費機會，只能留了你的電話。”
“其實應該已經打了才對，可能有事耽擱了。”江喻确認了下時間，已經過了八點。
時延聽他說完突然想到了什麽，翻了翻書包把手機拿出來，連上了充電器。
對上江喻的視線，時延簡單道：“沒電了，忘了。 ”
江喻：“……”
手機充了會電就自動開機，時延解鎖點開通話界面，果然有一個未接來電，前面的區號顯示的是首都地區。
江喻湊過去确認了下電話號碼，點頭道：“就是這個。打回去吧。”
時延沒有立刻撥通，看着他道：“你跟對方怎麽說的？”
兩個人在現實中是沒有交集的。無論是年齡，生活的地區，還是家庭背景，都毫無關聯。江喻到底是怎麽跟他身邊的人說的，才讓對方能不懷疑的直接跟他聯系？
江喻理解他的顧慮，“放心，我沒直接說太不符合科學的部分，畢竟時間有限解釋不清楚，對方會以為我昏迷太久，精神錯亂。”
“換了個說法。而且對方信得過。”
時延确認了一下：“你讓誰跟我聯系？”
江喻：“我弟。”
他補充：“親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