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黑色時間
第72章黑色時間
蕭霁看向這名男人。男人的衣着幹淨,身邊甚至能聞到淡淡的香水味。
房間的燈很明亮,裏面的生活設備很完善。
他的身後擺着一張單人床,後面還有一個洗手間。書架上整整齊齊地擺放着幾本書籍。其中幾本書上被翻起了白邊,卻又被人用膠帶粘好,顯然他的主人十分愛護它們。
在後面的牆壁上挂着一個老式的吊鐘,上面的時間是九點五十分,這個時鐘的時間似乎和現實中的時間不太一樣,這讓蕭霁多看了一眼。
總得來說,他一點都不像是一個精神病人。
但是曾經擔任過心理咨詢師的蕭霁卻從他的身上覺察到了某種病态的氣質,他并沒有放松警惕。
越是看起來像是正常人的病人,就越是危險。
“你好。”
蕭霁示意段聞舟端起攝像機開始拍攝。
鏡頭晃動了一下,對準了禁閉室前的兩人,天花板上懸挂着的吊燈搖晃了一下,似乎有幾道黝黑的影子悄然從牆面上劃過。
【拍攝已開始——當前驚懼值:0點】
在他們的身後,空蕩的走廊将一切聲音都放大。
有病人憤怒地撞擊大門,有病人在狂笑,有病人在哭泣,有病人在發出竊竊低語。
“我們是受邀來進行采訪的記者,能花費您幾分鐘的時間,為我們解答幾個問題嗎?”
“請便。”男人謙和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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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這裏最不缺少的就是時間。
請原諒我不能開門,否則我很願意為你們倒上兩杯紅茶,這樣讓客人站着談話,實不是待客之道。”
他将手上的書合上,蕭霁看清楚了那本書的書名是《神經病理學》。
“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艾坡·利安,請叫我艾坡就好。”
“你在霧山精神病院呆了多少年了?”
“我想一想。”
男人修長的手指撫摸着自己的下巴。
“我今年已經二十……二十九歲了,哦,那就是二十九年了。”
也就是說,他從出生開始就呆在了霧山精神病院裏。
“那還真是很長的一段時間呢。”
蕭霁站在窗前,和坐在椅子上的艾坡對望。
他忽然發現男人的金發和院長小艾爾的金發有一些相似,都是一種近乎蒼白的淺鉑金色,在燈光下很耀眼。
“是啊。”男人嘆了一口氣。
“你是因為患了什麽病才被送進來的?”
“哦,我沒有病。”艾坡輕描淡寫。
“我在這家精神病院中出生,因為我的父親和母親都是精神病人,所以他們也以為我是精神病人,就把我也關了起來。”
“哇,那你真可憐。”
端着攝像機的人不由得插了一句嘴,鏡頭因為人手的不穩定而晃動一下。
“沒有什麽好可憐的。”
男人輕笑起來。
“這裏的環境雖然差了一點,但是卻能讓我有更多的時間來思考和學習。這裏的病人都很有趣,我從他們的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
“你們在這裏的生活環境怎麽樣?”
“很不錯,我身邊的室友們都性情溫和,醫生和護士們也都負責可靠,我很喜歡這裏。”
“這裏的飯菜怎麽樣?”
“味道好極了,并且頓頓豐盛,我每天都吃很多。”
“在來到這裏之前,我聽說你們精神病院裏有着鬧鬼的傳言,你在這裏住了這麽久,曾經見過鬼嗎?”
“當然……見過。”
燈光不知不覺已經暗淡了下來。
艾坡的臉陷入了深深的黑色陰影中,讓人難以看清楚他臉上的神色。
“就在這裏,就在你的身後的走廊裏。
魂靈藏在十字架下的陰影下,藏在牆角的陰影下,藏在每一個人的影子裏,等待着将無知的人拖入旋渦。
那些蒼白的哭泣幽靈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亡,從牆壁上成隊穿牆而過,走上樓頂,而後跳下。他們一遍遍死去,一次次經歷痛苦,一次次重複必死的掙紮。
醫生們戴上銀質的烏鴉面具覆蓋住面孔,麻布長袍的下擺都是鮮血和黑色污漬。
他們手持細長的黑棍,掀開病床上覆蓋滿細密蚊蠅的床單,口中卻仍在頌唱聖歌,為那些陷入癔症的病人帶來解脫。
在午夜,穿着盔甲的敲鐘人肩膀上扛着死屍走向高聳在中央的雙子鐘樓,他用幹癟的死屍作為鐘錘,為這座病院中的所有人敲響喪鐘。
窗臺上落滿了烏鴉,它們的口中塞滿了腐爛的肉,它們頓頓飽食,它們滿腹空空,它們永遠都在詛咒,它們全都有口難言……”
艾坡過于溫柔的語調配上這樣悚然的描述,給人一種錯亂的荒誕感,他越說越快,那些晦澀的話從他的口中流淌出,仿佛成為了神秘的咒語。
他激動了起來,身子輕輕顫抖了起來,翠綠色的眸子中明亮璀璨如同鑽石流出淚水,打濕了金色的睫毛。
“砰——”
一陣類似于空氣被撕扯開的聲音傳來,一只修長的手臂穿過了細密的栅欄伸了出來,那些鋼條都被扭曲成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着兩側分來。
仿佛那只看起來脆弱的手是比鋼鐵更加堅硬的東西。
艾坡的手穿過障礙,扣住了蕭霁的脖頸。
他輕易撕開了高領襯衣,露出下面細嫩的肌膚,輕柔地撫摸着脖頸上的薔薇花紋身,那指尖冰冷滑膩,像是一條柔軟危險的蛇。
血脈最充盈的弱點被扣在他人的手上,感受到下面血管中鮮血的流淌。
“唔,你在害怕嗎?”
艾坡輕聲呢喃,那聲音近得像是貼在蕭霁的耳邊。
“真想看着你顫抖着哭泣的樣子,一定很漂亮——”
蕭霁驟然彎腰,袖中的罪刀出鞘。鋒利的刀光劃過,齊齊地對着那只手的手腕切去。
如果他再不放手,在下一秒,那只手就會從手腕處被齊根斬斷!
鮮血噴濺而出,在最後時刻,艾坡将手收了回去,只是他的手仍然被刀劃破,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痕。
“真兇啊。”
俊美的男人看着自己的傷口,臉上沒有任何羞惱憤怒之意。甚至伸出了舌尖,輕輕舔舐着自己的傷口。
“還是不夠畏懼。請再……害怕一點吧。”
【驚懼值提升30點。】
蕭霁卻并沒有因此而放松警惕,他看向身側的牆壁,在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很多模模糊糊的高瘦陰影,正向着蕭霁圍攏過來。
蕭霁的手中驟然出現了一把渾身漆黑的修長手槍。
“砰砰砰!”
他對着牆壁連開三槍,擊中走在最前面的三個人形黑影的頭部位置。那些陰影驀然扭曲了一瞬,子彈在空中停住,懸浮在牆面前,就像是被打中了什麽活物一樣散開,掉落一片片黑色碎片。
【您殺死了F級詭異【死魂影】×3,血腥點将在本次考試結束後統一放發。】
凄厲的尖叫聲傳來,那聲音極其刺耳,整個空間都開始随之顫抖起來。
段聞舟也被那些陰影糾纏上了,他從背後伸出了幾條觸手,和那些人影糾纏到了一起,不過他甚至到了這個時候還能抽空分出一只觸手來端着攝像機進行拍攝。
【驚懼值提升50點。】
【已采訪精神病人【艾坡】,采訪數量1/3。】
采訪結束的提示跳了出來。
蕭霁對着段聞舟的身後也開了幾槍,把那幾個試圖将他的觸手拖入牆壁上的黑影打散。
可他一回頭,就看見原本空無一物的天花板上驟然出現了一條吊繩。
一個乳白色的身影擋在了他們回去的路上,那是一個身子呈現半透明的女人鬼魂,她神情憂郁地走向了那根吊繩,慢慢将自己的頭伸了進去。
就在這個時候,她卻開始動搖了起來,動作也停住了,似乎仍然在生和死之間掙紮。
一只不知道從何處伸出的手在她的身後重重推了一把,女人腳下的椅子被腳踢翻掉,她劇烈地掙紮了起來,用雙手去扣脖子上的繩子,垂落的腿開始前後掙紮起來,很快她的腳尖開始繃直,失去力氣。
她看向蕭霁和段聞舟兩人的方向,對着他們長大了口,臉上的肌肉繃緊成面目猙獰的模樣,似乎是在大喊着“救我”。
蕭霁對着上吊女也開了一槍,但是子彈穿透了她的身體,她并不是一個鬼魂,而是一個殘留在原地的幻影。他們無法傷害到她。
他們組的驚懼值開始瘋狂上升了起來,很快就超越了另外三組考生。
這刺激明顯有些大得過頭了。
“走!”
蕭霁抓住了段聞舟的手臂,拉着他穿過了那上吊幽靈的身體,向着走廊另一邊奔去。
這個名為艾坡的男人明顯極為不對勁,他剛剛口中所說的那些詭異的現象,在他說完之後就成真了。繼續在這裏呆下去,不知道還會冒出什麽怪物來。
“嗨,你們沒事吧!”
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了他們對面的走廊中,随着他的到來,那些原本在病房中吵鬧不休的病人們,那些原本堵在走廊中的殘影,牆壁上的黑色影子怪物,全都消失了。
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因為燈管接觸不良發出的沙拉聲音。
十點鐘到了,整點報時的時鐘發出一聲敲鐘聲。
走來的正是方才見過的院長,他擔憂地看向兩人,他有着一張十分出色的俊美臉龐,金發燦燦發光,他的西裝還是一塵不染。
“我剛剛在院長室裏聽到了外面有什麽聲音,就出來看了看。”
整個世界都因為他的到來而正常了。
蕭霁的視線在他的金發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移開。這樣對比起來看來,院長艾爾和被關在緊閉區最深處的這名精神病患者,容貌竟然有五分相似。
兩人的年齡也相仿,只是院長看起來明顯要更加意氣風發,艾坡則要顯得溫和柔軟得多。
“沒事的,只是想來采訪一下這名病人而已,可惜病人似乎有些激動。”
蕭霁收起了手上的槍,段聞舟也藏好了自己的觸手,重新拿起了攝像機。
“這是我的孿生弟弟。”
院長看向艾坡,嘆了口氣。
此時金發男人已經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他的手中又拿起了那本《精神病理學》,臉上再次帶上了那種溫和無害的笑容。
“他從小精神有一點問題,所以我們只能将他關在這裏。”
這可是和艾坡剛才自己的說法完全相反。
院長無奈地說道。
“艾坡患有短期記憶喪失症。他只能記得十分鐘之內發生的事情。”
“晚好,兩位尊貴的客人。”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對着他們微微一笑,就像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
十分鐘的時間已經到了,他忘記了之前和蕭霁他們交談過的記憶,他們又成為了陌生人。
時鐘上的時間回轉到了九點五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