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替身 “我是你找的替身嗎?”

聞懷白找了一圈, 可能的地方都找了,宋慢雨家她沒去,別的地方……聞懷白不知道她還有別的哪裏可以去。

整個京城, 她除了認識自己,和那一個朋友, 還認識誰?她的生活圈子裏被他包圍, 根本無處可去。

有時候聞懷白勸她去交朋友, 但聞雪時表現得毫不在意,只說,融不進去, 或者說,朋友只需要那麽一兩個就夠了。

聽見這種話,聞懷白無奈苦笑。可同時又會覺得,她全身心依賴着自己,所以對她更為憐惜。

許皓來的時候,被聞懷白吓了一跳。

他拉上車門,語氣震驚:“我靠,怎麽回事啊?”

聞懷白點了根煙,他來之前已經燃到底, 索性又重新點了一根新的。許皓聞着滿腔煙味皺眉,繼續猜測:“吵架啦?”

其實以許皓的看法, 他們倆吵架那是必然的,甚至該經常發生才是。因為兩個人性格都不是那種圓滑的, 都帶了些刺啦啦的, 這樣兩個人,這麽久才第一次吵架,已經讓許皓大為震驚。

聞懷白臉上的巴掌印和額頭的傷更是讓他震驚, 這聞雪時下手這麽狠?

不過,更應該震驚的應該是,聞懷白竟站着讓她打?

這簡直比天書還不可思議,聞懷白什麽暴脾氣……雖說不打女人吧,但也不可能這麽逆來順受啊。

其實今天離開之前,聞雪時的反應已經讓他覺得疑惑,故而許皓大膽地猜測,争吵的緣由在那間書房裏。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吵架,但男女之間吵架嘛,無非就那麽點事兒。

許皓勸道:“沒事兒,小姑娘脾氣大,等事情緩過去就好了。放心吧,已經讓人去盯着了。”

聞懷白只是凄慘笑起來,無聲地自嘲。

他了解聞雪時的性格,這件事不那麽容易過去,甚至于大概率過不去了。

許皓驚訝:“為什麽啊?什麽事這麽嚴重?”

他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大概猜到什麽事。許皓看着聞懷白,遲疑問道:“白蘇姐?”

聞懷白沉默。

許皓也沉默了。那這事兒确實……不太好過啊,聞雪時的性格他們看在眼裏,和聞懷白有些像。

許皓又猶豫着說:“懷白,你也清楚,她和那些人可不一樣。你……我知道,你一開始可能是覺得她和白蘇姐挺像的,但現在呢?你還這麽想嗎?”

聞懷白吐出個煙圈,把車窗放下來,冷風瞬間灌入車廂內,他的聲音也被吹得緊繃似的,“我知道她跟白蘇不像。”

但他有時候分不清的是,他到底是單純喜歡聞雪時這個人,還是因為摻雜了對白蘇的執念從而喜歡聞雪時這個人。

但無論如何,這樁感情的誘因,已經是她所無法接受的。

許皓啧了聲,皺眉說:“這是什麽哲學命題嗎?我搞不懂,如果你自己都搞不懂的話……”

他苦笑一聲,沒說完的意思:別指望雪時會懂,更別指望她能接受。

聞懷白半合上眸子,将冷空氣吸入鼻腔,仿佛和煙味結合在一起之後,更使人清醒。許皓讓他靠邊停車,去路邊便利店裏買了個熟雞蛋讓他敷臉。

聞雪時仿佛又回到幾天,她像一個孤魂野鬼,在這世上游蕩。她有什麽存在的意義嗎?她的出生是累贅,是拖累。姜佳雲大概不止一次講過,如果沒有她,她的人生會變得更好更快樂。外婆也為了照顧她,付出了很多的空閑時間和精力。

她想擁有的一切都失去,而在今天,失去二字變成了從未得到。

她從未得到聞懷白的愛,也沒得到過他這個人。

所以談不上失去,只能叫,分別。倘若今天之後與他結束,只不過是與他分別,好像今天下雨,于是與晴天分別。

她穿一件毛衣,四處漏風,刺骨的寒風吹入心扉,夜色像駐足的看客,肆意嘲諷她的落魄。她沿街道一直往下走,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緩過神來的時候,顧嘉辭已經叫了她三聲。

“不是吧小姐,你搞這麽狼狽在街上晃蕩,是在拍街頭電影嗎?”顧嘉辭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

聞雪時看着那件衣服,發呆許久,才道謝謝。

顧嘉辭搖頭講不客氣,欲言又止地問她是否發生什麽不高興的事。

聞雪時低着頭,喃喃自語:“如果高興的話。就不會這麽狼狽了。”

冷風一吹,好像連高樓大廈都要抖一抖,顧嘉辭撐不住,拽着她進了旁邊的一家咖啡館。咖啡館開了暖氣,顧嘉辭拉着她落座,點了兩杯咖啡。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我說說。”

聞雪時斬釘截鐵:“我介意。”

顧嘉辭:“……”

“好吧,那你憋着吧。喝杯咖啡暖暖。”

心都涼了,別說喝咖啡,就是打開爐鼎澆杯開水進去,也還是冷的。

顧嘉辭搓了搓胳膊:“你別搞得像恐怖片一樣。”

他話實在多,并且很沒分寸感,輕易就冒犯她:“我知道,你這麽狼狽肯定是因為失戀了呗,怎麽着,被抛棄了?”

聞雪時看他一眼,臉色很不友好。顧嘉辭仿若未聞,繼續叨叨下去,“這有什麽呀,你說是不是?不就……”他嗯哼了聲,以做指代。“反正撈到錢了。”

聞雪時低頭攪弄杯中的咖啡,沒說話。的确,聞懷白是給了她很多財産,甚至于還有房産。

“你說得有道理。”她良久之後,忽然開口,“我今晚無家可歸了。”

何止今晚,一直無家可歸。

她這兩句話頭尾不相連,顧嘉辭都沒跟上思維,愣愣接話:“我借你錢,去住酒店?”

“謝謝。”她勉強笑說。

顧嘉辭再次開玩笑:“要不然這樣,你去我那兒住?這樣還省了錢。”

“不用了。我怕你誤會我對你有意思。”聞雪時喝了口咖啡。

顧嘉辭:“……”

“我……承認,我是誤會過,但我現在确實沒這個意思。不過,你真的對我一點想法也沒有嗎?”顧嘉辭不死心,眉頭皺得像毛毛蟲。

聞雪時給了他一個自己體會的眼神。

他摸了摸鼻子,從兜裏掏出了錢包,給了她幾百塊,看了眼她,“你這樣肯定也沒身份證了,待會兒我跟你一起去吧。”

“謝謝。”她認真地說,又重複了一遍,“真的謝謝你。”

至少,她現在是有地方去的孤魂野鬼了。難怪有些人對做孤魂野鬼很抵觸,無論如何也想有個歸宿。

顧嘉辭帶她去酒店開房,送她到電梯門口,“有事情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傻了,你沒電話……”

“我沒事的,不會有什麽事,你放心吧。”聞雪時被他逗笑,心情有片刻的輕松。

顧嘉辭比了個ok的手勢,“沒事就行,那我走了。”

出了酒店之後,想了想,還是給宋慢雨發了個消息,告訴她聞雪時在酒店。“看起來情緒不是很好,如果你可以的話,去看看她吧。”

宋慢雨一愣,看着那串地址,猶豫着要不要告訴聞懷白。盡管聞懷白說他們沒吵架,但肯定是吵架了。

她拎包去找人,在路上猶豫再三,還是告訴了聞懷白。

站在門口,擡起的手第三次放下,聞懷白抿唇,無聲地嘆息。

該說什麽呢?能說什麽呢?言語是蒼白的。

猶豫好久,聞懷白還是下了樓。許皓在車上等他,“什麽情況?”

聞懷白仰頭閉眼,苦笑:“不知道說什麽。”

真稀奇。許皓心想。

“哄她啊。”

“哄不了的。”

“那……求她?”

聞懷白輕笑了聲。

他讓許皓回家,獨自在樓下等。等到第二天,看見聞雪時從酒店裏走出來,和宋慢雨一起。

她幾乎一眼看見聞懷白,他臉上冒了些胡茬,也許一晚上沒睡在這裏等他。他如果要找她,多的是手段和辦法,輕而易舉。聞雪時一點也不意外。

聞懷白也看見她,隔了百來米。

她轉頭和宋慢雨說了什麽,而後走過來拉開副駕駛的門,全程沒看他一眼。

聞雪時目視着前方的車,那輛車的後面放了兩個白色的娃娃,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沒有。”聞懷白答。

偶像劇的套路應當是:

你聽我解釋。

我不想聽。

聞雪時吸了口氣,仔細品讀他這兩個字:沒有。

沒有可以解釋的,所以就是,不想解釋,不必要解釋。

她嗤笑一聲,“那你可以滾了。”

她推開車門,将車門砰地一聲摔上。聞懷白從後視鏡裏看見她的背影漸行漸遠,又忽而怒氣沖沖地回來。

質問他:“我是你找的替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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