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溫新澤蹲在神奇的草圈邊,伸手揪了一下傲然挺立的雜草尖。

這圈雜草可要比他那兩株淬靈花長得精神多了。

他之前從葉菲瑤那裏要來的淬靈花花苗,雖說是完全陌生的品種,但憑借着他專業的園藝栽培知識,摸索着照料了幾天,在沒有靈氣供應的情況下,竟然也給他養活了。

只是那花苗雖然是救活了,但看着總不太精神,完全沒有眼前這圈雜草的生機盎然。

丞鈞那小黑瓶裏的液體,既然能一夜之間催生出那麽一叢野草,說不定也能讓他養的淬靈花精神起來?

溫新澤戳着青石板上的苔藓,琢磨了一會兒,覺得可以一試。

他也不多要,就要個一兩滴。

那神秘液體若是貴重的話,他可以花錢跟丞鈞買。

就是他現在沒錢,不知道丞鈞能不能讓他賒個賬?

溫新澤一邊想着怎麽跟丞鈞達成交易,一邊興沖沖地正房走。

正房的房門大開着,還未行至門前,遠遠就能窺見裏面日漸奢華的擺設。

丞鈞是一個半點也不會虧待自己的主,自他住進正房後,房內的家具擺件就被挨件地換掉。愣是把标間布置成了總統套房,并且有朝着國王套房發展的趨勢。以致于溫新澤每次來正房,總會生出一種山野鄉民進宮觐見皇帝的感覺。

溫新澤走到門口,一個擡眸,就在正房外室看到了丞鈞的身影。

他整個人慵懶地坐在一把紫檀木交椅上,面朝着窗戶,正對着一只停落在窗棂上的白色長尾雀激情辱罵。

溫新澤:“……”

丞鈞:“什麽煉丹奇才?聖手仙醫?你師侄連個凡間庸醫都不如!給的什麽藥水,半點用都沒有!就這水平,你還好意思放傳信雀替他繼續吹?我看你這些年修為沒漲,吹牛的本事倒是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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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新澤站在外面聽了兩句,大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那只鳥不是普通的鳥,而是丞鈞某位熟人的傳信雀。丞鈞應該是從那位熟人的師侄裏拿了藥水,結果那藥水不管用,所以才對那只鳥破口大罵。簡單來說,丞鈞現在是在給他熟人發送激情辱罵的語音信息。

至于那藥水,該不會是昨天那小黑瓶的藥水吧?

“別再給我放傳信雀了,煩人!再放過來,我就直接掐死它。”丞鈞冷哼一聲,揮手趕跑那只停在窗棂上的雪白長尾雀,偏頭看向站在門口的溫新澤,眉頭一挑,“一大早過來找我拿藥吃。”

“那是不可能的。”溫新澤走到丞鈞面前問道,“我找你問一下,昨天那小黑瓶裝的藥水,你還有嗎?”

“嗯?那藥水起作用了?你想起什麽了?”丞鈞面露驚訝。

“沒想起什麽,就是突然發現那藥水能促進植物生長,想跟你買點澆淬靈花。”

“啧!我就說那家夥是個庸醫。”丞鈞說着又靠了回去。

看來他剛剛激情辱罵時提到的藥水,果然是昨天小黑瓶裝的藥水。

“所以那藥水你還有嗎?”溫新澤又問了一遍。

“沒了,昨天都倒光了。”丞鈞回道。

溫新澤失望地嘆了口氣,轉身走出正房,轉到庭院回廊下。

他站在廊下,看看向庭院裏那個綠色的圈,腦子裏突然冒一個想法。

丞鈞昨天在那裏倒了藥水,他要是把那處石板縫裏的泥土挖出來,鋪在淬靈花的花盆,說不定也能有點效果?

溫新澤越想越覺得值得一試,轉身就去後院拿工具了。

溫新澤拿了一個鏟子和裝土的破碗回到庭院時,發現丞鈞從房間走了出來,抱着胳膊倚在回廊的雕花柱邊上。

“你這是要做什麽?”丞鈞看着溫新澤提着工具,走向庭院中央的綠色雜草圈,開口問道。

“你那裏沒有藥水了,那我只能把青石板縫隙裏的土挖出來用了。”溫新澤一邊撬青石板,一邊說道,“這土昨天被你拿藥水澆過,多少應該會有點用處。”

“我制的藥你避之不及,那老庸醫做的藥你态度倒是挺熱心。”丞鈞冷哼一聲,不高興道。

“這不是有用處嘛!”溫新澤拔掉雜草,把草根的泥土小心地收集在一旁的破碗內。

“你的意思是我的藥沒有半點用處?”

“呃……”溫新澤被問住了。這讓他怎麽說?苦到難以下咽的藥,這不是有沒有用處的問題,而是能不能用的問題吧?

溫新澤還沒想好怎麽回答,就感覺頭頂一暗,一道人影籠罩在他身上。他擡頭看去,對上丞鈞那雙深沉的金眸,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陡然竄上心頭。

溫新澤下意識地想起身逃跑,卻驟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動彈不得了。

“你都沒好好用過我的藥,怎知我的藥沒有半點用處?”丞鈞一邊說着,一邊慢條斯理地摸出白色的藥瓶,從裏面倒是兩粒藥丸。

不用細想,溫新澤也能猜到丞鈞手裏的藥丸是什麽——丞鈞特制安元丹。

之前都是碾碎了,放在食物裏,完整的丹藥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但現在不是觀賞丹藥的時候,而是阻止面前這個男人放下喂他吃藥這種惡毒的想法。

“說好的不用法術的!你這是犯規!”

“誰跟你說好了?”丞鈞嗤笑一聲,“我本來是想慢慢來的,但既然你說我的藥沒用處,那我們就馬上來驗證一下吧。”

“我沒說你的藥沒用處,你的藥其實還挺有用的,比如提神醒腦……”溫新澤試圖挽救之前的遲疑。

丞鈞伸手,微涼的指尖挑起溫新澤的下巴,“張嘴。”

溫新澤的嘴馬上背叛主人的意志,乖乖張開。

丞鈞把兩粒丹藥扔進他被迫張開的嘴裏。

見溫新澤咽下丹藥後,丞鈞便松開了對他的控制。

溫新澤半跪在地上,下意識地反嘔了一下。

大概是丹藥太過圓潤,所以十分絲滑地下了食道,根本吐不出來。

溫新澤灰敗着臉,後知後覺地感受了一下嘴裏的味道。

竟然不苦,甚至還有一絲甜?!

溫新澤驚訝地擡眸看向丞鈞。

“特地照顧你的挑嘴,在丹藥上裹了層糖衣。”丞鈞輕哼一聲,微微揚起下巴,一副還不快謝恩的表情。

“……”誰挑嘴了?那藥的苦味,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樂意吃的!

謝恩自然是沒有的,甚至有點點小情緒。

溫新澤覺得有必要讓丞鈞知道他也是個有脾氣的人,所以他決定不搭理他。

無視丞鈞自得的邀功,溫新澤把挖開的青石板重新放回去,又把縫隙裏挖出來的土收好。再轉回前院的時候,葉菲瑤正好送了早飯過來。

飯廳內,葉菲瑤正在往飯桌上擺放送過來的早飯,丞鈞坐在一邊,看到溫新澤進來,擡眸問道:“感覺怎麽樣?”

“感覺……”溫新澤話還未說完,臉色陡然一變,“嘔——”

溫新澤震驚了,明明已經吞咽下去的藥,苦味居然還能順着食道反上來!

裹糖衣根本沒有意義!

溫新澤轉身,朝後廳八百米沖刺。

溫新澤在後廳給自己灌了一壺茶,還感覺藥的苦味一陣陣地往上反。

他心神恍惚地擡起頭,在櫥櫃高處的角落,瞥見一個眼熟的茶罐。

他記得那個茶罐裏的茶葉,之前也被丞鈞偷偷放了藥,但是他被機智地識破了。當時順手收放到櫥櫃高處,之後就忘了處理。

溫新澤直勾勾地盯着那茶罐,苦從舌根起,惡向膽邊生。

丞鈞你大爺的,受死吧!

溫新澤端着一壺泡好的茶回到飯廳時,葉菲瑤正好從裏面出來。

溫新澤跟她打了聲招呼,端着茶走進飯廳。

丞鈞擡眸掃了他一眼,沒開口說話。

溫新澤也沒說話,把新泡的那壺茶放在桌上,便坐下開始吃早飯。

丞鈞提起溫新澤泡的那壺茶,往自己的茶杯裏續了半杯。

溫新澤漫不經心地掃了他一眼,将自己面前的那小碗粥喝盡。

丞鈞端起茶杯。

溫新澤伸手取了兩只包子。

丞鈞低頭喝了一口茶。

溫新澤拿着包子,起身快步往外走。

“噗——”

溫新澤剛跨出飯廳,裏面就傳出了噴水聲。

“溫新澤——”

溫新澤拔腿就跑。

溫新澤剛跑出別院,就看到了還未走遠的葉菲瑤。

“我好像聽到丞鈞祖師爺在喊你,出什麽事了。”葉菲瑤轉過身,蹙眉問道。

“沒什麽。”溫新澤微笑着,一臉佛光普照,“不過是‘以彼之道,還使彼身,天理循環,報應不爽’罷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

溫新澤來到勤修閣,神清氣爽地開始了新一天的抄寫。

然而,這份神清氣爽沒能持續多久,就被裹挾着一陣涼風進屋的丞鈞打斷了。

丞鈞沒理會給他問安的林飛和葉菲瑤,提了一把椅子,直接坐在了溫新澤的書桌邊,然後開始檢查溫新澤抄寫好的內容。

“這張字太差,重抄。”丞鈞手指一擡,變出一支朱筆,在紙頁上畫上一個大大的叉。

“這個字連筆了,容易被人看錯,重抄。”又一個紅叉。

“這張墨色不均勻,難看,重抄。”再一個叉。

溫新澤放下手中的毛筆,一臉誠懇地看着丞鈞,“祖師爺,冤冤相報何時了。”

丞鈞眼皮一擡,“你都敢往我茶水裏下藥了,不要怕,咱們繼續冤冤相報吧。”

溫新澤:“是你先強逼我吃藥的。”

丞鈞:“是你先诋毀我的藥沒有用處的。”

溫新澤:“你之前還下藥暗算我呢!”

丞鈞:“你不失憶,我能給你下藥?”

溫新澤:“……”我壓根就沒失憶——但這話他沒法說。

兩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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