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溫新澤買的一堆花盆種子,都被林飛妥當地收進了乾坤袋。他手上只拿了林飛還給他的半串糖葫蘆,走在街上,只覺得一身輕松。
乾坤袋真的是件好東西,不管你買多少東西,買的東西多大件,往乾坤袋裏一塞,買完東西你也可以雙手空空地走在路上。
“二師兄,乾坤袋多少靈石一只?”溫新澤對乾坤袋生出一絲心動。
“乾坤袋是人字階法寶,但它的價格是根據其納物的空間大小定的,最低價格大概兩百靈石左右。你想買乾坤袋?”林飛側眸看向溫新澤,“我勸你還是別浪費靈石了,買了你也用不了,打開乾坤袋是要用靈力的。”
“……”乾坤袋雖好,然而它歧視凡人。
“對了,二師兄,這個給你。”葉菲瑤摸出一袋靈石和邱藺和的乾坤袋,一起交給林飛,“大師伯的法寶我已經交給寄賣的法寶鋪了,這些靈石是之前寄賣的法寶賣出去的收益。”
溫新澤看着林飛收好葉菲瑤遞過去的靈石和乾坤袋,也摸出自己懷裏的剩下的靈石和銀子,塞到林飛手裏,“這些也交給大師伯拿去還債吧,雖然少得可憐,但聊勝于無。”
看着溫新澤遞出靈石和銀子,林飛和葉菲瑤齊齊愣住。
“你們幹嘛一臉驚奇的表情?我交錢還賭債很奇怪嗎?”溫新澤被林飛和葉菲瑤盯得有些不自在,雖然賭債不是他欠下的,但他用着這具身體,頂着這個身份,這賭債自然也只能算在他頭上,不早點還清他也感覺挺有難受的。而且就算抛開賭債的責任不說,他在懸器門白吃白住,按理也是該出點力幫點忙的。
林飛:“……”
葉菲瑤:“……”
門裏幫溫新澤還了那麽多次的賭債,就從未見他為此掏出過一個子,他的錢永遠只會往賭桌上拍。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他掏錢出來還賭債,而且還掏得十分徹底,自己分文未留。
自溫新澤失憶以來,他的變化他們不是沒感覺到,但感覺最具沖擊力的還是在今天。先是在碧雲閣幫門派争取到合作的福利,現在又毫不留戀地拿出所有錢財還債,他們不驚奇才怪。
“這靈石你自己不留點?”林飛問道。
“不用,想買的都已經買了。回去後在多寶山上也不愁吃穿,我拿着也沒什麽用。”溫新澤擺了擺手道。
“你現在看起來有點像個掌門樣了。”葉菲瑤擡高手拍了拍溫新澤的肩膀,一臉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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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溫新澤撓了撓臉,随後問道,“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我們的事情差不多是辦完了,現在就去望仙樓找祖師爺吧。”林飛收起溫新澤給的靈石和銀子,回答道。
溫新澤頓時對自己提出的問題感到萬分後悔。去找丞鈞就意味着什麽?意味着他會被帶去治失憶。他一點也不想去治那個根本不存在的失憶。
“我覺得我們還是去城門口等祖師爺吧,別去打擾他會見友人了。”溫新澤極力建議道。
“是你自己跟祖師爺約好,賣完貨去望仙樓找他的,祖師爺也同意了。你要是不守約,祖師爺怕是會生氣的。”林飛架住溫新澤的左手。
“既然跟祖師爺約好了,你最好還是遵守約定。”葉菲瑤架住溫新澤右手。
“我不是掌門嗎?你們不應該聽我的嗎?”
“我是掌門的師兄。”
“我是掌門的師姐。”
“……”
溫新澤被師兄師姐架着進了望仙樓,然後被掌櫃引着上了望仙樓頂層的一間雅間門口。
雅間門口守着兩名童子,掌櫃上前低語了幾句,一位童子擡眸看向溫新澤三人。
“誰是溫新澤?”那童子詢問道。
“我是。”溫新澤出聲道。
“師祖留了話,你們來了,就直接帶你們進去。”童子說着推開雅間的門,“請跟我來。”
溫新澤三人跟上那引路童子,穿過外間,繞過屏風,入了雅間內室。
內室比溫新澤想象的要大,布置擺設清雅。
南北兩側成排的窗戶大開着,清風入室,景色入窗。南面可以看到繁華的天望城街景,北面則是雲霧缭繞的天望山遠景。
靠北的窗邊,擺着一套桌椅,丞鈞正坐在那裏,跟一位青年男子下棋。
那青年男子長得清俊溫雅,氣質風流倜傥,穿着一身青緞流雲的錦服,搖着狂草詩文扇面的折扇,看起來像是一個富貴閑人。
“師叔祖,溫新澤他們到了。”引溫新澤他們進來的童子,朝着那位富貴閑人的青年施禮道。
那青年在棋盤上落下一子,偏頭看了過來,對溫新澤露出了一個笑容,随後起身收扇,走到溫新澤面前,“我叫封逸鴻,水雲宗的一名閑人。”
“什麽水雲宗的一名閑人?他就是水雲宗的那個老不死。”坐在棋桌邊的丞鈞,把玩着手中黑色的棋子,發出一聲嗤笑。
丞鈞話音一落,林飛和葉菲瑤頓時暗自倒吸一口冷氣。
那童子稱呼這人為師叔祖,他們沒能反應過來,但這人自稱封逸鴻,丞鈞祖師爺又說他是水雲宗的老不死,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水雲宗身份最高的大能,分神修為的師祖。
林飛、葉菲瑤:“逸鴻真人。”
溫新澤:“你好,我叫溫新澤。”
林飛和葉菲瑤朝封逸鴻恭躬身行禮,溫新澤伸出一只手跟對方問好。
林飛、葉菲瑤:“……”
溫新澤:“……”好像哪裏不對?
都怪這人态度過于親切,讓他下意識地拿出了現代社會的問好禮儀。
溫新澤尴尬地想收回手,卻被先一步反應過來的封逸鴻握住了那只手,“是讓我握住你的手嗎?”
“這叫握手禮,一種問好的方式。”溫新澤硬着頭皮晃了兩下封逸鴻的手,結束握手。
“握手禮?挺有意思的。”封逸鴻收回手,笑着道。
“握手禮?你當初見到我的時候,怎麽不給我行握手禮?”丞鈞把棋子往棋盒裏一扔,斯條慢理的語氣中,帶着明顯的不滿。
“……”這也要攀比?你當初見着我時,差點把我脖子掰斷,我哪有空跟你握手?但這話他也只能在心裏嘀咕一下,不能當着丞鈞的面說,否則必然是要找茬的。“那我給您補上?”
“過來吧。”丞鈞輕哼一聲,擡手讓溫新澤過去。
溫新澤走到丞鈞面前,跟他握了一個遠超過跟封逸鴻握手時間的握手禮,微涼的手都被他給握暖。
丞鈞祖師爺的好勝心,就是那麽的不同凡響。
溫新澤在給丞鈞補握手禮的時候,封逸鴻跟林飛和葉菲瑤聊了兩句,随後讓候在一旁的童子去端點心上來。
“點心就不在這裏吃了,我們上天望山,去你水雲宗吃。”丞鈞開口道。
“你上天望上,不就是找我廖師侄給溫新澤面診麽?”封逸鴻重新在丞鈞對面落座,“我已經傳信讓他下山了,你就別上去了,容易吓着我徒子徒孫。”
“你家徒子徒孫就這點膽子?”丞鈞鄙夷道。
“這可并非是我水雲宗門人膽小,而是宗門內圈養的靈獸膽小。”封逸鴻在棋盤上落下一子白棋,“你上次上山取藥,一個驚雷,吓跑了一群圈養的靈獸,現在還未如數找回來。我怕你上去再打個雷,我徒子徒孫這大半個月又白忙活了。”
聽着封逸鴻和丞鈞的對話,溫新澤恍然明白過來,這封逸鴻便是那位用長尾雀給丞鈞傳信的熟人,難怪聲音聽着耳熟。就是這封逸鴻口中的寥師侄,不會是被丞鈞大罵老庸醫那位吧?都罵人老庸醫了,還找人看病,這難道是愛到深處自然黑?
溫新澤三人在靠南的圓桌邊坐了一會兒,方才被封逸鴻遣去端點心的童子,領着兩名望仙樓小二送來了點心。
這望仙樓是天望城內的高端茶樓,裏面提供的吃食,都是富含靈力的茶果糕點,售價不菲。
林飛和葉菲瑤看着擺在桌上的茶果糕點有些拘謹,這類吃食在懸器,一年到頭能見着的次數,可以說是屈指可數,眼前這滿滿的一桌,讓他們感覺奢侈得有些下不去手。
溫新澤看了兩人一眼,動手給兩人分了拿了兩只靈果,随後自己也取了一只細細品嘗。
這靈果一口咬下去清甜可口,入口即化,美味勝過所有他吃過的凡間水果。至于靈果富含的靈力,可能因為他是凡人的緣故,嘗不出靈力的特殊味道。
溫新澤吃了兩個靈果,感覺微飽,便整理了一下衣服,不動聲色地朝外間走去。
趁着大夫還沒來,先躲出去。等大夫走了再回來,到時就假裝迷路,順理成章地“錯過”這次會診。
“去哪兒啊?”溫新澤剛走到屏風旁,丞鈞泛涼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出去散個步。”溫新澤神情自然地回道。
“不是打算偷跑?”
“當然不是,我只是靈果吃撐了,想溜達兩步。”
“想偷跑也可以。”丞鈞眸光掃到溫新澤身上,“反正你就算跑上兩天,我也一眨眼就能把你抓回來。”
溫新澤跟丞鈞那雙金色的雙眸對視了兩秒,随後轉身默默往回走。雖然他很想質疑丞鈞抓人的能力,但丞鈞的實力不允許他質疑。
封逸鴻看了一眼溫新澤往回走的背影,低聲道,“你平時就這麽欺負他?”
丞鈞輕哼一聲,“他現在算是我的小輩,歸我管教。”
封逸鴻好笑道:“管教?你有管教人的經驗嗎?”
丞鈞:“我天生就會,不需要經驗。”
封逸鴻:“行吧。”
丞鈞:“你那庸醫師侄什麽時候到?”
封逸鴻:“應該快到了。”
封逸鴻說完不多時,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背着藥箱進了雅間。
“師叔,丞鈞真人。”老者進了內室,先走至棋桌前,跟封逸鴻和丞鈞施禮。
“老庸醫來了?”丞鈞擡眸看向老者。
老者沒接話,擡起布滿滄桑的眼皮,幽幽地看向封逸鴻。
老者是水雲宗長老廖老,在修真界有聖手仙醫的稱號,一手醫術傲視群雄。至于是他怎麽成為丞鈞口中的老庸醫的,這全是封逸鴻造成的。
半個多月前,丞鈞上天望山找廖配藥。廖老沒見到病人,只聽丞鈞說了将病情說了個大概,不敢魯莽開藥,便給了一瓶保守無害的溫養靈藥。他剛把靈藥交給丞鈞,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封逸鴻就尋上門找他要一份丹藥。他不敢耽擱,匆匆去後院取藥。誰知回來的時候,丞鈞已經留下藥費走了,走之前還聽了封逸鴻一通藥到病除的大話。
結果藥沒起效,丞鈞大怒,老庸醫稱號橫空出世。
師叔能如此信任他的醫術,他十分感動,但是——能不能把藥到病除這句話,留給他這個大夫來說?
“咳!我不是跟你解釋過,上次是我的過失,與我師侄無關。”封逸鴻幹笑着開口。
“看病吧。”丞鈞沒搭理封逸鴻,擡手朝溫新澤方向一指,示意廖老過去給他看診。
廖老背着藥箱,走到溫新澤面前,朝着溫新澤彎腰施禮。
溫新澤吓得從椅子上跳起來,扶着廖老坐下。這須發皆白的老爺子給他施禮,他可受不起。
林飛和葉菲瑤也被吓了一跳,齊齊起身,站到一旁。
“你也坐下,我現在給你診脈。”廖老将藥箱放在桌上,示意溫新澤落座。
溫新澤遲疑地坐下,略帶緊張地将手放在脈枕上,他有點害怕被診出魂魄不是原裝的。不過,丞鈞都沒看出他不是原裝魂魄,這老者應該也看不出來吧。雖說他不清楚丞鈞具體什麽修為,但單看水雲宗分神師祖封逸鴻的态度,丞鈞的修為絕不會比這老者低。
廖老診完左手診右手,結束之後摸着胡子低眸長思。
“如何?”丞鈞走過來,出聲問道。
“溫掌門這失憶因是元神不定導致的。”廖老起身說道,“元神未受重傷,花些時間就能自愈,不治也遲早能恢複記憶。”
溫新澤:“……”這老爺子好像真的是一個庸醫。
“若要治療呢?”丞鈞接着問道。
“以溫養神魂為主,不過效果不大。”
“這跟我的方法有什麽區別?”丞鈞嗤笑一聲,随後問道,“他不吃藥,你有什麽其他的方法?”
“藥浴如何?”廖老想了想,說道。
“我覺得不大好。”溫新澤提出抗議。
“放心,老夫開的方子,藥性溫和,不會有不良反應。”
“……”不,就你診出的失憶的之後,我就注定對你的藥方放心不了了。
廖老很快開好藥方,交給丞鈞。
在丞鈞拿着藥方查看時,溫新澤湊到廖老身旁,小聲問道,“之前有個黑色小瓷瓶裝的,淺綠色的藥水,是您給丞鈞祖師爺的嗎?”
廖老颔首,“是老夫給的。”
溫新澤雙眼一亮,雖然給人看病這位老爺子貌似是庸醫,但給植物制營養液絕對是王者水準,“我想……”
溫新澤話未說完,圓桌對面的丞鈞就涼飕飕地看了過來,“你想什麽?”
溫新澤:“……我什麽都不想。”
這次就算了,以後再找機會偷偷跟廖老買那藥水好了。
當天下午,溫新澤一行四人,啓程回懸器門。
回去比來時多費了一天時間,抵達多寶山山門的時候,已是夜半三更。
溫新澤迷迷糊糊地跟着丞鈞,飄回他們住的院落,蒙頭睡到天亮,神清氣爽地複活。
溫新澤吃完早飯,在懸器門內轉了一圈。
大師伯邱藺和還未回來,葉菲瑤在幫小師叔施瓊羽曬靈草,林飛忙着改進如意書。溫新澤便從林飛拿了之前在碧雲閣買的花盆種子,興沖沖地回小院開始忙活。
花農暫時當不成,但現在他可以當快樂園丁。
溫新澤找了兩只木桶,正打算去後山挖點泥土種花。
他人剛走到院門口,就撞見兩個陌生的少年。
這倆少年,身高相仿,氣質卻截然不同。額前留着一撮褐色劉海的少年,面無表情,衣服沉默寡言的模樣。一頭黑色短發,生着一雙淺藍色眼睛的,笑容滿面,看起來十分活潑熱情。
但無論是哪一個,都是陌生的面孔,溫新澤從未在懸器門見過。
懸器門的人,除了大師兄,其他人他都見過了。而院門口這兩個少年,哪個看着都不像是大師兄。
“你們……是誰?”溫新澤提着兩只木桶,警惕地後退一步,餘光往正房方向掃了一眼,盼望丞鈞祖師爺趕緊出來給他點安全感。
“請問這裏是多寶山嗎?”藍眸少年笑着開口道。
“是……”
“我們是丞鈞真人的侍從。”
“啊?”溫新澤愣住,對方的這個身份他完全沒想到。
“我叫十一。”藍眸少年自我介紹道。
“……”國慶節?
“五一。”褐色劉海的少年面無表情道。
“……”勞動節?這是來了兩個小長假?
“請問丞鈞真人是在這裏嗎?”十一看着溫新澤問道。
“在的,你們跟我來。”溫新澤說着,引着兩個少年往正房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