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韓熠只是象征性的掙紮了一下,倒也沒偷過懶。
他還悄悄把起床時間從六點變成了五點,游戲變成了題庫,只為最後有底氣對肖池說一句:B大見。
“來吧,來吧,相約b大……”
好好的歌被韓熠篡改歌詞整天挂在嘴邊,肖池不勝其擾,想讓身旁的人做題的時候安靜一點:“閉嘴,你能不能把外面那個條幅拿掉?”
自從給韓熠打了雞血,這人不知道從哪做了一個應援手幅,上面只有四個土豪金的大字,相約B大!
挂在了外面的錦鯉箱上,俗氣的不能再俗,還成了厚德樓的一個打卡點。
來來往往的高三學子路過就在箱子裏投個錢,想來可能等到高考後這個“熱門迷信景點”還能繼續為韓熠創收,這樣想來當初這人花八百塊買錦鯉着實不算虧。
韓熠對賺錢的事向來很有遠見,一聽就拒絕:“不拿,這條幅這錦鯉這王八,多有教育意義,無數莘莘學子每天路過就能激起鬥志,說不定就能激勵某些人跟我一樣考上B大。”
肖池只得提醒他:“你還沒考上呢。”
“快了快了,”韓熠看了一眼黑板上的倒計時,“二模都考完了,高考還會遠嗎?”
今天要出二模成績,鄭隽照例在辦公室打印好每個人的成績單和總成績來教室欣賞大家豐富多彩的表情。
肖池幾乎考完試就能估出自己的總分,現下直接跳過自己的成績去看韓熠的,在年級排名上往下沒掃視太久就看到了對方的分數。
641,在年級前五十名有了一席之地。
韓熠自己都沒想到英語能考這麽高,上個學期他還是抓阄式塗答題卡,在60分左右徘徊,現在竟然能穩定100分以上了。
肖池感覺自己的左肩被對方按得有點痛,韓熠自己都沒察覺。
他轉過頭茫然的看着肖池,小聲道:“英語還能再努努力的,其實我感覺三模能考得更好,你說我是不是自信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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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模之後馬上就高考,怕給學生心理負擔一般題不會太難,分數更高很正常。”
肖池想着都這個時候了不能一味打擊對方,于是話鋒一轉:“但是……”
韓熠問:“但是什麽?”
肖池捶了韓熠一拳,疼得對方龇牙咧嘴,他看着對方挑了挑眉:“但是我覺得你三模能進年級前十,你信不信?”
由于二模考試十班整個班考得都不錯,鄭隽臉上有光,痛快的給了恩典,改完錯題以後晚自習可以去他辦公室拿批準條回去休息。
九班班主任眼饞十班的成績,索性也學鄭隽搞了幾張假條給自家學生一點甜頭。
韓熠還在糾結要不要再聽一遍聽力,肖池已經拿着兩張批準條從辦公室回來了。
路上還碰到了同樣去拿批準條的司嘉良,對方看見他就輕言淺笑:“聽說你保送B大了,恭喜恭喜。”
肖池懶得搭理對方,也不想給這人假模假式搭話的機會,目不斜視的擦肩而過。
留下身後那人半張臉隐逸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回教室後他把批準條拍在韓熠桌上,言簡意赅:“走吧。”
韓熠擡頭“啊”了一聲,腦子裏還排列組合着無數英語單詞:“去哪?我還要聽一遍聽力,例文還沒背……”
肖池無奈。
誰能想到有一天埋頭死讀的人成了韓熠,想帶人出去放飛自我散散心的人成了自己,跟往日的情形簡直倒了個個。
他不由分說把人從試卷堆裏扒拉出來:“這次考得不錯,獎勵你休息一晚。”
韓熠不知想到什麽,瞬間來了精神,目光炯炯:“獎勵可以讓我自己選嗎?那不如我們回宿舍一起休息休息!”
陳默聞言舉起手抗議道:“池哥,你不會是又要回宿舍單獨給熠哥開小竈吧,強烈要求帶我一個。”
“還有我。”
“還有我還有我!”
“……”
此“開小竈”非彼“開小竈”,這群人明顯會錯了意,驢頭不對馬嘴。
哪怕臉皮厚如韓熠都禁不住老臉一紅,擡手轟蒼蠅一樣轟走衆人:“去去去,該幹什麽幹什麽去,有你們什麽事。”
他反客為主拉起肖池就跑,摟着對方的肩走出厚德樓,眼神還期盼的往宿舍樓的方向瞅。
肖池飛給對方一個“想都別想”的眼刀,擡腳走出校門,韓熠只得跟上。
作為一個老學習人,肖池深知學習到精疲力竭并不是好技巧,要懂得勞逸結合才更有效率。
等上了車韓熠又一次觀摩了肖池的換衣大法,還丢給他了一套衣服:“換上,校服醜得太明目張膽。”
韓熠倒是聽話,讓幹什麽就幹什麽。
肖池有點意外的瞥了他一眼:“不怕我找個偏僻的地方把你賣了?”
韓熠看這架勢就知道肖池指定要帶自己去蹦迪。
不是什麽心有靈犀,而是他家池池寶貝到底還是單純,找樂子都這麽千篇一律,不知道這個花花世界還有更多紙醉金迷的地方。
他覺得肖池可愛得很,在司機看不到的死角握住對方的手,作勢道:“賣吧,最好價錢标高一點,你收了錢我就逃回來找你,下次你再繼續賣。”
肖池轉過頭去,悄無聲息的揚起唇角。
這是他們第二次在車上牽手,那時候覺得人生海海,前路茫茫,只有一腔孤勇的少年心,現在卻覺得未來光明。
喜歡的人像燈火伴在左右,這樣一直堅定勇敢的走下去仿佛不是什麽難事。
這個世界留給他們的餘地還有很多。
……
與此同時,醫院裏
林舒敲了兩下病房的門,得到允許後推門進去。
一見來人,病床上那張偏過去的臉慢慢轉了回來。
旁邊還站着面容憔悴的家長,三人情緒都稍顯激動,顯然在人進來前發生了一場争執。
張母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林老師來啦。”
林舒輕輕點頭,放下手裏的補品:“我來看看張文。”
男生全身上下都纏着繃帶,只露出眼睛和有些幹裂的唇,聲音都微不可聞,看到她卻艱難的咧了咧嘴角:“林老師。”
林舒眼眶幾乎瞬間就濕了。
她的學生,上學期還生龍活虎的在課堂上回答問題,轉眼間就幾乎親手毀了自己,連帶着這個家庭也陷入毀滅性的打擊。
詢問了一番身體情況後,林舒問張文:“你現在聽力和說話都沒問題了,以後老師周末來給你補課,等你好了願不願意再回我的班上課,我給你留個位置。”
一旁的中年男人生硬的拒絕道:“林老師,不麻煩你了,張文他不上了。”
張文登時劇烈地咳嗽起來,使勁搖頭,白色的繃帶襯得眼睛又黑又亮,他眼中有一絲希冀:“林老師,我想回去上課。”
林舒笑了笑:“你這麽聰明,基礎又好,老師相信你肯定能考個好大學。”
“不行!”
張父冷聲道:“你鬧了這麽一通,把我和你媽的臉都丢盡了,給我在家呆着養身體,連帶着把喜歡男人這個毛病改了再回去上學。
林舒難以置信的轉頭:“張文爸爸,你……”
“林老師,”張母哽咽道,“不是我們不想讓他繼續讀,可是他現在這個樣子,回去上學也是被人風言風語的議論。”
張父從兜裏掏出一盒煙,想點上又想起醫院禁煙,連煙帶打火機一同扔進垃圾桶,搖頭狠狠嘆了口氣。
“丢人現眼的東西。”
病床上那雙眼睛裏的火光,慢慢熄滅,裏面可能夾雜着再次求生的意志。
林舒覺得這病房冷得刺骨,她都覺得冷,病床上的張文感受得可能是墜入冰窟的痛苦。
她臉色蒼白,抿唇道:“你們要是還想讓孩子好起來,就先審視一下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個合格的家長。”
“我們供他吃供他穿,給他最好的物質條件,可是他呢……”
眼看張文的眼圈慢慢變紅,張母哭着打斷男人的話:“別罵孩子了,喜歡什麽人都好,只要人還活着就好。”
林舒語調輕顫:“是我們做家長做老師的疏忽才讓他受到這麽多欺負,張文爸爸,你現在反過來罵受害者,這不是跟逼孩子跳樓的施暴者一起同流合污?你們要讓他再經歷一次絕望嗎?”
張母只顧掩面哭泣,張父陷入沉默。
林舒陪張文說了會兒話,暖熱了他輸液的手腕,走之前在他枕頭旁放了幾本書:“這是老師們托我給你的課輔資料,你語文老師說有空就來抽查你,別怕,我們都盼着你早點回來上學。”
張文含着淚咬牙點了點頭。
眼看天色不早了,林舒起身告辭,看了一眼兩個大人,留下一句她之前沒看懂,到今天才恍悟的話。
音量雖輕,卻擲地有聲。
“希望你們記住,罵孩子,他不會停止愛你們,他只會停止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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