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
趙小魚最近都在忙着閉關穩固自己的金丹。雖然他很想快點提升修為,但是他知道,修仙這種事情,越是往後就越是困難強求不得。
他從築基到金丹用了十年,金丹到元嬰還不知道要多久。但是畢竟已經金丹了,也沒太大的野心,所以壓力其實也并沒有以前那麽大。
但是無論如何,他準備慢慢來。反正怎麽修煉是追不上黎訴風的,幸好他的目标也并不是追上黎訴風,他需要的只是随着修為增加而增加的壽命,這才是兩人最終能在一起多久的保障。
門中的人們都傳言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可兩人卻不知道為什麽還遲遲沒有舉行結道大典。
趙小魚從沒問過這件事,黎訴風也從來沒說過。
只是趙小魚聽到過關于他們兩人的傳言,有的說的很不好聽,不過他很慶幸,那些話裏大多說的都是他不好,黎訴風像是個受害者。雖然某種程度來說,這說法也還挺對的。
總之只要沒有人說黎訴風的不好別的他就不在乎了。
這期間文松風曾叫黎訴風來試探過趙小魚的口風,提起讓他改回文姓之事,趙小魚聽後,即使是當着黎訴風也忍不住冷笑了一聲,當即就堅定地說不改。
黎訴風沒有再勸,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說道:“随你。”
之後再也沒有人提起,小魚也就将這件事徹底忘記。日子就這麽過去了。
黎訴風以為小魚已經漸漸淡忘了關于母親的事情,但是他卻不知道,每年到趙小魚過生日的時候,他會偷偷去廚房拿一個雞蛋煮熟,然後在沒有人的角落一邊哭一邊把雞蛋吃掉。
這個世界上唯一會給他送生日禮物的人,已經不在了。
他不敢告訴任何人那天是他的生日,因為他曾經撒謊對黎訴風說自己不愛過生日,只是因為他答不出來自己有什麽像樣的禮物。他被識破的謊言已經足夠多了,黎訴風也已經那麽讨厭過他,即便如此,他不想再讓他知道自己在那些缺點之外,還有一個虛榮。
……
在那幾年的時光裏,他一直計劃想等有機會和陸天羽一起出去一趟,卻始終沒有找到合适的理由和借口,思來想去,只能将這件事暫時往後拖。如今只好更加努力的修煉,想着之後的報仇,怎麽也不能全讓陸天羽替自己出手。
當然他已經計劃得好好的了,找到仙衣門之後,自然是不光明正大的出手,只是先挑幾個悄無身息地解決了,等往後有機會就再挑幾個。就算這樣做可能會耗上百年的功夫也無所謂。修士們有時候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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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希望他的仇人們不要這麽早的就死了。
不過,他沒有想到這個機會一等就是三年。
這三年青雲門的生活對于趙小魚來說,是一段相對平穩的時光。雖然在這段時間裏,他和黎訴風的感情并沒有什麽進展,但是能偶爾拉拉手,兩人隔着幾個月閉關之後能夠正常說說話聊上幾句,他已經很滿意了。
畢竟對于高級修士來說,擁有數千年的時光,不過是稀疏平常。而三年的時光對于一些修士們來說連喘口氣都還嫌短呢。
趙小魚想着,能夠永遠和黎訴風這樣細水流長的走下去,一點點捂着,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一百年,他相信總會有一天,就算是冰塊也能捂熱乎的,黎訴風終有一天會成為他趙小魚的道侶。
趙小魚對這點有着足夠的自信。
只是卻沒想到。
這自信破碎得如此快。
趙小魚一直想要出去的機會終于來了,文松風派趙小魚出去為門派尋找長明燈所需的燈油,同時叫他去拜訪青雲門所有附屬門派的掌門,同時還讓他去觀察那些門派都是什麽樣的,和青雲門有什麽區別,叫他好好觀察,回來後文松風要考功課。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掌門在培養少掌門繼位的經驗,趙小魚當然沒拒絕。
這些事情都不複雜,但是卻十分費時間。短則一年半載,長則需要數年的時間,這都有可能。
陸天羽掐準了點過去毛遂自薦,原以為可能會廢一番功夫,沒想到文松風一口就答應了。
臨出發前,文松風特地叫來陸天羽,對他叮囑道:“路上可能會遇到許多刺殺,小兒就拜托陸長老了。”
陸天羽客氣道:“哪裏哪裏,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掌門不必如此。”
趙小魚也按照規矩單獨來找文松風拜別,在這之前,文松風已經有一年多沒有看到過自己這個兒子了。
見到人,他先是将小魚上下打量了一番,便開口稱贊道:“不錯,這一年,看起來你成熟了不少。”
文松風說着,便想過去親自扶他起來,結果還沒碰到人,趙小魚就立刻避如蛇蠍地站起來往後退了好幾步,下意識地看了文松風一眼,眼中還沒有來得及藏起來的憎惡就這樣赤.裸裸地展現在文松風的眼前。
文松等胸口一悶,想扶小魚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中,見着趙小魚冷冷淡淡地叫着他掌門的模樣,心裏怎麽也不是滋味。
他将雙手收回背在身後,重新擺出掌門的架勢,心裏一邊為趙小魚剛才的動作感到受傷,一邊面上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囑咐他路上要如何如何,注意平安等等。
他忽然就明白了,曾經趙小魚想方設法讨好他這個爹,結果卻一次次被打擊是什麽感受了。
他當時眼裏心裏就只有那個死去的兒子,如今小魚慢慢的走進了他的眼裏心裏,他這個做父親的想要彌補,卻已經來不及了。
對于文松風的囑咐,趙小魚全程像個木偶一樣應着,除此之外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說。
最後文松風拿出了幾樣頂級的護身法器和一柄雖然不是最好、但是确是最适合金丹修為的趙小魚使用的劍。這兩樣東西看起來都不是那麽顯眼,趙小魚對這些沒什麽概念,也不覺得有什麽。但若是外面懂行的人看到文松風随手遞給趙小魚的法器,指不定會驚得眼珠子都調出來。
這些可都是其他普通的門派搶破頭也搶不到的寶貝。
這大概就是數萬年獨霸一洲的門派底蘊吧。
文松風用像是花了幾個銀子的口氣道:“這柄劍你先将就用着,待你修為到元嬰了,我會讓以為煉器宗師為你打造一把可以跟随你一起成長的本命飛劍。”
“是。”回答時的趙小魚心中半點波瀾,如果可以,他什麽都不想要,只想快點離開這裏。
空氣忽然就這樣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趙小魚見他不再說話,就主動請辭道:“若是掌門無事,那我就退下了,陸長老還在等着我出發呢。”
“等等。”
趙小魚就只好耐着性子垂頭站在原地等他的吩咐,在心裏不斷提醒自己,再忍忍,要不了多久這個他就會死了。
文松風這樣叫住他之後,背在身後的手幾度握緊了又松開,漸漸的手心都開始出汗了。
時隔近千年,他竟然在自己的兒子這裏再次感受到了犯錯後站在自己威嚴的父親面前緊張害怕到不敢說話時的心情。
又是沉默了許久,直到前面的趙小魚都不耐煩了,他才終于開了尊口。
“小魚,那幾年的事情,你可還在怪為父?”
趙小魚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站在父親的角度對自己這樣說話,第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意識到他說了什麽,才詫異地擡頭向文松風望去。
他眼神先是複雜地看了幾眼文松風,随即心裏一聲冷笑,低下頭後嘴角嘲諷地勾起。
若是這話早在幾年之前文松風對自己說出來的話,他指不定會感動的鼻涕眼淚都哭出來吧。
到如今文松風已經将他們之間父子的情誼全都消耗殆盡了,又跑來跟他玩什麽父子情深的游戲?這不是在搞笑嗎?
他不卑不吭地道:“我不過是一個村裏出來的野孩子罷了,哪裏敢怪掌門?”
文松風聽着趙小雲冷硬的話,心裏微微一刺,背在身後的手再次握緊了,長出了一口氣緩緩道:“你不是野孩子,你是我文松風的兒子,青雲門的少掌門,沒人再敢小瞧你,你也不必再自己這般輕賤自己。幾年前的事情……是為父做錯了,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娘親的事情,确實是我疏忽了……到如今說後悔這樣的話也已經晚了,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盡量彌補當初對你做的錯事,如果你有什麽想要的,就盡管……盡管對為父開口。”
疏忽,疏忽到,如果當時不是有翁瞮出來救他,那麽他們母子是不是就這樣死了,這世間再沒有人記得他們?趙小魚氣得死死握緊了拳頭,忍住上去拎着文松風的領口吼出‘你也是殺我娘親的兇手’這句話。
忍了好半天,才終于稍微克制住,諷刺地道:“那如果說我現在就想要當掌門呢?”
文松風神色一僵:“你看起來不像是個有野心的人,卻沒想到還是想要這掌門的位置,罷了,這樣的權勢又有誰不想要?只是這掌門不是那麽好當的,但若你真想要掌門的位置……得等等,等你的修為再高些,等訴風再成長些,現在還不行,但為父對你保證,它遲早有一天是你的,好嗎?”
趙小魚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哦。”
他心裏不屑的想,呵,文松等是因為要死了所以現在就來讨好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了?
青雲門确實遲早是他的,文松風卻還表現出一副為他努力的模樣,以為他會為這樣廉價的感情而感動?
做夢吧。
文松風欲言又止,想将那件事告訴他,卻又覺得現在說出來不過是徒增小魚的煩惱罷了,指不定到時候會讓趙小魚更加怨恨他。
既然如此,那他還不如就這樣繼續為這個兒子默默鋪路,到時候将青雲門盡量完整的交給他,再把那件事告訴他。那時候小魚或許就算不會徹底原諒他這個父親,但看法至少也會有所改觀吧。
只有幾十年的時間,時間不多了,但是他想要做一些事情也還是有餘地的,而且幾十年的時間已經又足夠黎訴風成長一大截了。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孩子,記得即便是在外忙碌的途中,也不要怠惰了修煉。你要謹記,這世間的生存法則,說到底也只有你學到的知識和你修來的修為不會背叛你。去吧,一路順風。”
趙小魚十分反感他這樣說話的語氣。但他知道現在不宜跟文松風徹底鬧翻,畢竟文松風雖然快死了,但現在他依舊對整個門派擁有生殺予奪的權力,在繼承青雲門之前,趙小魚不打算跟他發生任何正面沖突。
“既然如此,也祝掌門的傷能夠早日康複。”但是康複是不可能的,所以還是祝你早點死吧。
趙小魚笑了笑,說完就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文松風竟從他的口中聽到小魚關心他身體的話,心裏生出一股感動和欣慰,忍不住撥動起了手中的念珠,嘴角微微笑了起來。
可忽然他臉上的笑容僵住,猛地站了起來,立刻神情嚴峻地叫來了大長老:“我從未對小魚說過我受傷的事情,是誰告訴他我受傷的?”
大長老神色也是一凜:“這件事只有你我還有您已經去世的道侶知道,別的……”
文松風冷了臉色:“平時我是瞞得好好的,除非……”
已經被門中其他人看出來了,甚至有人已經猜到他活不了多久了。
大長老也跟着沉默了:“掌門……會不會是陸天羽,要不要馬上把他叫回來?”
文松風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罷了,如今這樣蠢蠢欲動的情況,我早就已經料到了,既然如此,那我們正好将計就計,可以做些準備……”
……
趙小魚要出門,掌門就專門派了一位渡劫期的長老保護他,這樣的出手對任何一個門派來說都已經是大手筆了,畢竟渡劫期的長老整個天下的修仙者加起來也不超過一百人,都是各個州響當當的人物,輕易不會出面。
不過,他們一旦出面就意味着絕不是什麽小事,這也足以證明趙小魚如今身份的重要性。
此時趙小魚已經到了出發的地點,回頭望着給自己送行的謝辛,心想他混的其實也不是那麽差,如果翁瞮也在這裏的話,那這個門派就有兩個人給自己送行了,想想只在幾萬人中就能遇到兩個好朋友,已經很幸運了。
陸天羽見趙小魚遲遲不走,終于開口催促:“走吧,你還在等什麽呢?不會是黎訴風那小子吧,放心吧,他不會來了,你不是說他在閉關?”
趙小魚有些失落的低下頭:“我知道的,只是……”
只是心裏總忍不住有些不切實際的希望。
最後謝辛對他用力地揮揮手,祝他辦事順利,一路平安,同時還調侃了兩句,記得回來要給他帶一點外地的土特産。
趙小魚答應了,看着謝辛眼眶紅紅的,又想到自己這一去估計今後得一年半載都見不到他們了,心裏有些不舍。
但是無論再不舍也終有離別的時候。
小魚狠下心轉身對陸天羽道:“我們走吧。”
他知道閉關的黎訴風是不會知道自己要出門這件事的,一旦閉關了,就與外界的信息徹底隔絕,直到他自己主動出關。
陸天羽召喚出了飛劍,和趙小魚兩人以前以後地站上去,眨眼間飛劍就掠了出去。
謝辛正準備回去繼續修煉,就見到前方一道劍影飛過來,那樣風馳電掣的速度,還沒有看清他就肯定那人一定是他的師尊了。
黎訴風輕盈地落在謝辛面前:“少掌門呢?”
他像是有所預感,出關看到徒弟也不在,周圍的一切都安靜得有些令他不安。當即就朝着趙小魚的住所趕來。
謝辛指着趙小魚離開的方向道:“少掌門他被掌門派出去辦事了,跟他一起的的還有……”
黎訴風已經朝着那個方向飛掠出去,眨眼間就看不見人影了。
謝辛甚至都來不及跟他說自己第一次看到傳說中渡劫期長老的興奮和激動,雖然那長老如果不是趙小魚說出他的修為的話,他肯定會以為對方只是一個普通的修道青年,因為對方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樣子。
果然,修仙界的大佬們,越是厲害,就越是看不出深淺。
謝辛感嘆道:“真想親眼看看強者們的世界是什麽樣子。”
努力修煉,相信一定會有這麽一天的!
也不知道師尊追上去沒有。
謝辛搖了搖頭,悠悠地禦劍回山峰去了。
趙小魚站陸天羽的飛劍上,看着逐漸變小的青雲門,沉默地想着,雖然他厭惡極了文松風這個人,也不喜歡青雲門這個門派,但是來這裏的十多年,他認識了黎訴風,認識了翁瞮,還認識了謝辛,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那個地方終究還是成為了他的家。
他忍不住再次回頭看了,卻忽然看到遠方有一個奇怪的黑點,看了一會兒,他才發現不是黑點,而是一個人在追趕他們。
可是在這個時候,會是誰呢?
忽然他想到了什麽,忍不住拽了拽陸天羽的衣袖:“陸長老,陸長老,能不能麻煩你停一下,後面好像有個人在追我們。”
陸天羽一個急剎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哦,是那個小子啊。”
那人還沒過來,趙小魚心髒砰砰跳了起來,他想問陸天羽那人是誰,又怕知道了之後會失望,只好定定地看着那人來的方向。
等趙小魚看清後,臉上的驚喜溢于言表。
他真沒想到,黎訴風居然會追上來。難道他就這麽巧的出關了嗎?
看到他的笑,黎訴風這才發現自己這樣追來的舉動有些沖動了,但一時又找不到話來為自己這樣的行為做出合理的解釋,只好沉默着不說話。
兩人相顧無言,一股奇特又微妙的氣息開始在二人之間散發。
是戀愛的酸臭味。
陸天羽嫌棄地伸手在自己的鼻子前揮手煽了煽,對趙小魚道:“給你們一刻鐘時間,我先向前飛二百裏,等會兒你自己追上來。”
趙小魚下意識對他燦爛地笑了一下,由衷地道:“謝謝。”
黎訴風有些不自在,趙小魚也表現得有幾分緊張。
“你……”
“那個……”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上嘴,再次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趙小魚輕輕笑了下開口道:“我還以為你現在一定還在閉關。”
“出關了。”黎訴風簡潔地回應道。
趙小魚看着他問:“你是不是要快突破到分神了?”
黎訴風的視線與小魚的撞上又不約而同地移開,看着遠方的雪景輕聲道:“最近有一點瓶頸,可能還會需要花上一段時間。師尊說不着急,多為分神的雷劫做點準備。”
趙小魚重重地點頭:“我相信你一定沒問題的。”
寒冷的天氣,透徹寂靜的空中,凜冽的北風呼呼吹着。兩人站在飛劍上,頭發被風吹得揚起來,卻半點不覺得冷。
“……怎麽這樣突然的要出去?”
“掌門吩咐的。”
“要去多久?”
“短則半年,長則……可能會要一兩年。”
“會很困難嗎,要不要……”
趙小魚笑着搖了搖頭:“沒關系,很簡單的,只是耗時間。而且掌門還叫上了一位渡劫期的長老跟着我,就是剛才那位陸長老。”
“嗯。”
兩人此時心中都有千言萬語,但兩兩相對,竟不知道該跟對方說些什麽。
趙小魚五指微微收攏,小指頭緊張地勾着自己的衣袖。
“我……”
明明已經認識這麽多年了,成年人的事情也有過了,但是如今站在他的面前,卻依舊還會感到緊張與羞澀。
“什麽?”黎訴風透亮的眸子看向他。
趙小魚含蓄地笑了笑,視線游移地看向別處,感覺臉開始發燙:“第一次要離開這麽久,覺得……怪舍不得的。謝辛說記得讓我給他帶一點土特産回來,那……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
“如果可以的話,”淡而白的霧氣随着黎訴風說的話飄散在空氣中,說出的話卻叫人瞬間心跳加速,“每月給我寄一封信就好。”
“好!”
趙小魚忍住心裏的喜悅,最後看了他一眼,深深地将他看進自己的心裏。
他其實很想上去抱一下黎訴風,卻覺得很不好意思。
“那……我走了。”趙小魚笑着對他揮了揮手。
黎訴風點點頭,看着趙小魚離開。
如果趙小魚知道這将是他在修無情道之前和黎訴風最後一次平和相處的話,他一定舍棄羞澀,上去抱他一下。
或許他還會擁抱着他來一個長而深的吻。
趙小魚去的一路上都是傻笑着的,陸天羽看着又是嫌棄又是好笑,兩人在歇息的時候,陸天羽問他:“那小子真的有那麽好,不過是一刻鐘的相處,就值得你開心一整天。”
趙小魚雙頰微紅:“你不明白,這當然值得。”
陸天羽在一邊的石頭上坐着,右手支着臉頰看他,聞言聳了聳肩道:“我确實不明白。”
随即他拿出了手中的飛船法寶道:“好了,活動筋骨也差不多了,接下來咱們坐這個吧。向着東海之濱進發!”
趙小魚一臉黑線。
他是頭一回出遠門,雖然知道門中有飛船這種飛行法寶,但是他以為兩個人應該用不上,再加上一開始出發的頭一天陸天羽都是禦劍的,便以為他們之後的一路都要禦劍飛行了。
結果這個家夥手中居然還有這樣的法寶?
“走吧走吧,雖然這個慢點,但是沒有禦劍這麽麻煩。”
趙小魚糾結了一下才開口道:“要不,我們還是禦劍吧。”
“怎麽?想坐快點的,好早點辦完事回來見你的小情人?”
趙小魚漲紅了臉,小聲道:“也不全是……”
“行吧行吧,你是老大,聽你的。誰叫我是你以後的大長老呢,哼哼哼。”陸天羽一邊哼着一邊傲嬌地收起了自己的法寶。
兩個人又上了飛劍。
趙小魚跟着陸天羽快得驚人的速度穿越了一個又一個雪天。
上一秒還看着滿天雪落下,結果下一就到了另一個不下雪的地方,這種新奇體驗叫他看的眼花缭亂,偶爾還能夠看到雪地中有斑斑點點的人影在活動,這樣看着,他竟半點也不覺得趕路枯燥。
他們要去做的第一件任務,是去東海之濱尋找門中所需的長明燈的燈油。
長明燈是青雲門中每一位晉升到元嬰及以上的人才有資格點上的燈。
這燈只要點上,只要人還活着,燃料足夠,那麽長明燈就永遠不滅。
這也是一種對數量稀少的修士的保護措施。畢竟修士們時常需要去渡凡俗劫或者是去外面尋找突破的契機。而長明燈,就是他們外出時候對他們的一個保命符。
若是在外的長老出事死了,長明燈将會記錄下他死前兩個時辰的場景。如果是被害的,青雲門自然會派人去為其報仇。所以在外面一般沒人敢随意動青雲門的人。
而點上長明燈并且在外的長老,就算是意外死亡,青雲門也會派人前去為他收屍。
這東西也只有青雲門這樣的大門派用得起,因為他的原材料是身材巨大修為也十分恐怖的海妖。
但不過,再怎麽厲害,其實只要是渡劫期的長老去了,也就抓魚這件小事而已。
對于大門派來說,抓海妖制作長明燈,真正難的并不是捕捉的過程,而是在蒼茫的大海上找到它們的身影。如果運氣好的話,可能一天就找到,如果運氣不好,等上幾個月甚至一年半載也是有可能的。不過趙小魚并不知道這件事。
也幸好,一只海妖所能提供的長明燈燃料,通常夠青雲門這樣需要點上一兩千盞燈的門派用上一百來年。而且海妖繁殖得極快,十年就可生育一胎,不然的話,這海裏的海妖真要被他們抓絕種了不可。
路上,趙小魚發現了修士辟谷的好處,渡劫期的長老甚至都不需要睡覺,只有金丹期趙小魚每十天需要休息一回。但是趙小魚十分倔強,就算是休息,也不想落下進度,讓陸天羽拿出飛船來繼續趕路,等他休息好了再換上速度更快的飛劍。
陸天羽都由着他。
就這麽連着飛了一個月,幾乎腳不沾地。陸天羽倒是覺得自己還好。而趙小魚明顯臉色開始有些泛白了。
終于到達目的地,下飛劍的時候,趙小魚感覺自己的腳都是在發飄的,看的陸天羽在旁邊笑個不停。
“這裏就是東海之濱了?那個盛産海妖的地方?”趙小魚虛弱地看着前方接天的大海,明明不久前他還在冬天,但是飛了一半後,似乎跨過了什麽界限,漸漸就沒有地方下雪了,然後他開始發現自己前進到了方向越來越炎熱,直到現在,迎着海風被炙熱的太陽烤着,他才真的發現自己竟然真的是在夏天。
才說完這句話就忍不住撐着一邊的椰子樹吐了起來。
他大概是暈劍了。
等他終于吐好了,陸天羽對他道:“好了嗎,好了那咱們就去找海妖了。”
趙小魚感覺快要自己出的氣比進的氣多了:“怎麽找?”
“還能怎麽找,就這麽找呗,禦劍在大海上方轉悠,看到了就抓。”
趙小魚:“……”
看他快營養不良的陸天羽這回沒有再那麽猛地禦劍,而是帶着趙小魚在海上慢慢悠悠地飛着,時不時抓上一兩條魚來用法力變出來的火考,趙小魚震驚于他帶的烤魚材料居然那麽齊全。
“那當然,”陸天羽回答,“以前跟着來抓過幾回,這裏的海産那麽豐富美味,當然要提前做好準備了。”
趙小魚心想,還別說,這魚還真的挺好吃。
就這樣,兩人一無所獲地在海上晃悠了幾個月,海妖沒抓到,倒是遇到了青雲門的宿敵,渡洲鶴山宗同樣來抓海妖的一群修士,雙方一見面就認出了對方,擺出了劍拔弩張的架勢,眼看就要打起來。
青雲門。
黎訴風正在閉關,閉關之地的結界外忽然傳來一股試探的法力,很柔和,并沒有強行打開或侵略的意思,看來目的只是為了叫醒他。
黎訴風瞬間睜眼。
通常外面的的人是絕對不會打擾閉關修士的,如果閉關時被打擾了,那麽就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門派出了什麽事情;一種就是一定就是有關于閉關那個人的什麽急事發生。
這還是他入門以來,第一次閉關被人打擾。
黎訴風立刻收攏自己的氣息,起身走到外面,青雲門看起來依舊是一派平和。
那麽被突然這樣打斷閉關,也只有那麽一兩個可能了。
果不其然,外面守候的人見到他,表情歉意地道:“是掌門命我來的,黎訴風長老,您家裏來信……您現在回去或許還能見二老最後一面。你若是要去,直接去就行,掌門那我去給您通報。”
黎訴風一怔,道了聲謝:“我知道了。”
那人點了點頭離開。
黎訴風在原地迷茫地站了一會兒,随即禦劍飛速朝着那個他一直知道卻一直沒有回去過的方向趕去。
修仙修仙,一旦上了山,凡俗的一切終有一天會與他們徹底斬斷聯系,這是每位壽命綿長的修士都會不可避免遇到的問題。
所以為了避免過多的痛苦與牽絆阻礙了大道,青雲門不提倡弟子們探親。平時也有許多做不完的修煉功課和任務,人人都在為自己的大道忙碌着,一個不慎就會被人遠遠甩在後面。而被選中上山的孩子,對于凡俗來說,他們就是去了另一個世界。
青雲門會給他們凡俗的家中發上一筆足夠一生無憂的錢財,入了仙門的弟子們不需要為凡俗的親人發愁,再加上有仙種出現過的人家,一般人輕易不敢招惹,所以他們自然也就不需要怎麽回家。
只有一個例外。
那就是修士的父母臨死前寄信來,門中便會讓修士回家去他們見最後一面。
黎訴風沒想過這一天這麽快就來了。
黎氏王朝的皇宮。
陛下與皇後娘娘身患重病,眼看着就要撐不下去,整個皇宮中彌漫着一股傷感的氛圍。
一道虹影自皇宮上方掠過,最後落在了皇宮人最多的地方。
他離開得太久,離開時太小,記得的東西也不多,此時已經忘記了父皇和母後住在哪裏了。
宮中的宮女太監們見天上突然落下了一位仙氣飄飄的俊哥兒,忍不住紛紛湊過去,害怕又好奇地看着他,又推推搡搡着,沒人敢真正接近他,怕亵渎了這位仙人。
其中有一位宮中已經七十歲的老太監知道黎訴風這位皇子的事情,見到後便忍不住上前道,口齒不清地道:“您……莫非就是去仙門修仙的黎訴風殿下?”
黎訴風點了點頭:“是我,我父皇和母此時後在哪裏?”
“正在寝殿,老奴帶您過去。”
黎訴風搖了搖頭:“你太慢了,告訴我方向就可以,我自己過去。”
老太監便伸手顫顫巍巍地指着陛下和娘娘宮殿的方向:“在那,過去最大的那座寝殿就是,陛下和娘娘都在。”
黎訴風踩着雪,對他輕輕一點頭道:“謝謝你。”
随後就聽到衆人一陣驚呼,他已經禦劍飛離了此地。
還年輕的宮女太監們一下子炸開了鍋,紛紛追着老太監問道:“爺爺,他就是送去仙門修仙的那位太子殿下嗎?不是已經去了好幾十年了嗎,怎麽看起來還這般年輕?”
老太監拉長着音道:“這位太子殿下——他已經仙人了,自然是不會……不會老的。”
“哇——!”
“那這位太子殿下,會當我們的陛下嗎?畢竟他才是這個王朝最正統的繼承人。”
老太監搖了搖頭:“不可能,不可能咯。太子殿下當年被選中之時,就有仙人說他是萬年難得一見的絕世天才,就算是在仙門之中,也是極為珍貴的。無論如何也必定也會人上之人。你們不知道,對于仙人們來說,這黎氏王朝不算什麽,不算什麽的。”
“哦——”不少小宮女發出了遺憾的聲音,雖然知道了不可能,但是心裏還是忍不住想,如果剛才那位英俊的仙人會是他們以後的陛下那該多好。
生下來就是太子已經夠尊貴了,卻沒想到之後還能成為修仙界都無比尊貴的人。
大家忍不住紛紛感嘆,這位黎訴風殿下的命真是一生順遂,什麽都是絕頂的好啊。
但,真的會是一生順遂嗎?
帝後寝殿。
躺在床上一直閉着眼睛的面容蒼老的老者忽然似有所感地睜開了眼睛,費力地扭頭往門的方向看過去。
那邊果然站了一個看起來還是少年的男子。
老者只一眼就認出來,那一定是他的兒子,眉目間還有幾分他小時候的模樣。
看着走過來的少年,老者一瞬間便老淚縱橫,轉頭搖着身旁的手臂,因為激動而咳嗽了起來,斷斷續續地道:“皇後,皇後,風兒來了,你快醒一醒。”
這番動靜驚醒了一直守在床邊同樣只有二十歲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