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趙小魚習慣性地在自己的空間法器中帶上自己所有的東西,其中就包括他平日裏研究的陣法複生術之類的書籍。
他在查閱了兩個月之後,終于能夠找到完美調離陸天羽的辦法。
又過了兩個月,這時他們已經成功抓到了海妖,在趕往那些附屬門派的路上時,趙小魚覺得下手的時機差不多了。
他使用了一些手段,在自己的金丹上冒着風險動了手腳,讓自己表現出金丹受損的樣子。
這一步可謂是十分冒險。如果一個不慎,他真的有可能會毀掉自己的金丹。
但趙小魚深知,如果想要別人相信自己的謊言,那謊言中必定要有九分真一份假才有用。而且為了達到目的,他向來能夠對自己下得去狠手。
只要能夠成功,即便是真的金丹毀了,他也在所不惜。
他是篤定了現在所有人的身上都沒有帶着穩固金丹的丹藥,但那丹藥又不是那麽難尋到,所以才使用的這個方法…
在他金丹損傷後,必須要有一個人離開去幫他尋找穩固金丹的丹藥,文卿修為被封,所以那個離開的人,只能是陸天羽。
果然在看到他走火入魔後,陸天羽和文卿對視了一眼,就已經知道了雙方的決定。
趙小魚身上沒有丹藥,陸天羽是渡劫期的長老,他又不需要用到穩固金丹的丹藥,所以他自然也沒有。而文卿是從另一個世界回來的鬼魂,他身上簡直可以說是一窮二白,當然也沒有。
瞧着跌跌撞撞跑出來的趙小魚已經暈過去了,文卿趕忙扶着他。
陸天羽把飛船停在了地面上,但依舊保持着隐形的狀态對文卿說道:“這裏最近的附屬門派也有三萬裏,若是我全力以赴,來回大概需要半日的時間。我去要一枚丹藥。這半日文卿小少爺,你可一定得好好照顧好少掌門才是。”
陸天羽知道趙小魚要下手了。
文卿也知道。
轉身過後陸天羽的嘴角勾了勾,心想這位少掌門也不是那麽笨嘛,還挺會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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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卿面色凝重。他沒說話,等陸天羽離開後,他目光沉沉的看着趙小魚,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他其實想對趙小魚說,若是他希望自己幹嘛,可以直接開口說出來,他絕對不會反抗,因為他這條命就是趙小魚救回來的。為這這點,他就算是把這條命給還會去也沒什麽好抱怨的。況且,趙小魚看起來并沒有真的想要殺了他。
他這番精心策劃,顯然還是因為他不信任自己這個哥哥。
文卿說不傷心是不可能的。
唯一讓他感到不那麽難受的是,自從那天過後,他再也沒在自己弟弟的身上感受到過殺意。通過這件事,他确定小魚其實是個很心軟的孩子。
文卿相信他這麽做一定是有什麽迫不得已的理由。
他知道小魚想今天設計他,可是他不知道小魚具體要對他做些什麽。文卿已經打定了主意,無論他對自己做什麽他都不打算反抗。
況且他能肯定,趙小魚确實沒打算殺了他。
人心不是石頭做的,在第一回 見面,他就已經試探出來。小魚只是一個外表看起來像刺猬,內裏卻是一個十分柔軟人。如果他真的很壞的話,那他大可以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對他很好,等他們關系親密無間的時候,在出手一刀致命。
比如那天自己進房間的時候,如果他內心真的是那麽堅定的話,他早就可以下手了,可最後卻因為自己的幾句話就改變了心意。
看着小魚因為金丹受損而痛苦不已的模樣,文卿嘆息了一聲,将他抱回了房間,坐在旁邊抓着他的手守着他。
“沒事的……沒事的,小魚,有什麽事情,哥都陪着你。”
閉着眼的趙小魚在聽到他的話之後,感到自己的良心刺痛了一瞬。
他在心裏默默地說了一句抱歉,手指輕輕動了動,一股無色無味的迷香就開始彌漫在這個房間。他已經提前吃下了解藥。
就在文卿心裏思考着小魚都這樣了,等會兒要怎麽出手的時候,他忽然感覺意識有些模糊,緊接着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昏迷之前他還在想,自己的這個弟弟真的有些厲害呀,如果不是因為他能夠看穿別人心中的情緒,那估計還真可能會被他這個弟弟無知無覺的算計了。
可文卿怎麽也想不明白。
明明他聽到所有傳言說這個弟弟是那麽的喜愛他、尊敬他,不容許別人說他一句不好。
實際上他自己也感受到弟弟每個月都在用血溫養着他的靈魂,如果不是真的有情感,那又怎麽可能會做到這種程度。
可為什麽小魚在見到他之後态度卻是如此?難道僅僅只是因為弟弟覺得自己的回來會搶了他的少掌門之位?可他明明已經承諾了決不當少掌門,就連掌門權柄也給他了。
直到文卿失去意識一刻鐘後,趙小魚才強撐着打起精神,睜開眼睛坐起來。
他額頭滾燙,雙眼迷離,動作晃晃悠悠,表現得像是發在發高燒一樣。
“對不起。”他說完這三個字便翻身下床。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讓自己打起些精神來。
他喘着粗氣下床将文卿扛起來,随後禦着飛劍飛到了船艙之外。将文卿放在地上之後,他對着那飛船運起了法力,砰地一聲将飛船撞出了一個巨大的洞。
到時候等陸天羽回來,他就可以說他們遭受到了妖獸的襲擊,文卿昏迷了過去,而他強撐着起來帶走了文卿,卻因為心魔的原因沒能逃得太遠,最後文卿因為意外原因死亡,而他則受了重傷,勉強逃脫了。
多完美的理由。
趙小魚輕輕笑了一下,因為強撐着在金丹受損時發功而受了一些內傷,吐出了一口鮮血。
來不及擦掉嘴角的血,他帶着文卿禦着飛劍又往某個方向飛了大概一刻鐘左右。期間他幾次因為差點帶着文卿從飛劍上栽下來。
差不多了。
他也不敢飛得太遠,怕自己等會兒沒有力氣再布置陣法。
那些陣法需要的東西,他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他打算就在這裏将文卿封印,等到一百年後,那時他的掌門之位肯定已經坐穩了,和黎訴風也一定可以幸福的結為道侶了,到時候他再來裝作追憶哥哥離去的地方,再不經意間将文卿放出來。
到時候就算是黎訴風追問他為什麽瞞着這件事,他也可以用“不想讓你們在知道後更加傷心”的理由來對他解釋。
只要文卿不知道是他,不出來指認他,那他們也就沒有理由懷疑這件事當時就是自己做的。就是懷疑,他們也沒有證據,畢竟等那時候已經過了數百年了,而一切都已經成為了定局。
他将文卿放平在地上,以他為中心,開始擺陣。
到了最後一步需要文卿的一些血。
趙小魚不知道的是,不久前的黎訴風已經跟着能夠追蹤人氣味的千紙鶴禦劍到了飛船邊,他看到船上的那個大洞,又找不到小魚的身影,還在地上看到了那屬于小魚的一灘血,頓時整個人慌了。
最後他沒找到任何屬于趙小魚或者是陸天羽的身體,便又立刻拿出那紙鶴,讓他繼續尋找趙小魚的所在。
他祈禱着趙小魚千萬不要出任何事情,心裏不安的感覺卻越來越濃厚。
他預感之後或許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他只好更快一點,更快一點。
……
趙小魚拔出了刀,眼前卻已經有些模糊了,他的呼吸也越來越重,腦子裏的困倦幾乎要将他吞噬了。
可他知道自己絕不能休息,他必須要在這期間把文卿給封印在地下,然後把封印的痕跡全部給抹去。這樣的話除了他之外,誰也不知道這裏封印着文卿了。
最後他将刀舉起,對準了文卿的肩膀,費力的舉着就要刺下去。
飛速趕來的黎訴風看到趙小魚的身影,還沒來得及歡喜,就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趙小魚他要殺誰嗎?
黎訴風下意識的往地下躺着的那個人的臉看去,瞬間瞳孔放大,心髒驟縮,那一瞬間似乎血液都開始倒流了。
他見到了一個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世上的人
——文卿!
或許那只是一個假裝成文卿模樣的其他妖獸。
可……太像了。
但無論如何,黎訴風都無法對着這個長着文卿臉的人受傷害而無動于衷。
多年前文卿出事的時候,他在閉關,出來後才聽到這個噩耗,見到的也就只有文卿的屍體。
他後悔文卿初出事的時候,自己為什麽沒有在他身邊?如果當時自己沒有閉關,而是和他出去一起行動的話,那是不是他就不會死?
在文卿去世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黎訴風都活在這樣的自責當中,甚至于,在他偶爾睡着的時候也必定會做一個親眼看着文卿死去的噩夢。
而此時噩夢和現實融為了一體。
那刀又要刺進文卿的身體裏。
他已經分不清現在究竟是幻覺還是真實發生的事情了。
他只知道這回絕不能在看着文卿出事,但是他也不能再因為別人再傷害趙小魚了。
他用此生最快的速度飛了過去,伸出自己的手臂擋住了那落下的刀。
在趙小魚刺下的那一瞬間,他也看清了來人的面孔,雙眼不可置信的放大,想要收回手卻已經來不及了。
刀刃刺破血肉的聲音傳到他的耳中,暴湧出來的鮮血,瞬間糊了他的雙眼。
趙小魚驚恐地放開握着刀柄的雙手,難以置信地開口道:“訴……風?”
黎訴風卻沒有看他,在擋下了那一刀之後,他立刻抱起文卿飛快往後掠出了數仗的距離。
那一剎那趙小魚感覺自己像是被抛棄了似的。他傻傻地看着他為文卿擋下了刀,又帶着文卿警惕地離了自己好遠。
趙小魚見到他連自己出血的地方都不管,卻要忙着去查看文卿的情況,心一下子就涼了下去。
不能這樣。
不可以這樣!
一定要想辦法!可是想什麽辦法,要怎麽說,怎麽說才能夠将自己放在正義的一方。
快點想想辦法啊
趙小魚只覺得自己的大腦快要被風暴給侵蝕掉了,好不容易才讓腦中的瘋狂停下。
“你聽我說,”趙小魚咽了一口唾沫,心裏已經慌的不行,但大腦去飛速的轉動起來,開口時,喉嚨有些失聲得不像是他自己能夠發出的聲音,“訴風,他不是文卿,你知道的,文卿已經死了,他是假扮文卿想要迷惑我們的妖獸,就在剛才他還攻擊了我,你千萬不要被他給迷惑了,快離開他,讓我殺了他,不然等會兒,他會傷害你的。”
絕對不能讓文卿醒過來。
既然都被看到了,那真的沒辦法了,只能想辦法讓文卿去死了。
黎訴風看起來是那麽在乎他,若是真的讓他回去了,今後自己就真的什麽也沒有了。
“妖獸?”聽到這句話的黎訴風終于回過神,他開始用法力去查探暈倒文卿,瞬間就判斷出趙小魚在說謊。
他心口一窒,擡頭看着趙小魚道的眼神叫趙小魚心一下子慌了起來。
過了很久,黎訴風才開口:
“你為什麽要撒謊?他明明是個鬼修,根本就不是什麽妖獸,而且你說他攻擊你,可是為什麽他全身的修為都是被封印了的?”
趙小魚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在慌亂之中,居然犯下了這樣致命的錯誤。
他在大腦裏瘋狂找着理由,再開口試圖挽回的時候。
黎訴風目光定定地看着他道:“他分明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但是……你卻說你想殺了他,我想,只有一個理由,他真的是文卿,對嗎?”
趙小魚感覺自己快不能呼吸了,他瘋狂的搖着頭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向那邊走去,口齒不清的道:“不是,不是,他不是文卿。他是想要靠封印自己修為接近我的鬼修。因為陸天羽出去幫我找穩固金丹的丹藥去了,我現在也在受着傷,你看到了嗎?我的金丹受傷了,是我在剛才封印了他的修為,全都是因為這個心懷不軌的鬼修,我們殺了他好不好?殺了他……”
黎訴風一把拔出了插在自己手臂上的刀,随手就将刀扔到了一邊,随後在身上點了幾個穴位止住了外流的血,目光注視着表情近乎癫狂的趙小魚:“你不要過來!”
趙小魚腳步猛地頓住,臉上露出了受傷的神色。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了下來:“你不相信我嗎?我說的都是真的,他只是一個心懷不軌的鬼修,就是他用這張臉把我害成現在這樣子的……你不要相信他,求求你了訴風……”
“小魚……”文卿的聲音忽然傳入了他們兩人的耳中。
趙小魚原本一心只看着黎訴風,所以沒有注意到,在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文卿已經睜開了眼睛,此時正看着他,眼神哀傷地喊着他的名字,眸子裏都是傷心的淚水。
趙小魚頓時一個字也說不下去了。
黎訴風也是一驚,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睜開眼睛文卿,他有想過這個文卿肯定是假的或者是別的什麽卻唯獨沒有想,他會是真正的文卿。
“真的是你嗎?文卿,我這是不是在做夢?”
文卿扭過頭,看着上方的黎訴風,強撐着扯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用黎訴風,再熟悉不過的語氣開口道:“嘿,黎訴風,好久不見。”
聽到這熟悉的語調嗓音,還有看到這熟悉的表情。黎訴風瞬間眼角止不住的流出了眼淚,他緊緊地将人抱住:“文卿,真的是你嗎。這輩子還能再見到你,真的是太好了,我以為真的與你就是永別了。”
文卿感覺自己的身體漸漸恢複了一些力氣,他勉強的擡起手,拍了拍自己這位好朋友的後背,随後往趙小魚的方向看過去。
趙小魚帶站在原地。看着他們兩個人相認後親密擁抱的樣子,臉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他知道這一切完了。
趙小魚好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麽一時心軟,沒有在第一時間動手殺了文卿,反正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想毀掉文靜了,他再殺一次又有什麽呢?
如果他當時沒有被那麽幾句話就動搖了的話,是不是現在就不會面臨這樣的情況了?
趙小魚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跌跪在地上,他擡手用袖子擦了擋在自己眼前的血,往他們兩個的方向看過去。
真羨慕啊。
他們的感情看起來真好。
黎訴風自從看到文卿醒過來之後,視線就再也沒有看自己這邊一眼。
就算是剛才他告訴黎訴風自己受傷了,自己也很痛苦,他的金丹受傷了,黎訴風卻依舊沒有看他一眼。
即便當時,或許黎訴風也不是那麽确定,那個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文卿。
文卿拍了拍黎訴風,顯然比起近在咫尺的黎訴風,他更在乎現在表情看起來要崩潰了的小魚。
黎訴風終于放開了文卿,擡起頭握緊的拳頭紅着眼眶看着趙小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真的文卿?”
趙小魚笑了笑,眼淚從他臉上滑落,和他臉上的血混在了一起:“你們感情是真好呀,文卿不過是睜開眼睛開口說了一句話,你就将他認出來了。”
到了這一刻,再裝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黎訴風看着趙小魚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失望。
文卿嘴裏也一陣泛苦:“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對不對?小魚,你告訴哥哥,哥哥一定會相信你的。”
黎訴風垂下頭,忽然就笑了。
就在不久前,他還在為趙小魚而努力修煉,只為了快點到分神,能夠變一副讓他開心起來的外貌。
他甚至還對父皇和母後說,他認識一個雖然偏激,但是本質卻一點也不壞的孩子。
他甚至在後來還想過,或許到了哪一天,等到了一個合适的時候,他就帶着小魚去給他父皇和母後掃墓,去看看自己小時候長大的地方。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差點為了這樣一個人背叛了對自己最愛的人的誓言。
“文卿,你剛才也聽到了吧,他說,要親手殺了你。”
文卿剛開何嘗又沒有感受到趙小魚突然激增的後悔以及殺意,還有那瘋狂的話。可他不願意接受。
“黎訴風,你閉嘴,這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情。”
文卿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麽不對。
“小魚,你和哥哥說好不好,是不是哥哥哪裏做的不好,讓你讨厭了?你之前對我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哥哥都付出了那麽多,我不相信這一切都是假的。如果不是真的有感情,誰又會每月用血去養另一個人的靈魂?”
黎訴風忽然明白了文卿為什麽那麽在乎小魚。
他眼淚流落下,仰天嘲諷地大笑了起來,當他再次開口,語氣是趙小魚從未聽過的冰冷與疏離。
黎訴風凝神,将自己的那段記憶凝成一段實體,随後送到了文卿的大腦中:“我以前也不相信這些都是假的。你還不知道這些年,他在青雲門都做了些什麽吧,我現在就将這些東西都給你好好看看啊,看看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趙小魚,你真的是好樣的,好樣的。”
黎訴風笑着說完,召出自己的飛劍,拉着怔在那些記憶中的文卿,頭也不回的離開。
什麽都……沒了。
趙小魚眼中的光在看着他們離開後,一點點暗淡了下去,最後一片死寂。
他終于不再強撐着,渾身無力地倒在地上,此時卻一點也不困了,睜着眼睛看着天空,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灰白色。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刀完下章刀,今天這章快六千啦!又算是加更了嗷。明天應該可以修無情道,明天不行的話後天一定行。這是最後一波虐受,虐完之後就莫得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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