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掌門繼任大典前夕,依舊是那個設下了重重禁制的密室。
陸天羽坐在最中間,享受着衆人的追捧。
“不愧是陸長老,當真是算無遺策。那趙小魚竟果真發揮了那樣大的用處。”
陸天羽伸手撩了撩自己的頭發,自負地笑道:“那是,也不看看本長老是誰。”
其中有一個大乘期的人迫不及待地站起來,衣袖長長地一揮開口道:“那我們要動手了嗎?挾天子以令諸侯,想想我的心裏就激蕩起來了。”
這話立馬就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有人也跟着站起來,神情激動地看向陸天羽:“是啊,動手吧,這青雲門已經沉寂了太久了,無能的文家霸占他太久了,是時候給它帶來一點新氣象了。”
“所以說,在修仙界,世襲制這種東西,根本就不應該存在,這修仙界的天下,哪裏不是能者居之,偏這青雲門要世襲,要我來說,若不是這天道誓言,這青雲門早爛掉了。動手吧!”
陸天羽嘴角笑容不變,眼神淡淡地瞥去,發現這裏幾乎五分之四的人都站出來說要動手。至于另外三個渡劫期的長老,此時安安靜靜地坐着,并未對此發表意見。
陸天羽特地轉頭對他們問道:“你們以為如何?”
“動手吧。”其中一個道。
第二個道:“我認為當下要趕快辦了掌門的繼任大典,否則此事恐怕生變。”
緊接着第三個開口:“我反倒是覺得,此事要等全部計劃好之後再動手。我看陸長老似乎另有打算,我想聽聽陸長老的意見。”
陸天羽仰頭爽朗地笑了笑:“你說的很對,我也覺得現在不是最好的動手時機。不僅不要動手,而且我們還要在趙小魚繼任之後,還是得像是對待以前的掌門那樣對待他。”
那些人一聽他這樣說,頓時嘩然:“為什麽!?”
性格沖動直爽的人已經開始當場表達自己對陸天羽的不滿:“你當奴隸上瘾了,難道如今還想拉着本可以獲得自由的我們繼續當奴隸?你算計得這般多,難道以為自己一個人就能吞下青雲門這塊大餅?你當你是……”
那人話還沒說完,便被突然站起來的陸天羽一腳踹了出去,整個人被生生地踹進了牆壁裏,過了一會兒他才狼狽地跌倒在地上,口中吐着鮮血,正要仇視地去瞪陸天羽,陸天羽便瞬間閃到了他面前,再次擡腳,一腳踩着那個修士的頭,用力地一腳下去,和那人頭顱接觸的地板瞬間裂開,對方的頭也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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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給你的勇氣,讓你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陸天羽說話的語氣依舊帶着幾分漫不經心,臉上也還是挂着和善的笑意,只是他現在的表情再加上他做的事情,簡直讓在場所有人心裏都寒了一瞬。
“啊!”陸天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他踩着那人的腳不變,轉過對着所有人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好像還沒有告訴過你們,我啊……從一開始的目标,就是一點也不少的吞下整個青雲門這塊肥肉,所以哦,你們現在誰要是反對的話,可以早點站出來了。正好現在有空,心情也比較好,我可以動手一并解決了。”
其中一個大乘期巅峰的劍修看不下這一幕,站起來拔劍怒道:“陸天羽,你莫要太嚣張,你以為這整個青雲門就只有你一個渡劫期長老嗎?你當其他七位長老都是死的?”
那三位渡劫期長老其中的一位也陰沉沉地道:“即便你是劍修,但若是我們三個渡劫期器修圍攻你,恐怕你也讨不到好。年輕人,做事要三思後行,莫要這麽嚣張。況且,你別忘了,青雲門還有一位渡劫期劍修長老。”
“哦,你們說姬天回啊,你們還不知道吧,她現在是我的女人。”陸天羽擡手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露出了一個沒有半點心機的笑。
在場的不少人驚呆了。
“我去,那個把自己從頭遮到尾一點都沒露出來的姬長老居然是個女的?”
“等等,現在重點根本不是這個吧!陸長老是什麽時候和姬長老有一腿的?”
陸天羽勝券在握地笑道:“諸位若是不反對,那以後便跟着我做事吧。放心,你們的靈石丹藥法寶待遇全都翻倍。況且,我還不會給你們帶上天道誓言這道枷鎖。在我這裏,只有一個規則,如果你們以後誰比我強,那就能夠取代我。但只要現在我還是最強的,你們所有人都必須要服從我。明白嗎?”
有人見到眼前突變的一幕,恍然還沒回神地喃喃道:“王者,這才是真正的王者。這還怎麽玩兒?我等渣渣果然還是老老實實認輸吧,給誰打工不是打工……”
“陸天羽,行,你牛,我們甘拜下風。但是你別忘了,這個青雲門可不僅僅只是我們這裏的幾十個人構成的。整個青雲門,就算是抛開所有元嬰以下的弟子不說,光是元嬰以上的長老就有一千五百多的人,你能讓我們這裏的幾人屈服,難道還能讓那近兩千人都這樣屈服于你?再說了,其中大多數的人根本就沒有發下天道誓言,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你可以掌控的。”
“我既然敢開口說要吞下整個青雲門了,那自然是有我自己的計劃。在我的計劃成功之前,就算是趙小魚當上掌門了,所有青雲門曾發過天道誓言的人都不許離開,就算只有一點點可能性,也決不能讓趙小魚和黎訴風等人發現天道誓言真正的內容。諸位,希望你們回去後将這個消息告知衆人,如果等趙小魚當上掌門,誰敢不聽他的命令破壞了我的計劃的話,我,陸天羽,會親手解決了他。”
他說完,終于将踩在那人頭上的腳拿了下來。
有一人開口道:“那黎訴風和文卿,縱使厲害,但對于我等來說,不過只是個小子罷了,何不……”話還沒說完,那人心中生出濃烈的危機感,那是天道的壓迫。因為他初犯了“不能傷害文家人”的這條誓言。于是只好改了個口道,“你為何要這樣忌憚一個不過剛剛分神的小輩?”
陸天羽笑道:“文卿那樣被殺,結果人都沒死成,難道你現在有把握讓他和黎訴風死後也不會活過來?雖說這世上不是誰都可以複活的,但,這兩人原先備受文松風的喜愛,手上有着不止一件可以對付渡劫期的法器。如果不能出手一擊殺了他們還暴露了我的真實目的的話,以他們在青雲門的聲望和號召力,青雲門的人恐怕會被瞬間帶走大半。這樣與我吞下整個青雲門的計劃不就背道而馳了嗎?”
“那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文卿去找的那個中宿洲的醫修可不是個好相與的。那位醫修最喜歡治疑難雜症,同時這個人也十分喜歡清靜,他在治病期間,住的地方是絕對與外面斷絕聯系的。只要文卿進去了,在文掌門好之前,他是絕對出不來的。至于黎訴風,明着殺他肯定不行,不過嘛,暗殺還是可以的,只要讓他以為是趙小魚想殺他,能殺最好,不能的話……反正,決不能讓他們的關系好起來。”
……
趙小魚在一個月後就舉行了青雲門掌門的繼任大典,這對于青雲門的普通弟子來說,這可能是他們一生中唯一一次能夠看到這樣宏大場面的機會。因為一般繼位的掌門都是擁有數千年壽命的人,普通弟子可能一生都見不到青雲門掌門換人。
場面确實是少見的大,但是只有幾百年前見過文松風繼任大典的人才知道,趙小魚的繼任大典比起以前的差得太多了。
好像,所有人都在敷衍一樣。
不過想想也是,底層弟子不喜歡趙小魚,所以不是那麽上心。而發過天道誓言的人,在陸天羽的帶領下,也只是做到了表面上看起來很用心而已。
大典過後,趙小魚感覺自己的生活似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卻又感覺什麽都沒變。
他住進了掌門專屬的大殿,擁有了自己的山峰地界,擁有了數之不盡的天材地寶,穿上了這世上最華貴精美的法衣,青雲門所有人都會聽從他的命令。
但是他,依舊還是一個人。
黎訴風沒有跟着文卿離開,他感到很慶幸,心裏暗暗偷着歡喜。可是黎訴風卻依舊沒有多看他一眼,同時他比以前更少出現在衆人眼前。
即便是在掌門大典的時候,他也只是短暫地出現了一面,确認了這裏沒什麽事之後,人就回去閉關了。
趙小魚雖然失落,不讓過他要做的事情,卻半點也沒落下。當上掌門後他準備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為娘親報仇。
他想殺了所有仙衣門的人。
在做這些事情之前,他問了一句陸天羽:“我這樣做……對嗎?”
陸天羽笑着說道:“您現在是整個靈海洲的主人,無論您做什麽,都是對的。”
趙小魚垂下了眼眸,心裏忽然有些失望,陸天羽果然只是為了利用他而來,所以他做什麽,陸天羽都只會誇好。
但是現在,雖然他看似擁有一切,但是真正願意陪在他身邊,任何時候都會幫助他的,也只有陸天羽了。
正當他準備下殺手時,聞訊趕來的黎訴風阻止了他。
“那些人不過都是無辜的老弱病殘,真正的兇手們都不在這裏,你想對他們做些什麽?”
趙小魚擡頭看他。從來沒什麽人願意用心教他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只有跟黎訴風認識後,他才稍微明白了世間的一些是非善惡。
“既然你覺得我這樣做不對,那我便不這樣做了。”
其實他從沒準備真正對無辜的人動手,來這裏沒找到仇人,之後做的一番事情,只是想看看,黎訴風是不是真的還在乎他。
他還願意這麽管自己。
他叫所有人住了手,并且将那些人都放了。
黎訴風看着仙衣門慘淡的場景,地上還有未幹的血漬,又看着趙小魚臉上的笑,一時間只覺得心裏寒涼。
趙小魚看到他的表情,頓時慌了,他大概也知道在黎訴風的眼裏,自己做的事情究竟錯得有多麽離譜,他忍不住伸手抓着他的手道歉:“對不起,我只是報仇心切,我并沒有想傷害無辜的人。”
黎訴風伸手指了指那些傷痕累累類的孩子和老人叫趙小魚去看,趙小魚轉頭看了一眼,只覺得沒什麽特別的,又回過頭來繼續對黎訴風道歉,說他以後絕對不會那樣了。
黎訴風一瞬不瞬地看着趙小魚的眼睛,他沒有從裏面找到一絲因為做了錯事的愧疚和悔恨,趙小魚會道歉,不過是因為他擔心自己的看法而已。
黎訴風發現自己越是看透了趙小魚,就越發覺得曾經的自己眼瞎看錯了人,竟然會覺得他本質不是個壞孩子。
他只覺得趙小魚無可救藥了,又恨自己為什麽會對這樣的人動心,為什麽到了現在還是對他念念不忘,一聽到他要幹傻事他就像個傻子似的沖過來。
黎訴風痛恨這樣的自己。
“若有一日,你真的做了傷天害理之事,我黎訴風就算是違背諾言被天打雷劈,也絕不留在你趙小魚的身邊助纣為虐。你……好自為之。”
說完這句話黎訴風給那些老弱病殘留下了許多凡人能夠用上的錢和藥之後就離開了。
趙小魚聽後心裏一慌。
回門之後,他想盡了一切方法修繕自己和黎訴風的關系。
他讨好地将自己所能找到最珍貴的東西都送給他,事事都以黎訴風的為最先,即便是因為他這樣做,門中很多人對他産生了不滿也無所謂。
陸天羽如願地成為了大長老,趙小魚有努力地想學着當一個掌門,可是學到最後,他不知不覺就發現那些事物就全被陸天羽給接手過去了。
他也曾懷疑過陸天羽的野心,但是他想起了那個天道誓言,反正無論怎麽樣,就算是青雲門沒了,那些人都會服從他的命令。所以,思來想去,他似乎根本不用擔心陸天羽會背叛他。
但是他心裏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覺得有些不安。
但是随着時間的慢慢推移,他脆就徹底放手青雲門的事務,雖然內心深處還是不完全相信陸天羽,但是他已經願意将大多數的事情交給他打理。
在他當上掌門的這段時間,也只有少部分人在暗中敢對他不滿罷了,更多的人在面上衆星捧月地對他。可以說,這是趙小魚活到至今,最風光的一段時光。
他為此短暫地開心過,但很快就只剩下空虛,他最終卻還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黎訴風的身上。
他明裏暗裏一點點的付出,那對黎訴風沒有說出口的情感,可以說是整個青雲門的人只要不瞎就都看出來了。
甚至有人為了讨好他,還特地找了和黎訴風有八分相似的人送給他。
趙小魚根本連碰都還沒碰到對方一下,結果就正好被帶着凜然殺意來找他的黎訴風看見了。
如果形容之前黎訴風看他的眼神是完全不抱希望的話,那麽在看到那個與自己有八分相似的人之後,黎訴風看趙小魚的神情就是自嘲,憤怒,嘲諷。
他冷冷地撇了趙小魚一眼,又徹底轉身離去,趙小魚這才看到他背後的傷口,頓時慌張的追上去:“你怎麽受傷了?來人,快叫醫修……”
“別裝了,趙小魚,”黎訴風停下腳步,背對着他開口,“不是你叫人來殺我的嗎?”
趙小魚瞳孔一縮:“我沒有!”
“哦……那這世上,大概還有別人能命令到那些發過天道誓言的門中長老吧。呵。”黎訴風禦劍飛離,身影明顯有幾分不穩,趙小魚想追上去,卻被對方突然轉身揮手落在他腳邊的劍意給阻斷。
黎訴風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就在趙小魚以為他會對自己說什麽的時候,他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
趙小魚一邊關心他的傷勢,送了很多養傷的法寶給他,同時又震怒地叫來陸天羽詢問為什麽黎訴風會說是自己要派人殺他。
陸天羽不解地道:“那絕不可能是我們的人,我們沒有掌門的命令是不可能動手的。我想,或許是有人想借此誣陷掌門您和黎訴風的關系。”
趙小魚本就半信半疑,他叫陸天羽的調查,最後因為黎訴風不願意見他,到底是什麽也沒查到。
但是趙小魚想到黎訴風說動手的人是曾經對青雲門發過誓的長老,他心裏覺得不相信的同時,也開始隐隐對“發過誓的人可以相信”這點産生了不安的動搖感。
要是……那些人其實都不可以相信呢。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沒有能力去做點什麽。
又過了半年,青雲門收到了文卿即給黎訴風的信,因為有趙小魚的命令,所以信收到不久後就到了趙小魚的手上。
文卿在信上說說他找到了那位渡劫期的醫修,只是那個人的規定醫人的時候會斷絕與外面的一切聯系,但是好歹也算是有了一絲希望,所以他也要跟着進去閉關,下次出來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特地送了信回來,就是想讓黎訴風知道,他一切都平安。
趙小魚看到信,松了一口氣,随後驚喜地拿着信去了黎訴風的山峰,他看着自己放在外面送給黎訴風的禮物至今沒有被黎訴風拿走,心情低落了一瞬,知道他是真的不會要了,便過去将那放了不知道是幾個月的東西撿起來,沉默着敲開了這裏的結界。
謝辛見是他,表情上帶着歉意地從結界裏出來:“掌門,師尊說絕不見您。”
“你就跟他說,文卿來信了,在我這裏,他要不要看?”
謝辛看着他手上的信,又看了看趙小魚。他雖然不知道趙小魚都做了什麽讓師尊和他的關系突然這麽差,他本人也不是那麽讨厭趙小魚,不過礙于師尊的情緒,他也不敢與趙小魚太過接近。
猶豫了一會兒,他對趙小魚開口道:“要不然你把信給我吧,我去拿給師尊。”
“不行,”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能夠見他一眼的機會,趙小魚怎麽會這麽輕易放棄,他語氣堅定地道,“這封信我必須要親手交給他。”
謝辛只好回去禀告師尊。
大概過了兩刻鐘,黎訴風走出來,站在他面前。
“信。”
趙小魚看着他的臉,只覺得恍若隔世,聽到他的聲音,才将手上的信遞給他。心裏酸脹。沒想到自己怎麽也見不了他,而如今只是說文卿信來了,就能見到了。
難道,他真的對文卿也有情嗎?
黎訴風接過信,見到信被打開過了,手指一頓。
“掌門,您還有事嗎?”
這生疏的稱呼讓趙小魚心裏難受。
“啊,我……我想問問你,最近還好嗎,如果有什麽需要的東西,就盡管向我開口。”他本想解釋刺殺的那件事絕對不是自己安排的,但是他想着,黎訴風肯定不會相信,所以他只能選擇不說了。
黎訴風忽地握緊了手上的信,表情終于出現了一絲波瀾,那是帶着幾分自我厭棄與嘲諷的神情,“掌門當真是好大的微風。可惜,我不需要,掌門入門這麽多年了,至今還是金丹,那些天材地寶您還是留着自己多用用吧。”
說罷黎訴風也不等他反應,徑直轉身進了結界,手一揮,趙小魚就再也看不到裏面半分。
說不傷心是不可能的。
當日回去,趙小魚聽說一醉解千愁,便獨自喝了很多酒,可是無論喝再多,他都沒有要醉的意思,反而越喝心裏越難受。
“喂!陸天羽,你出來!”趙小魚打着酒嗝,神志不清地喊道。
陸天羽出現在他面前:“掌門,可是有什麽吩咐?”
“你……”趙小魚伸手搖搖晃晃地指着他,他的臉泛着紅,說話也有幾分結巴,“你之前,不是告訴我……只要當上了掌門,就什麽都會有了嗎?可是我現在卻感覺自己什麽都沒有。”
說着說着,他的眼淚從眼角滑過,随後他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陸天羽湊近了他些,笑着詢問道:“是因為黎訴風嗎?”
“這世上我只在意他一個,可是他為什麽不理我,我不知道還能怎麽辦,自從我當上掌門之後,我連他的手都沒碰到過一回嗚嗚嗚嗚……”
“掌門,您若只是想碰他的話,那這件事就簡單多了。”
趙小魚朦胧地擡眼望他,委屈着道:“你有辦法嗎……”
“當然,您在這裏等着。我等會讓就讓他心甘情願的碰您。”
“你又騙我……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不可能。”趙小魚的酒意漸漸上來,腦子也開始混沌了,等他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黎訴風就在旁邊,表情冷硬。
像極了被強搶的良家婦女。
趙小魚一驚,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未着寸縷,身上滿是痕跡。
“掌門大人您醒來了?”黎訴風怒極而笑,“那可以放我走了嗎?”
趙小魚腦海中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醉了之後和陸天羽的對話,心裏慌亂得不行:“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黎訴風沒想到自己在這種時候竟然能夠笑出來。
“每次都這樣裝,你不覺得累嗎?趙小魚。”
黎訴風冷笑一聲:“別裝了,我看膩了。你不就是想要我嗎,好啊,随便你了。”
趙小魚有點懵。
黎訴風卻在說完那句話之後,穿上衣裳,面無表情地當着所有人的面從掌門的房間裏離開。
掌門和黎訴風睡了的八卦瞬間傳遍整個青雲門。
一直在暗中觀察着這邊的陸天羽笑得臉都發酸了,他伸手戳了戳身旁的女友:“他們真的很有意思對不對。”
姬天回道:“你這樣,會不會有點過分了?”
“我哪裏過分了?我這分明就是讓有情人終成眷屬,”陸天羽說着想到昨晚的情景,再次忍不住捂着肚子大聲笑了起來,“實在太有意思了,昨天我喂黎訴風那小子吃了一顆糖,騙他說那是會讓人情動的蠱毒,然後将他送到了掌門的房間裏把他們關在一處。若是他心中無情,那顆糖肯定就被當場識破了,但是結果你也看到了,他還真的以為自己身體的反應是因為被喂了藥。一想到他還相信了我,那個藥是每隔半年都會發作一次的,我就覺得太好笑了。”
“确實挺有意思。”姬天回淡淡地評價了一句。她幾乎對所有的事情都是這樣淡淡的,不會有太多的喜怒哀樂。
等陸天羽終于笑夠之後,他低頭認真地思索着喃喃道:“不知道等黎訴風知道真相後,會是什麽表情,嗯……這件事一定要等過去幾十年再開口告訴他,到時候他臉上的表情一定會更有意思,啊……要是能夠讓他産生心魔廢掉就好了。”
姬天回在旁邊默默擦拭着手上的劍,對此毫不關心,過了一會兒,她對陸天羽開口道:“等會兒跟我打一架。”
“啊,昨天不是才打過嗎?又要來啊,小天天,為夫的身體有些遭不住了。”
“分手。”
陸天羽雙手投降:“行行行,我打就是,在哪兒打?”
……
趙小魚還不知道,他這個掌門俨然已經成為了陸天羽口中的一個被玩弄于鼓掌之間的玩物。
但是他發現自那之後,雖然他還是得不到黎訴風的心,黎訴風也依舊天天在閉關,但是每隔半年他會出關一次。
第一次他出關的時候,趙小魚聽說他又突破了,便小心翼翼混在人群中給他送了禮,卻沒想到黎訴風見到他後,就直接拉着離開了人群,捏住趙小魚的下巴吻住了他,兩人就這麽到了床上。
……
所有人面面相觑,只有陸天羽愉悅地笑着,用大長老的身份對所有人道:“小別勝新婚,大家就不要打擾掌門和咱們黎小長老了,走吧走吧。”
衆人臉上雖然表情複雜,但是畢竟他們的傳言很久以前就有了,倒也沒有多震驚。只是有些驚奇,不是聽說他們關系很差嗎,怎麽突然又這樣了?
真是讓人摸不着頭腦。
謝辛是所有人之中最搞不懂的人。他問師尊,師尊什麽也不說,他也只好做一個安分守己的徒弟,默默圍觀他們兩人關系的發展。
他想着,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們兩個就又或許會回到之前親密無間的狀态了。
趙小魚也是同樣這樣想。
卻沒想到,這個“要不了多久”,一直到黎訴風一路修煉到飛升也沒沒有到來。
以為自己被下了藥的黎訴風帶着對于趙小魚的恨意去瘋狂修煉,分神——洞虛——大乘——渡劫,修為一路狂奔,幾乎沒遇到什麽難題,修煉速度快到所有人都咋舌,就連一向自诩天才的陸天羽看了都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嫉妒。
別人努力了幾千年的東西,他不到百年就全部完成了。
如今黎訴風的修為已經追上了陸天羽,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用劍逼陸天羽問解藥。
陸天羽笑了:“有件事真是不好意思了,原本以為你肯定能察覺的,卻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你還是沒有發現不對勁。”
黎訴風心裏忽然有不祥的預感。
果然陸天羽猶如毒蛇一樣開口說道:“其實當時壓根沒給你下藥,喂給你的只不過是一顆普通的糖豆罷了,你一直沒有察覺到不對勁,不是因為我的藥多麽高深,而是因為……你根本沒有中藥。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對我們掌門做的事情,全都是出于你自己的意願。”
黎訴風死死握住手中的劍,此時眼中的神情看起來像是恨不得殺了陸天羽一樣。
“我不相信。”
陸天羽笑道:“我也不相信,你能對咱們掌門起反應,不是挺在乎他的麽。你若是不相信的話,那這次半年的時間快到了,你自己只要心中不想,自然不會有任何反應。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半年的時間,就要到了。哎呀……我們的掌門,果然是全世界最聰明的人,只要是他想要的人,就沒有什麽得不到的。黎訴風,你就老老實實的從了我們掌門吧,畢竟……我看你也挺樂在其中的不是嗎?”
黎訴風腦子裏嗡地一聲。
我們的掌門,果然是全世界最聰明的人。
只要是他想要的人,就沒有什麽得不到的。
“我不相信。”黎訴風對着陸天羽揮了一劍,陸天羽身形一閃躲開了,而在他身後的大地被劈出了一道長長的裂縫。
黎訴風離去。
直到那個毒發的時間到來,趙小魚來找他,他沒見。
一天後。
黎訴風發現陸天羽說的竟然是真的。
他從屋子裏走出來後,仰天大笑着,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整個青雲門都聽到了他近乎癫狂的笑聲。
他不能對趙小魚做什麽,只能憤怒地找到陸天羽,和人打了一架,并最終打敗了對方,一舉奠定了青雲門最強劍修的位置。
陸天羽生來第一次遭受了這樣大的挫折。
趙小魚擔心地想去見黎訴風,但是從那之後,黎訴風再沒有從他的山峰出來過。
趙小魚也只能偶爾從謝辛的口中得知,如今他距離飛升,不過是一步之遙了。
過去的數十年,每年只能見他兩次,沒他的時光是那麽難挨,但是好歹每次見不到他的時候,他還能安慰自己可以等。
但是若是黎訴風飛升了,就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他知道自己的資質有多爛,如今黎訴風已經渡劫巅峰了,他卻還在金丹。
他永遠永遠也不可能追上黎訴風的腳步了。
自從黎訴風修煉到渡劫後,他每一日都在擔心離別的到來,每一天都再祈禱着,讓他慢點,再慢點吧……
但是無論再怎麽慢,那一天還是到來了。
青雲門已經數百年沒有出現過飛升前的雷劫了,此時一出,天地萬物都在無邊無際的漩渦巨雲面前都黯然失色。
一道道天雷批下,整整持續了九天九夜。
雷劫持續了多久,趙小魚便望着那邊擔心了多久,直到雷劫散去,黑暗了許久的天空終于有一抹光落下。
趙小魚心裏已經知道,這一別,就再無相見之日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飛到他的面前,見他整個人渾身上下散發着玄妙氣息,此時正在按照青雲門飛升慣例,在青雲門專門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渡劫後的劍意,以供後人參悟。
趙小魚忍不住為他安然度過飛升雷劫而開心起來。
趙小魚由衷地笑着道:“黎訴風,你真厲害。以後……以後我會努力修煉,總有一天,我也會飛升來找你的。”
黎訴風望着在那邊自顧自地說着以後會努力修煉來找他的趙小魚,看着他就至今不過才是金丹巅峰的修為,想着他以前的所作所為,想到他對自己的利用欺騙,想到自己和他一切的一切,嘲諷地道:“趙小魚,飛升?你配嗎?”
趙小魚依舊笑着,表情看起來傻傻的。像是根本沒聽見黎訴風的話似的。
黎訴風看着他,想到自己終于可以離開,心中難得平靜了下來,他無愛無憎地想:即便他當了這麽多年的掌門,整個人看起來卻還是沒有一絲長進。如果不是他穿着青雲門掌門的衣裳,就這樣出去的話,誰都不會知道他竟然就是青雲門的那個最有權勢的人。
天上的那一抹道韻落下,黎訴風仰着頭看着天,被一束耀眼的光罩着,他人緩緩地上升。
到了半空中,他忍不住往下方看過去。
趙小魚看到他的視線,更努力地笑了起來,眼角不斷又眼淚落下。大概是覺得有些狼狽,他用自己華貴的衣袖一下一下地擦着眼淚,繼續笑着,笑的難看的要命。
黎訴風擡頭看着自己已經漸漸接近另一片天了,再次低頭時,下面所有人都已經小得像螞蟻一樣了。不過對于渡劫後的他來說,地面上樹葉的痕跡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只是對于趙小魚這樣修為的人來說,他現在已經看不到什麽了吧。不然,為什麽他仰頭看着自己的臉上的笑容沒有了,就連眼淚也沒有了。
趙小魚心想,自己和他,徹底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壁者、奇跡之語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卡卡、悶壞、就是喜歡小花10瓶;si摸n十七、零、顏谧5瓶;墨凝青、太上忘情2瓶;煜尼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