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對着魔王發誓
和公孫家現存後代裏,唯一擁有神族天賦的公孫宇晖相比,公孫宣長的工作并不算忙碌,反而還有很多時間在家陪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要不是阮白芷來家裏做客,他就要帶着妻子出去旅游了。
而他的弟弟不僅要處理家族裏的事項,還要時時跟進三界的業務,作為溝通三界的橋梁,年紀輕輕就得時常把白發染成黑發。
公孫宣長作為長子,生活悠閑自在,別提多快樂了。
人幸福起來之後,他也沒有繼續維持自己的身材,發福起來變成了一個大胖子,挺着大肚子,還樂呵呵地問阮白芷,住在這裏習不習慣。
自從上次公孫家的傭人給阮白芷喝了牛奶之後,阮白芷喜歡上了這種味道,走到哪裏,身上都背着一個裝滿牛奶的奶瓶。
“習慣的。”阮白芷點點頭,朝着胖叔叔露出一個笑容。
那天藍景給她買下的小裙子已經全部送到這裏了。今天阮白芷穿的是背帶牛仔裙,傭人幫她把頭發綁成兩個麻花辮,乖巧地坐在沙發上,抱着奶瓶開始喝奶。
公孫宣長的妻子原先身材十分苗條,現在也長胖了許多,跟公孫宣長很有夫妻相,親切地讓阮白芷喊她唐阿姨。
“小白芷在家會不會覺得很無聊?你放心,哥哥姐姐他們今天就會回來了,到時候讓他們陪你玩。”唐阿姨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的車子的聲音。
阮白芷每次見生人的時候都會有些緊張,現在也是,抱着奶瓶一動不動,只用一雙圓溜溜的漂亮眼睛瞧着玄關的方向。
“不用緊張,小白芷這樣可愛,哥哥姐姐他們都會喜歡你的。”唐阿姨看出了她的緊張,輕輕拍了拍阮白芷,緩解她的緊張感。
阮白芷還沒放下心,就聽到一個女孩的聲音,“怎麽又是你們!我都說過了,我們公孫家才不歡迎你們這些窮親戚!”
唐阿姨聽到自己女兒的聲音,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
阮白芷咬着瓶子的吸管。
嘶……這位姐姐有點兇。
公孫宣長的臉上也挂不住了,正要讓人去看看發生什麽事情了,就見從門口跑進了一個像蝴蝶扇着翅膀飛舞一樣的小女孩,她将腳上礙事的鞋子踢着脫下,竄入客廳,準确地找到她爸,一把抱住了公孫宣長的大腿。
“爸爸!唐楷初又帶着他媽來訛錢了!”
阮白芷好奇地看着這個女孩子,她穿着飄逸的花裙子,外搭一件小外套,腳上穿着白色的短襪,纏着公孫宣長撒嬌。
看起來,女孩比她要高一些,聽說她已經六歲了,在上小學一年級。
阮白芷順着女孩的視線,看向門口處。
門口又走進了一個男孩,約莫十三歲的樣子,穿着幹淨的白色運動套裝,皮膚白皙,體型勻稱,腰杆挺得板直。
他看到地上東倒西歪的鞋子,就知道是他妹妹幹的好事,熟練地彎腰将這雙鞋子碼好,放入鞋櫃裏。
與白衣男孩形成對照的,是他身後的人。
同樣年紀的男孩,他皮膚黝黑,那頭短發看起來像是自己剃的,很不整齊,額前還有幾縷過長的頭發,遮蓋住了他的眼睛。他身材瘦弱,穿着明顯不合适自己身形的衣服,手裏還緊緊握着一個喝完被壓扁的易拉罐。
阮白芷看到這個男孩的時候,心裏有點酸澀。
她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以前她流浪的時候,有好心人給她換上了新衣服,她長大了之後,明顯不合身了,也沒有條件換,只能去翻翻垃圾桶有沒有別人不要的衣服,而那些衣服,都是不可能合身的。
除了流浪之外,她也會學着那些“前輩”,去撿瓶子和罐子拿去賣,她是小孩,偶爾也會受欺負……
不過,她現在已經有爸爸了!像院長說的那樣,她再也不用流浪,也不用害怕壞人,因為有爸爸在,就有家了。
遠在魔界的大魔王:誰又在念叨我?
“夏沁,怎麽這麽沒禮貌!”公孫宣長将公孫夏沁扶好,讓她站穩。
白衣男孩走進客廳,喊了爸爸媽媽之後,注意到客廳的陌生面孔,但也只是看了阮白芷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唐楷初将手裏握着的易拉罐塞進衛衣的大口袋裏,率先走進了屋子裏,在他的髒鞋子将要落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的時候,他又頓住了腳步。
但他身後的女人就沒有那麽多顧忌了,她直接扯住唐楷初的手腕,将人拉進了屋子裏。
阮白芷敏銳地察覺到身旁的唐阿姨身體有些僵硬,收回了原本放在她身上的手,攥緊了掌心。
“姐姐,你當了公孫夫人這麽多年,就忘了還在受苦受難的妹妹了嗎?你妹夫賭博輸了錢,要拿我們母子去抵債。求求你,就再幫我們還這一次債吧!我發誓,這一定是最後一次了!”女人已經不要臉皮了,直接跪在地上哭了起來。
唐楷初低着腦袋,沒有說話。
女人是沖着唐阿姨和公孫宣長來的,她拉着唐楷初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完全沒有一點形象。
公孫夏沁氣得不行,扯着她爸的衣角,說:“他們都找我們家借錢借了多少次了?每一次都是最後一次,從來沒有還過錢。爸爸,這次你可千萬不能再心軟了!不然他們會更加得寸進尺的!”
阮白芷有些羨慕地看着公孫夏沁,她跟她的爸爸說話的時候,就像一個成熟的小大人,而且胖叔叔看起來把她的話聽了進去,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
她也想有一天,可以跟爸爸這樣說話,可是她不會說魔語,爸爸聽她說斷斷續續的魔語,還會笑她小結巴。
大魔王:阿嚏。今天是怎麽了?
女人聽到公孫夏沁的話,也來勁了,她一把扯着唐楷初的手,将他拉了下來,讓他和自己一起跪在了他們的面前。
唐楷初毫無防備地被拉得跪在地上,雙膝的骨頭在地板上磕出響聲,一聽就很疼,但他臉上的表情也只是木然。
唐阿姨和胖叔叔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唐阿姨甚至朝着唐楷初伸出手,見他已經跪在了地上,又默默地收回了手。
“就算不是為了你的妹妹,就算是為了‘孩子’,當我求求你們,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女人着重強調了“孩子”這兩個字,讓公孫夫婦再次動搖。
“每次都是這一招,你還有沒有新意了?”公孫夏沁嗤之以鼻,她才不信爸爸媽媽還會中招。要不是因為爸爸媽媽看在唐楷初和哥哥一個年齡的份上,不忍心唐楷初落得這個模樣去撿垃圾為生,他們早就把她趕出去了,哪裏還有機會見到他們。
唐阿姨面露不忍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我們在你身上已經給出去上千萬了,你不能總是用楷初當借口,而且我們當初已經說好了,我們只會給我們該給的。這……這是最後一次。”公孫宣長雖不樂意,但看着孩子的面上,最終還是松了口。
公孫夏沁不敢相信般看着自己的父親,氣得豎起一雙眉毛。
女人舉手發誓,“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
只要他們肯給錢,她做什麽都願意。
“等一等。”阻止女人的不是公孫夏沁,而是客廳裏唯一一個陌生面孔。
阮白芷抱着奶瓶,看向那個女人,奶聲奶氣地說:“這樣發誓是沒有效力的。”
女人疑惑地看着這個女孩,她是誰?看她身上穿着這樣好,應該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
“那你想怎樣?”
衆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阮白芷的身上。
這個小女孩看起來應該才上幼兒園,懷裏還抱着奶瓶,跟沒斷奶的小奶娃一樣,唯獨那雙眼睛清透明亮,好像所有謊言在她的面前都不應該存在。
誰忍心騙這樣可愛的小奶娃呢?
阮白芷跳下座位,走到女人的面前,對着她舉起自己的食指,像每次大魔王用手指指着她的眉心那樣,指着女人的眉心。
“跟我說,”阮白芷頓了頓,“我對着魔王發誓,這将會是我最後一次向公孫家借錢。”
“我對着魔王發誓,這将會是我最後一次向公孫家借錢。”女人竟然真的跟着那道奶聲奶氣的聲音發誓,而且她連誓言都沒有改動,身體在阮白芷點住眉心的時候就已經不由她自己控制了。
衆人看向阮白芷的眼神變了又變,他們沒有一個人會認為這是小孩子的玩笑話。
當阮白芷指住她的眉心時,一陣寒意襲來,讓人心驚膽戰,大氣都不敢出。
跪在女人身旁的唐楷初擡起頭,仰頭看向站立在自己面前的女孩,與阮白芷對視。
阮白芷看到了藏在頭發後面的一對狐貍眼睛,發現他的眼睛和那位叫做公孫宇晖的哥哥長得好像,不免多看了兩眼。
女人則在她發完誓之後,身子突然一軟,好像有什麽東西從她的身體裏被抽了出去。
“去、去給她拿錢。”胖叔叔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控制着自己不要看那個小女孩,轉頭去跟自己的管家說。
公孫夏沁已經高高興興地來到了阮白芷的身邊,牽起妹妹的手,輕輕晃了晃,問:“你就是阮白芷吧?我比你大兩歲,我能叫你妹妹嗎?”
阮白芷面對她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這樣親熱地拉着她的手,又怎麽好拒絕呢?腦袋輕輕地點了點。
公孫夏沁對着還跪在地上的唐楷初和那女人做了個鬼臉,然後拉着阮白芷遠離他們,邊走還邊問:“魔王是誰?他很厲害嗎?”
“魔王是我爸爸啊,他不很厲害,爸爸好像生了病,要經常躺在床上。所以遇到危險的時候,都是我保護爸爸的!”提到爸爸,阮白芷就不害羞了,她為自己能夠保護爸爸而驕傲!
公孫夏沁點點頭,卻沒有把她的話當真,只是覺得把大魔王當爸爸的阮白芷特別可愛,殘酷無情的恐怖暴君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天真可愛的女兒呢?
即便是身處人界的人類,都聽說過魔界大魔王的恐怖傳說。
魔界。
大魔王閉着眼睛躺在床上,從剛剛小崽子對着魔王發誓開始,水鏡就自動開啓,從裏面傳來了小崽子的聲音。
呵,說他不厲害?
她保護他?
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