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放熱反應

作者有話說:評論海星砸砸,啵啵!

裴律靠着琉璃實驗臺,雙手撐在身後,看姜醒熟悉自己的實驗臺,他拿起一根滴管,手骨纖細,指節修長,晶瑩透明的玻璃瓶子襯得皮膚雪白,很适合握着什麽東西,或者被另一雙手握着。

裴律面無表情,花了點定力才把視線移開,勉強聽到對方問:“我的溶液比例已經設到頂值,為什麽還不反應放熱?”

裴律走過去,低頭擺弄了一下遲遲達不到沸點的熔器皿:“凝結物和試劑反應的時間只有千萬分之一秒,磷化物已經揮發在空氣中變得潮濕,不能放熱。”

姜醒一點就通:“那我提前把溶液倒下去試試。”

沒有成功。

千分之一秒概率的實驗,卡點很重要,試劑搗入的路徑也很關鍵。

姜醒試了幾次抓不住平衡點,遲疑地看向裴律。

裴律只好走得更近,他在面對實驗臺和談判桌都具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氣場:“把鑷子給我。”

姜醒選了一把中號鑷子,剛要遞給他,就感到背後覆上一片溫熱。

裴律直接從他背後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掌,帶着他攪拌試劑,裴律比他高一些,姜醒半偏回頭只能看到他線條利落的下颌線和性感的喉結。

還有燙熱的氣息,肆無忌憚地噴灑在他耳側,随着說話的氣流蹿到他頸勃最敏感的皮膚,蹿近腦皮層下密密麻麻的神經。

非常近的距離。

堅實溫暖的胸膛、不平穩的心跳和氣流,姜醒有一絲僵硬,卻沒有推開的意識。

他從來沒有和一個人靠得這麽近過,就連在港嶼出差那幾日他們睡在一張床上也沒有。

窗外蛋黃般橘黃色的夕陽穿過裴律削平流暢的肩線,流進姜醒迷茫的眼睛。

Advertisement

裴律忽然微微彎下腰,碰了一下他不動的手,低聲提醒:“專心一點。”

姜醒沒辦法專心,是注意力自己不聽話,不自覺就跑到裴律随意折了幾折的白袖子上、裴律漂亮有力的手腕上、裴律吐在他耳邊的氣息上。

裴律是一個霸道的操控者,操控實驗、操控姜醒、操控環繞在他們周圍的氣流和氛圍。

他像施魔法一樣讓放熱反應的千萬分之一秒的概率在他手上變成百分之百的實然。

姜醒覺得發生放熱反應的不是溶液,是他本人。

他還未看清反應的始末,身後的那片溫熱就已經抽離,裴律幾乎是在發生反應的瞬間就退回到一個安全的距離,叮囑他:“記住這個時間和速度。”

姜醒看着已經成功生起火焰的器皿,若有所思。

裴律一邊收拾流理臺不慎灑出的粉末一邊問:“會了嗎?”

姜醒會了,又沒完全會,想再看一遍,所以搖了頭。

裴律淡淡凝他半晌,對方眼睛黑而明亮,于是他再次靠過來,食指輕快地敲了敲燒瓶,瓶壁發出清脆的 “叮叮” 兩聲。

“我再教一遍?”

姜醒點了頭。

後來他們又開始着手姜醒要用于申訴證據的複刻實驗,裴律明明沒有跟他實戰合作過,卻好像對他的實驗思路、操作手法習慣都很了解,所以兩個人聯手事半功倍。

姜醒一開始有些驚訝,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是大神的向下兼容。

姜醒在課業上虛心和刻苦有些打破裴律之前對他稍許清高桀骜的印象,他遲鈍的不知避嫌也讓裴律有些無法招架抵擋卻又品出一點無措的蜜意。

出于對人情世故的不敏感,姜醒始終被一層直白的溫吞包裹着,這份不知者無畏的坦然讓姜醒大多數在人際交往中,少了現代人身上那種無謂的顧慮和試探,顯現出罕見的爽利和灑脫。

所以他有話直說,對裴律的崇拜和依賴也坦蕩又磊落,可是每當裴律想在那雙漆黑透亮的眼睛捕捉到別的一絲情愫時,又什麽也沒找到,就是亮晶晶的一片黑。

裴律不是每天都來,更多時候還是姜醒自己面對複雜繁瑣的數據、實驗室裏效率低下的課題搭檔、獨自一人僻開高峰期前往食堂的處境。

從前他對獨孤非常遲鈍無感,無牽無挂,獨來獨往,不覺得自己需要陪伴,但與裴律成為朋友之後,才慢慢體會到一點挂念和牽絆(雖然他本人還沒意識到這就是挂念和牽絆)。

他只是有時候會想,為什麽裴律不能像別人的同學、室友一樣,他們每天一起上課一起做實驗一起去食堂,但他馬上又想,因為對方是裴律。

裴律留給他的時間和精力已經是他非常努力從忙碌中抽擠出來的,他要珍惜,做人不能太貪得無厭。

不過有個好消息是最近方旭葉逸被學院抓壯丁去給本科生編教材,(他以為是對方平時的選修績點排在倒數,其實是學院來要人裴律拟的名單,但也确實是按績點排名拟的)。

他們近期都不會出現實驗室,于是姜醒覺得整棟實驗大樓的空氣都為之一新,每天都神清氣爽,連同一課題組的師姐交給他的數據分析錯誤連連也沒有陰陽怪氣,只是平靜塞回去叫人重做。

還有個好消息是裴律說晚上可以來學校和他一起吃飯。

裴律回國後就一直很忙,食堂卡還沒去充,幾大食堂也沒有逛過,姜醒自告奮勇說帶他去熟悉。

裴律應該是從哪個正式場合直接過來的,身上還穿着淺灰色西裝,打着領帶,他詢問姜醒:“你晚上還有事嗎?沒有的話我宿舍換一套衣服。”

雖然姜醒沒有明确和他說過,但裴律直覺姜醒應該是更喜歡普通裝束的白己,那些時刻姜醒會下意識跟自己更親近,也更放松,甚至是熟穩、親呢和大膽,裴律很享受。

他覺得自已累了一天應該有獲得被姜醒親昵對待這個特權的資格。

姜醒收拾書包的手停下來,擡眼試探地看了一下裴律,裴律的臉還是英隽俊朗的,很柔和地回望他,眉毛頭發漆黑,一絲不茍。

但他就是從那些淡然從容裏讀到了一些裴律刻意斂起來的疲憊和厭倦。

裴律應該是很累了,那種累和他熬實驗的累不太一樣,他熬完一個實驗會回血,會興奮。

裴律的累是會把人空、消磨,讓人失去靈魂,變得麻木。

這樣一想就很可怕,姜醒覺得裴律有點可憐,因為裴律本人好像也很不喜歡那些。

裴律在穿着白大褂和他讨論專業和合作實驗的時候會快樂很多。

姜醒想起他之前有一次和穿得很正式昂貴的裴律走在校園裏,有很多人紛紛看過來,姜醒很讨厭被注目的感覺,他低着頭逃避那些目光,小聲說:“你在學校裏也穿成這樣啊?”

姜醒覺得自己當時完全沒有責怪的意思,語氣也很平常的。

裴律當場就愣了一下,看着姜醒加快的腳步,好像就要飛快逃離他這個發光體一樣。

姜醒現在回想起來裴律當時臉上的可能是無措,在國際峰會和談判桌上都沒有緊張的裴律,在姜醒面前竟然會覺得穿正裝是一件不好的事而無措。

後來裴律就沒怎麽再穿着正裝和姜醒走在校園裏了,去見姜醒都會先換衣服。

裴律穿着很休閑的裝束和姜醒像最平常的兩個大學同學,一起走在會漏下日光碎影的梧桐林蔭下。

裴律覺得卸下卸那套裝西裝的枷鎖,他又能重新感受到校園的氣息和生活的柔軟了,在姜醒身邊。

從前姜醒屏蔽了很多外界的信息感受不到,現在他意識到了,就會覺得愧疚,可能還有很多沒意識到的疼惜。

裴律是很強大,但也是需要憐惜的。

博苑在碩士生宿舍附近,離實驗室走路大概二十五分鐘,再走去三食堂就過了飯點。

裴律累了一天,沒吃晚飯,不應該讓他為了照顧姜醒那點不足為道的矯情和并不是完全不可克服的社恐再專門折回宿舍一趟換個衣服。

姜醒靠近裴律一點,手背可能碰了一下他的袖口,說:“不用換了吧,我們直接去吃飯。”

“可是,” 裴律很擔心穿得這樣正式的他享受不到姜醒親近的特權,“你不是不——”

姜醒突然說:“我覺得你穿西裝很帥。”

眼睛微微睜大地,很真心的樣子。

“……”

姜醒推着他的後背往門外走:“走吧,你不餓嗎? 我很餓了。”

他決定,以後裴律方便穿什麽就什麽,不管身上穿的是什麽,他都是裴律,姜醒都願意走在他身邊。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