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徘徊

最近些日子，清水感到非常不開心，因為胡浠似乎老是在躲着他，然而他并不記得自己有做錯什麽事情。

“小浠，我餓了，一起去吃飯吧。”清水一副可憐的樣子，朝着胡浠說，食物可是胡浠最愛的東西，這絕對是清水的殺手锏了。

“我，我還不餓！你自己去吧。”胡浠咽了咽口水，然而還是說出了讓清水傷心的話，還不及他在多說幾句話，胡浠便一溜煙地跑沒影兒了，只留下他一個人在空曠的屋子了失落的嘆了嘆。

一口氣跑到了花園裏的胡浠，坐在水塘邊，精神也有些恍惚。

他胡浠有時候是呆，但他不笨，清水對他的改變，他不至于遲鈍到現在還以為是在戲弄他。無時無刻不跟在他邊上，無論他怎麽戲弄也都不生氣，他不開心了會來安慰他，會替他去張羅各種各樣的美食，教他各種各樣的法術，夜裏還會偷偷溜到他的床上……清水對他的态度，從一開始的冷言冷語到現在的無限寵溺，只有一種可能。

在胡浠心裏，其實也并不讨厭清水，雖然一開始的見面确實有些糟糕，但随着相處，他覺得清水真的挺好的，對他的照顧，退讓，溫柔，就好像記憶裏的那人一樣，對，就像記憶裏的那人，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分不清到底誰是誰了。

然而一想到記憶裏的那人，胡浠心裏對清水那剛剛生出來的一點點好感便被他無情地扼殺在了搖籃裏，記憶裏那個溫柔似水的男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他最昏暗的時候出現，給了他無比的溫暖，盡管那個人可能騙了自己，盡管那個人可能從來沒有将自己放在心上過，但他愛了便是愛了，他的一整顆七巧玲珑心早就給了那人了，他，早就将他當做自己這一生的愛人了。

在狐族，有這樣一個習俗，要麽這一生就認準一個人，愛他生生世世，永不變心，即便被抛棄，即便死亡，也不會改變對那人的心意；要麽，就永遠不愛，做一只蠱惑人心，外表妩媚，內心冰冷的狐。前者被叫做天狐，後者被稱作妖狐，倘若有天狐變了心，妖狐戀了人，便成了魔，魔狐是整個狐族所唾棄的，原因是他們沒有忠于自己的選擇，為了欲望而改變，自甘堕落。

胡浠的選擇自然不須多說，他是一只天狐，他愛了人，愛了一個凡人，一個叫做木遲綠的凡人，盡管結局……盡管沒有結局，但也注定了他以後的日子只剩他一人，注定了他将會孤獨終老。

清水的出現，仿佛給他已經沉寂的心灌溉了清泉，不得不說，他有些貪戀着從清水身上帶給他的溫暖，然而，他卻沒有辦法回應他更多。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自私，一邊自私的不願失去這難得的溫存，一邊又害怕得到的太多。

他心心念念的人兒是木遲綠，一直都是，也永遠都不會變，清水，他大概只是被他當成了木遲綠的替身罷了，也是，清水同木遲綠是那麽相像，不僅是相貌，連那股骨子裏的溫柔，都是如此的像。

也不是沒有想過就這麽和清水在一起，他其實并不在意成魔與否，被族人唾棄又如何，作為一只弱小的公狐貍，他就重來沒有被族裏重視過，更何況，他若是跟了清水，憑着清水天界上神，四方水神的身份，又有何人敢來笑話他，只怕是巴結他都來不及吧。

然後，他還是念着木遲綠，哪怕他已經死了這麽多年了，他對他的愛卻之多不少，他不能允許自己做出這背叛木遲綠的事情來，哪怕木遲綠或許根本不在意，根本不會知道，但他就是不能這麽做。

因此，面對清水的好，他只能越發感到愧疚與心虛。

于是，他開始躲着他，害怕傷了他也害怕自己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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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從清水愛上他的那一刻起，不管他再怎樣彌補，他都會被他傷了心。

他該離開的，哪怕是違背天帝的旨意，他還是該離開的，就這麽離開，頂多就是被發現後責罰一頓，而若是不走，失去的卻不止他能想到的，然而他不知道這些，又或者說，他舍不得？

他早已舍不得離開清水了。

或許是因為清水那張同木遲綠一模一樣的臉，又或許是清水帶給他的久違的溫暖與安心，總之，他已經離不開這裏了，他早就深陷其中了。

于是乎，胡浠就這麽徘徊在清水與木遲綠之間，一面躲着清水那燙人的愛意，一面又不願舍去這難得的溫柔；一邊自私的享受清水對他的關懷，一邊又将自己包裹的牢牢的，不露一絲縫隙。

溫暖，對于一個孤寂的人來說，是最致命的瘾，不只是對胡浠而言，也是對木遲綠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