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中也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了身邊冒着黑氣笑容危險的安琪拉。
“啪——”
安琪拉一巴掌拍向他的腦門兒，清脆的聲音讓迷迷糊糊的中也瞬間清醒。
中也捂着紅紅的腦門兒，呆毛翹了翹：“怎麽了？！”
“哦，”安琪拉冷漠道，“就是想打你而已，如果不是你躺在床上，我就用鞭子抽你了。”
她特別兇的警告中也：“要是下次你受傷了都快暈倒了還不自己去看醫生，我就拿鞭子抽你。”
中也這才明白為何安琪拉那麽生氣，他簡直哭笑不得，能把關心人的話說得像威脅一樣，不愧是安琪拉。
“對了，安琪拉！”中也還惦記着安琪拉的病，他憂心忡忡，“你的病好了嗎？”
“擔心擔心你自己吧，笨蛋，”安琪拉語氣帶着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我的病差不多快好了，醒來之後就沒那麽難受了。”
“還是需要休息的……”中也欲言又止。
“你往裏面挪挪，”安琪拉扒拉中也，當然力道不大，輕輕推了推。
中也聽話的往左邊挪了挪，他本以為安琪拉要取什麽東西，沒想到安琪拉直接上了床，還自然的鑽進被窩裏。
中也：？？？
中也：！！！
他迅速扣住安琪拉的手，他提醒這位完全不知道和人保持距離的少女：“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罕見的帶有咬牙切齒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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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早就知道，安琪拉好像從來沒有把他當過外人，一上來就及其自然的又牽手又是擁抱的，但是……
但是！和現在這個根本不是一個概念啊！！
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中也感覺腹部的傷口如同一團火苗，迅速染上全身，露在外面點肌膚又紅又燙。
中也覺得他不是羞的，是氣的！
“好了，別吵了，”安琪拉反扣住中也的手，她懶懶的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一滴眼淚，她躺在中也身邊，肌膚相貼，兩人之間是他們緊握的雙手。
她的聲音帶着明顯的疲倦：“我昨晚本來就沒睡好，然後剛剛還等了你那麽久，我可不想睡其他的床，你又把我的床給霸占了，我沒生氣都是好的了，你還想和我搶……”
說到後面，少女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歸于平靜。
安琪拉睡着了。
中也簡直哭笑不得，他低聲道：“我不是搶你的床啊……”
哎……中也不知道多少次嘆氣了，自從遇見安琪拉，他的每一天都在嘆息中度過。
以後再告訴她和人相處要保持距離吧……以後……
現在……中也握着安琪拉的手緊了緊，他克制住自己不要有太大的動作，怕驚擾冒犯到身邊一無所知的少女。
晚安，安琪拉。
清晨的陽光悄悄從窗簾的一角探出頭，靜靜的注視着床上兩個面容恬靜的孩子。
中也長而卷的睫毛顫了顫，如同被驚擾的蝴蝶顫了顫薄薄的蝶翼，钴藍色的眼睛帶着一層輕飄飄的霧紗。
他迷迷蒙蒙的掙開眼睛，眼神好不容易聚焦成功就觸及一抹燦爛的金色。
金色的長發如同吸收了陽光的夢幻絲綢鋪散在枕頭上，藏着細閃的流光花落在被褥間，糾纏在兩人交握的指尖。
少女還在沉睡，呼吸輕而緩，似在挑撥身邊少年的心弦。
中也的傷口已經不疼了，他體內那股荒霸吐的能量隐秘的修複他的身體。
但是中也還是很熱。
誰知道他一醒來就面對這樣的場景，差點心跳加速過快而驟停。
到底是少年，面對陌生的感情帶着惶恐與不安，同時暗藏期待與欣喜。
這位名叫安琪拉的少女，或許就是上天派來的安琪拉。
來拯救這位迷茫不知歸途的似人非人的怪物，屬于他的安琪拉。
他憶起昨日共同生活了九年的同伴不假思索的背叛，那比狠狠刺進他腹部的傷口更疼，但更多的是迷茫——中也他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才會被同伴如此對待。
所有的孩子，羊組織所有被他庇護的孩子，沒有一個人站在他身邊。
在他因為刀上的毒藥而手腳無力而仰面跌倒時，天空倒映在他的眼底，那寧靜包容的色彩讓他忍不住想起那位仿佛不受世間任何事物束縛的少女。
她活得比任何人都強大，自由。
不管今天他的結局如何，他都希望那位少女能不受他的牽連，如同第一次他遇見她時，明明那麽霸道強勢的闖入他的世界，卻随時可以抽身離開。
本來是這樣便好……
可是，她還是來了，對這是陷阱心知肚明，對他的勸阻無動于衷，那麽自信又耀眼的再次闖入他的世界。
——走到了失去一切的他的身邊。
她還是那麽霸道的詛咒了他。
【來吧，】她對彷徨無助的他敞開懷抱，【來我的身邊。】
她擁抱着他，将被世界傷得遍體鱗傷的他擁入懷中，她說：“瞧，這個顏色還有形狀，是不是很像我對你下的【詛咒】？”
是啊，很像。
中也這一次總算能毫無顧慮的回抱她，兩人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阻礙——【污濁】與【詛咒】相擁。
是啊，他們那麽像。
【詛咒】纏上【污濁】，【污濁】沾染【詛咒】。
那一刻的中也，許是因為首次開啓【污濁】而大腦混沌，他竟區分不清他們兩人是誰先收攏雙臂，是誰的心跳如擂鼓。
他只知，他們将對方侵染，不願與對方分開。
少女不知，當她昏倒的那一刻，少年只想将她帶走，藏起來。
失去一切的中也只能拼命抓住僅存的事物——那位從天而降的仿佛知曉他的一切的安琪拉。
那時的中也，眼中只有安琪拉，他的一切也只有安琪拉。
只是這在心房湧現，不斷橫沖直撞的情感該如何安放呢？
中也不了解安琪拉的一切。
她了解他，而他卻對她一無所知。
中也抿了抿嘴唇，嘴角不安的崩成一條直線，他握着安琪拉的手加大了力度。
不希望安琪拉離開，不希望她如同風一般不為誰逗留，也無法留住她。
“唔……”中也心中牽挂的少女發出懶懶的鼻音，手中的白皙纖細的手指動了動，中也細微的動作還是吵醒了她。
“中也……？”少女的聲音帶着剛剛清醒的沙啞。
“嗯，我在。”中也回應。
“還難受嗎？”安琪拉揉揉幹澀的眼睛。
“不難受了。”中也搖搖頭，刀傷經過細心的處理已經好了很多，甚至都感覺不到疼痛了。
“我不是說這個。”安琪拉搖頭，她天藍色的眼睛靜靜的注視着他，語氣帶着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關心，“你還難受嗎？”
“……”中也默了一下。
說不難受當然是假的，畢竟是朝夕相處九年的同伴，但是……
安琪拉往中也的方向挪了挪，無限拉進兩人的距離，額頭快碰到了，呼吸交錯，安琪拉低聲說：“你還有我，我永遠不會這樣對你。”
只要你還像現在這般信任我。最後這一句安琪拉當然沒有說出口。
“安琪拉……”中也喚她，钴藍色的眼睛帶着一絲忐忑，他問出心中一直不安的問題，“……你會在橫濱待多久呢？”
你會……在我的身邊待多久呢？
安琪拉看出了中也的未言之意，她笑了笑，提醒對方遺忘的一個事實：“以前是為你而來。”
“如今，是我為你而來。”
中也聽懂了這兩句雖然看起來區別不大，但是一字之差含義相差甚遠的話語。
不管怎麽說，确實是讓剛剛經歷了同伴背叛的中也安心了不少。
病房裏安靜了一會兒，兩人靜靜傾聽自己的心跳聲。
“中也，”安琪拉喚他，“你想過你未來想做什麽嗎？”
中也：“……沒有想過。”
他一直為了羊組織的生存問題焦頭爛額，為了收拾他們闖下爛攤子而精疲力盡，沒時間也無法思考過未來。
他一直被束縛在小小的世界裏，一朝獲得自由，并不知道自己能夠做什麽，成為什麽。
安琪拉沉吟：“中也，你的異能很強大，有我在的話，你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使用【污濁】，而且我知道……”
她擡眼輕笑：“中也你是不甘于平凡，你是好戰的，是想肆無忌憚的釋放自己的異能，大鬧一場的。”
實力強大趨近于超越者的異能力者，傳說中的荒霸吐的化身，擁有一腔熱血的少年怎麽可能甘于平凡呢？
以前是有弱小的人拖累了他，他無法随意釋放自己的力量，也就無法得知自己的潛力無窮。
“我……”中也張了張嘴，不知如何回答。但是他明白，安琪拉說的是對的。
安琪拉猛的坐了起來，兩人的手沒有分開，中也想順勢坐起來時被安琪拉摁住：“你別動，好好躺着。”
金色的發絲落于中也臉頰兩側，癢癢的。
“所以……我想了一下，中也，”少女的眼神發亮，如同陽光下耀眼璀璨的藍寶石，她一字一句道，“我們加入港口黑手黨吧！”
加入港口黑手黨吧！
黑手黨吧……
吧……
這句話在空曠的病房中不停的回蕩。
中也懵了一下。
中也：？？？
中也：！！！
他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他震驚不已：“什麽？！”
他果斷反駁，非常不贊同，用力搖着腦袋：“不行！不行！！”
中也忘記自己剛剛才愈合的傷口，他大聲強調：“別忘了，昨天那群人做了什麽。”
“你坐起來幹什麽？”安琪拉瞪她，她用力把激動的中也按回去，兇他，【不許坐起來】
居然還用上了異能，中也簡直哭笑不得，不過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如果他現在不表示自己的态度，按照安琪拉的性格就擅自決定了啊！
“安琪拉……你聽我說……”中也倔強道，他覺得他們還可以搶救一下。
“真是的，”安琪拉無奈道，“你怎麽會覺得我會為那個油膩中分頭蘿莉控變态做事呢？”
油膩中分頭蘿莉控變态？中也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安琪拉說的是之前見過一面的港口黑手黨首領森鷗外。
光是聽這個稱呼就能看出安琪拉有多嫌棄他了。
“那你是……”中也提心吊膽的心總算落下，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試探性詢問，“你是想成為首領嗎？”
“哈？！”安琪拉瞪大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染上了中也驚訝時的口癖都沒有發現。
她反駁：“怎麽可能？！我才不想！”
中也覺得古怪：“你反應這麽那麽大？”
安琪拉默了一下，她垂下眼簾，看不清神色，卻莫名的讓中也覺得她有些難過，他聽見她輕聲道：“我不喜歡那個位置。”
她擡起頭看向中也，又說了一遍：“我讨厭首領這個位置。”
不是不能做，而是不想，不喜歡。
那個位置讓她想起很多不好的事情，同伴的死，兄長的死，朋友的精神崩潰，霧島的毀滅……
要是再讓她坐上那個位置，她會做噩夢的。
而且……安琪拉內心冷哼一聲，她前兩周目願意當首領是因為霧島是她從小到大生長的地方，那是她的家，裏面有她愛的同伴，朋友和親人。
但是……港口黑手黨算什麽？他們什麽也不是，憑什麽讓她任勞任怨，嘔心瀝血的為這個組織付出一切呢？
只為天天坐在那個位置上掉頭發？？她又不是有病，幹嘛這樣折騰自己。
中也疑惑，既然不想當首領，也不喜歡那個組織，為什麽加入呢？
“因為啊……”安琪拉笑了笑，“我喜歡黑手黨這個身份。”
而且港口黑手黨有很多她的老熟人呢？她都很想再見見面，然後友好的打個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