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安靜】
被夢野久作驚恐萬分的尖叫聲吵得頭疼,安琪拉面無表情的禁了他的言。
【不準動】
安琪拉揪住夢野久作的兜帽像拎小雞仔兒似的提起來,年僅六歲的夢野久作吓壞了縮成一團,像是遇見了可怕的怪獸,淚珠子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啪啦啪啦的往下掉。
情緒不穩定,異能失控,年齡太小 ,安琪拉觀察着手中瑟瑟發抖黑白相間的小團子內心思量着,還是個可怕的精神系異能……
這小孩的命運安琪拉想都不用想都知道不是很好。
無非是被囚禁和利用,連使用異能與否都不得自由。
夢野久作的父母的屍體躺在一旁,已經死了,被他的異能殺死的。
雖說這個世界沒有将異能者當做怪物一樣歧視,但沒有自保能力的異能者跟工具其實沒有什麽不同,無非是可以呼吸罷了。
她的霧島也有兩位精神系異能,但是他們活得快樂又肆意,可以決定自己是否使用異能,其中有一位甚至因為厭惡自己的異能一直以來沒有使用過,大家也都由着他,這是因為——霧島組織可以保護他們。
他們不需要做自己讨厭的事情,只需要明天思考着早飯吃什麽,今天的時間怎麽打發而已。
但是夢野久作沒有人,沒有組織可以保護他,所以他……可以說是沒有未來——他覺醒這可怕又令人垂涎的精神系異能時就被吞噬了。
可是安琪拉有這個能力救他,夢野久作因為遇見了實力強大的安琪拉,他悲慘的命運迎來了轉折。
中也見安琪拉默不作聲,猜測她動了恻隐之心,他低聲問:“要把他帶回去嗎?”
帶回去就是帶回港口黑手黨,等待夢野久作就是被封印的命令。
是的,封印,多麽冰冷的詞。
Advertisement
安琪拉眼神冰冷的盯着淚流滿面大氣都不敢喘的夢野久作,惹得他不住的顫抖,那些人沒有将面前這個孩子當做一個有着獨立思想的人,而是某種失控的工具。
安琪拉想,一周目她的霧島組織如同破碎腐朽的大廈傾倒,剩下來的那些情緒崩潰,精神不穩的同伴們等待就是如夢野久作一般的命運。
當時的安琪拉阻止不了霧島的衰敗,但是作為首領的她能夠有能力阻止其他的,殘忍的,令霧島活下來的所有人擺脫失去自由的命運。
“中也……”安琪拉問,“如果你無法控制自己的異能,情緒不穩,精神時而清醒時而渾濁,只能放任自己的異能失控暴走又有無數人想抓住你,關押你的話,你會怎麽辦呢?”
中也楞了一下,他敏銳的覺察到安琪拉這個問題并不是随口一問,而且極有可能……對她至關重要。
中也皺眉:“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這樣糟糕的假設會以怎樣的情形出現,他無法想象神志不清又異能失控是哪種痛苦與絕望……但是如果他真的在清醒的情況下,用【污濁】傷害了安琪拉的話……
如果某一天醒來發現了沒有呼吸的安琪拉的僵硬的屍體……而他還以為昨晚親手殺死對方的場景只是一場夢的話……
中也渾身顫抖了一瞬,上下齒貝相撞發出細微的聲響。
中也不敢往下細想。
“你害怕傷害我。”安琪拉總是知道中也在想什麽,她笑了笑,“放心吧,這種事情不會發生的。”
“你可能在想,比起異能失控傷害重要的人的話,還不如被關起來對吧。”
“……”
“可是你會被剝奪一切,當你清醒的時候你會無比痛苦,因為曾經體驗過自由的美好,而如今卻連異能都使用權都不在自己手上。”
安琪拉很久沒有說這樣多的話了,她天藍色的眼睛牢牢的鎖着中也,像是要看穿他的靈魂,她歪了歪頭,問:
“這樣活下去真的是你想要的嗎,中也?”
當然不是,正常人都不會想被關起來。
中也搖頭,他的聲音非常沉重:“如果……這種糟糕的情況實在無法改變的話,我會……選擇自我了斷。”
中原中也是高傲的野獸,就算被人拔掉尖牙,斬斷利爪,被人用鎖鏈困在籠子裏,他也不會屈服,與其受到那樣的屈辱,他還不如自行了斷。
“不過在此之前,”中也钴藍色眼睛裏跳動着不屈的火焰,在昏暗的房間內是那麽的耀眼,他露出一抹屬于黑手黨的血腥的笑容,聲音清晰而有力:
“我會用重力将那些人碾碎!”
瀕死的野獸就算用盡最後一絲氣力也要将侮辱他的敵人吞噬殆盡。
“哈哈哈——”
安琪拉突然大笑出聲,在房內一地殘肢碎肉與無數屍體間,她的笑聲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她天藍色的眼睛有着和中也一樣迸發的情緒,她嘴角緩緩勾起,聲音如同情人間暧昧不清的呢喃:“我們兩個想法一模一樣呢,中也。”
“與其你自己做自我了斷這一件多此一舉的事情,”安琪拉一步步靠近中也,微涼的手指搭上中也的頸脖,四指微微屈起聚攏,與她給中也送的項圈緊密相貼,她手臂用了點力道将中也壓向她。
她那雙漂亮的天藍色眸子閃爍着詭異的,非人的光,她靠近中也圓潤發紅的耳垂低聲蠱惑:“還不如……由我來,親手殺了你。”
中也上前一步拉進與安琪拉的距離,他輕柔拾起安琪拉的左手,在那皙白細膩的肌膚上落下溫柔的一吻,他擡眸看向安琪拉,钴藍色眼睛仿佛染上了安琪拉的瘋狂帶着一絲紅。
他說:“請務必這樣做……我的安琪拉。”
如果是安琪拉的話,中原中也甘之若饴。
就算是性命,他也會屈膝蹲下,恭敬的雙手奉上。
安琪拉笑了。
她擡手輕撫中也那頭鮮豔耀眼的橘色發絲,像是對忠犬說出貼心話語的獎勵。
所以啊……在一周目龐然的霧島組織大廈将傾之際,為了防止活下來的精神不穩,異能失控,傾于瘋癫的霧島的同伴們——她的家人,朋友們被暗處那些似垂涎的惡犬撕咬殆盡,剝奪自由。
作為首領的安琪拉親手,用她那把佩劍,一次又一次捅穿了他們的心髒——她親手殺死了她珍愛的同伴們。
這是安琪拉作為首領最後能為同伴做的一件事——讓他們每一個人清醒的,被她包含愛意的,殺死。
二周目的江戶川亂步許是覺察到了安琪拉的異常,所以他評價安琪拉是個瘋子。
可是……安琪拉并不覺得,她只是做了身為首領應該做的事情而已——庇護霧島組織,以及……守護同伴們自由的意志。
安琪拉發自內心的覺得中也出生錯了地方,霧島的同伴們和他時多麽的像啊……
在安琪拉流露出想殺死他們這般冷血的想法時,他們每一個人都如面前的中也一般——恭敬的,虔誠的,滿懷笑意與愛意向她這位“暴君”獻出了自己的性命。
「拜托您了,首領,希望我們的死不會讓您難過……就算只剩您一個人,您,也要自由的,肆意的活下去……」
——被安琪拉殺死的每一個霧島的人都這樣說,他們的遺言帶着對她全然的信任與敬愛。
那純粹熾熱的感情,太多也太龐大,令沾滿同伴鮮血與污垢的安琪拉惶然心悸,她……承受不住。
所以,在二周目奪得【書】成功将處于崩潰衰敗邊緣的霧島拉回來之後,開啓三周目的安琪拉離開了霧島。
她只是……在發生了那麽事情之後,不知如何面對霧島的同伴們而已。
而且安琪拉再也不想當什麽勞什子首領了……那簡直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東西。
自在街上遇見那位少女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武裝偵探社的衆人再也沒有看見過她。
福澤谕吉想起自己的老師寄來的信讓他帶着江戶川亂步去接觸那位少女,在信中老師的口吻很是擔憂,因為這名少女是位實力強大的異能者,來歷不明,年齡小,玩性大且性格……一言難盡。
總之就是讓武裝偵探社給那位年紀輕輕就成為港口黑手黨最高級幹部的少女做一個心理側寫,如果能查明少女的異能那就更好了。
可是自上次見面後他們就找不到少女的蹤跡,這讓福澤谕吉是否能夠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感到擔憂。
福澤谕吉曾問過江戶川亂步對于少女的印象。
江戶川亂步皺了皺眉頭回答:“一個任性又霸道至極的人,不過……”
他小聲嘟囔道:“對于自己在意的人意外的很溫柔。”
“因為她太霸道了,還那麽兇!”江戶川亂步大聲強調,“所以亂步大人才沒看出她真的喜歡那個帽子君,這和亂步大人沒有關系!亂步大人還是最厲害的名偵探!”
福澤谕吉問:“還有其他的嗎?”
江戶川亂步又皺了皺眉,看起來有些郁悶:“她重要的信息都在以前,但是奇怪的是之前的信息像是被什麽吞掉了。”
說完江戶川亂步還用力在空中比劃了一下,強調:“是真的被吞掉了!”
江戶川亂步氣呼呼道:“應該是有人在保護她啦,在她來到橫濱之前把她的信息都處理幹淨了。”
“但是亂步大人能感覺到……”江戶川亂步語氣一頓,像是在回想和那位少女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聲音放低放緩,“她很內疚,這份內疚逼着她離開了自己的家鄉……而且她以前性格應該不是現在這樣的,至少不是這樣……壞!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把她逼成這樣的。”
“你好像……曾經很努力很努力在做自己本不應該做的事情啊……”這一句話江戶川亂步的聲音很小像是喃喃自語,輕得能被一陣風給吹散,其他人并沒有聽見。
更多的,江戶川亂步就看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