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季懷瑜第二天醒的時候,窗簾縫裏的漏出的陽光已經相當刺眼了。他從床上坐起來,後腦勺一陣悶痛,然後他猛然想起了昨天的事。
他居然邀請盛決和他……
完了,這下徹底涼了,昨天他喝下的無數杯酒裏肯定有假酒,不然他怎麽敢調戲盛決?這人還掌握着他的經濟命脈呢。
抓着頭發忏悔中,季懷瑜忽然聽到門外有聲音,好像是盛決在說話。
他抓起手機看了看,今天是周末,不過平常盛決不是周末也早早地去公司麽?被他氣得轉性了?還是要去約會?
他輕聲走到門口,貼着門偷聽,盛決應該是在打電話。
準确地說,他正語氣誠摯地親自向今天下午本應來參加發布會的嘉賓一一道歉,告知他們是因為公司事務安排而更改時間。
盛決這麽傲氣的人,自己又從不出錯,現在卻為了被他影響的公司形象,一個接一個地打致歉電話。
季懷瑜若有若無的良心也刺痛了一下。
等他洗漱完畢出來的時候,盛決還在打電話,季懷瑜默默地走到他身後,看到他開着的筆記本電腦上一長串的名單。
現在快中午十二點,盛決至少打電話打了三個小時了,聲音裏已經蒙上了一絲嘶啞。
盛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一邊繼續講,一邊沖旁邊的桌子上揚了揚下巴。
那上面放着一個非常老年人的養生壺,裏面煮着一壺黑不啦叽的東西,盛決是示意自己給他倒茶麽?臉是有多大,昨天還罵他,現在就指使他,要不是錢都在他那……
季懷瑜心裏叨叨着,非常嫌棄地提起壺倒了一杯,湊近聞了下,甘甜和辛辣的味道随着蒸汽同時入鼻,竟然是一壺可樂姜茶。
原來盛決是叫他自己喝,怎麽,是對昨天潑他冷水心生愧疚了麽。
他還沒弱到沖冷水澡就會感冒,而且說實話他不是很習慣喝熱水。雖然心裏這樣想着,季懷瑜還是端起杯子,老老實實地吹着熱氣,一點一點把可樂姜茶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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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盛決也終于挂掉了電話,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彌漫着一絲尴尬。
季懷瑜覺得還得自己來化解尴尬,故作頭暈地揉了揉太陽穴:“嗨,早啊盛決。哎,頭好悶,昨天我是怎麽回來的?我不是在‘畢加索’喝酒呢麽,靠,那個女的肯定在酒裏給我摻了東西,我什麽時候喝到斷篇過……”
盛決平靜地欣賞着他的表演,也不知道信了沒信,末了淡淡地開口:“昨天的事,你也不會想記起來的。”
季懷瑜繼續裝迷惑,心想這件事應該就算過去了吧?
正巧在這時,門鈴響了,季懷瑜松了一口氣,來人是送餐的,還是他最喜歡的那家酒店。
看來盛決百忙之中,還沒忘了給他訂飯。
一點點愧疚感讓季懷瑜主動地打開包裝,把菜擺在桌子上,還給自己和盛決一人添了一杯可樂姜茶。
盛決有點莫名其妙地瞄了他一眼坐下了,不知道他又要幹嘛。
“盛決,咱倆談談吧?”季懷瑜難得擺出了一副溫良謙恭的表情,提議道。
“你說。”盛決的語氣毫無起伏,顯然沒對他報什麽指望。
季懷瑜抿了抿唇:“我的那個……賣身契,簽了多長時間啊?”
他是指讓盛決可以随意停掉他的卡的那份合同。
“一年。”
還好還好,盛決還算有點良心。
“那行,既然咱倆都有自己的立場,這樣耗下去必定是兩敗俱傷,不如盤算一下怎麽和平把這一年過去。我知道,你現在這樣痛苦地費勁扯着我,大概我爸也跟你簽了一年的合同吧?”
盛決沒說話,就代表沒否認。
季懷瑜接着說:“這一年裏,我會按你說的參加公衆活動,維持公司形象,但是你別指望我管什麽公司事務,就把我當個放在外面的花瓶,你在後面垂簾聽政就行了。”
盛決的一雙劍眉蹙起,顯然對他這不着調的形容十分無語:“還有什麽要求?”
季懷瑜心裏一驚,盛決今天這麽好說話的麽,是難道是昨天被他的魅力折服了。
“還有不能幹涉我的感情生活,”季懷瑜往椅背上一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盛決沉默了兩秒:“……可以,那也請你以後挑選一下調情的場合,大馬路上、酒吧門口、慈善酒會,這種删起來很累。”
季懷瑜心虛地拿指節蹭了蹭鼻尖,應承下來:“okok。”
“還有嗎?”
“呃……”季二少爺從來沒幹過這種事,非常不适應地低聲開口,“盛決,你能不能給我點錢,不多,還我一張卡就行,你也不想我以後每次去喝酒都得打電話叫你來結賬吧?”
“還卡不行,”盛決幹脆利落地拒絕了,然後拿出一張卡,用指腹夾着遞給他,“這是我的副卡,我設置了一個月十萬額度。”
“十萬?”
季懷瑜不可置信地張大了眼睛,十萬趕個場子多開幾瓶酒恐怕就沒了吧。
“嫌多的話,我改成八萬。”盛決氣定神閑地威脅道。
“別別,”季懷瑜悲壯而憋屈地伸出雙手接過卡,“感謝金主爸爸!”
一邊心裏念叨着,一年,就一年。
可是真的太少了,季懷瑜小心地收好卡,支着下巴可憐兮兮地望着他:“金主爸爸,那我能賣身贖債麽?”
盛決喝水的動作明顯滞了一下,差點被姜茶嗆到。
他正對上桌子對面季懷瑜的一雙笑眼,裏面擒着捉弄他成功的得意光芒,歪着頭,沒心沒肺地咧着嘴。
盛決一下沒了和他計較的心思,拿起筷子道:“吃飯吧。”
季懷瑜這人的特點就是喜歡得寸進尺,盛決剛開始給他一點好臉色,就又開始作死。
“不行,我現在有點喪親後PTSD,我一用筷子就手抖。”
他剛回國的時候,季鼎給他辦了一場特別隆重的宴會,對外宣告自己徹底認回了這個私生子。
華麗的宴會廳裏,季鼎生意場上的朋友一個接一個的過來,像看猴子一樣參觀着他這個混血的小兒子。
季鼎唯一忽視了,他還聽不懂中文,并且翻譯沒跟到宴會廳裏來。
最要命的是,大家都在愉快地觥籌交錯,而季懷瑜還不會用筷子。
十二歲的他就像一幅壁畫一樣,坐在桌子前面,愣愣地盯着宴會廳裏的人發呆。
那時候盛決跟他大哥換座位換到了他身邊,伸手給他夾了一筷子菜。
看他沒動,盛決簡短地用英語介紹道:“這是鵝肝藕夾。”
他擡起眼睛看了盛決一眼,對方和他大哥一樣,穿着印着校徽的白襯衫制服,麻灰色的制服領帶打得很漂亮,看起來是高中生的樣子。
他拿勺子舀起來吃了一口,對盛決低聲說了句:“謝謝。”
盛決面色沒有一點波動,接着給他夾菜。
“舞茸炒和牛。”
“清蒸星斑魚。”
“焗釀醉蟹蓋。”
“翡翠瑤柱羹。”
盛決像一個沒有感情的報菜名機器,他卻配合地一口接一口地塞着吃的。
說實話這是他在中國吃的第一頓飽飯,也是第一次心裏隐約蒸騰起一種叫安全感的東西。
蘇宴說的對,他真的很害怕盛決徹底放棄他。
盛決又夾了一筷鵝肝藕夾,嫌棄地丢進他碗裏,打斷了他的思維。
對盛決來說,他第一次見到季懷瑜,對方留着長頭發,一雙澄澈的藍眼睛,乖巧文靜得像個小女孩。
誰知道都是假的,那是季懷瑜還對環境不熟,沒有發揮出真正的本性。
季懷瑜咬着藕夾,感覺到盛決在看他,擡眸含糊地問:“怎麽了?”
盛決移開了視線,唇角卻添了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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