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享受着皇帝般的待遇, 季懷瑜好不容易磨蹭着起了床。為了演得更逼真一點,他走路都放慢了速度, 每一步都挪得異常艱難, 再配合上隐忍的表情, 簡直不能更可憐。

他本來還怕自己太誇張了會露餡,偷偷觀察了一下盛決的表情, 只見他眼神幽深地望着自己,裏面的愧疚和心疼難以抑制。

對上了他的目光, 盛決語氣溫柔得不行:“要我扶你麽?”

季懷瑜一方面覺得被他扶着去洗漱太詭異了,一方面怕露餡, 趕緊說:“不用不用。”

進了衛生間關上門, 季懷瑜蹦了兩下活動了活動壓抑的腿,壓着聲音狂笑了兩聲。心想盛決這種像犯錯了一樣小心翼翼的樣子,也太可愛了吧。

然後他洗臉刷牙, 搓了搓臉, 把賊笑的神情抑制下去, 然後推門出去繼續裝虛弱。

酒店已經把早飯送了進來,季懷瑜坐在椅子上, 看到自己面前的托盤裏,食物都是非常清淡的,旁邊擺了一杯牛奶, 而盛決面前的照例是黑咖啡。

他現在恃寵而驕,戲又多了起來。

季懷瑜喝了一口牛奶,忽然皺眉道:“太膩了, 我想喝咖啡。”

盛決沒說話,把自己面前的咖啡遞給他,把牛奶換了過來。

季懷瑜喝了一口,又說:“太苦了,我得加點牛奶。”

盛決又耐心地把牛奶杯遞了過來,等季懷瑜往咖啡裏兌完了,才幫他拿走放在一邊。

然後又幹脆順手幫他在面包上抹上了果醬,拿起刀把香腸切好,才把盤子推回給他。

季懷瑜簡直要哭出來,徹底地體會了一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感覺,他心想早知道這招對盛決這麽有效,就早點用了,何必蹉跎到現在。

吃着早飯,季懷瑜得寸進尺道:“那咱們倆現在算是什麽關系?”

盛決擡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你想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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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懷瑜嘴角揚起,撐着下巴望着他,語氣暧昧而輕佻。

“那你叫聲老公來聽聽?”

“……”

盛決顯然不準備搭理他這不切實際的要求,轉而說:“你等下再去睡一覺,我有個視頻會議要開,等要參加婚禮我叫你。”

季懷瑜現在心情好,讓做什麽都願意,配合地躺回了床上,臉上挂着幸福的笑。

他本來沒想睡覺,可是畢竟昨天拖得有點晚,他一邊規劃着以後要帶盛決去什麽地方,一邊聽着門外隐約傳來的盛決開會的聲音,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盛決開完會,把電腦合上之後,短暫地坐在桌前了失了一下神。

他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總是入他夢境的場景已經變成了事實。

他的人生一向像一列軌道狹窄的車廂,自從被季鼎從福利院接走後,他就知道自己只有這一個機會,他必須按照對方期望的路線努力,畢業後進入恒輝工作,從此像一個不會疲憊的程序一般,在這個機器的最高控制臺運作着,每天帶着同樣的心情入睡和醒來。

可遇到了季懷瑜以後,他的人生線路就開始脫軌。

從季懷瑜苦學了一段時間中文,帶着點炫耀,有有些怯懦地喊他:“盛決。”的時候,他的生活中突然出現了生動的色彩,那顏色太過耀眼奪目,讓人再也無法習慣在黑暗中前行。

每次快要越過界線的時候,他總會艱難地把方向扳過來,但同時又難以抑制地想要靠近對方,僥幸地想自己可以一輩子忍得住。

而現在軌道已經徹底地偏離,一切都覆水難收,他居然有種解脫的感覺。

他走進卧室,季懷瑜還在熟睡着,換了睡衣,偏過頭時脖子上的吻痕鮮紅明顯,昭示着昨夜的激烈。

他的心底忽然柔軟得要命,想拼命地擁抱對方,想要把他揉進自己的身體和生命裏。

就這時,季懷瑜的手機響了,上面跳動着簡淵的名字。

盛決将他的手機拿起來,迅速将聲音按下去,然後走出房間接了起來。

“季懷瑜,你怎麽不接電話。”簡淵焦急的聲音傳了出來,“你不是說再過來跟我對一遍我的誓詞嗎,我現在腦子一片空白,啥都不記得了!快過來看我現在夠帥麽?我總覺得發型有點不對啊,靠,我覺得當新郎太緊張了……”

簡淵飛快換了一口氣,連珠炮似的接着說:“你別不說話,我知道你在聽,你不會昨天真的和你那個上了床,現在還沒起來吧……”

“他還在睡覺。”

盛決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叨叨。聲音低沉冷靜,一聽就不是季懷瑜的。

簡淵那邊空白了幾秒,然後機械似的回道:“哦,好的,再見。”

簡淵那邊的造型師和親友看着被雷劈了一樣的新郎,十分疑惑不解。而簡淵再次對季懷瑜的行動力感到佩服,說彎就彎,說做0就做0,旁人難及也。

好處就是,接受了一條信息量巨大的消息,他感覺也不那麽緊張了。

季懷瑜再被叫醒的時候,已經接近11點了,簡淵和陶昔的婚禮在當地時間中午12點半開始。

因為天氣實在太冷,簡淵他們沒有要求賓客一定着正裝,季懷瑜得以套上高領毛衣和長大衣,以遮掩罪證。

但他馬上面臨着另一個問題,他在盛決面前要裝腰酸腿軟,可等會兒見了他一群狐朋狗友,他要還這樣,豈不要被笑話一年。

于是他下床的時候,很巧妙地伸了個懶腰,故作輕松地說:“睡了一覺,果然感覺腰好多了。”

但是他又不想放棄現在帶着愧疚感的可愛盛決,舔着臉蹭過去,在盛決耳邊輕聲說:“但是活動的時候還是會有點痛,盛決哥哥要照顧我啊。”

說完,他自己在心裏都被自己的不要臉震驚了。

盛決被他這樣喊着,臉色一凝,然後略微不自在地嗯了一聲。

季懷瑜心裏笑彎了腰,表面上波瀾不驚,上前拉住了盛決的手。

婚禮現場布置在雪山腳下,一個木質的小教堂,旁邊的雪松樹上落着一層厚厚的積雪,浪漫得仿佛一個童話裏的場景。

簡淵和陶昔都穿了白西裝,不過簡淵的比較簡潔,只有低調的暗紋線條,而陶昔的裝飾多一些,像個矜貴的小王子。

場裏幾乎都是簡淵這邊的朋友,還有簡家的人。陶昔的家人都不在了,又一直忙于打工賺錢,朋友可能也沒幾個,對比下顯得就有些孤單。

季懷瑜這些日子和陶昔接觸,知道他之前的經歷,真的很心疼他,在儀式正式開始前偷偷找了陶昔。

“今天真是帥得讓人嫉妒啊,”季懷瑜稱贊道,“如果阿姨能看到的話,肯定也會替你驕傲的。”

陶昔想到自己的母親,眼神溫暖地笑着點了點頭。

季懷瑜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說:“你進了恒輝,我和你盛總就算是你的‘娘家人’了,如果簡淵他以後對你不好,你就過來說一句天涼了,你哥還是很有資本讓簡氏破産的。”

陶昔笑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笑着笑着,卻忽然紅了眼圈,對他說:“瑜哥,謝謝你,真的謝謝。”

“行了行了,趕緊過去吧,簡淵等會兒要來打我了。”季懷瑜有點不習慣這種溫情的場面,催着他回去了。

剛才他說話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他自己的母親,他媽要還活着,知道他現在找了個男人,估計得把他揍得吐血,但看到盛決,肯定就會喜歡他了。

盛決好像能看出來他在想什麽似的,伸出手捏了一下他的掌心,又飛速地放開了。

季懷瑜轉過頭望進他的眼睛,沖他笑了一下。

坐在他們後面的譚舒看到了這一幕,表情難以名狀地對郭星火說:“你看到了麽,我昨天說什麽來着。”

郭星火一臉呆滞地點點頭。

“堅持住啊,兄弟。”譚舒鼓勵道。

“你也是。”

“回去我把我們樂隊那個女鼓手介紹給你吧。”

“啊……好,那我把我姐介紹給你好了。”

沒過多久,婚禮儀式正式開始,聖潔的樂音中,兩個新郎緩緩入場,他們莊重地攜手,望着對方的眼神中愛意滿溢。

婚禮誓詞,交換戒指,相互親吻,明明是看過許多遍的流程,可人們參加婚禮時,還是時常會有發自內心的感動。

簡淵說到激動的時候,忍不住幾次紅了眼眶。

“我覺得他一路長大,真的很不容易,後悔沒有早一點遇到他……他自小在南方長大,從來沒有看過雪,以前跟我講過,他最大的夢想,就是有錢了去看一場最美的雪景……所以我把婚禮的地點選在了這裏,這樣他就可以有個新的夢想了……”

季懷瑜聽着聽着,附在盛決耳邊輕聲說:“還好陶昔是喜歡雪,要是喜歡火山什麽的,咱還真的陪不起。”

盛決卻忽然低聲問他:“你有什麽夢想麽?”

季懷瑜愣了一下,打趣道:“你怎麽這麽像中央一套的主持人啊。”

他還真的沒有夢想,剛才盛決問起來他才發現,他一直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罷了。

婚禮結束後,盛決因為和國內還有另一個視頻會議,無奈先回去了,季懷瑜留下和他們這一幫人拍照。走之前,盛決再三叮囑他,才放心離開。

他一走,季懷瑜就瘋狂地活動了一下全身,感覺自己快被憋死了。

他們這一圈人圍上來問他:“你怎麽回事兒啊?剛才就覺得你行為詭異,僵得跟僵屍似的。”

“你們是沒看見,剛才他上個樓梯還要人扶,瑜少,你怎麽年紀輕輕就虛了,還是說你昨天……”

“虛你大爺,”盛決不在,季懷瑜就很嚣張,“我好的很,不信你試試?”

邊說,季懷瑜邊踢了一腳雪在那人身上。

他那個朋友立刻抓了一團雪回敬過去:“你不虛你穿個屁的高領毛衣,你這半年多都沒找過女朋友了吧,我好像知道了什麽。”

季懷瑜被他噎了一下,又沒法反駁,只能從地上抓了個巨大的雪球拍在他頭上。

他們這一幫人都是20出頭的年紀,鬧着鬧着都玩開了,顧不上名貴的大衣,雪球滿天飛。

季懷瑜在雪中健步如飛,打遍全場無敵手,矯健的動作仿佛與剛才不是一個人。他扔着扔着,餘光裏忽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盛決走到一半,覺得還是得把季懷瑜帶回去,他這人一向沒輕沒重,不懂得照顧自己。

他走過來,就看到了季懷瑜在雪中瘋跑的快樂身姿。

季懷瑜對上盛決冰凍凝固的眼神,動作一瞬間頓住了,手裏的雪球“啪嗒”一聲落在了肩上。

他心裏只有兩個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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