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看起來更像個……

沈岑獨自驅車離開, 餘下的幾人也都沒了興致。

各懷心事,歸程途中一車人都沒了聲。

回了酒店,吳小棠攙着窦瑤進了房間。擔心她會胡思亂想, 留下與她說說話。

馮沃霖也沒走。沈岑離開時的狀态不對,他總覺得不放心, 打算等沈岑回來跟他聊兩句。

窦瑤回房後聽吳小棠東拉西扯了一陣, 待她的話唠的差不多了, 才開口詢問:“馮醫生,那個阿萊是誰?聽你們的語氣, 好像是熟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她其實能猜到個大概, 只是礙于吳小棠與她說起的那些事她曾答應過要保密, 當下她也只能這麽拐着彎問。

“阿萊?”馮沃霖抿唇猶豫了片刻,斟酌着要不要告訴她實情。

“這有什麽好瞞的?”吳小棠接過了話,“是個傻子都能聽得明白。那個什麽阿萊,就是沈岑他弟。”

“沈岑他弟?”窦瑤輕捏了捏吳小棠的手以示提醒,道:“沈岑他還有個弟弟?”

吳小棠挺納悶地轉頭看她。很快反應過來, 戲很足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哎呀,看我這嘴快的!差點忘了,瑤瑤她不知道沈岑還有個弟弟。”

馮沃霖瞧着吳小棠拙劣的演技, 猜到了點什麽。不過既然話都已經說開了, 不如就當是她說漏了嘴。也就沒再掖着,“嗯”了一聲, 說:“是他的弟弟。”

“親弟弟嗎?”窦瑤明知故問道。

“雙胞胎弟弟。”馮沃霖順着話解釋,“兩人長得一樣,所以岑哥剛才才會被認錯。”

窦瑤作恍然大悟狀,悶聲想了會兒,才繼續問道:“怎麽沈岑聽說了他弟的去向, 好像還發了火?難道是他們兄弟倆之間有什麽過節?”

“對啊,是挺奇怪的。這知道的,他倆是親兄弟,不知道的,還真會以為是仇人尋上了門。怪不得那大叔怎麽都不願意交代他弟弟的去向呢。”吳小棠說。

“沈岑他弟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啊?他怎麽叫阿萊,也是乳名嗎?”窦瑤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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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連抛出的問題太多,馮沃霖只能撿着她提出的那些問題逐一作答:“阿萊這個名字,我也是第一次聽說。應該是他後來改了名,本名叫沈蔚。岑蔚,兄弟倆的名字連在一起,是草木茂盛的意思。”

“我也是聽家裏的老人在飯桌上說起過,原本那倆兄弟是沒有名字的,生了一段時間才上的戶。上戶得取名,當時有個支教的年輕老師是個熱心腸,瞧着這兩個病歪歪的孩子可憐,家裏大人不在的時候常會過去幫着看顧一下。聽孩子們的奶奶說起取名問題,那老師臨時給想了兩個名字。岑蔚,意在盼着他們能有草木般堅韌的生長力。”

馮沃霖說起這段舊事不由有些感慨,話音頓了一下,才道:“至于沈蔚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也不太好說。跟岑哥之間的過節,更不是外人一兩句話能說得清的。”

“這麽磨叽呢?”吳小棠忍不住插了話,“這有什麽好說不清的?就撿你知道的說就行了。”

“我那時候也還小,很多事也都是聽來的,做不得數。”馮沃霖說。

“馮醫生,你就說說吧,算是滿足一下我們的好奇心。”窦瑤說。

“就是,說一下又不會怎麽樣。”吳小棠立馬幫腔道。

“行吧。”馮沃霖拗不過她們,嘆了口氣,只得松了口:“要說沈蔚這個人……該怎麽說呢?”

見他又不說話了,吳小棠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催道:“還能怎麽說?用嘴說啊。你可真急死我了。”

“知道了。別催,我這正想着呢。”馮沃霖說。

窦瑤清楚吳小棠性子急,想着得暫時轉移她的注意力,安撫着給她出了個主意:“小棠,要不你去給馮醫生倒杯水?說不定你倒個水的時間,馮醫生就能把思路理清楚了呢。”

吳小棠一聽這話好像也在理,點了點頭:“也行。”

“行了,水就免了。”馮沃霖無奈伸手,把她拉回了座:“我繼續說就是了。”

吳小棠立馬又來了精神,坐端正了些:“那你繼續說。”

“沈蔚跟沈岑的性格,其實很不一樣。我們認識的那個沈岑,其實你們應該也都清楚,那脾氣一點就燃。但沈蔚,我好像真沒見過他發脾氣的樣子。更确切些,他不太像是那種家庭出來的孩子。品學兼優,是長輩們口中常會提到的別人家的孩子。平時話不多,也很有禮貌,更不像沈岑那麽固執,在家該服軟的時候就會服軟,挨的打也比沈岑少很多。”馮沃霖說。

“真的假的?那個叫什麽沈蔚的,真的一點脾氣都沒有?是人哪有沒脾氣的?我怎麽就那麽不信呢?”吳小棠戳着腦袋“呲”了一聲,說:“不對勁。事出反常必有妖。”

馮沃霖當即拍了一下掌,認同道:“你這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

“我還真……”吳小棠挺不可思議地看着他,“蒙對了?”

“沈岑這種性格成因,是阿森斯暴力化理論中的典型。也就是說,他這麽古怪的脾氣,是童年創傷造成的。”馮沃霖挺有耐心地解釋道,“早期的童年創傷,很可能造成DID,即分離性身份障礙。也就是說,在他們倆兄弟還年幼的時候,在經歷肉.體、精神等外在虐待傷害時,會采取‘創造性的生存技能’。”

“什麽?什麽技能?”吳小棠急道,“聽不懂,你說點我能聽得懂的人話。”

“簡單來說,童年創傷直接影響一個人的自我認知。鑒于創傷程度不同,部分人會出現記憶缺失的症狀,更嚴重些的,甚至會造成人格分裂。”馮沃霖說。

“什麽啊?還是聽不懂。”吳小棠說。

“馮醫生的意思會不會是,沈蔚這種看似和氣的表象下,可能藏着另一副面孔?”窦瑤猜測道。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馮沃霖說,“不過這些也都只是鑒于我所學專業知識上的推測。”

“你哪兒得的這些推測?是有什麽事實根據嗎?”吳小棠問。

“算是。”馮沃霖坦言,“他們的母親意外過世後,因為那筆保險金問題,警方起了疑。事後好像是查到了點什麽,這兄弟倆被拘了一段時間。沈岑是被早幾天放出來的。當時嫌疑更大的,是沈蔚。”

“就這?”吳小棠說,“那……說不定是沈岑他僞裝的更好呢?”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馮沃霖說,“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兄弟倆聯手作案。畢竟這二位的智商都在常人之上,要真想隐瞞些什麽,一般人還真拿他們沒轍。”

“不會吧?我也就随口一說,沈岑再怎麽狠,他……”吳小棠驚訝到不自覺瞪圓了眼,捂了一下嘴,被腦中過于大膽的想法吓到了,聲都不自覺低了幾分:“他不會真的連自己的親媽都不放過吧?”

她這話像是無意中觸發了什麽靜音鍵,室內短暫消了聲。

馮沃霖若有所思地推了一下面上的眼鏡,看了眼皺着眉的窦瑤,轉頭問吳小棠:“我是不是沒跟你提過,沈岑也曾有過一個妹妹?”

“妹妹?”吳小棠猛搖了搖頭,“沒有。”

“他還有個妹妹?是親妹妹嗎?”窦瑤問。

“同一個母親生的,父親是不是同一個就不清楚了。那孩子剛出生沒多久腦子就被打壞了。是個腦癱兒,活不過兩歲就夭折了。”馮沃霖說。

“死了?”窦瑤話音頓了一下,才滿是驚訝地問:“怎麽死的?生病?”

“外頭傳的是病死。但那孩子脖子裏有很明顯的掐痕,死因蹊跷。那時候鄉下死個孩子不是什麽大事,旁人就怕沾到晦氣,對孩子的死因都是避而不談。”馮沃霖說。

“掐痕?天吶!”吳小棠怒道,“對一個小嬰兒下死手,那還是人嗎?是禽獸!哦,不對,我不能這麽侮辱禽獸。是禽獸不如!”

“事後很多年他們回憶起那個早早夭折的孩子,口徑都出奇的一致,都說是沈岑殺了他的親妹妹。”馮沃霖推了推面上的眼鏡,似諷般笑了一聲:“因為比起他那個看着純良無害的弟弟,他看起來更像個殺人犯。”

窦瑤聽出了他的話外音,問:“馮醫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內情?”

“沈岑他妹妹出事那天,我去藥房給家裏跑腿。正巧看到沈岑站在櫃前把身上稍值點錢的玩意全掏了出來,聽他那意思,是想給他妹妹換救命的藥。”馮沃霖說,“我買完藥,跟他是同路回去的,一直跟在他身後。他剛到家門口,他的弟弟就急匆匆把他們的妹妹抱了出來,說是孩子病的斷了氣。”

“會不會是沈岑做戲做全套,弄死了妹妹之後才出的門?為的是遮掩殺死親妹的罪行?”吳小棠猜測道。

“絕不可能。”馮沃霖極為肯定道,“我去藥房時有經過他們家門前,那會兒我還清晰聽到了嬰兒的哭聲,也就是說那時候孩子還活着。前後腳也就相差幾分鐘的時間,去往藥房的路也就那麽一條,沒有捷徑。還有一點不得不提。那孩子出事的時候,他們的父母一個因酗酒鬧事、另一個因賣.淫被人舉報抓了現行,都在拘留所關押着。”

“也就是說,事發時那個家裏只有沈蔚在?這麽說的話……難道真是沈蔚幹的?”吳小棠不解道,“為什麽?他妹妹還那麽小,怎麽招他了?”

“我要是能理解犯罪者的心理,我就可以直接去進修犯罪心理的專業了。”馮沃霖說。

“也是。”吳小棠點頭道,“你要真能理解,那也是挺可怕的。”

“所以啊。”馮沃霖看了窦瑤一眼,回歸正題,道:“一個舍不下親手養大的貓,又會傾其所有去換妹妹救命藥的孩子。就算看着再怎麽糟糕,我都不信他的根是爛的。”

“我就說嘛,沈岑雖然平時看着是挺吓人的,也不至于真那麽六親不認。”吳小棠回顧了一下之前聊起的那些事,心有餘悸道:“不過說真的,聽你這麽一說,那個沈蔚還真是挺可怕的。”

“任何行為都有一個歸因,占比較大的一種可能性就是,他會把這種殺念動機歸咎為旁人的錯。”馮沃霖不忘叮囑道,“沈蔚這個人很危險,如果不巧遇上,記得都離他遠一點。”

“知道了。”吳小棠說。

窦瑤跟着點了點頭,默了半晌,問:“後來,那個死掉的孩子,他們是怎麽處理的?”

“還能怎麽處理?去亂葬崗挖了個坑,草草埋了。”馮沃霖說,“就這,那兩口子還嫌費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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