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想要什麽?我都給……
“啞嫂, 水果茶點都備好了嗎?”窦瑤問。
啞嫂拉過她的手,在她掌心裏畫了個勾。
“準備好了呀。”窦瑤笑着朝她攤了攤手,“那你把托盤交給我, 我去給他們送過去。”
她不是第一次拿果盤點心類的物件去書房,幾乎沒出現過失誤的情況。
啞嫂對她的交代沒覺得有什麽不放心的。拉過她的手, 把托盤放進她手裏, 待她拿穩了, 提醒着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看着她端穩了托盤慢慢走出了餐廳,啞嫂這才收回視線, 忙別的事去了。
窦瑤順着牆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循着記熟的路線很順利地走到了書房門口。摸到了門框, 她換了個手拿托盤。正欲擡手敲門,無意中聽到了書房裏的說話聲。有提及她的名字,猜測他們在談及與她相關的話題。
她有些好奇他們在談論什麽。稍作猶豫,欲敲門的手放下。抱好了懷中的托盤,耳朵貼在了門板上, 集中注意力聽書房裏的聲音。
“岑哥,你為什麽就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真實心意呢?你是打算一輩子就這麽自欺欺人地活着嗎?還是說沈蔚給了你什麽壓力?你現在就連面對自己真實心意的勇氣都沒了,是這樣嗎?”馮沃霖咄咄逼人道。
沈岑徹底怒了, “啪——”的一聲砸了手邊的鍵盤, 一把揪住了馮沃霖的衣領,警告道:“別跟我提沈蔚!”
“行, 我可以不提他。”馮沃霖拍掉他扯着自己領子的那只手,慢條斯理地整了整領口,挑釁道:“那你敢承認嗎?你愛窦瑤,這一點,你敢承認嗎?”
他說什麽?沈岑他……
窦瑤聽清了馮沃霖的話, 一顆心瞬間亂了頻率。驚慌捂了一下嘴,防止自己發出聲。
馮沃霖這話也不知有幾分真,她迫切想從沈岑口中聽到答案。
平複了一下情緒,耳朵又貼到了門上,忐忑等着沈岑開口回應。
“在說什麽鬼話?”沈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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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沃霖琢磨着這家夥要是沒人點撥,估計怎麽都不會開竅。索性把話說開,直言:“你在擔心自己會有軟肋,所以怕了。我說得沒錯吧?”
沈岑不上他的套,反問他:“我為什麽會救下她,原因你應該是最清楚的吧?”
“繼續說。”馮沃霖坐了回去。往後靠了靠,換了個舒服的坐姿,擡手示意:“我倒是想聽聽,你為了反駁我,還能編出什麽樣的借口。”
“我為什麽要給你解釋?”沈岑不悅道。
“不願意解釋,那你就是承認了?”馮沃霖激他。
看來他是不得個說法不願意走了。沈岑認栽,重新落了座,反問他:“你會對一個有利用價值的物件動感情嗎?”
馮沃霖猜到他是老毛病又犯了,估計之後的話會更難聽,不由皺眉:“你一定要這麽說話嗎?”
“我救她,留她,自然有我的用意。不過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她豈止那一點利用價值。她可是窦家的女兒,窦家戶籍上的唯一的女兒。這意味着什麽?還需要我給你解釋的更清楚一些嗎?”沈岑說。
原來救她是有所圖。
窦瑤隔着書房門,把他的話一字不漏的全聽了進去。
也是,沈岑是什麽樣的人物,他怎麽可能會做完全不求回報的蠢事?說到底,還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她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蠢的?竟然會信他沈岑也會有真心這樣的鬼話?果然是離家太久了,忘了人心是多不可捉摸的東西了嗎?
像是被當頭澆了一瓢冷水,窦瑤能清晰感覺到自己打算親手捧到他面前的一顆真心是怎麽一點一點涼透的。
好在在她打算表明心意前了解了他的真實想法,起碼不至于在他面前連最後的一點尊嚴都徹底丢了,那也太難看了。
她胡思亂想着踉跄後退,想馬上從這裏離開。托盤沒能拿穩,脫手落地。
“哐當——”一聲,瓷盤碎裂。
臉上有淚水劃過,狼狽不堪。她不想被他們發現,胡亂抹了一下臉,在一片絕望的死色裏跌撞沖行。
沈岑聽到了聲,警惕行至書房門前,打開了門。一眼望見了走廊裏磕絆着想從地上爬起的窦瑤,眉心皺起。
馮沃霖緊随其後,順着他的視線跟着往那頭瞧。看她泣不成聲的樣子,猜測她是都聽到了。拍了拍沈岑的肩,好言勸道:“你最好是能跟她解釋清楚。”
應該是聽到他開門的聲音了吧。為什麽不像之前那樣第一時間向他求助?
沈岑看着咬牙艱難起身的窦瑤,眉間皺痕愈深。頭都不回地說:“消失。”
“你別又死犟着嘴硬。”馮沃霖又勸了句,“人長嘴不是只為了混口吃食,更多情況下,是便于能更有效的溝通。”
沈岑攥緊了拳,回頭看他。不滿他的多嘴,一副想将他生吞活剝的可怕表情。
這爛脾氣。馮沃霖舉手投降:“行行行,我消失。”
**
馮沃霖走了,給沈岑留了個棘手的難題。
他站在窦瑤身後,默然看着她。下意識往她在的方向邁了一步,步子卻出奇得沉重。馮沃霖讓他解釋,可他到底該怎麽跟她解釋?
說那些是賭氣說的話?她會信嗎?
不會信的。
他篤定,她不會信他的解釋。
窦瑤摔在了碎瓷上,掌心擦出了血。
沈岑看着她掌心裏的傷口,短暫喪失了思考能力。匆忙奔向她,踢開那些會傷到她的碎瓷,低頭一瞬看見了她眼中不斷湧出的淚。
是因為他說的那些話在哭嗎?
心情很奇怪,像是胸口被什麽無形的鈍器劃了個口子,疼的難受。
他很怕她會因為生氣說出要離開他的話。他不想聽到那樣的話,也絕不會允許她就這麽離開。
這種懼怕的情感很多年前也曾出現過,在把燒的不成樣的喵喵埋進土裏的時候,他也曾害怕過。
他突然很想抱抱她。想把她抱進懷裏,死死抓住她,不想看到她哭泣的臉。
這種感覺很強烈。
于是他遵從本能,屈膝蹲下。把她拉進懷裏,抱住。似護珍寶般,用盡全力抱住她,任她怎麽掙紮都不願松開。
這種時候,別人都是怎麽做的?他在努力回憶。注意力卻怎麽都集中不了,滿腦子都是她在哭泣的臉。
很想安慰她,也想學着旁人的樣子說點什麽哄哄她,可出口的話卻格外蒼白。
“別哭。”
“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
“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沈岑是這麽對她說的,也是這麽為她做的。
那日之後,他徹底收斂了脾氣。
歸家再晚都會給她親手做一盤她愛吃的蛋包飯。即便她不吃,他也不再勉強她。
看到外頭的小朋友手裏有什麽,他也會特意去買一份捎回來帶給她。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就算她不要,他也執意要把這些東西全都捧到她面前。
他事後什麽都沒解釋,更沒說出任何好聽的話去哄着她,只是這麽默默地為她做着這些事。似在彌補,又好似還有一些別的用意。
究竟是出于什麽心理為她做了這些?窦瑤已經不想再去費心琢磨了。
她選擇了逃避,不願再去細思自己對他的心意,迫切想從他身邊逃離。
時間過得好慢,與他相處的每一分鐘都讓她覺得煎熬。唯一能支撐她繼續在他身邊待下去的,也就剩了算日子。算着還剩幾日才能進行手術。
可她又不能把這樣痛苦的情緒表現出來。擔心他會看穿,更擔心他會為了留下她,不願醫她的眼睛。
在重見光明之前,她把自己變成了沒了魄的傀儡,事事順從,任他擺布。
但她從來不是甘心屈于所謂命運的性子。她僞裝得很好,心裏到底在盤算着什麽,輕易不會暴露。
偶爾他也會問,問她為什麽不再對他笑了?
她便會以術前緊張為借口,含糊着把這個話題一語搪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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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很順利。
是怎麽上的手術臺?麻藥過後又發生了些什麽?
窦瑤都已經記不太清了。
她只記得在恢複期的時候,眼睛上蒙着的紗布換了一次又一次。好在恢複得不錯,沒再起什麽波折。
安排拆線那天恰逢初雪,聽來看她的吳小棠說,窗戶上結了冰花。
她很想看一眼,被吳小棠攙着行至窗前,用手指觸摸窗上冰花的紋路。
“緊張嗎?”吳小棠問。
窦瑤點了點頭,冰涼的指尖收回,說:“緊張。”
“我也緊張。”吳小棠說,“所以啊,我今天起了個大早,特意化了個妝來見你。”
“化妝了?”窦瑤慢半拍反應過來,久違地笑了一下:“是擔心我跟你一樣是個顏狗?”
“是啊是啊。”吳小棠笑道,“不過‘顏狗’這個詞還是我教你的呢,你倒是學得快。”
有開門聲。
帶着主刀醫生進門的馮沃霖聽到了她們的對話,不由發笑:“顏狗?小棠你能不能教點好的?這都教了窦小姐什麽啊?”
回頭沒看到沈岑跟進門,馮沃霖折了回去,扒着門邊往外看:“岑哥,你杵外頭幹嘛呢?進來啊。”
沈岑低着眼劃開接聽鍵,手機擱在耳邊,沖他擺了擺手:“接個電話。”
沈岑?他也來了?
窦瑤嘴角剛起的一點笑意淡去,情緒一下又跌回了谷底。
許是局外人看得更通透些,吳小棠很快就明白了她這低落情緒的起因,問:“還在生那木頭疙瘩的氣呢?”
窦瑤沒接她這茬,問給自己主刀的曹醫生大概還要等多久才能給她把蒙住眼睛的布拆掉。
吳小棠跟馮沃霖對視了一眼,順勢在窦瑤身邊坐下,說:“瑤瑤你平時挺聰明一人,這會兒怎麽就想不明白了呢?沈岑他那都是說的氣話,他這是跟馮醫生鬧呢,你怎麽還真往心裏去啊?”
“就是。你要真跟他置氣,早晚都得被他給氣死。”馮沃霖立馬幫腔道。
“我沒在生他的氣。”窦瑤口不對心道。
“我沒在生他的氣。”吳小棠比着口型學她說話。
馮沃霖被她逗笑了,彎腰湊到她耳邊,與她說悄悄話:“死不承認這一點,這倆還真挺像。”
吳小棠小幅度往後躲開了些,給他豎了豎大拇指,小聲附和:“馮醫生高見。”
馮沃霖保持着彎腰的姿勢盯着她看,捏住她的臉,問:“小棠,你今天腮紅是不是抹的有點多了?”
“有嗎?”吳小棠被迫轉過臉看他,眨了眨眼,臉更紅了:“還、還行吧。”
窦瑤聽到了他們似在打情罵俏的說話聲,很識趣地往邊上悄悄挪開了些,給他們騰出說話空間。
替她主刀的曹醫生在跟她說話,她很認真地聽着,不時配合着點點頭。
沈岑接完電話折回來,靠在門邊盯着明顯緊張的窦瑤看了會兒。轉頭看向一旁還在跟吳小棠說着悄悄話的馮沃霖。越看越覺得火大。
揉着眉心走過去,一腳踹向馮沃霖撅起的屁股,語氣挺沖地說:“滾出去,看着煩。”
馮沃霖及時伸手扶住了床頭的櫃子才免于摔趴下去。回頭看了他一眼,無奈聳肩嘆了口氣。
吳小棠完全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看馮沃霖被揍,忍不住發笑。見馮沃霖看了過來,朝他擡了擡下巴:“都是你給慣的。”
“誰說不是呢?”馮沃霖跟着笑了一下,沒否認她的這個說法。順着沈岑的視線看過去,猜到了點什麽,很有眼力地拎住吳小棠的後衣襟把她從窦瑤身邊拉開。
“岑哥,說點什麽吧。”馮沃霖悄聲指了指身板繃得筆直的窦瑤,給他打了個眼色,比着口型提醒道:“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