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少年吻技青澀,絕不可能是…… (1)

賀昱沒有去理會沈白白是怎麽失魂落魄地由孟衍帶走的, 他站在宴會廳離謝家書房最近的角落,安安靜靜地等着。

曾經漂亮金貴的賀家小少爺,一朝被抛棄, 無一人理會。

周圍路過了許多人,大多會瞥過來一眼,然後心照不宣地對視。

賀昱對那些目光裏鄙夷、探究、嘲諷的各色情緒都視若無睹,在得知自己生于天道的時候起,一切世俗裏的恭敬或嫉恨對他早已沒有了意義。

天道專橫, 将他捆綁立于億萬人之上,天賦、尊敬、仰慕、愛慕,一切都唾手可得。

除了謝離。他陰鸷倨傲, 就算窺得天道玄機,依舊執着拼命想要折辱、殺死自己。賀昱再活一世,只為了複仇。

他突然擡起眼來。

壁燈照不到的角落裏光線昏暗,隔着遙遠湧動的人群, 和那雙漂亮的眼睛對上視線。

謝離似乎是遲疑了下,才松開門把手,皺皺眉走上前看一眼, 才問道:“站在這裏幹什麽?”

賀昱垂下眼, 輕聲說:“等你。”

少年已經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黑發絨軟,氣質乖巧又聽話, 謝離心跳一動,遲疑着擡手摸一下他的腦袋,聲音放緩了:“走吧。”

“嗯。”賀昱乖乖地應。

兩個人一前一後,在即将從昏暗的角落裏走出去的時候,謝離卻忽然一停, 側了側臉:“賀昱。”

他被迫停在對方身後,似乎茫然:“怎麽了?”

謝離頓了頓:“昨天晚上的事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有一點喝醉了。”

他的聲音冷淡:“就算我喜歡男人,也不可能喜歡你。”

賀昱眯起眼,對方卻已經邁出光影的暗面,朝着酒桌旁向他揮手的粉毛走過去了。

他的背影依舊閑閑散散,透着股游刃有餘的漫不經心。

賀昱沉沉擰起眉。

周安羽莫名一個激靈,朝謝離身後的方向左右望了眼,皺眉小聲說了句操。

“幹嘛呢?”周圍的人問他。

周安羽摸摸鼻子,狐疑道:“怎麽突然感覺有人想殺我。”

“神經病,”林凱推推他,“那邊點兒!”

周安羽被迫坐到角落,頓時忘了剛剛一瞬間的陰冷感,不屑地嘲笑道:“怎麽今天不盯着你的小白弟弟,非要和我們謝離套近乎了?”

林凱沒搭理他,眼瞅着謝離越來越近,朝對方招招手,笑得十分期待:“這裏有位置。”

謝離擡了擡眼,沒多說什麽,坐了過去。

“謝少最近過得怎麽樣啊?我找人搞了一批好酒要不要去我家嘗嘗?”

經過昨天的事情之後,謝離聽見酒就頭疼,他皺皺眉:“不去。”

林凱的笑意僵在臉上,周安羽幸災樂禍:“謝離酒量那麽差,你把人灌醉是想幹什麽啊?”

林凱這才臉色一紅,覺得自己剛剛的問話太過直白,額一聲:“那改天——”

“謝離!”一側突然沖上來一個氣急敗壞的人影。

一衆人頓時扭頭盯過來,周安羽瞪大了眼睛,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你發什麽呢顧斐然!”

“你別管!”

顧斐然用力掙開他,只氣惱盯住坐在沙發中央的人,揚聲罵道:“謝離你還要不要臉!”

謝離擡起眼,眯了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顧小公子是不是忘了,這是我謝家的宴會,學不會好好說話還是滾出去吧。”

周圍落過來的視線微妙,顧斐然這才意識到自己情緒太過失控,他擰眉看一眼四周,咬咬牙,攥緊了手:“你為什麽欺負小白?!”

謝離聽着差點氣笑了:“不好意思,我從進門開始,就沒跟你的心上人說過一句話,怎麽就欺負他了呢?”

“你少在這兒裝模作樣!”顧斐然看見他這幅漫不經心的笑容就心生怒火。

一旁的林凱卻看不下去了,額一聲:“顧少爺,我們可以作證,謝少剛從謝老書房過來,根本沒遇到過小白啊。”

顧斐然愣住,這才心生疑惑,卻還是擰眉盯住謝離:“不可能,剛剛小白哭得那麽傷心,還說什麽你和賀昱……”

他一頓,這才猛地擡頭看向沙發外站着的、滿眼淡漠的男生。

謝離倏爾眯起眼:“我和賀昱怎麽?”

他的語氣帶着熟稔的命令,像極了大哥威脅自己的時候,顧斐然幾乎是下意識就脫口而出:“說你和賀昱已經睡過——”

他立即咬住了話尖,回過神來氣怒地瞪住面前的人。

謝離的神情卻猛地沉了下去,眼底翻出濃重的狠戾,聲音也冷:“誰說的。”

周圍沉如死寂,竟然在某一瞬間被壓得大氣不敢出一聲。雖然他們早就對謝離和賀昱的傳言有所耳聞。

顧斐然也幹巴巴的:“不是你騙小白,想讓他傷心嗎?”

聞言,謝離短促地冷笑一聲:“就憑他?什麽東西。”

他神情裏的嘲諷尖銳不似作假,顧斐然一時間都忘了反駁,喃喃:“那會是誰?”

“是我說的。”一旁站着的少年突然開口。

謝離驀地擡起頭,對上他乖巧溫軟的眼睛,狐疑地擰緊眉,心生警惕。

賀昱迎着一群震驚的視線看過來,仿佛沒看懂他眼中的戒備,眼睫微垂,帶着一點說不清的委屈:“就那天晚上你被人下了藥,我們一起睡的。”

聽他這麽說,謝離莫名松了口氣,剛要開口,卻別周安羽錯愕的焦急打斷了:“什麽?!你被人下過藥?!”

林凱也罵道:“卧槽誰啊!老子弄死他!”

連來興師問罪的顧斐然都傻了,心裏生出些不是滋味:“……你沒事吧?”

謝離确定自己那晚絕對沒有亂性,他煩躁不已,放下酒杯起身盯一眼賀昱,氣道:“滾過來。”

賀昱于是閉了嘴,乖乖跟在他身後。

兩個人沒管身後的亂七八糟,一前一後地消失在廳裏後,酒桌沙發上的一群人還沒回過神來。

林凱咬牙說了句操,目光在周圍一群朋友身上溜達一圈,罵道:“是哪個狗雜種幹的蠢事?!”

他們這群富二代平時玩起來花樣百出,當然清楚什麽是下藥。幾個人對謝離大多有些圖謀不軌,林凱想也不想就懷疑到他們身上。

“卧槽沒有!”有人氣惱起來,“誰敢搞這個啊!”

“就是,謝家勢力那麽大,我們才不——”說話的人忽的止住了聲。

電光火石間,顧斐然也想到那個名字,臉色青青白白。

周圍無了聲息,只有周安羽氣憤不已罵的一句艹他大爺。

那邊謝離把人拎到無人的角落,不耐煩道:“你都在外面胡說些什麽?”

賀昱安靜看着他,微微抿着嘴角,像是失落:“我不想他們喜歡你。”

謝離聽着就來了恨意:“憑什麽?你也跟沈白白一樣又蠢又虛僞、恨不得所有人都圍着你轉?!”

“因為我喜歡你。”賀昱突然開口。

他擡起眼,眼中的情緒炙熱滾燙,帶着少年的執拗:“你明明早就看出來了。”

謝離心中猛地一沉,擰眉掙開他拉着自己袖口的手,頓時更煩躁了:“你懂什麽!”

賀昱卻沒動,依舊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我什麽都懂。昨天晚上你說的我也懂,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

“你可以個屁!”謝離一把扯開他的手,眼中泛起暴躁的怒火,壓低了聲音,生冷道,“再多說一句,你現在就滾出去。”

賀昱臉色微白,看着他,目光微微顫抖。

謝離深吸一口氣,沉沉盯他一眼,丢下句“別跟着我”,直接轉身就走。

一直到重回宴會廳,身後果然都沒再傳來腳步聲。

等走到人聲鼎沸處謝離才倉促停了腳步,他說不清是松一口氣,還是覺得晦澀,擰眉回過頭。

賀昱站在被立柱遮擋了光線的昏暗裏,神色落魄,依舊執着朝自己的方向望着。

謝離咬咬牙,轉身離開了。

等人的背影淹沒在衣香鬓影裏,賀昱才慢吞吞地斂下僞裝,面無表情地垂下眼,看了看手指。

被攥住的感覺還未消失,溫溫涼涼的觸感和上一世一模一樣。他緩慢地擦幹淨了手,似乎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複仇方法。

作為AKW大賽的半慶功宴會,宴會的主角自然是各個區前十名的參賽選手。

這些畫手們大多是像程一鳴一樣出身于小資家庭,天賦異禀,有這樣的獎項傍身,日後恐怕會在繪畫界有不小的成就。

畫手和日常參宴的世家子弟們不同,來參加這樣頂尖富豪的宴會時還有些謹慎緊張。

有幾個人不好意思進去,于是徘徊在宴會外緣,湊在一起低聲聊天。

自我介紹完對上姓名之後,有人小聲問:“冒昧問一下,誰是時俞大大?”

大家面面相觑,沒有一個人舉手。

“那珍珠大大和XX大大呢?”

也無人出聲。

參賽AKW一般都是奔着日後的頂尖資源而來,極少有人願意匿名,這一屆裏卻出了三個這樣的奇葩,怪不得他們心生好奇。

幾個人松了口氣,心想這三位可能遺世獨立,就只是為了參個賽而已。

于是又小聲閑聊起來:“不知道謝老爺子今天會不會來。”

“應該會來吧。”國畫區第三名那位鄭雨辰猶豫了下,又嘆氣,“可惜,據說謝老爺子已經不收徒弟了。”

“也不知道謝家的接班人怎麽樣,AKW大賽給我們普通人提供了那麽大的捷徑,要是以後停辦就太可惜了。”

“聽說好像都不怎麽樣……”

“哎這麽一看,怎麽周圍就我們四五個人,其他的參賽選手呢?”

“就是,明明進別墅大門的時候也看見好多人呢……”

一群人疑惑地左右看着,忽然聽到一個好奇的聲音:“你們是參賽的畫手嗎?”

幾個人扭過頭看見一個唇紅齒白的男生,對方模樣精致可愛,穿了件燕尾服,笑容純善。

幾個人忍不住驚豔了下,一愣後立即有些局促:“是,請問您是?”

沈白白笑起來,露出兩側可愛的梨渦:“我是A世沈家的小兒子,沈白白,叫我小白就好啦。”

A市沈家,上世紀末因影視業船舶業發達,資産在A市裏是數的上前幾名的,是有名的富豪世家。

有人見識多一些,有些激動地連忙道:“原來是沈小少爺!之前就聽說過,您在A市的藝術界特別有名的!我還有幸見過您署名的畫廊展會!”

沈白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沒有啦,都是他們瞎傳的。”

“沈少爺也參加了這次的AKW大賽嗎?!”那人突然想起什麽,激動不已,“該不會您就是那位時俞大佬吧!”

聽到這個名字,沈白白臉上的笑意忽然一滞,很快又抿了下唇,笑着擺手:“不是哦,我沒有參賽~”

他眨眨眼:“機會要留給有用的人嘛。”

等幾個人情緒激動起來,沈白白才彎起眼睛:“你們要跟我一起進去嗎?來參加宴會當然要喝酒呀。”

“好的好的!”

有人幫忙,一群人這才有些興奮、推推搡搡着左顧右盼進了宴會。

穿過燃着燭燈的花園房玻璃長廊,再往裏,就到了世家少爺們的宴會場。

謝家是藝術世家,不像是其他豪門一樣極盡豪奢,連廳堂裏琉璃吊頂都透着沉靜的藝術感。

廳裏酒香彌漫,觥籌交錯,紅唇優雅,衣香鬓影言笑晏晏,處處都是紙醉金迷的味道。

沈白白的人緣很好,一路走過來,不少人笑着和他招呼,誇兩句善良可愛。可看到他身後的畫手們,卻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猶疑。

沈白白仿若未覺,笑容純善,和每個人都會多說兩句,甚至還會很認真地介紹起身後的人,結果自然是被随口敷衍。

一群人小心翼翼滿懷期待地跟進來,被無視時卻十分尴尬,一邊越發覺得沈白白是真的人美心善,一邊又忍不住對這宴會生出排斥感。

鄭雨辰忍不住叫住沈白白,猶豫道:“那個,沈小少爺,要不然我們還是不進去了吧。”

“就是就是……”

沈白白蹙起眉,圓圓的眼睛裏有不解:“為什麽呀?”

“他們好像也不太歡迎我們。”鄭雨辰咬咬牙,艱澀地說。

沈白白連連擺手,彎起眼睛說:“不會的不會的!大家人都很好的!”

幾個人沒有出聲,心裏想的卻是他們對你确實很好,對我們可像是看蝼蟻一樣。

大概是看出他們的不滿,沈白白頓了頓,又笑着問:“你們難道不想去見見謝家的大少爺嗎?他可是你們未來的東家哦~”

一群人愣了愣,對視一眼,心生猶豫。

“而且謝離哥哥人特別好的,性格也很溫柔,一定會好好招待你們的!”

聽他這麽說,幾個人才勉強同意了,說去看一看也好。

沈白白這才笑起來,轉過身去:“那大家跟我過來吧。”

被賀昱莫名其妙連逼帶問地表白一通,謝離總有些心不在焉,恹恹坐在沙發上,對周圍的動靜毫不理會。

但這次他倒是記得了自己酒量不好,只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酒。

“謝離哥哥……謝離哥哥?!”

連叫了幾聲之後,對方才回神擰眉望過來,待看清楚是誰之後,眼裏有顯而易見的煩躁:“你又想幹什麽?”

沈白白此時雖然希望他對自己态度差一點、好讓身後的人明白對方的惡劣,但真被這樣厭惡鄙夷的目光盯住時,還是心中一恨。

面上卻惶惶然,有些難過地問:“謝離哥哥,我什麽都沒做呀,你生我氣了嗎?”

他身後的幾個少年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小心地觑向卡座中央、滿身清貴的男人。

待他擡眼不耐煩地望過來時,看清楚這人模樣,一邊警惕、一邊心中又不由得動了動。

原來這人就是謝家的大少爺謝離……西裝剪裁合宜矜貴,眉眼長得是真好看,但脾氣好像沒有沈白白說的那麽好。

謝離心情不虞,懶得跟白蓮花演戲,直接不搭理他,皺眉喝了口酒。周安羽在旁邊看着就樂了,搖搖頭啧一聲。

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旁邊坐着的林凱只覺得哪裏都不想得罪,有些尴尬地幫忙解釋:“那個,小白,剛剛斐然以為阿離欺負你,來吵了一架,所以……”

沈白白像是想起什麽,立即有些羞惱,耳朵紅着連聲抱歉:“對不起謝離哥哥,斐然一定是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代他像你道歉,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他眼看着謝離眼中蘊起冷冷的怒火,頓了頓,這才讓開位置,把一群少年暴露于幾個大少爺眼下:“謝離哥哥,這是今年AKW的參賽選手,你要不要來招待一下呀?”

謝離還未開口,周安羽卻皺起眉:“小白你是不是糊塗了,哪有主人家親自下場安排宴客的,這事兒你該找謝家的管家啊?”

他左右看了看,皺眉:“再說,他們好像不應該來這裏吧?”

其他幾個人也是這個想法,不解地對視一眼,看向這群人。

再次被當猴一樣參觀,鄭雨辰一行人頓時心生屈辱,生硬硬地丢下一句:“不用麻煩你們安排了,我們這就走!”

沈白白頓時有些着急,眼底都洇出了淚花,連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不要走、謝爺爺很期待你們來參宴的!都是、都是我不好,謝離哥哥一定是因為生我的氣了……”

看見他落淚,幾個年輕人當然忍不住去安慰:“沒有沒有,不關你的事!”

他擡頭看一眼纨绔們,忍住了:“是我們不知好歹,興沖沖地跑到這裏來耽誤事情。”

“操?”纨绔們被內涵,也有些不高興了,想發作又礙于主場不是自家,忍了。

到這裏,謝離這才看明白這位白蓮花今天想演什麽戲碼。他并不在意別人怎麽看待自己,只是活在謝家,他就需得表個态。

于是冷恹恹地擡起眼:“沈白白,你是不是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會按你的劇本表演。”

對方猛地一怔,回過頭來,有些愕然:“謝離哥哥,你什麽意思?”

林凱尴尬地拉了拉謝離的衣服:“謝少,算了吧……”

謝離冷冷瞥過來,對方一僵,立即松了手。周安羽端着酒杯,靠在沙發一角嗤笑看戲。

“你怎麽會不懂我什麽意思。”

謝離嘆了口氣,站起身,漫不經心地走到男生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對方。

他嘴角笑意深冷:“你明明知道,參賽選手的參展廳在花園另一端的藝術回廊裏,為什麽非要把他們帶到這邊來呢?”

“藝術回廊?”沈白白睜大了眼,似乎懵懂。

他身後的鄭雨辰卻突然啊了聲,拿出請柬,仔細看了一遍。

【尊敬的鄭雨辰先生:誠邀您九月二十三日晚參加謝家宴會。參展:藝術回廊。舞會:琉璃廳。就餐:宴會廳。】

背後附了一張謝家別墅地形圖。

“這裏是……”

謝離淡淡的:“商務廳。”

一聽這個名字,幾個人頓時十分尴尬,原來不是人家趕,是自己不看邀請函走錯了廳。

本來就是人家各個世家讨論私密商務的地方,自己興沖沖地闖進來就算了,還要責怪人家不搭理自己。

沈白白臉色微微蒼白,咬着唇,滿懷歉意道:“對不起謝離哥哥,是我沒有搞清楚地方就帶他們過來了,都是我的錯。”

他模樣清純,我見猶憐,一經落淚,旁邊已經有人忍不住去安慰。謝離卻面無表情,心中一陣陣泛起惡心。

他已經察覺到,這一世的“主角”并不像賀昱。他虛僞、蠢壞、惡毒,卻又沒有那麽高的能力,只會貪婪享受着劇情大開的金手指。

謝離于是莫名回憶起上一世和賀昱争得你死我活的情景。天道之子并非純善,反而冷漠無情,心狠手辣,這樣一個人才配和自己針鋒相對。

氣氛有些沉默,炮灰攻之一連忙安慰:“這也不怪你,畢竟是謝家的場地你不清楚也是正常的。”

鄭雨辰幾人杵在原地也有些尴尬,看向面前冷恹恹的男人,沒敢出聲。

周圍不斷有目光落過來,帶着探究。

沈白白擦了下眼睛,淚水卻還是在不斷流淌着,他眼角染了紅,嗚嗚着一直在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被他擋住了自己的路,謝離煩躁不已,直接擡手将人推開,起身就要走。

“小白小心!”林凱急忙沖上前。

沈白白壓根沒想到他竟然這麽惡劣,一時不防、被他推得往旁邊一倒,驚得啊!了一聲,即将摔倒時,腰間卻被人猛地一帶,拉至身前。

他驚慌地擡起眼,對上男人俊美的側臉,心口一跳。

及時趕來的孟衍抱住人,這才擡起眼,一把攥住謝離的手腕,陰鸷又暴怒:“謝少,總得道個歉再走吧。”

這下,讨論商務的也不讨論了,全在盯看着這邊的景象,卻沒一個人上前。

沈白白臉上還挂着淚,他差點摔倒臉色蒼白,這次是真被吓了一跳,于是怔怔的沒有開口,看起來像是被吓壞了,可憐極了。

周圍衆人除了周安羽撇撇嘴,其他幾個人皆心疼着弱小的那個,看向謝離的目光就有些鄙夷的不贊同。

謝離垂眸,瞥了下他掙着自己的手腕,再擡起眼時,笑得發冷:“孟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男人,這麽拉拉扯扯不太好吧。”

他的指尖微涼,暗示性地勾了勾對方的手心。

光明正大之下,他這個惡劣的小動作卻只有兩人知曉,孟衍的眼神倏爾暗了下去,臉色變了又變,終于松開人。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無法對謝離做出什麽。

好在他心裏還惦記着沈白白,皺眉低頭問道:“沒事吧小白?!”

沈白白遲緩地搖搖頭:“沒事。”

孟衍這才松了口氣,擡起頭,陰沉地盯住一側的纨绔們:“怎麽回事?”

其他幾個人哪有謝離的豪橫,他們眼看着謝離敢跟孟衍争執已經覺得倒吸一口冷氣了。聽孟衍這麽一問,立即有人仔細地把前因後果解釋了一邊,話裏話外都是維護沈白白的意思。

只有那幾個畫手欲言又止,卻礙于沒人搭理,只好忍住了沒有開口。

聽完自己“欺負”人的全過程,謝離冷笑一聲。

了解了前因後果,孟衍也不耐煩地擰了擰眉,甚至懶得瞥一眼旁邊站着的幾個衣着寒酸的男生,只冷聲道:“小白,你理這些東西做什麽,好好呆在我身邊就夠了。”

幾個人頓時臉色一青,又氣又惱,鄭雨辰性子急立即就要沖出來破口大罵,卻被人暗示性地壓住了手腕。

他一頓,卻聽見響起耳邊一道散漫的聲音:“孟總這話說的不對。”

謝離微微眯着眼,手裏握一段白玉的腕珠,有一搭沒一搭地輕甩着:“這晚宴是我謝家承辦,為的也是AKW大賽,按道理說,人家畫手們才是宴會的重要客人。

孟總偏心不分青紅皂白就算了,要是再主客不分,恐怕以後沒人再敢去你們孟家赴宴。”

聽他這麽說完,周圍其他人對視一眼,也察覺到不妥,邊吃驚于謝離不怕死的勇氣,邊目光交流,卻沒有一人開口。

孟衍看着面前的男人,眼中滾起風暴,幾乎咬牙切齒:“謝離,你就非要跟我作對?”

謝離啧一聲,剛要說句什麽就被人打斷了。

“阿衍。”沈白白忽然開了口,垂着眼低聲道,“不要為這件事生氣了,謝離哥哥說的有道理,我們也去宴會廳吧。”

他聲音很低,帶着委屈。

孟衍擰擰眉,目光陰鸷地盯了會兒謝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晌,緩慢而沉地丢下一句“你等着”,才随沈白白一起轉身離開了。

等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花園長廊,其餘人才松一口氣。

林凱看向一旁不為所動甚至漫不經心丢着手串的男人,感慨道:“謝少,你竟然敢跟孟總對着吵啊。”

“孟總?”鄭雨辰一愣。

林凱看向他,遲疑片刻,還是好心解釋了句:“就是擁有A市最核心商業區的房産、又在娛樂業輕工業市場占比極高的,孟家的孟總、孟衍。”

說完,他還觑對方一眼,撇撇嘴:“你剛剛得感激謝離攔住了你,否則要是……之後有你的受。”

鄭雨辰聽完臉都白了。

他想起剛剛差一點就要沖撞到那位一看脾氣就差到極點的商業巨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擡頭看向一旁的男人。

謝離卻淡淡的沒什麽情緒,他起身剛要走,又一頓,擡手從旁邊的紅酒塔裏端起一杯來,慢吞吞喝了口,才側了側臉:“不嘗嘗?”

幾個人立即上前人手一杯。

“跟我過來吧。”謝離喝了口酒,朝他們來時的方向走去,随口叮囑道,“不要去聽旁邊的人講什麽。”

男生們立即連聲應了。他們旁觀完剛剛一場争執,還差點被卷進去,這才後知後覺到豪門裏的險惡。

這會兒客人大多都在各個區的宴會廳裏,轉過來的琉璃花園長廊裏沒什麽人,只有百合花模樣的壁燈安安靜靜的亮着。

路走了一半,鄭雨辰憋紅了臉,突然說:“謝謝。”

其他幾個也跟着有些尴尬地道謝。

謝離并不在意,慢吞吞地往前走着。最前面的男人身形清隽颀長,通身都透出懶散矜貴的氣質。

“請問怎麽稱呼您?”鄭雨辰鼓起勇氣問。

對方漫不經心:“謝離。”

“……謝少。”鄭雨辰幹巴巴的,感覺自己問了一句廢話。

他又低聲問:“不知道謝老在不在藝術回廊?”

“一直在等你們。”謝離淡淡地說完,像是想起什麽,回頭看一眼,“鄭雨辰?”

自己的名字被這樣一個人叫出來似乎格外不一樣,鄭雨辰立即挺直了背:“是我,您怎麽知道?”

謝離沒說話。托喜歡男人的福,他看過參賽選手名單,對長得能入眼的都有些印象。

只好含糊點評了句:“嗯,畫得不錯。”

身後幾個男生頓時推推搡搡起來,鄭雨辰有些激動,正要開口問一句,卻見面前的人突然腳步一停。

他差點撞到對方的肩背,立即止住了腳步,只有頭發梢蹭了下。

謝離沒注意身後的動靜,只眼看着對面的人越走越近,皺了皺眉:“你怎麽在這兒。”

賀昱的目光落在他身後一群上停了停,才擡起眼,低聲說:“謝爺爺找我。”

他這句話沒撒謊,謝恒海确實找了他,警告他不要和謝離混在一起,被他拒絕了。不在一起,怎麽能騙他動心,再毀了他想要的東西呢。

“謝少?”

見謝離遲遲不說話,身後的鄭雨辰終于忍不住了,擡頭試探着叫了句。

他沒注意到,自己話音剛落,對面的男生立即垂眼盯了過來,微擰起眉。

謝離卻看清楚了。他有些煩躁,想走,卻還得回頭叮囑一句:“藝術回廊就在前面,我有點事,你們自己進去。”

幾個少年哦哦兩聲,推推搡搡着從兩個人身旁竄過去了。

走之前,鄭雨辰還回頭猛地鞠了個躬:“謝謝您!”

謝離:“……”

他被這人蠢笑了。

鄭雨辰臉一紅,尴尬地撓撓頭,趕緊溜了。

賀昱盯着面前這人未散的一點笑意,低聲說:“阿離。”

謝離神色立即又一滞,狐疑:“?”

“你喜歡那樣的傻子嗎?”賀昱問。

謝離快被他煩死了,咬咬牙轉身就走。

對方卻跟了上來,落在不遠不近的身後。空曠長長的走廊,就只有兩個人的一前一後腳步聲,不知道想起什麽,謝離突然一停。

玻璃透明的長廊外透過淺淡的月色,他回過頭,盯住身後的少年。

賀昱也停住:“怎麽了?”

“過來。”

賀昱心一沉,臉上卻一副茫然的模樣,走上前,看着他。

謝離迫使他擡起頭,盯住他的眼睛,幹淨,清澈,沒有一絲不該有的灰暗情緒。

他離近了,将人壓在壁燈落不到的雕刻凹陷角落裏,貼近,逼入縫隙,兩個人的視線陡然暗了下去。

賀昱被迫抵着玻璃牆,後背一片冰冷,他看着面前的男人,喉間動了動。

謝離冷冰冰地盯着他,忽然開口:“親我。”

賀昱猛地擡起頭。

借着朦胧的光線,謝離能模糊看清他眼中的錯愕、吃驚,以及一點緊張的期待。喉間動了動。

“……什麽?”賀昱生澀的呼吸聲落在耳邊,在昏暗裏十分清晰。

謝離眯眯眼,沒有出聲。

對方緊張地離近了,呼吸急促,貼近,試探地擡起眼。

謝離擰眉,終于不耐煩,側過臉、一把擡起他的臉直接低頭吻了上去。

賀昱渾身一僵。然而唇上的溫熱只一下又突然撤開了,他下意識猛然攥緊了謝離的手腕,又突然松開。

謝離瞥了眼他落在自己身側的手,皺皺眉,似乎又沒覺出什麽不對。

他垂眸,擡起手,指尖按在對方唇上,用力碾壓着,又示意性地往裏探,低聲道:“張開。”

賀昱喉間滾動,盯着他的目光炙熱,一眨不眨,卻聽話地啓唇。

謝離這才淺淺地眯了下眼,抽//出手指,低頭覆了上去。

眼前的視線再次暗了下去,賀昱握住他的手臂,眼睫顫了顫。

謝離實在不願意用着這種辦法試探對方。

然而,賀昱心性沉冷,到後期時尤其詭異,如果他想刻意隐瞞,恐怕連自己都沒有辦法發現。

花園的玻璃長廊造得迂回百轉,他們躲在轉角的陰影裏沒有一絲光線觸及的地方,如果不願出聲,就算有人路過都無法發現。

不知道多久,有腳步聲傳來,帶着低聲窸窣的讨論,應該是從藝術回廊裏過來的畫手。

“……真的?真是謝離?!”

“廢話我騙你幹什麽!謝少爺長得那叫一個好看,本來我以為那個沈家的小少爺就足夠好看了,沒想到還有人能正正巧巧地戳死我的審美點。”

“卧槽,可惜了!早知道我也趴商業廳旁邊等着了!”

“得了吧,我們差點沒被人趕出去,你是沒見那些富家少爺多冷漠,壓根正眼不帶瞅我們的。”

“謝老爺子怎麽沒把謝少叫過來啊,我也想見見他……”

一行人的腳步由遠及近,賀昱有些緊張地繃緊了脊背,正要猶豫着松開,卻被人惡劣地咬了下唇。

他擰起眉,悶哼一聲。

耳邊傳來一聲極低的哼笑,呼吸濕熱,帶着嘲諷。

長廊裏腳步一停,狐疑地左顧右看:“有人?”

“哪裏?”同伴也扭頭瞅了瞅,卻什麽都沒看見。他這才拉住對方的袖子:“走走走,舞會開始了!那邊有好多漂亮千金姐姐別耽誤我時間啊!”

兩個人嘻嘻哈哈地過去了。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謝離這才松開人,目光垂了垂,落在他有些濕潤的唇上,擡起手,慢吞吞地蹭掉了一點濕意。

正要松開,手腕卻突然被人攥住了。

賀昱呼吸起伏不定,急促喘//息着,盯着他的目光裏有火焰在燒,耳側也紅了一片,卻抿緊了唇一言不發。

謝離頓了頓,抽出手來,摸了下他的腦袋,半晌才低聲說:“對不起。”

面前的少年吻技青澀,被勾引糾纏時連動都不會動,除了撤開時會下意識勾一下,絕對不可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