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天王蘊沒有來上課,?據老師說他是受傷住院,但後面很長一段時間也沒有見過他人影。半個月後,王蘊的家長來了一趟學校,?辦理了退學手續,只說是住院費透支了家裏的積蓄,?需要他打工補貼家用。

少一個同學對九班來說沒有多大影響,?大家還是每天上課學習下課打鬧,?似乎什麽都沒有改變。

顧禾這幾天過得倒還算平靜,每天學校和家兩點一線,十分規律。

其實他也不想這樣,?但無奈這半個月來謝北沅不知出了什麽毛病,?居然一節課都沒落,天天按時按點上下課,?放學就拉他一起回家,像個粘人精似的。

最開始顧禾還覺得沒什麽,因為他覺得像謝北沅這種人肯定也就是心血來潮上幾天課,來一張好學生體驗卡,興致過了就到別處玩去了。

結果這一體驗就是大半個月。

最可怕的是,他自己體驗也就算了,?還連帶着顧禾遭殃。

顧禾這些天真是心裏有苦說不出,?沒酒喝沒煙抽就罷了,關鍵他好久沒見唐曉放,?都快忘記這人長什麽樣了!

顧禾想到這事就發愁,他嘆了口氣,?收好東西去到畫室準備摸摸魚,可沒想到畫室裏卻多出了一個他不認識的人。

那是個穿着白色長裙的女生,一頭漂亮的黑長直散在腦後,?正抱臂看着畫室牆上的畫。她面上未施粉黛,但眉眼精致,氣質溫和,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清純感。

她聽見有人推門進來,沒回頭,只開口問:

“阿遙啊,這畫真好看,是誰畫的啊?”

這句出口後很久都沒得到回應,女生不由得轉頭看了一眼畫室進來的人,只見是個陌生的小男生。

這男孩皮膚很白,眼睛十分清澈,是很純良無辜的長相,像一只懵懂無害的小綿羊。

女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抱歉道:

“不好意思呀,我還以為是傅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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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禾沒怎麽在意,他沖女生笑笑:

“沒關系的,我是他學弟。”

“這樣啊,很高興認識你,我叫白蔚蔚,你叫什麽名字?”

白蔚蔚盯着顧禾,也不看畫了,似乎有意跟他搭話。

“顧禾。”

顧禾放下書包,去儲物櫃中将自己的顏料畫筆拿出來,全程沒看她一眼。

白蔚蔚不易察覺地輕輕皺了眉,但很快她就将這絲情緒藏了起來,背着手坐去了顧禾身邊看他擺弄顏料。

顧禾只覺得自己周圍多出一股有點濃的香水味,他有點不習慣,于是皺皺鼻子,往旁邊挪了一點。

“你好厲害啊學弟,那些畫都是你畫的嗎?”

說着,白蔚蔚擡手撩了一下發絲,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

她這個動作看似不經意,卻帶着許多小心思和暗示意味。顧禾心裏冷笑一聲,當下就清楚這姐姐恐怕不是什麽善茬。

“不是哦姐姐,那幅畫是梵高的。”顧禾照實回答。

白蔚蔚不了解這些,一時沒反應過來:

“梵高?也是你們同學嗎?”

顧禾愣了一下,随即輕揚起唇角,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藝術的殿堂中大家都是同學,可惜梵高先生比我早出生個一百多年,不然我有很多問題想跟他請教呢。”

聽了這話,白蔚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鬧了笑話,她咬着嘴唇,略微有些難堪。

她忙着想岔開話題,又看顧禾已經貼好了畫紙,這就挺直脊背,笑着跟他說:

“學弟準備畫什麽啊,沒有想法的話,畫一張我好不好?”

說罷,她微微撩了一下裙擺,修長纖細的小腿在裙擺下若隐若現。

顧禾的笑容有些僵硬,他這時才正眼看向白蔚蔚。

女生的笑容很甜,無論哪個角度都是一副叫人無法拒絕的甜美模樣,但看在顧禾眼中就少了點意思。

他抿抿唇,剛準備說什麽。正巧此時傅遙推門進來,看見白蔚蔚跟顧禾坐在一起,有些奇怪:

“蔚蔚,你跟小禾認識?”

“剛認識呢,白姐姐很熱情。”顧禾意味不明地點了一句。

“啊,阿遙,你回來啦?”白蔚蔚看見他,略有些慌亂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結果動作有點大,一不小心帶倒了顧禾放在手邊的調色盤。

調色盤上有顧禾剛擠上去的顏料,它扣在白蔚蔚的長裙上,随後滑着掉了下去,在她的裙子上留下一道五彩斑斓且歪歪扭扭的印記。

“啊,對不起姐姐。”顧禾忙抽了兩張紙遞給白蔚蔚,随後蹲下身撿起地上的調色盤,有些內疚地看着她:

“這個顏料洗不掉的……”

白蔚蔚完美的笑容有一絲碎裂的跡象。

她的這條裙子很貴的,真是晦氣,早知如此,今天就不應該答應跟傅遙來看他畫畫。

傅遙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只是有些擔心地快步走過來,先問的是“有沒有受傷?”。

随後他看白蔚蔚有些難過的樣子,出聲安慰道:

“沒關系,你喜歡這條裙子我明天給你買一條新的?”

聽見這話,白蔚蔚的心情才好了一些。他對傅遙的反應很滿意,但還是軟着聲音說:

“不用啦,怎麽能麻煩你呢。”

顧禾看着這倆人的樣子,只覺得自己成了空氣人。他看出了點端倪來,于是稍微歪歪頭,有些天真地問:

“學長,白姐姐是你女朋友嗎?”

聽見他這樣問,傅遙突然有點羞澀,他耳尖有點紅,搖搖頭,結結巴巴地解釋:

“不,不是,小禾你別亂說。”

啊,果然,純情男生被高段海王海而不自知的故事。

這下顧禾就明白了,他在心裏嘆了口氣:“傻白甜。”

雖然感慨,但這事跟顧禾沒什麽關系,他也懶得管,于是只低頭擦着地上的顏料,有點想離開這個地方,正巧此時畫室的門被人叩了三下,顧禾擡眼看去,是謝北沅。

顧禾從來沒覺得謝北沅的身影如此偉岸過,他甜甜地喊了聲“三哥”,這就轉頭準備跟傅遙告別。

結果才剛看過去,他就瞥見了白蔚蔚望向謝北沅的那個眼神。

顧禾有點不高興。

白蔚蔚此時像是一個看見了心儀獵物的獵手,一雙眼睛落在謝北沅身上,像是有些看呆了。

她沒想過一中還有這種級別的帥哥,身高腰細腿長,整個人都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

白蔚蔚突然就有點不心疼自己的裙子了,她眨眨眼,正要沖謝北沅走過去,結果視線卻被顧禾擋住了。

顧禾就像個天真可愛的奶狗一樣,笑眯眯跟她告別,一點壞心思也沒有,随後就快步過去拉着謝北沅從門口走開。

謝北沅被他拽着衣袖去了一邊,眼含笑意地看向顧禾:

“我好像還沒說找你什麽事?”

顧禾不打算跟他說什麽細節,只撇撇唇角,随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我不想當電燈泡。”

謝北沅點點頭,沒在意。

他是被周佳拜托來找顧禾的,說是有學生代表相關的事找他。顧禾去解決完後也沒心思回畫室畫畫,這就留在教室裏,跟同學們一起大掃除。

他被分到了擦窗戶的活計,最後用髒了五六個抹布,這就準備把它們帶去廁所洗洗,但臨出門前心裏突然有了個大膽的主意。

顧禾後退一步,往教室裏看去,飛速鎖定了謝北沅的位置。

他個子高,正在幫忙擦黑板頂端,一時半會兒應該分不出心思看着他。

意識到這點,顧禾心生一計,原本該去廁所洗抹布的人腳底抹油似的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順着樓梯一路往下,溜達着去了學校裏很角落的一處空地,那是方子野他們繼水房後的新據地。果不其然,牆角幾個大男生正貓着腰圍在一起打游戲。

顧禾湊了過去,拍拍方子野的肩膀:

“你們今天是不是少了點什麽東西?”

方子野見是他,十分無情地扔下兩個字:

“別想。”

他可謹記着沅哥教誨,絕不帶顧禾抽煙,為此連他身邊的兄弟們都收斂了許多。

顧禾聽見這話一下子就洩了氣。他随手把抹布搭在樓梯扶手上,自己靠牆有些惆悵地望着天空:

“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方子野了。”

方子野翻了個白眼:

“您小禾哥怎麽淪落到跟我們幾個蹭煙抽了?家裏破産了還是咋的。”

顧禾提起這個就來氣,他終于找到了可以傾訴的人,一時沒忍住:

“媽的,還不是謝北沅!他最近天天看着我,我煙都不敢拿,酒也沒得喝,煩死了,你們還……”

話說到一半,顧禾突然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勁。

他對面的方子野和一衆混子皆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不,是他身後的方向。

顧禾有種不太妙的猜想。

他身後有人?誰?校長?教導主任?班主任?

顧禾心裏打着鼓,他緩緩回過頭,心裏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

但他沒想到轉過頭看見的會是謝北沅。

謝北沅站在他兩步遠的位置,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擡步往前走着,顧禾下意識往後退着,一直被逼到了牆邊,無路可退。

謝北沅微微彎起唇角,但他的笑意太過涼薄,看不出是真的心情好還是氣急反笑。

顧禾突然有點害怕,他不敢想謝北沅聽到了多少,腦子裏更是一片空白。

他直勾勾盯着謝北沅的眼睛,已經做好了被質問被嘲諷的準備。

他被發現了,但那又如何,總有這麽一天的,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不如破罐子破摔。

顧禾有些自暴自棄地想着,心裏怦怦狂跳。

但他沒想到的是,最後,謝北沅問出的只是輕飄飄的一句:

“嫌我煩?”

顧禾空咽一口,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更讓他摸不着頭腦的還在後面。

謝北沅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從顧禾眼睛挪到鼻尖,又落到唇角,最後輕笑一聲,擡手将顧禾抵在了牆上:

“那天晚上,是你這樣對我,問我要不要跟你混,結果你一覺醒來忘了個幹淨。”

“好,之前也是你故意接近我,我如你所願,結果,你現在嫌我煩?”

“顧禾,你好難伺候。”

“不僅那些,那天晚上,你還非要我叫你哥哥。”

“你說現在怎麽辦,顧禾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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