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顧禾離謝北沅很近,?因此謝北沅說話的時候,顧禾能感受到屬于他的溫熱氣息。

顧禾擡眸看了一眼。

這人剛才是一直在打羽毛球沒錯,但這都幾月份了,?天氣早就涼下來,因此他也就只是額間有層薄薄的細汗罷了,?哪有“滴進眼睛裏”這麽誇張??

而且,?顧禾總覺得他這話有點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你沒長手嗎?”

思及此,顧禾撇開眼,語氣不善地說,?可還是乖乖接過謝北沅手裏的紙巾。

他動作粗暴地抽出來一張,?但碰到謝北沅時又慫了,最後臭着臉輕輕替他擦擦額角。

謝北沅全程沒有多餘的動作,?他就那麽垂眸看着顧禾,只在顧禾的手碰到他眼睛時眨了一下眼。

謝北沅纖長的睫毛輕輕掃過顧禾指尖,顧禾只覺似是有一股細密電流劃過,惹得他連忙收回手去。

“為什麽躲我?”

謝北沅聲音有些沉,他沒有後退的意思,他要将顧禾留在懷裏,?這樣他才不會跑掉。

如果顧禾不喜歡他這樣,?可以直接說,他不會逼他,?他會聽話,會離他遠一點。

但顧禾的反應并沒有謝北沅料想的那麽激烈,?他像一只束手就擒等待被野狼捕食的羊,異常溫順。

“沒有……”

“說謊。”謝北沅聲音很低,帶了一絲委屈的味道。

顧禾閉閉眼,?他覺得自己快被謝北沅折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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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鼓起勇氣,醞釀半天,最終一咬牙,第一次出言觸碰二人間模糊不清的那個邊界:

“三哥,你覺不覺得,我們之間有點奇怪?”

顧禾很認真地說了“三哥”兩個字,他是在提醒謝北沅,也是在提醒自己。

他頓了頓,接着道:

“我只是個在你家借住的陌生小孩,你可以不用對我這麽好。”

這樣的話,會讓他誤會,會讓他忍不住去奢望那個不可能的幻想。

“我說過的。”

謝北沅聽完他的話後,沉默一會兒,而後的語氣是以前未有過的溫柔堅定:

“我不想一直是哥哥。”

顧禾愣了一下,他腦子緩慢地轉動起來,試着分析這句話的含義。

但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身前的人便忽然低頭湊過來,像是……

顧禾不敢再想,呆呆地看着謝北沅離自己越來越近。

然而,就在兩人即将相觸之時,門外傳來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顧禾一把推開謝北沅,他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嗯,你們怎麽還在這?我還以為沒人了呢。”

體育老師從門口探出頭來,皺眉看着這倆人:

“快上課了,你倆放好東西就快回去吧,我要鎖門了。”

“嗯嗯。”

顧禾胡亂應了幾聲,一時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顧禾在跟謝北沅有關的事上會秒變慫包,就像現在,他回憶起剛才的畫面就像趕快逃離這個地方,因此體育老師的出現對于他來說就跟救星一般。

“我我我去畫室了。”

顧禾結結巴巴地說完,擡腳就要溜,結果手腕卻被謝北沅抓住了。

謝北沅只是松松握了一下,他聲音略顯沙啞:

“放學等我。”

“再再再再說吧。”

顧禾頭都沒敢回,一溜煙跑了出去。

顧禾原本想的是,畫畫能令他靜下心來,但他想錯了,事實是他對着一張空白畫紙發了一小時的呆。

顧禾把謝北沅每句話都細細琢磨了一遍。

他想起來了,之前有一次周遠杭做俯卧撐,汗滴到眼睛裏了,他順手幫忙擦了一下。

那今天謝北沅學周遠杭幹什麽?好幼稚。還是說他是在……

吃醋?

這個猜測讓顧禾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還有,還有那句“不想一直當哥哥”,那謝北沅想當什麽??

顧禾不敢想,他覺得自己糾結得像個傻子。

這種狀态一直持續到放學,顧禾是提前從畫室走的,他到學校門口時離正常放學時間還有二十來分鐘。顧禾原本想跑,但他想了想,還是覺得長痛不如短痛,他想聽聽謝北沅到底是什麽意思。

此時天色有些壓抑,濃重的烏雲鋪滿天空,遠處隐隐有雷聲傳來,像是要下雨了。

顧禾在學校門口的樹下等了一會兒,但許久後,他沒等來謝北沅,只等來一輛白色的小轎車。

那輛車在他身前停下,随後車窗降下,駕駛位有個男人擡起墨鏡看了他一眼,随後笑道:

“這不是顧禾嗎?”

顧禾看這人那雙上挑的狐貍眼有點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不是酒吧那個眼神很惡心的長發男高黎嗎?

顧禾懶得理他,微微翻了個白眼。

高黎絲毫不介意,反而笑意更深:

“好久不見,去喝兩杯?”

“沒空。”顧禾真是讨厭死這人了,況且他本身還心煩着,因此對待高黎的态度便更惡劣一些。

“你那個相好的呢?不在嗎?”

正在顧禾在心裏吐槽這人能不能快點走時,高黎突然沒頭沒尾地出聲問了一句。

顧禾愣了一下:“你說什麽?”

“就那個高高帥帥的。”高黎看顧禾一臉茫然的樣子,心裏有了主意,這便神秘兮兮地說:

“要不咱換個地方,我再告訴你?”

顧禾一聽這話就知道他沒在打什麽好主意。

可他實在有點好奇,因為聽高黎的形容,他說的人好像是謝北沅。

顧禾真的很想補全那天晚上在深黑發生的事,他不是不擔心高黎這是在挖坑等他跳,但他很肯定如果要動手的話,高黎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一番權衡之下,顧禾最終應了高黎的邀請。高黎找了個車位停好車,這就帶着顧禾往巷子裏走。

走到差不多沒人的地方了,顧禾見他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于是不耐煩地看了眼時間,催促道:

“你到底要說什麽,快點,我還在等人。”

“別着急呀。”

高黎笑眯眯轉過臉來: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叫聲哥哥我就告訴你。”

顧禾要被他油吐了。

他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覺得自己就是在跟高黎浪費時間,轉頭就想走。

結果他轉過身後,還沒走幾步,便被身後的人以手臂扼住了喉嚨。

高黎冷笑一聲:

“我跟你直說吧,那天晚上我給你酒裏下了藥,本來是打算帶出去搞你的,結果被你那相好的截胡了。他把老子揍得大半個月沒法見人,你覺得我這賬該跟誰算?”

“顧禾,你有那麽金貴嗎,怎麽那麽多人護着你?你要不要嘗嘗我,看看我跟那個臭小子誰更厲害?”

高黎力氣很大,勒得顧禾有些喘不過氣來。可顧禾見過的場面多了去,就高黎這點小伎倆還真排不上號。

于是下一瞬,顧禾擡腳向後踹上高黎膝蓋,這人吃痛地彎了腰,連帶着手上的力氣也放松了,顧禾這就瞅準機會掙脫開來。

他揉揉被弄痛的脖子,冷笑一聲:

“你他媽是被謝北沅打傻了,還是住院吃錯藥了?想玩我,你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嗎?”

顧禾真是不明白高黎這人為什麽總饞他身子,聽得他惡心,他想堵住這人的嘴。

顧禾随手把肩上的書包扔去一邊,連外套都脫了,随意活動了一下手指關節:

“我記得當時唐曉放說過,別打我的主意,我一拳能打掉你的牙,你是不相信嗎?”

說實話,高黎還真不相信。

因為顧禾的外表太有欺騙性,就算喝起酒抽起煙也有一種又純又欲的美感,像一只混在狼群中被狼養大的羊。所以,在顧禾一拳砸下來的時候,高黎是實打實的懵了。

顧禾的打法很兇,像個不要命的小瘋子,一開始高黎還能勉強招架,但後來便逐漸力不從心起來。

不得不說,顧禾打的很爽。

這段時間他心裏壓抑的太多了,正愁沒地發洩,結果這不就撞上來一個不知好歹的活沙包。

既然這家夥口不擇言又讨人厭,那顧禾不介意替他媽媽教教他如何做人。

天邊你又傳來一道悶雷,地面上多出一些深色的水點,下雨了。

顧禾揪着高黎的領子将人摔在地上,揚起一拳砸在了他唇角。

高黎感覺口腔內泛起一股血腥味,他眯起眼,手往口袋裏摸去。

顧禾沒注意到他這點小動作,他只覺得高黎似乎掏出了一個紅色的噴霧狀東西,下一秒,濃重的刺激性氣體撲面而來,雖然顧禾提前閉了眼睛,但還是受到了影響。

顧禾眼睛火辣辣地疼,他捂着眼罵了一句,随後,腹部被人猛地踹了一腳,他這就跌去了地上。

高黎得意極了,自從上次他在謝北沅那吃了虧後就長了心眼,專門買了防狼噴霧随身帶着,就是為了遇見這種情況時能有應對的措施。

他活動活動四肢,而後彎下腰,拉着顧禾的腳踝就要把人往巷子裏拖。

他以前也做過這種強迫小男生的事,但那些男孩大多膽小怕事,而且會覺得這種事情丢人,事後根本不敢報警,他也就愈發肆無忌憚起來。

只是這次這個顧禾,有點難搞。

高黎飄飄然地想着等會兒要如何對待顧禾才夠解氣,可下一秒就被顧禾猛地帶倒在地。

因為防狼噴霧的原因,顧禾眼睛都是紅的,也因此顯得他的神色有點可怕。

顧禾死死盯着高黎,手上還握着剛才随手在地上撿的碎石片。

他第一次有失控的趨勢,連後果都沒想,直接按着高黎的頭拿碎石片砸了下去,在他臉上留下一個很深的血印子。

高黎痛呼起來,手裏握着的防狼噴霧滾去了一邊。

雨越下越大,雨點浸濕了兩人的衣衫,令顧禾看起來有些狼狽。

顧禾把那一小罐防狼噴霧撿回來,就像剛才高黎對待他的那樣,沖他噴去。

空無一人的巷子裏回蕩着高黎的慘叫,顧禾随手扔掉空罐子,站起身來,一腳踩向他的裆部。

他撩起濕透的頭發,聽着高黎的慘叫,冷哼一聲:

“我今天就站在這,我敢報警,你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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