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顧禾伏在顧蘭肩頭,?眼眶有些濕潤,他原本沒想哭,但眼淚卻越不受控制地越流越多。

“對不起……”

顧禾回抱住顧蘭,?突然發現顧蘭比他記憶中要單薄許多。但她還是一個人撐起了家,?盡量給顧禾最好的生活,?她一直在向前走。

“傻孩子,?不用說對不起。”

顧蘭替顧禾擦擦眼淚。

她是昨天才意識到不對勁的,後來也想明白了。之所以顧禾會對“和妹妹很像”這件事反應那麽大,?是因為他倆之間的相似,都是刻意的,都是被逼出來的。

是她太粗心了,沒發現小禾的異樣,才讓他一個人留在原地,?将這份壓力擔了這麽久。

“你是最棒的小禾,做自己就好,嗯?”

顧蘭知道,?長年累月留下的傷害不可能因為一句話就輕易改變,但,有了開頭,接下來的事慢慢來就好。

這之後,顧禾起先是在家裏沉默了幾天,?他覺得繼續以前那種狀态或者直接随性來都很違和,索性就不說話,但後來也有嘗試着用自己原本的狀态去跟顧蘭相處,發現并不難,也并不奇怪。

時間在冬日時不時的飄雪中匆匆過去,很快到了一年的尾聲,?高三學生難得地在元旦有一天假期,因此在三十號的下午就格外躁動,根本靜不下心來。

顧禾也是一樣,只不過他不是為了放假而焦慮,他是為了另一件事。

他今天下午有一項謝北沅不知道的秘密活動,還因此特意約了傅遙,一整個下午都泡在畫室裏,只不過不是畫畫來的。

畫室的暖氣開得很足,他坐在椅子上,低頭笨拙地戳着簽子,簽子上挂着一坨難以辨認出形狀的東西,另一邊是一小團灰色的毛線。

顧禾原本是想織一雙手套在聖誕節的時候送給謝北沅當禮物的,結果他織出來的東西實在拿不出手,成品弄了好幾雙,愣是沒有一雙能入眼的。

顧禾織得有些洩氣,到了聖誕節也沒能把東西送出去,原本想放棄的,但傅遙又鼓勵他織圍巾試試,這就又把禮物拖到了元旦,可眼看着跨年夜就要來了,顧禾的作品還是連影都沒有。

顧禾都要崩潰了,他展開那姑且能将它稱作是“圍巾”的東西看了一眼,歪歪扭扭,走線詭異,有個地方甚至還有個洞。

“沒關系小禾,慢慢來。”

傅遙看得都有些不忍心,他安慰道:

“至少織完吧,這是你的心意,對方收到一定會很高興的。”

“……”

顧禾抿抿唇,自暴自棄道:

“這麽醜的心意,誰要啊。”

他把圍巾随手放到了桌子上,自己去接了杯水喝,回來的時候,某個小老頭正在桌邊打量那堆東西。

祁文捋捋胡子,感慨道:

“好醜的圍巾,跟我家抹布似的!”

顧禾耳尖有些紅,他飛快地撲過去擋住祁文的視線:

“不許看!”

祁文滿不在乎地撇撇嘴:

“你這小子,誰稀罕看似的,它都醜到我眼睛了!”

顧禾的心被祁文捅了一刀又一刀,他忍不住,剛想反駁回去,就聽祁文擺擺手說:

“我這畫室開着門是讓你們這倆臭小子翹課做手工的嗎?幹點正事吧!之前比賽的複試題出來了,是《友誼》,題目都是統一的,沒法換,小顧,你自己掂量一下。”

聽見這個題目,顧禾皺了眉,沉默好久。

《友誼》這個題目不難,但是對顧禾來說就實在有點勉強,因為這道題避不開人物。

祁文之前就猜到顧禾可能有某種應激障礙,導致他畫不了活的東西,所以會有些擔心。

但顧禾是個好苗子,他不想看這小孩失去這次機會,因此還是希望他能克服一下困難。

顧禾對上祁文灼熱的目光,點點頭,只說自己知道了。

正在這時,畫室的門被人敲了兩下,顧禾轉頭望去,只見謝北沅背着書包倚在門邊。

今晚是跨年夜,謝家像往年一樣會有家庭聚會,這次也邀請了顧蘭和顧禾一起,所以謝北沅這是來接他一起回家的。

“啊,老師,我先走了。”

顧禾愣了一下,第一時間就把桌子上那團東西一股腦全塞進書包裏,接着十分自然地拉上拉鏈,準備開溜。

祁文在一邊瞧熱鬧,一時起了玩心,故意對謝北沅說:

“哎那個帥小夥?我總看你來接小顧,你倆是在談戀愛嗎?我告訴你,小顧他織了個巨醜無……”

祁文話還沒說完就被某個逆徒捂住了嘴,顧禾都有些繃不住了:

“祁老師,給小顧留點面子?”

“複試的題……”祁文像個狡詐的老狐貍。

“我盡量!”

顧禾牙都要咬碎了。

祁文很滿意,他這就笑眯眯點點頭,示意自己會閉嘴,還很慈祥地朝謝北沅揮了揮手。

顧禾生怕祁文再說出什麽東西來,連忙拉着謝北沅的手跑了。

等到快跑出這棟樓時,顧禾才覺得安全了,這才停下來放開謝北沅。

謝北沅聽清了祁文說的那幾個字,他若有所思地掃了眼顧禾藏着秘密的書包,挑眉問道:

“怎麽了?”

“沒什麽!”顧禾連忙搖搖頭。

謝北沅看他不想說,暫時也沒多問,只摸摸他的頭,擡步向外走去。

二人一路并肩走到學校門口,今天是謝北彥來接他們,車上還坐着剛從順道被帶來的謝北辰。

自從顧禾搬出去後,謝北辰好久沒見過顧禾了,他甚至那時都沒跟顧禾告別,直到周末回家才被告知他的寶貝小禾已經回家了。

顧禾離開後,謝北辰都找不到心儀的游戲玩伴,此時見了他就分外親切,于是在他上車後就一把抱住,還蹭了蹭:

“小禾,我的小禾,我好想你,你怎麽都沒跟我說再見就走了?你想我嗎!”

顧禾有點不自在,他幹笑兩聲,企圖掙脫謝北辰的魔爪:

“想了想了……”

“謝北辰。”

顧禾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後上車的謝北沅打斷了,他淡淡掃了謝北辰一眼,言簡意赅:

“放開。”

謝北辰不服氣地撇撇嘴:

“謝北沅你兇我幹什麽?我又沒抱你,幹什麽跟被搶了老婆一樣?”

說着,謝北辰看了顧禾一眼,結果這不經意的一眼卻是被他看出了名堂。

他原本以為自己看錯了,于是又仔細瞧了瞧,可,小禾脖子上挂的真的是謝北沅的撥片??

謝北辰記得這東西,而且一輩子都不會忘。

只因為他年少無知的時候曾經手賤地把這玩意從謝北沅手上搶來玩過,結果被謝北沅無情地按在地上揍哭了。後來謝北辰才知道,這東西是媽媽送給謝北沅的。

媽媽是那時唯一支持謝北沅的人,連同撥片一起送給他的還有一把吉他,只是那把吉他後來在謝北沅跟謝遠安吵架的時候,被謝遠安遷怒到,給砸壞了。也就是那次之後,謝北沅才一個人斷了聯系跑到了國外去,怎麽勸都不回來。

而現在,謝北辰卻在顧禾這看見了謝北沅的撥片?

這代表什麽??

謝北辰有點細思極恐,他雖然還沒想明白,但對危險的預判令他立即松開了抱着顧禾的手,轉而乖乖地縮回自己的位置,全程沉默得有些反常。

謝家的老宅落在郊區靠近山脈的地方,謝爺爺喜歡清靜,老伴也在很久之前就離開了,平時他就一個人待在房子裏畫畫,只有逢年過節會熱鬧一些。

顧禾他們到了之後人就已經齊了,顧蘭正幫着上菜,而主位上的謝爺爺一看顧禾來了,高興地眼睛都亮了,目光直接略過自己三個親孫子,示意顧禾到自己身邊坐。

謝爺爺骨子裏有藝術家的清高,他嫌謝北彥身上有太多商人的銅臭氣,又嫌謝北辰話太多太咋呼,更別提那個叛逆的謝北沅。

而顧禾就跟個小天使似的,懂事乖巧,關鍵和他一樣都是學畫的,因此對顧禾就喜歡得不行。

吃飯的時候,謝爺爺一直忙着給顧禾碗裏添菜,一邊看着對面的顧蘭和謝遠安,提道:

“遠安,你跟小蘭打算什麽時候把婚事定下來?”

謝遠安和顧蘭的關系大家都知道,雖然顧蘭出身不是很好,但人有能力,性格也好,所以謝爺爺也還算滿意。

而且,到時候顧禾可就真成他小孫子了,叫他怎麽不心動?

誰想當事人聽了這話卻是不接茬了。

其實謝遠安也有在考慮這事,但顧蘭的态度近來好像變得有些微妙,似乎不太想結婚。

正如此時,她沖謝爺爺笑笑:

“伯父,我們不急,而且我還帶着小禾呢,哪有心思準備婚禮那些繁瑣事情?”

謝爺爺聽了這話,覺得也是那麽回事,就點點頭:

“嗯,也是,小禾是快高考了,确實忙。那就以後再說吧,我可太喜歡這小孩了,跟我年輕時一個樣。”

謝爺爺又給顧禾夾了塊肉:

“我們小禾長得好,性子好,以後談戀愛也找個學藝術的姑娘,最好是學音樂的,多好?不過這學的音樂啊,還是要高雅一些,就像你謝奶奶一樣,小提琴!那多有氣質?……”

謝爺爺絮絮叨叨地給顧禾規劃着未來,聽得顧禾心裏一顫,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謝北沅。

謝北沅正低着頭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顧禾見此,就壞心眼地伸腿在桌子下面輕輕蹭蹭他的腳踝。

謝北沅察覺到了,他擡眼,正好對上顧禾含笑的視線。

顧禾覺得,自己大約要讓爺爺失望了。

他是找了個學藝術的談戀愛,确實是學音樂的。不過不是姑娘,學的,也不是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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