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謝北沅自回來後就有些昏沉,?他好久沒生過病了,這次的情況好像也比以前要更嚴重些。他在顧禾走後就吃了藥,一覺睡到傍晚,?才被敲門聲吵醒。

謝北辰的敲門聲很獨特,?像在打鼓,?十分有節奏感,?有時還能把自己敲得無比陶醉。

正如此時,他在門外閉着眼睛,?手上的動作浮誇,明明只是在敲門,卻仿佛自己站在舞臺上對着千萬人演奏一般。

下一秒,謝北辰的演奏戛然而止,他睜開一只眼睛,?只見謝北沅正倚在門邊神色不善地看着他。

謝北沅沖他輕輕揚起下巴,謝北辰知道,這個動作的意思是“有屁快放”。

他慫唧唧地把手上的托盤往謝北沅身前一送:

“粥,?趁熱喝了。”

說罷,他又壓低聲音補充道:

“這是咱爸知道你生病,特意囑咐阿姨煮的,還要我提醒你按時吃藥。”

“……嗯。”

謝北沅接過托盤,淡淡應了一聲,?而後問:

“顧禾告訴他的?”

“不然還有誰?”謝北辰靠在牆邊,玩自己的手指甲,邊嘆了口氣:

“我說啊,咱爸就是嘴硬心軟,你別總跟他怼,讓他自己氣過勁就好了,?啊。”

謝北辰想拍拍謝北沅的肩,但手都擡起來了又默默放下了。他斟酌片刻,試探着問:

“你跟小禾,是在談戀愛啊?呃,我就是問問,沒別的意思。”

謝北沅擡眸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随後點頭,十分坦誠:

“對。”

謝北辰誇張地睜大眼睛,仿佛自己知道了什麽驚天大秘密一般:

“行,我知道了,我會幫你們保密的。”

說罷,他眨眨眼睛,心情頗好地下樓了。

謝北沅看着謝北辰的背影,多少有點莫名其妙。

他關上門,把手裏的粥放去桌上,自己拉開椅子坐下,按開手機看了一眼。

顧禾一小時前給他發了信息:

“記得做作業,我檢查!”

謝北沅揚起唇角,放下手機,懶懶地從書包裏抽出習題來。

作業謝北沅确實是做了,但他沒機會給顧禾檢查,因為第二天他就發了高燒,請假沒去學校。

顧禾在課間抽空給謝北沅打了電話,只囑咐他好好休息,但謝北沅不在,他也沒上課的興趣了,正好他上次答應祁文要琢磨比賽考題,這就跟周佳請了假往畫室跑。

平時這個時間畫室裏都沒什麽人,但今天顧禾到的時候,傅遙已經在了,但他不是在畫畫,而是站在窗邊打電話:

“你別來找我了,我昨天晚上就說過了,我累了,這樣對你和我都好。反正你也從來沒有認真看過我不是嗎?”

顧禾發誓他真的沒想偷聽,但好巧不巧就是聽見了。

他能猜到傅遙這是在跟誰打電話,一時有點尴尬,于是呆立在畫室門口,都不知道該進不該進。

正巧這時,傅遙聽見響動看了一眼,見是顧禾,這就沖他笑笑,而後挂斷了電話:

“小禾來這麽早?”

“嗯,上次不是答應祁老師會好好畫畫嗎。”

顧禾沖他笑笑,自己搬了個畫架過來,貼好紙削好筆,一切準備工作就緒後,這就對着白紙開始發呆。

《友誼》……

其實這個命題用靜物也能表現,但是題目中明确有寫需要出現人物。

顧禾看着畫紙,在心裏試了無數種構圖,有時連畫面中人物微笑的弧度都想好了,但擡手還是無法落筆。

好難。

顧禾嘆了口氣,随手在畫紙上畫了幾道線,算是标明位置,這就把鉛筆扔進筆盒裏,腦袋放空開始想別的事。

過了一會兒,傅遙走到他身邊,看着他紙上那幾道亂線,猶豫了一下,問:

“小禾,你的應激障礙很嚴重嗎?”

顧禾有點挫敗,他抽了張衛生紙蓋在臉上,靠着椅背點點頭:“算是吧,畫不了,一畫就吐。”

有時候顧禾會想,可能當初他選擇堅持這條路就是錯的吧,又浪費時間又浪費感情,看來注定又要半途而廢了。

“別氣餒。”

傅遙不知道顧禾經歷過什麽,但能造成這種障礙的肯定不會是什麽小創傷。

他思索片刻,剛想說些安慰的話,結果口袋裏的手機卻是震動了起來。

顧禾聽見響動,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正巧看見傅遙挂斷了某人的電話。

但對方着實锲而不舍,電話炸來一個又一個,最後惹得傅遙關了手機。他的心情似乎也被這頓操作弄得糟糕透了,于是對顧禾笑笑:

“我去洗把臉。”

顧禾點點頭,看他出去了,便往椅背上一靠,手裏轉着筆發呆。

他大概能猜到傅遙在被誰糾纏,他原本不想管別人的事,但他實在不忍心看傅遙被欺騙感情,而且看樣子,傅遙好像清醒了?

要不要說呢……

顧禾在那糾結着,不知道過了多久,走廊裏有腳步聲傳來,顧禾以為是傅遙回來了,正下定決心準備再勸勸,結果擡頭看了一眼,卻發現是白蔚蔚。

白蔚蔚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看得出來,她真的很喜歡白色。

顧禾上下打量她一眼,準備當她是空氣,結果白蔚蔚卻是主動湊了過來。她臉色有點憔悴:

“小禾,你知道傅遙在哪嗎?”

顧禾挪開目光,搖搖頭。

白蔚蔚以為他是還在為冰場那天晚上的事情生氣,于是拉了把椅子在顧禾身邊坐下,好聲好氣道:

“小禾,你相信我,那天晚上我真的不是故意推他的,真的只是在打鬧而已。”

顧禾聽了這話,并沒有像往常那樣笑,他只冷冷地瞥了白蔚蔚一眼:

“你覺得,我是該相信你一個只見過三次的陌生人,還是相信我的好朋友?有利用價值就讨好,沒有價值就丢棄,你以為你是誰啊?”

白蔚蔚以前以為顧禾是個好拿捏的小白兔,但現在卻被他這番帶着刺的話颠覆了認知,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顧禾手裏的筆在他指間轉了幾圈,最後被放回筆盒裏。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咱們出去說吧,正好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你。”

顧禾帶着白蔚蔚走到走廊盡頭的樓梯間,他靠在扶手上,擡眼問:

“讓我猜猜,姐姐是不是又做了什麽不好的事,讓傅遙學長徹底失望了,你來這裏是想挽回他吧?”

白蔚蔚的嘴唇被自己咬得有點發白,顧禾看見她這模樣,就知道自己說中了。

他耐心地等着白蔚蔚的回複,白蔚蔚沉默一下,應道:

“這好像跟小禾你沒關系?你只要告訴我傅遙在哪就好了。”

“我覺得他可能不是很想見你。”

顧禾避開她的問題,而後微微側頭,借着扶手間的空隙往下看了一眼,随後便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

“姐姐這樣的人,一定很讨人喜歡吧?怪不得可以肆無忌憚地消費別人的愛慕。”

“你什麽意思?”

白蔚蔚覺得不對勁,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

“沒什麽意思啦。”

顧禾聳聳肩:

“不過,姐姐如果喜歡我男朋友,下次可以直接跟他說,不用耍什麽心機小伎倆。還有啊,如果姐姐身邊有很多哥哥的話,那還是不要執着于傅遙學長了,這樣你們倆都累。失望一次次累積下來是會壓垮人的,姐姐不心疼學長,總有人心疼的。”

這種話術聽在白蔚蔚耳裏可以說是無比親切,她今天剛被自己魚塘裏一條魚的原配反咬,又走了一個忠犬備胎,本來就心煩,這時聽顧禾這樣說更是一時氣急,連自己平時精心裝點的假面都繃不住了。

她冷笑一聲:

“我說你怎麽這麽會,顧禾,你有什麽資格說我?”

“嗯?”

顧禾無辜地攤着手:“我怎麽了?”

“別以為我不清楚你的心思,茶味都要溢出來了,姐姐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你在你對象那欲求不滿,又想勾搭傅遙?我告訴你,傅遙是我養的狗,你……”

白蔚蔚話還沒說完就噎住了,因為她看見傅遙面無表情地從樓梯的拐角處走上來,連眼神都沒分給他。

白蔚蔚看看傅遙,又看看顧禾,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時氣急反笑:

“你故意的?故意把我叫到這來?”

顧禾笑得可甜,語氣十分無辜:

“姐姐說什麽呢,我哪裏知道學長會經過這?而且,我有說什麽嗎,這些話不都是從姐姐嘴裏說出來的嗎?”

顧禾說得沒錯,但越是這樣,白蔚蔚就越是抓狂。

這原本是她最擅長用來對付別人的招數,屢試不爽,但現在角色反過來了,她心裏都要憋屈死了。

白蔚蔚要被逼瘋了,下一秒,她腦子一熱,突然毫無征兆地上前推了顧禾一把。

顧禾就站在樓梯邊上,此時被她這麽一推便向後仰去。他腳下一滑,沒抓住樓梯扶手,眼見着就要從樓梯上摔下去,好在傅遙反應快,在顧禾摔倒之前跑上來扶住了他。

顧禾驚魂未定,手有些抖。

他抓着扶手站穩身形,而後就聽他那位向來溫柔随和的學長第一次帶了憤怒的情緒:

“白蔚蔚,你這是在幹什麽?我以前以為你就是愛玩而已,現在呢,你剛剛在做什麽你知不知道?”

“我……”白蔚蔚剛剛把人推出去之後立馬就後悔了,她也被吓到了,結結巴巴地說着:

“對不起,對不起哥哥……”

傅遙閉閉眼,指着門口的位置:

“滾。”

白蔚蔚不可置信地睜大眼,她從來沒想過傅遙有一天會這麽跟她說話:

“傅遙,你說什麽?”

傅遙不想再跟她糾纏下去,拉着顧禾離開了這個是非地。

白蔚蔚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大約也覺得自己是在自取其辱,于是重重拍了一下扶手,小跑着走遠了。

等回到畫室後,傅遙異常沉默,顧禾看了他幾眼,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有點不太妥當,于是跟傅遙道了歉:

“對不起學長,我是不是多管閑事了?”

傅遙愣了一下,随後沖他笑笑:

“沒事的小禾,我還要謝謝你呢,不然,我可能還狠不下心來斷掉。”

說罷,傅遙像是覺得自己丢大了人,低頭捂住了臉:

“一定要親耳聽到才會徹底失望,我也太戀愛腦了。”

“沒事沒事,及時止損就好了,學長你值得更好的人。”

顧禾哄小孩似的拍拍他的肩。

正巧這時,祁文背着手從門口晃悠進來,看見畫室裏這倆人還驚訝了一下:

“呦,都在啊?剛剛這邊跑出去一個姑娘,還氣哭了,說吧,誰的女朋友?首先排除小顧。”

傅遙搖搖頭,人比之前輕松了很多:

“以後不是了。”

祁文撇着嘴,點點頭。他在畫室裏晃悠了一圈,到傅遙身後,看着他畫板上的初稿,打量了一會兒:

“不錯不錯,真不錯。失戀了就要化悲憤為動力知不知道?”

說罷,他又晃到顧禾身後去。

顧禾的畫紙上還是之前那些亂線,祁文從口袋裏拿出眼鏡,湊近了打量一番,最後得出一句:

“您,就是畢加索的傳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7-19?11:02:12~2021-07-20?03:37: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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