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兩人偷偷摸摸的從男廁所出來時，夜幕已經降臨。兩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帶了點福爾馬林的味道，英道表示味道還行，Rachel表示自己不能忍。

“司機呢？你一個人來醫院的啊？”英道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身旁的Rachel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感覺他的呼吸裏都有福爾馬林的味道。

“我沒告訴我媽我沒好，她以為我好了。”Rachel說的雲淡風輕，仿佛生病的不是自己，英道自己反倒沒來由的有點心疼。

“奇怪，生病的又不是我。”英道被自己的想法噎了一下，“好吧，這不是重要的事情，我現在餓了，你要一起來吃點東西嗎？”随後熱情的發出了邀約。

Rachel本來還想說點啥，想想也不說了，乖乖的跟在身後。

她早該料到，英道除了把她帶到便利商店之外沒別的，是身上散不去的福爾馬林的味道制止了她提議去別家。

她看着英道的動作一氣呵成，熟練的進店，熟練的拿了杯面，熟練的倒上熱水，熟練的走出來，熟練的坐下，熟練的把叉子叉在杯碗邊。

Rachel看着這些動作，終于發現哪裏有點不對了。

“喂，我的呢。”

“你還沒告訴我幹嘛去醫院，幹嘛去神經科。”英道停止了攪動泡面的動作，“你要是告訴我，我就立刻起身，去幫你也買上一杯。”

“多事。”Rachel往靠背上一靠，坐着說話不會腰疼，更也不露怯，她覺得說出來英道會笑話她。

“好，那你就別吃了。”英道也不是深究的人，如果真心想要知道，他認為也不是什麽太難的事。“生病的人是不能吃拉面的。”

“你還是老樣子啊，不管是誰的面子都不給。”Rachel反而有些釋懷。“失眠症。很丢臉的病，所以，不願意告訴任何人。前輩，知道的也很偶然。我也沒有特意的去告訴誰過。”

意外得到了全部的真實答案，英道眨眨眼，全當默認，低頭繼續吃泡面。沒什麽反應，這讓Rachel有種計劃外的感覺。

“我，不希望太多的人知道這個，也不希望，你因為知道了我有這個毛病而同情我，對我有所讓步之類的。”Rachel說的很認真。

英道把叉子一放。“還說我，你還不是沒有變，真不知道這麽強烈的自尊心哪裏來的。”

“要是輕易就改變了，那就不是劉Rachel了，好了，你也不用給我買啦，我的秘密可不止一碗杯面那麽廉價。我要先走了，你慢慢吃吧。”Rachel倒是不吝啬笑容，與英道道別。

英道在原處坐了很久，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很不幸的，周圍又出現了兩個小學生，這次是一男一女。

“你明天不要再來我家找我上課。”小女孩擡着下巴，一副高傲的樣子。

小男孩卻委屈巴拉的。“為什麽～你不喜歡？”

“是，不喜歡。我有喜歡的男生了，你如果天天來找我，被他知道了怎麽辦？”

“哦。”男孩只剩下一個委屈的尾音，也停下了腳步，目送着女孩離開。

英道看着委屈的小男孩，小男孩注意到了英道的目光，可能太傷心了，居然也不怕他。“大叔為什麽看我？”

“她。”英道指了指離去的小女孩。“怎麽不一起走了？”

“大叔看到了？啊，丢死人了。”小男孩撇撇嘴，“我不能這麽厚臉皮，以前是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就不能再天天黏着她。”倒是蠻心高氣傲，英道看着他不自覺的笑了笑。

“前輩知道得也很偶然。”突然想起了Rachel的話來，偶然知道，但也是知道的。

從不示弱的劉Rachel，居然有了弱點，有了他不知道的弱點。雖然現在知道了這個弱點，指向性卻不是唯一的。

“我，不希望太多的人知道這個，也不希望，你因為知道了我有這個毛病而同情我，對我有所讓步之類的。”她沒有變，這是真的，而自己那種不肯輸的情緒哪裏來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把另一個人了解透徹，但出現了知道的更多的第三個人的時候，他的敵意比所希望的了解更透徹。

怎麽每次都好像要先認輸呢？英道不解，杯面也突然食之無味。

下次，要帶她吃點好的，不知者可以無罪，可都知道了，那就不能事不關己了。

自己，也要把吃泡面的惡習給戒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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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爾下了暴雪。這本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

但暴雪中馳騁沙場，卻不幸馬失前蹄，連人帶車栽倒在雪地裏，一條腿壓在了機車下，大長腿耐看卻不抗壓。英道光榮的骨折了。

“你是笨蛋嗎？”崔東旭代表帶着一堆人馬來醫院表示慰問，英道堅信，自己的親爸絕不是特意過來的，應該探望過他後就會帶着他的人馬去酒會。

媽媽是晚上來的，帶了點粥來，看着英道打了石膏的腿，心疼的摸了又摸，最後欲言又止的：“雪天了就不要再騎車，下次一定要小心點，看點路啊。”

住院第一天的英道遭受了父母的雙重打擊，很是不忿，第二天打電話叫來了趙明秀和燦榮。

“哈哈哈哈哈崔英道你是笨蛋嗎？車子打滑摔骨折？你是初丁嗎？”趙明秀甚至把相機帶來了，“拍雜志不是挺過瘾的？這一幕也一定要拍下來啊！太有紀念意義了！”

燦榮在一旁抄着手，一臉嫌棄毫不掩飾。“我會走路開始就很少摔跤了，怎麽了，小腦出問題？”

英道只覺得心很累，“我只是讓你們來解個悶！不是叫你們來看我笑話！我要是能活動還輪得到你們對我指手畫腳？”手邊的武器是剩下軟枕，本來想要扔出去，想想還是作罷——扔出去了沒人幫忙撿回來……

“怪了，幹嘛叫我們，劉Rachel呢？”趙明秀恍然大悟。

“笨蛋嗎？一看就知道他們兩個不是玩真的啊，劉Rachel怎麽可能會來。”燦榮一臉肯定，打死他也不願意相信崔英道和劉Rachel會真的在一起。新聞通稿一定注了水，但是合作拍廣告卻是真的，但聰明如燦榮，一定也不會點破。

“啊～”趙明秀第二次恍然大悟。“分得真是快！”

這次英道沒有猶豫，軟枕穩準狠的砸了出去。

“安靜！這裏是醫院！”護士長是個中年大媽，對年輕小鮮肉有憧憬卻沒耐心，這個新病人住進來才兩天，已經攪得人煩不勝煩。

她認為可能安排個女病患在隔壁床位會壓制他，在漂亮女孩面前，總該安靜些了吧。

“你好，我是金娜英。多多指教。”清湯挂面的清麗妹子對英道伸出手表示友好，也對探望他的兩位點了點頭。

“哇～這麽可愛的病友崔英道你真是好福氣！要是我也值得了！”趙明秀繼續沒有眼力見。“比Rachel溫順多了！”

“吵死了！你們還不快點走！”英道聲音高了一度，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啊～知道了，知道了！崔英道！加油！”趙明秀比了個加油手勢，完全會錯了意，燦榮也不想繼續挽救隊友可憐的智商，不對，燦榮不願意承認趙明秀是他的隊友。

“你的朋友……很有趣啊。”娜英試着打開話題，英道的帥氣和死板，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死板就是冷漠的表體，确實吸引着她。

英道視若無睹的抛起了蘋果。對于不熟悉，更談不上喜歡的人，他就這個态度。

“你喜歡吃這個嗎？”娜英不放棄的繼續搭話。

“……”英道繼續不說話，自顧自的咬了一大口蘋果。

“好吧，好吧。”娜英也覺得自讨沒趣，默默扭過頭去，卻還是時不時忍不住偷偷往英道的方向看過去。

英道對待陌生人的模式再度開啓，由于完全不把身邊的女孩放在眼裏，很快他又無聊了。拿起手機擺弄起來。

沒有短信，沒有未接，沒有留言。英道感覺自己的人生突然處在了低谷。

“分得真是快！”突然又想起了趙明秀一句無心之言，然後氣不打一處來。

他崔英道縱橫沙場二十多年，雖然沒有談過戀愛，情史空白一片，但還是不能忍受“分得快”這種明顯不是誇獎的話。

“喂。”Rachel翻閱着文件，順便接了英道的電話。

“哦，我啊，無聊了。”英道開始沒話找話，身邊的娜英突然也看了過去，在揣測電話連接的那頭是男還是女。

“哦，可我真的有點忙。”Rachel還把手機放下看了看來電顯示，崔英道居然對她說無聊？真是神奇。

“我在醫院。”英道躺了下來，把被子卷起來，讓自己看起來像一條紫菜卷。

“哦……為什麽？去那裏做什麽？”Rachel從文件裏擡起頭來揉着太陽穴，她有點疲憊。

“……”說不出口，雪天路滑不小心摔成了骨折？崔英道說不出口。“我想吃炸雞。你快來。”告知了Rachel在哪家醫院後，利索的挂了電話。

“……”Rachel有點無語，就告訴她在醫院，卻什麽都不肯說。順手撥了另一個電話。

“崔英道？是在醫院，那個笨蛋在大雪天裏開車摔骨折了哈哈哈哈……是在住院啊，不過你們不是分手了？喂？喂？劉Rachel？喂？”

趙明秀一臉郁悶的挂斷了電話。“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