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喵喵喵
傍晚紅霞滿天，長巷裏的人漸漸散去，五界事務所中陸陸續續走出下班的人，然而偏偏有兩個生物逆着人流和夕陽過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兩只貓，大的白貓看上去也不過才四五個月，小的黑貓更是不足兩個月的模樣，兩只小奶貓并肩邁着整齊的貓步不緊不慢地往門口走，大的那只體态勻稱漂亮，步伐輕盈優雅，雪白的皮毛甚至被晚霞鍍上了一層金色，小的努力想跟上大的，卻因為腿太短身子太胖踉跄了好幾次，大的只好停步等它，小聲喵喵叫，似乎在叮囑。
兩小只在事務所門口停下，齊齊擡頭沖着過往的行人喵喵叫，聲音又嗲又甜，由于逆着光，黑色的瞳仁占據了又大又圓的眼睛，像兩顆晶亮的寶石鑲嵌在毛茸茸的小臉上，仰着小腦袋楚楚可憐的無辜模樣，任人修的是無情道，心也要化成一灘水。
“好可愛！”兩個年輕的姑娘剛從大門出來，就看到兩只小奶貓并排站在一起，眼睛都要放光了，蹲下來試探性地伸出手，想要摸兩把。
哪知小貓們不但沒有躲，還主動用腦袋輕輕蹭她們的手，腦袋上的毛雖然短，但十分柔軟，手感非常奇妙，摸一下就戒不掉，兩個姑娘又驚又喜，沒想到小貓不但不高冷，還如此熱情主動，不由大起膽子，從腦袋順着身子一直摸到尾巴梢，來回重複，摸得兩小只尾巴高高翹起，發出享受的呼嚕聲。
“這也太可愛了吧！”
又有兩個人見狀忍不住蹲下來摸，兩小只舒服夠了，晃晃腦袋，突然往地上一躺，伸了個懶腰，翻身露出了肚皮，對着圍着他們的人眨巴了兩下眼睛，随後舉起兩只毛絨絨的前爪，現出了粉紅色的肉墊，小腦袋一歪。
“喵~”
兩聲同步的小奶音仿佛是盛情邀請，直擊靈魂。
“嘶——”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血脈偾張，再也把持不住，争先恐後地伸出了罪惡的手。
***
焰熹剛踏出大門，便發現今天門口跟往常很不一樣，烏壓壓聚集的都是人，每個人都蹲在地上如癡如醉，外圍擠不進去的人只能幹着急，眼巴巴伸頭往裏瞧，也不知道在幹什麽。
兩只小奶貓慘遭數名大漢圍攻，被□□得毛都亂了，直到有人不小心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小白貓發出一聲驚叫，飛速蜷縮起身子護住不可描述的地方：“不可以摸那裏！”
這聲清亮的少年音讓人如夢初醒，終于回到現實中，漸漸冷靜下來，有人這才發出了疑問：“你們是誰家的小貓妖呀？怎麽從來沒有見過？”
“我們也是剛剛被收養的，是來找監護人的，監護人就是……”憶瞳認認真真回答，突然看見了人群後面的焰熹，他還是那麽耀眼，一眼就能辨認出來。
他十分開心，立馬身子一滾站起來，朝着焰熹的方向仰頭道：“我是他家的，焰熹……”他想了想對方怎麽都是自己的監護人，直接叫名字也太不禮貌了，于是自作主張加了後綴，高聲喊，“焰熹哥哥！”
衆人以為自己聽錯了，先是一愣，随後大驚失色，順着小白貓的視線僵硬扭頭，果然看到了在後頭的焰熹。
“嘶——”
這是後怕的涼氣。
所有人都自覺往兩邊分成兩排齊齊站着，給兩只小貓讓出了一條道路，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剛才小白說他是剛被收養的，我聽說他接了那個任務，就是在妖界收養的吧……”
沒想到焰熹都有貓了，一養就是兩只，還是一黑一白的極品！
這麽漂亮的小貓妖在妖界怎麽可能沒人要，一定是焰熹假公濟私優先獲得了收養權，沒想到表面上看着高冷，內裏居然也喜歡毛絨絨，真是人不可貌相。
衆人留下了嫉妒的淚水。
直接就見到了人，憶瞳很高興，随後才想起來自己找人的目的，心情又沉重下去，慢吞吞走到焰熹身邊蹭他的褲腿，小煤球也有學有樣蹭另一邊。
嫉妒的淚水流得更狠了，這也太乖太黏了吧。
“你來得正好。”然而焰熹看上去絲毫不為之動容，只平靜道，“跟我去辦身份證。”
他說完便轉身往門裏走，兩小只緊緊跟在他身後，看得衆人又是一陣心痛，這都不抱起來走的嗎？！真是心如磐石，暴殄天物。
由于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事務所清清冷冷，憶瞳貓小腿短，有些跟不上他，只好化成人形把小煤球抱起來才能跟上，又聽焰熹在問他：“剛才在那裏做什麽？”
“我在幫你跟同事打好關系呀。”憶瞳回答道，他平時訓小煤球習慣了，忍不住絮叨起來話就多，帶着語重心長的教導意思，“你看你剛來這裏上班，又不喜歡跟別人講話，很容易被人孤立的，至少要學會跟同事打好關系呀，不然被排擠的滋味太難受了，以後我每天都過來好了，他們摸了你的貓，就不會排擠你了……”
焰熹一愣，停步回頭有些錯愕地望向他。
然而憶瞳突然想到他馬上就會被趕走，不會再留在這裏了，便失落地低下頭去，沒有看到他的神情，聲音也變小了，底氣不足道：“差點忘了，我來找你道歉的，第一天就做了錯事，你還是別要我了……”
焰熹恢複以往的冷漠模樣，問：“什麽事？”
憶瞳絞着雙手不安道：“就是我下午才跟你說過，小煤球會炸房子的問題，很不幸，剛才就把你的房子炸了……”他頓了頓，“你不要太生氣，我一定會去努力打工賠你的……”
焰熹聽了倒是沒什麽反應，反而說了句“沒事”。
“是真的炸掉了，挺嚴重的，房間裏的家具都碎成片了！”憶瞳以為他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強調又強調。
“說了沒事，有我在。”焰熹道，“先把身份證辦了，回去我會處理。”
“嗯……”憶瞳眨眨眼睛，有些茫然地乖乖跟在他身後。
不知道為什麽，他聽到對方那句“有我在”，就感到分外安心。
身份證辦理處只剩了一個穿黃裙子齊劉海的年輕姑娘，看見憶瞳眼睛一亮，又瞧見他懷裏的小煤球，驚喜問：“你是小白貓吧？小貓也會養小貓嗎？”
憶瞳道：“這是我弟弟，不過他年紀很小，還不會說話和化形，可以也幫他辦一個嗎？”他扭頭用詢問的目光看向焰熹，焰熹察覺到，微微颔首。
“當然可以。”那姑娘笑起來十分甜美可人，“沒化形也是小朋友嘛。你叫憶瞳是嗎？”
“對呀。”憶瞳說，“是回憶的異，瞳孔的瞳，因為我的眼睛顏色不一樣。”所以很小的時候，他沒有名字，人家總是叫他異瞳貓，等他識字了，才給自己改了個字，看上去像個正經名字。
“因為眼睛是異瞳嗎？”那姑娘湊近仔細觀察。
憶瞳笑着點點頭，睜大眼睛給她看，果然一圈虹膜一邊是藍色，一邊是金色，像有光華流轉其中，十分漂亮。
“真好看。”那姑娘感嘆道，又望向小煤球，“這位小朋友叫什麽呀？”
小煤球伸出前爪咪咪嗚嗚叫了兩聲，姑娘還順勢握了握他的肉墊。
“他叫小煤球，因為全身都是黑的，就像煤堆裏出來的一樣。”憶瞳道，想了想又立馬改口，“大名叫憶蠻，就是回憶他以前的小蠻腰的意思。”他低頭捏捏小煤球肚子上的肉，“以前可瘦了。”
他剛撿到小煤球的時候，小煤球瘦得皮包骨頭，他省吃儉用買各種好吃的，才把他補得肉成一團，皮毛油光水滑，只是補太過，比平常的貓要胖許多，肚子大得像裝了一個球，憶瞳每天都在為給他減肥而煩惱。
說話間已經辦完了身份證，兩只小貓都得到了一個白色貓形的小徽章，上面有他們的名字和照片。
“這個也是出入證，一定要收好。”那姑娘叮囑道，又望向焰熹，“可以帶他們離開啦。”
她不像其他人那樣對焰熹退避三舍小心翼翼，跟對待普通人一樣，憶瞳很高興，決定一定要多多跟她玩，希望可以多照顧照顧焰熹。
焰熹微微點頭，又吩咐：“入學手續也給他們辦了。”
憶瞳聞言，大驚失色：“什麽入學手續？！又要去上學？！”
焰熹道：“你還是未成年，未成年就應該去上學。”
憶瞳被噎了一下，小聲問：“那，那去學什麽呀……還是學怎麽賣萌賣乖讨好別人嗎……”
焰熹眉頭一皺：“當然不是。”
“放心啦小朋友，我們不是販賣小妖怪的地方，是正正經經的事務所。”那姑娘連忙笑着解釋，“你剛從妖界來到人界，還不知道這裏的生活方式，當然得學習這裏的習慣，人界是五界最和平安全的地方，同時也是各界混雜的地方，為了維持和平，我們這些異士得混入普通人中，跟他們一起生活。”
憶瞳聞言，這才放下心來，甚至還有些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