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心魔生

畢業典禮後就閑在家的關少岚似乎不再一心想着出國。她變得沉靜、寡言，不再

為自己的志趣跟父母抗争。關家因此少了很多争執，關靖忠和唐念對于女兒的讓步深

感欣慰，關少青卻對妹妹的轉變感到心疼。

她對戲劇的狂熱并未熄滅，要不然她不會看一卷錄像帶倒帶數十次，彷佛想把影片

裏每一個畫面都镌刻在心中。然後，她就把她的夢想與青春埋葬起來嗎？

“少岚，你老實告訴哥，還想不想出國？”趁着爸媽外出參加婚宴，關少青才得以

約妹妹吃頓飯，和她好好聊聊。

一扇又一扇的落地窗讓人有置身于玻璃屋中的幻覺，窗外是一大片綠意盎然的庭園，

屋內則采挑高設計，牆上還挂了些印象派的名書，營造出高雅、舒适的用餐環境。然而，

才二十歲的關少岚在微量的水晶燈映照下，竟帶着一股歷盡滄桑的凄美。

關少岚怔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地說：“爸媽不可能讓我出去的。”

“只要你想，哥幫你把護照偷出來。”關少青溫柔地将她雲旁散落的一绺發絲塞到

耳後，對妹妹的疼愛溢于言表。自從大哥死後，少岚就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了，沒有任

何人、任何事能阻礙他保護她的決心。

即使那麽從容的話語，也蘊含着懾服人心的霸氣，關少岚漸漸明白為何聲名狼藉的

二哥仍能讓衆色女子趨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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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別讨罵了！”她才不忍心自個兒在國外逍遙，讓二哥成了爸媽的出氣筒。

“有什麽關系？反正我不在乎。”妹妹能不能過得開心，才是他唯一在意的。

可是我在乎啊！關少岚不懂二哥為何執意折磨自己，她收擡起心底的不舍，不着痕

跡地轉移了話題。“二哥，我談戀愛了！”

“你換男朋友的速度從來不比我遜色。”關少青白了她一眼，頗為不滿她顧左右而

言他。

“這回我是認真的。”關少岚急急地低嚷着，雙頰染上屬于小女孩的嬌羞。

關少青輕笑着欣賞眼前足以颠倒衆生的絕色美女，不經意地想起辦公室裏那個容易

臉紅的女人。他皺了皺眉，一顆心因閃過腦海的影像而泛起一絲奇異的感覺。不該有這

種聯想的，李敏那種不起眼的姿色，再怎麽裝扮也比不上得天獨厚的少岚，更何況她從

不打扮。

“你哪回不是說自己是認真的？”關少青揚起一抹戲谑的笑容，懶懶地靠向椅背，

等着聽她這回有多“認真”。

“這次真的不一樣……”她愈說愈小聲，遲疑了一會兒才對哥哥招了招手，傾身在

他耳邊嗫嚅着，“我……我把第一次給他了。”

“關少岚，你上個月才滿二十歲！”極度震驚的關少青差點發火，不願意相信自己

所聽到的事實。少岚根本還沒成熟到足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到底是哪個該死的男人碰

了她？

關少岚眨了眨眼，雙手平貼着熱燙的臉頰，“就是生日那天給他的呀！”顯然她沒

搞懂關少青話裏的重點。

“你确定他不是貪圖你的家世？”少岚縱橫情海、無往不利，憑恃的就是從來不曾

付出真心，那個男人竟厲害到讓她連桢襙也一并奉上！

“當然不是，他也很有錢。”她自信滿滿地反駁哥哥的指控。

有錢人才更愛錢！少岚這株溫室裏長大的花朵，想法未免太過單純。“那麽他可能

只是貪圖你的美貌。”他換一個角度切入。

“二哥，拜托你別說些殺風景的話好嗎？他也很帥呀！”關少岚義憤填膺地為愛人

辯解。

又帥又有錢，更是高風險的男人！關少青對妹妹的處境益加不樂觀。

“記得避孕！”在一頭熱的妹妹面前，他只能這麽說了。

關少岚點了點頭，很有精神地說起自己的戀情，一掃臉上的陰霾。“他并不是我以

前交往的那種公子哥兒喔，他對藝術很有品味……”

“附庸風雅！”關少青不屑地冷哼了兩聲。

“二哥！”關少岚不悅地沉下臉，随即又不減興致地往下說：“我們常常一起去聽

演奏會，他連臺上的人彈錯一個音都聽得出來喲……”

“關少岚，你沒學過音樂，怎麽知道他是不是在唬你？”她那副癡迷沉醉的表情讓

他愈看愈頭痛。

關少岚氣沖沖地瞪着哥哥，不死心地改說自己的專業領域。“我們一起去看電影時，

他也有很多獨到的見解能引起我的共鳴。不像從前那些男朋友，只會當只應聲蟲，純粹

在敷衍我。他還說要是有一天我拍得成電影，他要幫我配樂。”她頓了一會兒，滿臉陶

醉地說：“不過，和他在一起後，我覺得能不能出國學表演已經不那麽重要了。只要能

聽着他的聲音、數着他的心跳，全世界還有哪一個女人比我幸福？”

這麽八股、沒創意的話居然出自情場女魔頭的口中，他是不是該為妹妹準備嫁妝了？

“他會對你負責吧！”

“我們對彼此有信心。”關少岚給了哥哥一個很肯定的回答。

“什麽時候告訴爸媽？”少岚不是沒大腦，他這個游戲人間的浪子也沒什麽資格對

她說教。如果有男人能讓她過得快樂，他會誠心地感激他。

“二哥，你要保密喔！”關少岚緊張兮兮地央求着，“爸媽不會贊成的。”

“什麽？既然那個男人條件那麽好，又能讓你打消出國的念頭，爸媽有什麽好反對

的？”他挑了挑眉，狐疑地瞪着妹妹，“他不會是個有婦之夫吧？”

“比這個更慘！”關少岚吐了吐舌頭，扮出一副垂頭喪氣的可憐相。

比不倫之戀更慘？關少青的眉蹙得更緊，沉吟了片刻。“你不要告訴我那個男人是

項宇。”他的口氣充滿戒備，不想證實自己的推測是正确的。

“二哥！”關少岚的臉蛋亮了起來，興奮的緊抓住他的手，“你怎麽那麽聰明？”

關少青翻了個白眼，挫敗地揉着發疼的額頭。“他是出了名的情場殺手。”

“配我這個情場女魔頭不是剛好嗎？”關少岚洋洋得意地笑了起來。“情場女魔頭”

是二哥給她取的封號，她還挺喜歡的。“二哥，一個人會在感情的世界裏飄飄蕩蕩，只

是害怕受傷害的一種保護色，如果有幸找到命定的另一半，誰不想安定下來呢？”

“我不想。”關少青面無表情地打擊她不切實際的美夢。少岚的腦子大概是燒壞了，

她還以為自己是感情顧問啊？！他不清楚女人沉浮于情海的動機，但男人定不下來絕對

不是因為害怕受傷害。

“二哥，我好象到了北極喔！”關少岚誇張地做出全身打顫的動作，看得出心情很

好。“你這樣一直潑我冷水，我會冷死的喲……”

關少岚雀躍的聲音嘎然而止，比劃的手腕無力地停在半空中。關少青錯愕地順着她

的視線看去，隔了三、四桌的角落裏，一對男女正旁若無人地低聲調笑。那個男的不時

伸手擰擰女伴的臉頰，到後來還拿出一枚戒指幫她套上。

“那個戒指是我們在一場珠寶拍賣會看到的，我說我很喜歡，他笑了笑，不停舉手

喊價，花了很多錢才标下，說是結婚那天要幫我戴上……”

關少青冷眼旁觀着那對情侶打情罵俏，心裏有着說不上來的不舒服。項宇用情不

專并不教人訝異，可是那個女人居然是李敏！算他服了她，平日端莊賢淑、一有男人靠

近就臉紅的模樣原來是裝出來的，她不去演戲真是可惜啊！

關少岚又氣又窘，眼睜睜地看着愛人的背叛。他們不曉得說到什麽，項宇突然摟

住那個女的，猛往她的臉上烙下一個又一個的吻，那個女孩子則嬌笑地閃躲着……她的

淚水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

“少岚，你冷靜點，或許是個誤會。”即使親眼目睹，他還是很難說服自己李敏是

項宇的女友，她不是口口聲聲說沒人追嗎？

“誤會？”關少岚冷笑地抹去淚痕，情緒瀕臨失控。“項宇從不會在公共場所跟

我親熱！”

她不想在人來人往的餐廳裏出醜，倏地站起身就往門外狂奔而去。關少青焦急地跟

上她的腳步，卻在出口處被一個侍者攔住。

“先生，您和那位小姐的帳還投付！”那位侍者暗暗松了口氣。剛剛那位小姐好悍

啊，怎麽叫都攔不下，幸好沒讓她的同伴也跑了。

關少青憤恨地掏出皮夾，才發現自己沒有足夠的現金。等他以信用卡完成付帳手續，

早已看不到少岚的人影了。

涼涼的風吹拂過暗夜的景致，讓夜色變得分外溫柔，但是迎面而來的舒爽氣息和他

的焦躁形成強烈的對比，讓他莫名地感到心慌。他斜倚着路燈，苦苦思索要怎麽解決這

棘手問題時，冷不防瞥見項宇摟着李敏從氣派的飯店走了出來。

走向地下停車場的途中，李敏停下腳步，扯了扯項宇的衣角，“我想吃車輪餅。”

地出了比巷口的攤子。

項宇英俊的臉孔頓時垮了下來，“李小姐，我發現帶你上飯店真是一項錯誤的決

定。你剛剛的餐點有一半是我幫你解決的，我以為你們‘淑女’食量小，也不跟你計較，

可是你現在居然吵着要吃車輪餅？！”

“是你堅持要來這裏吃飯的！”李敏委屈地辯解。再說，她只說了一句想吃車輪餅，

哪有用吵的？

項宇自知理虧，投降似地嘆了口氣，“乖乖在這裏等，我去買回來給你吃。”

李敏回他一個燦爛的笑容，換得了一頭被揉亂的發。不曉得為什麽，項宇今晚的舉

止好反常，好象把她當成了情人來呵護。

“阿敏，你要吃什麽口味？”一百米外的項宇朝李敏叫嚷着，打斷了她紛亂的

思緒。

“奶、油！”李敏雙手圈在唇邊，天生嗓門小的她只能用誇張的嘴型告訴項宇答

案。

關少青微瞇着眼，不悅地打量那一對像是恩愛小夫妻的男女。哼，李敏那麽會作戲，

少岚怎麽可能是她的對手？

過了不久，項宇提着一袋尚冒着熱氣的車輪餅，走回李敏身旁。

“喏，拿去！”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把紙袋伸到李敏面前。

“謝謝……啊！”李敏涎着一張笑臉，小手卻落了空，雪白的臉頰被那袋突然轉換

方向的車輪餅燙出了一抹瑰麗的色澤。

惡作劇得逞的項宇大笑地摟着還嘟着嘴的李敏，一同走向地下停車場。

看着漸行漸遠的人影，關少青的心裏該死的不好受，強烈的妒意幾乎要淹沒他的理

智。當然，他一點也不羨慕項宇有那麽一個不起眼的女朋友，他身邊的女人随便一個

都比李敏好看多了，只是，在他輝煌的情史中，為什麽不曾有過像剛才那麽溫馨、幸福

的畫面？難道項宇是為了那種互動，寧可放棄傾國傾城的大美女嗎？

不管是什麽原因，他們最好祈禱少岚能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