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暧昧 (1)
周遭的溫度立時上升, 熱得仿佛要燃燒起來。
謝亦朝倒在地面攬住撲過來的人,自袖中甩出五支旗幟,瞬分而列, 罩住他們在所待的院子, 與世間隔絕。
對方的濕熱吐息灑至他的臉龐、脖頸……充斥着無言的暧昧和強勢, 跗骨之疽般黏在謝亦朝外露的皮膚上。
烏黑的發絲互相糾纏,兩者衣袂交疊。
謝亦朝覺得自己似乎也受到魔氣的影響, 腦子微醺起來, 直至對方軟嫩的唇落到他喉間, 一發不可收拾。
他雙手收緊, 将人翻壓至身下, 心底冒出洶湧的沖動,必須把身下人吞吃入腹才能勉強平息。
青絲垂落在地,謝亦朝咬住舒清晏飽滿紅豔的唇……
沉于欲望的謝亦朝呼吸頓住, 軟的?
這人都這樣了,居然沒有反應?!謝亦朝退回身, 神色驚詫,他似乎想到什麽, 有些不可置信,作為小說裏的總攻怎麽可能不舉!
過于驚悚的發, 令他的理智恢複,他怕是瘋了, 居然趁人之危,而且對方明顯是1, 他要是把人吃幹抹淨,不得和他不死不休。
忽然停止的安撫,渾身滾燙的舒清晏難受地皺眉, 修長如玉的手指近乎痙攣地攥緊又松開。
謝亦朝按住對方亂動的雙手,不經意觸過對方微張的唇,他的桃花眼頓時暗得深不見底,額角青筋暴露,此刻的他實不禁撩撥,再繼續下去,他真要不顧一切了。
點下舒清晏的睡穴,給人喂了顆清心丹,稍微壓制住魔氣的作用。
謝亦朝打橫抱将對方抱起,輕放到床榻裏,便匆匆出了屋,再多待一會兒就忍不住做禽.獸了。
深深呼出一口濁氣。
謝亦朝招來清水澆了自己一身,勉強壓下邪火,旋即跳到隔壁院子把杜大娘和她兒子,還有那只土黃狗接到院中,他們是凡人已經受到較大的影響,他只能先把他們捆住,得空時再幫他們把魔氣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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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他必須去做,沒再去救援。
坐在老樹消失的位置,潤藍如玉,顏色淺至透明的棋盤出在空中,謝亦朝拈一枚黑子落至棋盤,每一次落下,風起、天變。
第三十二顆棋子降落,夜色劈開射下一束驚豔光明,籠罩住徐徐飛升的棋盤上,宛若仙跡。
潘林鎮連至開啓的秘境全數封鎖,蔓延的魔氣瞬間被斬斷。
如此大的動靜,引起潘林鎮殘餘修士的注意,紛紛朝謝亦朝的方位聚攏,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不用什麽廢話,謝亦朝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特殊避魔符,丢給到來的修士,令其将鎮中人運送到鎮外。
能救多少是多少。
也不是沒想過提前讓潘林鎮的人撤出,然而不會有人相信的,強行施為反倒會引衆怒和無謂猜忌,他不認為自己有多偉大,說到底他本質心性冷漠,只在乎少有的幾個人,別人是死是活都與他無關,當然力所能及內、不麻煩的他也會做一做就是了。
“謝前輩。”陶歲和林展元一起到的,身後跟着梅遜香,兩人應該是先去找的梅姑娘,再過來這裏。
陶歲第一個開口,他有些疑惑:“舒老板呢?”
謝亦朝對他的關注挑挑眉:“在休息。”
“謝老板,你家的樹怎麽不見了?”林展元四處張望,總覺得院裏少了什麽,好不容易想起原因,詢問道。
“化成灰了。”謝亦朝耐心解答,“還有問題麽?”
“嘿嘿。”林展元面皮一緊,不敢再說話。
陶歲又一次開口:“前輩,有何需要我們做的嗎?”
謝亦朝順勢道:“你們要是願意,就把潘林鎮的人移到陣外。”
“是。”陶歲是遵命的态度。
林展元和梅遜香二人大大咧咧地表示沒問題。
謝亦朝也給三人贈送了一枚抵擋魔氣影響的符篆。
天色漸明,秘境釋放的魔氣越加濃厚,最終響徹雲霄的動靜炸開。
三三兩兩吐着鮮血的修士鑽出沖天的魔氣源頭,他們的模樣已經産生變異,神志似乎也不清,狀态瘋瘋癫癫的。
唯有血能夠滿足他們的瘋狂。
另一邊未曾施展救援的謝亦朝拔除了舒清晏體內的魔氣,但是藥性殘留的激發卻無法拔除,謝亦朝猶豫片刻……最終,舒清晏平靜下來。
一套流程做過,謝亦朝覺得自己成仙了,他從不認為自己是柳下惠,在他是了。
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舒清晏低吟一聲,羽睫顫動眼看就要醒,謝亦朝趕忙将人從浴桶裏撈出來,瞬間蒸幹附着其身的水珠。
待他準備給人披上衣服時,對方就緩緩睜開了雙眼。
四目相對。
謝亦朝察覺到對方身軀抖了下,他剛想說點什麽。
“師兄,你不換掉身上的濕衣嗎?”舒清晏雪白的指尖滑過他滴水的衣領,神色意外的鎮定。
謝亦朝感受到對方手指似有若無地刮過自己的胸口,心跳加快些許,他不是很想承認自己居然那麽輕易就被勾引,啞聲道:“換。”
舒清晏唇邊像是笑的弧度,即刻平淡至極:“那師兄快去換吧,雖然師兄不會生病,但濕衣服穿着不舒服。”
謝亦朝忽然福至心靈,對方是故意讓自己走的,恐怕是對之前發生的情況仍有記憶。
他順從地離去,留下對方獨處的空間。
舒清晏靜靜注視着謝亦朝的背影,垂至身側的手逐漸收緊,五指陷進掌心的皮肉裏。
他的記憶在撲向謝亦朝後,就是成片的空白,自己的身體未有任何不适,證明對方沒有碰他,之前疑惑對方是不是喜歡自己也是他自作多情了,如果喜歡的話,就不會對那樣的他還無動于衷,這不算什麽,也幸虧全是暗中猜想未有表露。
只不過他不舉的事對方肯定知道了。
舒清晏的思緒很亂,掩飾不住的殺意,無論如何他都不願意被任何人得知自己如此隐秘的事。
走開的謝亦朝百無聊賴地步于院中,他的腦海裏全是另一個人,想對方是從此遠離自己,還是…殺了他?
來自故事結局的主角,他不覺得對方會留有多少善意,早被神經病破壞得稀爛,能維持住人的模樣已經十分艱難。
“咯咯。”
不知不覺,謝亦朝走到母山雞的位置,它倒是沒什麽事,平時吃了太多好東西,抵抗力強得很,甚至可能産生了靈識,何況為避免它逃跑,他還在雞圈周圍設置了陣法。
謝亦朝凝視着母山雞,這只冠心長紅毛的雞瞪着豆豆眼,朝他歪頭:“咯?”
“聽不懂雞語。”謝亦朝視線溜過它漂亮的羽毛,舒清晏将它照顧得極好。
母山雞——赤羽仿佛聽懂人類的話,讨好地移開屁.股,窩裏有五顆雞蛋。
謝亦朝:……
“咯咯咯。”赤羽挺挺身子,一副誇誇它的樣子。
謝亦朝向它招手。
赤羽呆了呆,信任地踱步過去。
謝亦朝食指微曲敲雞頭,惹得赤羽豆豆眼漫上水汽:“笨,下太多蛋會傷你本元,你既有可能修煉成妖的機會,不多努力吸收月華變強,下什麽蛋。”
被教訓的赤羽依舊委屈,它的小腦袋裝不了多少東西,只會遵循本能,它知道自己下蛋人類就不會把它做成菜,還會給它特別好吃的食物。
謝亦朝嘆息,心想自己跟畜牲講什麽道理,它也聽不懂。
“最近不想吃蛋,暫時留在你窩裏。”他的手揉揉赤羽的腦袋。
謝亦朝收回手,想着不如出去看看情況,正準備跟屋裏的人說一聲時,房門打開,走出千絲萬縷繁雜思緒皆因他而起的禍首。
“身體可有不适?”謝亦朝問。
舒清晏沉吟少頃,搖頭:“我很好,多謝師兄的照顧。”
“又跟我說謝謝?”謝亦朝。
舒清晏撇過頭:“我不是那種意思。”
“哪種意思?”謝亦朝逼近,他無法忍受與人回到初見時的疏離狀态。
舒清晏背靠上門扉,呼吸亂了幾分:“我只是……只是……”
謝亦朝的手蓋住舒清晏的頭。
“你哭什麽?”
舒清晏瞳孔驟縮,一滴晶瑩的淚珠墜落在地。
這滴淚帶去了謝亦朝的理智,他情不自禁地俯身。
“謝老板,你在嗎!”院外傳來一陣焦急的叫喚,“陶歲受傷了,外面突然冒出幾個瘋子,大開殺戒。”
謝亦朝眼睜睜看着舒清晏迅速調整好清醒,重新變成他那個溫溫軟軟、無懈可擊的師弟。
林展元和梅遜香兩人一左一右攙扶着半昏迷的陶歲進了院子,擡頭望上謝亦朝的表情,渾身一寒。
卻是舒清晏打破僵局,将陶歲送進客房,而且他的藥理學得極好,作為築基瞧一瞧築基修士的傷勢亦足夠。
林展元和梅遜香身上也或多或少有些傷,想來撞上的敵人的過程非常兇險。
謝亦朝一人丢了瓶療外傷的丹藥,磨成粉外敷即可。
內傷不重,稍加休息即可。
他看向陶歲那邊,舒清晏已摸清情況,正在對症下藥。
“你那裏的藥材齊嗎?”謝亦朝問。
舒清晏點頭。
謝亦朝颔首對林展元、梅遜香二人道:“你們在哪兒遇見襲擊你們的人?”
“臨近秘境的位置。”梅遜香嘴快,吐字清晰,“陶大哥就是被偷襲,又護着我二人才受這麽重的傷,那偷襲的人的臉長了許多疙瘩,皮膚是青黑色的!”
林展元接話:“謝老板,我們還是趕快離開此地吧,我猜不止那一個人,我看見對方挂在腰間的宗門玉牌——洞庭觀,六大宗門的人,很可能是從秘境裏出來的修士,進入秘境的修士除了築基還有金丹,能跑出秘境的肯定更多的是金丹,他們又失去理智大開殺戒,十分不妙啊。”
“我通知了我家裏人,你們不用怕,很快就有人來救我們。”梅遜香說。
謝亦朝好笑地看小姑娘一眼:“他們不足為慮,你們待這裏看着家。”
“謝老板別啊。”林展元阻止,“我知道你修為比我們高,但那些瘋子絕對不少,要是不小心遭暗算怎麽辦?”
謝亦朝意味深長道:“放心。”
“……舒老板,你快勸勸謝老板。”林展元轉移戰術。
梅遜香幫腔:“咱們沒必要去淌渾水,命最重要,等着我家裏人過來,事情便能解決。”
“天塌了有高個子頂着,謝老板你一位散修,你要是……舒老板怎麽辦?你責任心不要那麽大。”梅姑娘講起話一套一套的,也沒一味勸他無動于衷,“謝老板你陣法造詣這麽高,也不需要與那些瘋子正面對抗,想個法子把他們困住就行。”
“注意安全。”
謝亦朝神色微動,望向驀然出聲的人,盡管只是簡單的四個字,他猶是笑了起來:“我會的。”
面對林展元二人的不解,舒清晏為他說話:“你們別着急,師兄很厲害的。”略一停頓,添上無奈,“為何認為師兄只是金丹呢?”
林展元、梅遜香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是他們想的那意思麽?
謝亦朝:“我自以自己安全為重,你兩個小孩子別操心了。”
旋即,便閃身出了院子。
“梅兄,你掐我一下。”林展元喃喃道。
梅遜香柳眉輕揚:“我那麽不像個女的?”她果真狠狠掐了林展元的胳膊。
“嗷——!”林展元疼得直抽氣,抱怨道,“你也忒狠了。”
“滿足你還不樂意?”梅遜香哼道。
林展元不跟女子計較,看向正在調配藥的如畫美人,因其認真的側臉晃神片刻:“舒老板,陶歲什麽時候能恢複?”
舒清晏動作不停:“兩三日清醒,完全恢複需要半個月。”
每位進入修行之路的修士多多少少會懂點藥理,看得出自己遭受何種傷勢,陶歲的傷對他來說是無從下手,所以林展元聽到舒清晏的回答,頓時松口氣:“舒老板是幾品煉丹師啊?”
修真界對煉丹師分為九品,一至三品算是煉丹入門,四至六品高級丹師,七至八品是大師級丹師,九品即煉丹宗師。
飛升成仙便為傳說中的神級煉丹師,所煉丹藥能使人原地成仙。
“五品。”舒清晏答。
梅遜香不由問道:“舒老板是何時開始學煉丹的?”她知道煉丹不比修煉,需要花費許多靈石,是個燒錢升品的技能,還不一定成功,而修煉沒有成本,每日運轉靈力即可。
“……一個多月前。”舒清晏藥配好,正想讓兩人拿去熬。
“什麽?!”
他手一抖。
林展元和梅遜香猛地站起來,不約而同地驚道。
“不可能!”
舒清晏表情透出一絲不容置喙:“去熬藥。”
“哦,好。”林展元下意識順從。
梅遜香憶起初見舒清晏的場景,彼時害怕于謝老板的威懾,她沒敢多看,可一定沒有此刻明确的對方亦是築基的感受。
所以,築基也是一個多月達成?
謝亦朝飛在空中,難聽的慘嚎混着血氣傳至整個潘林鎮,仿若身處人間煉獄。
越接近秘境的位置,魔氣越加凝實,裹挾着不知誰的苦痛靈魂。
五張鎮邪符飄去,讓那些困在其中的靈得以解脫,許是惹怒到對方,一團黑氣霎時朝他襲來。
謝亦朝目光瞬間淩厲,周身氣場冷銳刺人,他的身前一字排開三張誅邪符,符紙散發的光照亮了他漠然的五官,那黑氣感受到威脅想跑,一道雷火燃起,燒得它發出一陣惡臭,魚死網破般黑氣更加濃郁,竟是生出尖甲刺到向他。
冒着瑩瑩寒氣的劍光斬向對方,響起刺耳的金屬相割聲。
謝亦朝手腕翻轉,黑氣被凍住碎成飛灰。
“前輩,救命!”
謝亦朝回頭,看見是之前到他院子來過的修士,此刻身形狼狽,嘴角溢血。
“前輩我有遵守您的吩咐,将潘林鎮的人運到鎮外,就剩這一片我們還沒來得及……”來者踉跄了下,“和我一起的那幾個兄弟都遭遇了不測,就是後面追殺我們的人幹的,有好幾位!”
謝亦朝手指輕彈,兩枚丹藥送入對方口中,一療傷,二恢複:“我知道了。”
“多謝前輩的施救。”受傷的修士語氣虛弱道。
“待一邊調息。”謝亦朝提着鋒寒的峥嵘劍,看着追過來形容醜陋的五人,全部都被魔氣侵噬了神志。
嗜血的氣息從那五人身上揮之不去。
謝亦朝擡劍。
空間震蕩,劍光灼目。
他的一頭墨發激烈飛舞,身形隐沒,眨眼間他便出在五人背後,一抹粘稠的黑血沿着峥嵘劍尖滾落。
一滴又一滴。
謝亦朝感受到劍上傳來的嫌棄之意,稍稍安撫才勉為其難地乖巧下來。
“咳。”血霧漫天,全軍覆沒。
謝亦朝看向目瞪口呆的受傷修士:“這樣的人還有多少?位置知道嗎?”
“……我之前看見有幾位往鎮外去了。”受傷修士喃喃道。
謝亦朝:“你一人找個安全地方躲着吧。”
“前輩小心。”
在他話未盡時,謝亦朝的身影已消逝。
“真是羨慕啊……”因受傷得到珍貴丹藥治愈的築基修士,滿眼崇拜地望着謝亦朝消逝的位置,“年紀輕輕便遠遠超過尋常人了,天才。”他自嘲地笑了笑,低頭看向自己長滿厚繭粗糙的手掌,經歷過風雨滄桑,少年只存于記憶深處。
他竭力使自己體面些,準備找個空屋子躲躲,待實力重回巅峰再做打算,一剎那,他全身細胞發出警報,危險!
“居然仍讓你活下來了。”
陌生的冰冷聲音擦過他的耳畔,胸口劇痛沖上他的神經。
“壞我好事,你該死。”
“不……”他不敢相信自己絕地求生後,迎接他的依然是死亡。
“我要把你做成我的傀儡,永受折磨。”宛如惡魔的低語,對方肯定地宣告。
沉悶的氣壓裏突然插.進第三人的聲音。
“柳老板。”
“什——”
“适才阻擋我的黑氣也是你弄的?”謝亦朝自拐角走出,他從始至終都未曾離開,嘴邊噙起笑容,悠悠說道,“你要放的那些瘋子,猜猜怎麽樣了?”
柳弄顧一身簡便勁裝,往常持握折扇的手戴着青黑色的手套,上面充滿血的味道,殺人無數。
“謝老板,久別無恙。”柳弄顧姿勢緊繃,正在計劃如何逃走,他之前感受過謝亦朝的威壓,知曉對方的修為最差也是金丹中期。
他自己雖是金丹,可并不擅長近戰,原以為……
“真是沒想到,會殺人的紅鸾君是使劍的,世人對你的認識果然太淺薄。”
謝亦朝歪頭:“你怎麽不猜?”
見他壓根不接茬,柳弄顧臉色難看:“定是作廢了吧。”
“沒錯。”謝亦朝,“那是誰作廢的呢?事先告訴你,不是我。”
柳弄顧擰眉,眼神閃爍。
謝亦朝輕笑一聲,柳弄顧神色乍變。
再次受傷軟倒地面的築基修士臉慘白,汗水浸濕了內衫,他看着之前要把自己做成傀儡的敵人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救了自己兩次的前輩探出手,卻是在進行搜魂!
他只覺五髒六腑攪和得厲害,驚駭于前輩出手狠辣。
搜魂輕則白癡,重則當場暴斃。
一刻鐘後。
謝亦朝收回手,近日疑惑的事都得到大部分的解答。
日前失足落水的林宸鑒死于柳弄顧之手,因為林宸鑒接觸過他且表得似有二心,盡管參與秘境一事的人都發過道心誓,不會供出秘境的真相。
而林宸鑒是被哄騙着參與秘境美夢的事,宣傳擴大這所謂秘境的好處,根本不知道有魔氣擴散的事,參與到最後知道了。
所以,柳弄顧選擇動手。
由于柳弄顧得知謝亦朝的存在,擔心謝亦朝會破壞秘境蔓延計劃,才有了和林展元、桑砯二人的相交,設計季峤川流連花叢,又助梅遜香報複季峤川,同時在合适的時機講出自己的經歷,引謝亦朝出手幫助。
他不指望謝亦朝能護送桑砯回宗門,但讓包括謝亦朝相關的人對桑砯的安全感到擔心便行,這不就有人送桑砯保命的東西了,此次回宗門她必定會失望,屆時自然會使得謝亦朝出手,不過他沒料到秘境會提前開啓,嚴重破壞了他的計劃。
無奈只能盡量找補損失。
由于謝亦朝設置的陣法只許進不許出,除非擁有他本人特制的标記。
也就是那些曾來到他院子拜訪過的修士,他們亦能帶人出去,而柳弄顧想要的不是人能出去,而是魔氣蔓延。
便有了後來謝亦朝遇到的事,阻攔謝亦朝追殺,讓那些瘋子跑到鎮邊打破陣法,促使魔氣蔓延,民不聊生。
謝亦朝瞥一眼受傷頗重的築基修士,再看向昏迷的柳弄顧,直接一手一個拎回了院子。
方踏進門,就見背對他的兩位長身玉立的男子,皆着冰藍色長袍,玄紋雲袖。
謝亦朝沒有掩藏自己行跡,這兩位男子警覺地轉過身,不愧是臨蘇仙門教導的弟子,真真君子端方。
“謝老板,你總算回來啦!”林展元從兩人身後鑽出,“梅姑娘的親爹也來啦。”
“那可是逐月樓樓主啊。”林展元激動地靠近謝亦朝,小聲叨叨,“這兩位是臨蘇仙門的溫傾涯、溫惜,十大青年才俊之一,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麽多大人物。”複補充道,“哦對,君華世家也派了人過來。”
謝亦朝:“他們都跑我這兒來了?”
“……好像是的。”林展元。
謝亦朝将手上兩人丢過去:“照顧好。”
“诶,好。”林展元。
盡管家裏突然多出許多陌生人,謝亦朝仍然表得從容,他先找到了舒清晏,确定對方安然無恙,才多出分心思與人周旋。
“不知各位不請自來到我家,可是有什麽事情?”
幾方人擠在一間屋子裏,實不能再有活動的空當。
逐月樓樓主花重錦和梅遜香待在一起,臨蘇仙門的兩位弟子溫傾涯、溫惜立于左邊,君華世家的一男一女商楓時、商楚夕站在靠中的位置。
謝亦朝和舒清晏緊挨着坐在中間的塌上,身側是林展元,陶歲睡在隔壁卧房,柳弄顧被林展元弄到昏迷的杜大娘二人、土黃狗房間,築基修士亦是,不過正在自行調息。
其實無非就是想了解潘林鎮的情況,謝亦朝挑揀着柳弄顧的記憶告訴他們,參與秘境一事的名單也給了他們,名單肯定是不完備的,但無需他費心,而作為鎮壓潘林鎮魔源的元嬰,也由不得這些初來乍到的人置喙。
唯一可以提出異議的只有逐月樓樓主,花重錦,其在元嬰之上的合體期修為,不用對低階修士委婉。
然而,他的女兒是謝亦朝那夥的,作為父親自然不會打女兒的臉,至少在外人面前。
謝亦朝明确說明自己只負責鎮壓,解決源頭的事,就莫為難他一介散修。
既已無事,亦無交情可談,臨蘇仙門弟子和君華世家的人先後離開。
“多謝幾位對我女兒的照顧。”花重錦月白錦袍勾着素色的白花,暗隐在相同色系中,在光線照射下折出不同層次的色澤,他确實如親生女兒所說是位美男子,人如其名,好看如花團錦簇。
一位合體期大佬放下身段對低階修士道謝,着實令幾人受寵若驚。
當然,謝亦朝除外,舒清晏不知,結果只有林展元是真心。
“不足挂齒。”林展元尴尬道,“其實,我們也沒做什麽,梅姑娘并不需要我們的幫助。”
花重錦笑了笑,語氣漸轉:“不必為她說好話。”
梅遜香本就低垂的腦袋,又垂低兩分。
林展元摸摸臉,看了眼渾身散發爹我錯了氣息的梅遜香,嘴角一抽。
花重錦和梅遜香并未留太久。
短短一瞬間,方還擁擠的房間變得空空蕩蕩。
随之,林展元自告奮勇去照顧傷患。
謝亦朝沉默須臾:“累了嗎?”
“不累。”舒清晏搖頭,“外面情況如何?”
謝亦朝手指略動,沒有任何語調道:“就那樣。”
“師兄,心情不好嗎?”舒清晏觀察片刻。
謝亦朝站起來,拽過他的手,走出房間,來到留有光禿禿樹坑的院子。
此時,天蒙蒙早起了霧,視線遠一點便都是看不見的,影影綽綽能描個山頭,也不知是不是太熟悉,下意識随着記憶描摹的。
樹坑裏竟是長起一棵小樹芽,嫩綠的葉上挂着透明露珠,悄無聲息地落進泥土裏。
“老樹走得突然。”舒清晏主動拉過謝亦朝的手蹲下,手指戳了戳樹芽,“我在坑裏找到一點樹根,灑了丹粉和你給我的靈泉水,你看它長得多好。”
謝亦朝與他肩并肩,凝視坑裏的樹芽:“等兩天我們就要走了,你慢慢長……”
長成百年老樹那樣,肯定比百年老樹要活得久。
舒清晏有些訝異,後一想今的潘林鎮确實住不得人,他稍微明白謝亦朝不愉的情緒所在,住這雖不久,但用的心卻是真的,竟是在不自覺中生起留念。
他自己不也是早就知道此地不能久留麽。
舒清晏想到自己望見院中陡然不見的百年老樹時,蘊起的不明心思,一棵樹罷了,有何可在意的?
他又戳了戳小樹芽。
“在收拾行李麽?”他問。
謝亦朝:“嗯。”
“好。”
心情變好的謝亦朝在人即将離開的掌心中刮了刮,惹得對方朝他瞪一眼,耳尖卻紅了,急匆匆溜回屋不給他看自己的窘迫。
謝亦朝聳肩,往廚房去了。
院裏菜地的菜已不能食用,他只能使用儲備在芥子空間的食材,所幸足夠充足。
他取出清菜,洗了切好,切得非常稀碎。
從異空間招出靈泉水瞬間被他燒得滾燙,抓了一把粳米和一點糯米丢陶罐裏,他的手指捏了一個簡單的法訣,備好的清菜在最後放進去,悶了幾分鐘。
揭開蓋子,香糯米香撲鼻而來,裏面夾雜了一絲絲蔬菜清香。
小火煨着,他倒是發一顆碩大飽滿的番茄,顏色紅潤得剔透,是他在深山裏用聚靈陣種的,由于吃膩扔到芥子空間裏吃灰。
他做了個拌西紅柿,酸甜可口,符合舒清晏的口味。
又切了藕丁,将鍋燒熱,舀一小勺雪白的豬油,下幹辣椒、蒜超香,再加藕丁翻炒,一股子香味溜進鼻子裏,本來不感覺餓的肚子也覺得餓了。
早飯簡單弄好,謝亦朝招呼舒清晏、林展元、築基修士用飯。
傷重的築基修士名單溢,起初聽到謝亦朝的話還以為自己産生幻聽了,結果居然是真的,元嬰大佬為他們洗手作羹湯。
林展元适應倒是不錯,不過仍有些坐立不安,再神經粗大,他也能看得出來,這頓飯到底是為誰準備。
四人沒有同坐一桌。
謝亦朝單獨和舒清晏共用早餐,免得那兩人飯都不會嚼。
接下來就是收拾房間了,他們得盡快搬離潘林鎮。
潘林鎮的霧随着陽光襲來漸漸散去。
收撿好行李,謝亦朝一點一點檢視住了一個月不到的房子。
和院中的葡萄架、露天廚房、菜地、烤窯……
在要推開院門時,他扭頭對着那棵樹苗挑起半邊眉毛:“走了。”
咿呀一聲,門合上了。
小樹苗擺擺身子,繼續沐浴着陽光。
……
平安抵達潘林鎮外。
仙門弟子和世家弟子的動作挺快,已經建立起臨時避難所,離潘林鎮五百米外,此間魔氣殘留極少。
陸陸續續到來許多宗門修士,離潘林鎮較近的普通宗門弟子來得最多。
六大宗門之一的洞庭觀居然也來了幾人。
不過想到進入秘境有洞庭觀弟子,倒也正常,君不見桀骜傲氣的君華世家都來人了,逐月樓花重錦是因自己女兒,接到女兒便暫時離開,不過後面會派逐月樓弟子過來,臨蘇仙門是南洲代表,發生這麽大的事,必須來主持局面。
受到侵蝕的平民正被他們拔除體內魔氣。
謝亦朝把杜大娘和她兒子加上狗交給他們庇護,單溢也留了下來。
至于昏昏沉沉的柳弄顧,謝亦朝選擇帶上,對方經過搜魂沒有死,卻是不知會不會變白癡。
母山雞待在異空間裏。
“你要想回家,就回去吧。”謝亦朝看向被自己強留在潘林鎮做苦力的林展元。
林展元一愣,在外久了都要忘記自己的老爹了,忽地提起就不可抑制地思念起來。
“可陶歲……”他有些猶豫。
“我會送他回陶家。”謝亦朝說,停了停,“你家也在鶴嘉城?”
林展元:“是的。”
“你可以跟我們一起。”謝亦朝。
林展元笑道:“也好,照顧陶歲和柳老板的事就交給我吧。”
既然要去鶴嘉城,還得顧忌傷患,林展元去尋了兩輛馬車,皆是內裏裝修豪華的馬車,待在裏面絕對舒适,再慢慢趕路就行了。
“格拉格拉”
車輪辘轳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一大一小兩輛馬車緩緩駛來,馬車後面跟着家仆和駝行李的驢。
與謝亦朝的馬車彙合在了一起。
他們在走的山道,算是平緩寬敞,沿路風景卻是沒什麽好看的,稀稀拉拉亂長着雜草。
漸漸天色暗了。
後面跟來的馬車已經準備好野外露宿的家夥什,有條不絮地生火做飯。
謝亦朝這邊也停下行駛。
一股焦糊面香飄來,是那些人拿出準備的烙餅正放在火上烤。
雇傭的馬夫動作麻利地生火,溫度是越來越低了。
謝亦朝和舒清晏出來透透氣,自然舒清晏的樣貌經過遮掩,應是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林展元拿出藥讓馬夫熬煮。
舒清晏自耳墜——謝亦朝惡趣味送的單只吊墜耳環,單純的人以為他只有這個儲物空間物品了——裏盡量自然地取出食物。
謝亦朝視線溜過對方耳下華麗的紅寶石,稱得皮膚更加雪白,皓腕微動露出同色系的滿月,他很是滿意地勾唇,表面不動聲色地搭起吊鍋煮羊奶,加了杏仁去腥。
“他們在看我們诶。”林展元兀地出聲,他和謝亦朝都沒有進行什麽掩飾,又不是舒老板那樣的天姿國色,勾動不了別人的觊觎壞心,結果依然得到些注意。
謝亦朝抓住舒清晏微涼的手,合攏在懷裏:“不用關注。”
很快,那邊收回目光,約莫是在評估他們的危險性,覺得大概不是壞人,不用特別擔心。
看着黏糊的兩人,林展元目光游移瞬,心裏不知在嘀咕啥,表情賤賤的。
遭謝亦朝一腳踹了屁.股墩子。
舒清晏暖和起來的手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墜,又移到自己胸前,按住略顯急促的心跳。
“我去喂陶歲喝藥。”林展元想你們是好兄弟,我也有,才不羨慕呢。
謝亦朝:“滾。”
另一邊倒是發生點小插曲,便不曾注意到他們的動靜。
“連合布莊掌櫃的千金,長得可真貌美。”
“怎麽,春心萌動了?”
“自然是想,攀不上啊。”
“我聽說那嬌娘已經訂親了?你可收斂點。”
“知道了知道了。”
說話的是幾位形狀懶散的男人,和衣着統一的家仆不像是一路人。
被提醒的那位滿不在乎的态度,賊眉鼠眼地湊在同伴耳下嬉笑說着什麽,霎時幾個男人都哄笑出聲。
正出來透氣的年輕貌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