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偏執
來上課的葉老師看到趙懷瑾已經返回，朝着喬眠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趙懷瑾回來之後，破天荒地沒有睡覺，而是沒骨頭似的靠在椅子上，安靜地看着講臺上的葉老師。
看了一會兒，似乎是覺得無聊了。他自然地把目光轉移到旁邊的喬眠身上。對方正在專心地記筆記，額前的碎發落下來，半紮起來的頭發蓋住了耳朵，只露出了半張瑩白細膩的小臉兒。
看着像個一捏就碎的雪娃娃。
明明看着沒什麽攻擊性，可是一面對他的時候，尖牙和利爪就都露出來了。不過她平素應該沒怎麽兇過別人，看起來有點奶。
趙懷瑾細細地思考了一下，也沒想起來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喬眠，只是去年開始在圖書館見過，其他時候還真的沒怎麽見過她。
或許是學霸對他們這種“不走正途”學渣的天然蔑視？
想到這裏，趙懷瑾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認真聽課的喬眠被這聲笑驚動，轉頭看了趙懷瑾一眼，卻發現他正在注視着自己，而且已經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喬眠徹底無語了，不客氣問：“你看我幹什麽？”
趙懷瑾不動聲色地把目光轉了過去，然後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你沒看我怎麽知道我看你？”
“是你先看我的！”
“随便吧，我沒事兒可做。”
喬眠想了想，從自己書包裏掏出一盒牛奶，有點粗魯地放到了趙懷瑾的桌子上，說：“那你喝點牛奶助眠，睡着了就有意思了。”
聽到這話，趙懷瑾也有點氣結了：“你怎麽老沖我發脾氣？”
喬眠坐直了身體，想着鄒菊的事兒他當年也是經歷過的。眼下不僅僅對自己沒印象，反而把鄒菊的事兒也忘了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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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跟他說了也是對牛彈琴，還會勾起自己不高興的回憶。她只是有些生氣，鄒菊一個好好的女生，就這麽毀了。而他居然連一點印象都沒有。
如果不是腦子不好使，那就是真的沒有心。
她轉過頭，一雙小鹿般明亮的眼睛正視着趙懷瑾，然後一字一頓地說道：“趙同學，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心裏有什麽，眼睛就會看到什麽。我沒有這樣的心，你為什麽會産生這樣的想法我還真不知道。”
趙懷瑾神色微變，似乎真的有點生氣了。喬眠也見好就收，繼續記筆記聽課。
坐在後面目睹了學霸和校霸小學生吵架的全程，感覺到自己的世界觀更加崩塌了。
趙懷瑾冷笑兩聲，拿起喬眠給自己的那一盒牛奶，喝了個幹淨，然後又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或許是牛奶助眠的效果太好，一直到下課，趙懷瑾沒醒過來。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趙懷瑾還是睡覺。
和舍友張果子約好了今天中午一起吃飯，下午就要去兼職的地方，喬眠往食堂裏趕，走了半路，才發現自己的宿舍鑰匙不見了。
仔細想了想，應該是落在教室裏了。喬眠趕回去拿，走近教室，卻又看到了趙懷瑾。
他還坐在那裏，細白的手指拿着手機，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喬眠愣了愣，繼而裝作沒聽見，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找鑰匙。
雖然還隔着幾步的距離，可是喬眠還是清楚的聽到了電話那頭的吼叫，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聲音。
“你這個敗家子！生下來只知道給我添麻煩的東西！我給你的卡裏那幾十萬塊錢哪兒去了！你今天現在趕緊給我滾回來，要是不回來，你就不用回來了！”
“嗯”趙懷瑾淡定地答應了一聲，然後就挂了電話。
那聲音和語氣，連這邊的喬眠都有點被吓到了。偏偏趙懷瑾還能那麽淡定。
她找到了鑰匙正要離開，偏偏趙懷瑾卻在這個時候轉過頭來，正好看到她。
喬眠也有點尴尬，起身要走，趙懷瑾卻眯起眼睛，審視着喬眠，慢悠悠地說：“這次也是路過？”
被戳穿的喬眠有點着急，立刻晃了晃自己手裏的鑰匙，說：“不是，不過我這次是來找鑰匙的。”
趙懷瑾沒說話，只是略帶審視地看着她。喬眠慌亂起來，十分不自然地說；“我找到了，我先走了。”
沒想到趙懷瑾卻滿不在乎地說：“随便吧。”說完之後，他背起書包，利索地離開了。
喬眠站在原地，看着趙懷瑾離開的背影，心情有點複雜。想到剛才電話那頭那麽大的聲音，喬眠就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拿起了鑰匙往外走了。
—
和張果子和他男朋友在食堂吃過午飯之後，喬眠和她還要她的男朋趙烨一起往校外走。
趙烨看起來比喬眠還激動：“喬眠，你這次可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喬眠不解：“怎麽了？”
趙烨高興道：“我這次要帶你到我叔叔的店鋪裏去做兼職。我和我叔叔從小關系就特別好，後面發生了點兒事情，關系就有點疏遠了，這次好不容易他有事兒求我，我不就把你帶來了！”
這個事情，喬眠倒是聽趙烨提起過，不過也不知道他叔叔是誰。
張果子也在旁邊幫腔道：“是啊是啊！當時趙烨一跟我說，我就想到你了，雖然就是幫店裏打掃打掃衛生，或者擺放擺放東西，但是也把你這麽細心的人更合适的了。”
喬眠低頭笑了笑，覺得趙烨這麽快幫她找到兼職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兒了，她就說：“這次真的謝謝你們兩個了，你們放心吧，我一定會在這裏好好工作的！”
三個人說着話就到了那門口。這是一家裝修設計店，設在離大學不遠處的街區，人不算太多，位置也不算最好。
店鋪大概是前兩年剛裝修過，看着還很新，只是裏面的陳設都有些雜亂無章，看上去是關門許久又沒人收拾了。
門正關着，趙烨的叔叔不在。三個人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已經接近下午兩點的時候，趙烨的叔叔還沒回來。
趙烨着了急，就在他準備拿出手機給他叔叔打電話的時候，從那邊街角拐進來一個人，然後到了店門口，神色微妙地審視着三個人。
趙烨快活地叫起來：“叔叔，你回來啦！”
這下子喬眠徹底震驚了。
聰明如喬眠，也絕對想不到，趙烨的叔叔，竟然是只比他們大一屆的學長……
趙懷瑾瞥了喬眠一眼，倒是也沒說什麽，只是回答了趙烨的話：“嗯，你在這等很久了嗎？一額頭的汗？”
趙烨笑着搖頭。兩人之間那種長輩的愛護和小輩的撒嬌情态一覽無餘，一看就不是裝出來的。
趙懷瑾從書包裏掏出鑰匙打開門，三個人跟着進去。喬眠忍住想跑的沖動，特別後悔自己剛才的承諾，可是現在要是跑了，不是把趙烨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了嗎？
她正想着怎麽找個借口脫身，趙烨卻走到了自己身邊，開始熱情地跟趙懷瑾介紹：“叔叔，你不是說店裏需要一個服務員嗎？這是我女朋友的舍友，叫喬眠，幹淨又細心，你看好不好？”
趙懷瑾的目光淡淡地掃過來，說：“這是你找的？”
“當然了。”趙烨說完，還挺起了胸脯，好像在等待着趙懷瑾的誇獎。
眼看着事情朝着自己不可估計的方向發展下去，喬眠立刻制止：“那個，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來……”
“行了，就她吧。”
喬眠瞪着眼睛看向趙懷瑾，想要讓他快點把說的話收回去。可是趙懷瑾卻像是沒看到她的暗示一樣，他坐到了轉椅上，然後坐下來，把轉椅轉去了另一個方向。喬眠不看也知道他小人得志的笑容。
他自顧自地對趙烨說：“小烨，這次辛苦你了。明天中午，叔叔帶你吃飯。”
趙烨開心地笑着答應。這個時候，站在旁邊的張果子忽然走了上來，戳了戳趙烨的胳膊，小聲說：“咱們先走吧，我想去附近的商場逛逛，別在這耽誤喬眠和你叔叔了。”
趙烨很快帶着張果子離開了。
因為剛才趙懷瑾的無視，兩人一走，喬眠就微怒着對趙懷瑾說：“趙老板，你什麽意思啊！”
趙懷瑾緩緩擡眼看着她。喬眠注視着他的臉，這才發現，趙懷瑾左邊臉頰紅腫了起來，而且看着有點嚴重，可能是被人打了耳光。
聯想到中午的時候不小心聽到的電話，喬眠很快就猜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了。
看到他這個樣子，喬眠那莫名其妙的同情心忽然開始作祟，讓她沒辦法再說出那麽兇狠的話了。
她考慮着開口：“趙老板，我想咱們兩個不想跟對方有太多牽扯，既然是這樣的情況，我烨不适合在這裏打工，所以我就先回去了。”
喬眠說完，轉身剛準備離開，趙懷瑾卻忽然站了起來，先她一步走到門口，攔住了自己的去路。
“你要幹嘛？”喬眠後退了一步，有點詫異地看着他。
趙懷瑾靠在門上，冷靜地看着他，然後平靜地開了口：“不好意思了喬同學，你今天恐怕是走不了。”
